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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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與立刻雀躍道:“那先參觀參觀。” 魔王平生一大愛好,就是享用奢侈品。這一件衣服都能夠保存千年,其他陪葬品肯定不會普通到哪兒去。 晏昭遂帶容與參觀起自己的墓xue。 昨晚容與進墓,是被晏昭直接用法術帶進喜堂。今天跟著晏昭走一遭,容與才發現整個地下墓xue大得嚇人,縱橫交錯,宛如迷宮。大小墓室不計其數,他昨天看到的兩間房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陪葬品也很是隆重。每一個墓室里的陪葬品都不同。有金銀珠寶,熠熠生輝。有精美瓷器、玉器、陶器,雕刻花紋栩栩如生,歷經千年依然能看出色彩鮮艷。有美酒美食,大部分已經損毀,食物不能入口,盛放食物的碗碟卻都是青玉樽、白玉盤。有錦衣華服,當然也大都不能穿了,像容與身上這件能留存千年的才是少數。有古書字畫,盡管看不懂字,然從筆鋒氣韻來看,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容與參觀了十幾個墓室,就停下腳步懶得走了:“還有多少沒看的?” 晏昭道:“方才所見,不過十之二三。” 容與:“你這是建了個地下王國?” “行啊你。”容與估算了一下面積,“你生前是不是哪個皇帝,這規格我看著像個皇陵。” “……我不記得。”晏昭抿了下唇,“都是生前事了。” “原想,都送你當聘禮。”晏昭不好意思道,“只是,多數損毀,拿不出手。” 再有就是,他臨陣恐婚,親也沒成。 “那么多陪葬品,沒有能證明你身份的東西嗎?”容與問。 晏昭說:“我忘卻生前事。” 容與:“嗯?” 晏昭低聲:“……所以不識字。” 墓里那些文字都模糊了,就算不模糊,他也不認得。反倒是晟朝的文字,他抓了幾只鬼惡補知識掃盲,現在全認得。 容與勾了下唇,又壓平了:“……行。” 晏昭都不認得,他就更不認得了。 大千世界億萬文字,除了主神本尊,沒有誰是全認得的。主神也不是每樣都學過去,而是繼承主神之位時,法則一股腦兒把大量知識全塞他腦子里。 所以主神腦容量要大,不然會瘋。 血玉鐲覺得主神大人現在已經瘋了,腦子里全是魔王。 “出去吧。”一聽還有那么多沒看,容與也懶得再往里走,反正也不一定就要一天看完,他并不是非要探究晏昭的身份。 鬼王生前再顯赫,也就是主神一個設定而已。那位生來就是至尊,給自己的身份可都不會差。 晏昭:“不看了嗎?” “不看了,悶。”容與還是rou體凡胎,不適合在地下久待。 主墓室也沒有去,那里放著晏昭的棺材與尸身,一人一鬼都沒有提起。對容與而言,晏昭就在身邊,看一具空殼沒有必要。至于晏昭……雖然明知自己已經死了,可誰也不會想讓心上人看見自己的尸體,那感覺太詭異了。 聽見容與說悶,晏昭就帶著他瞬移到墓xue出口:“走吧。” 容與看著墓xue口透進來的微微亮光,回頭問晏昭:“你這千年從沒出去過?” 晏昭說:“沒有。”就算是找小鬼補充晟朝知識,也都是直接把鬼抓到墓里來,用完再放走的。 世上無人值得他踏出墳墓。 不過如今有了。晏昭悄悄看著容與。 而容與此刻在想:千年份的宅男社恐,無人可比。 容與問:“那你怕不怕太陽光?” 他問出這話時,還覺得頗為滑稽。 他竟然在問一個太陽神,怕不怕太陽光。 晏昭說:“不怕。” 容與看他:“你沒出去過,怎么知道不怕?” 晏昭思忖片刻:“不知道,但就是,不怕。” 容與不問了。 想想就知,主神不可能給自己安個怕太陽光的設定,那多不方便行事。只是身為鬼,再怎么不怕,都會本能地避開陽光。 容與三兩下爬上去,離開墓xue,踏上堅實的土地。 此時正是晌午,太陽并不猛烈。山間四處都是高大的林蔭,鳥鳴清脆,清風徐來,空氣新鮮。斑駁的陽光穿過碎葉灑下來,溫暖柔和。 晏昭也跟著出來了。他可以凝出實體行走在白日,也能變成魂體,讓凡人看不見。 他現在用的是實體,出墓后一使障眼法,墓xue口就變為平地。凡人不會知道這地底下藏著一個巨大的陵墓。 整個山里現在也就晏昭一個鬼魂。其他孤魂野鬼道行不夠,只敢在晚上出來。 晏昭看見陽光,目光一灼,下意識移開視線。 刺目的光忽然消失,晏昭抬眼看去,容與用繡著紅蓮的寬大衣袖替他擋了下陽光。 容與語氣不明:“昔年萬物不敢直視你,如今你竟不敢直視自身。” 晏昭沒有聽懂這句話,他道:“許久不曾見光,不太適應。” “你把袖子,放下吧。” 容與垂眼:“不難受?” “不難受。” 容與放下衣袖,轉過身繼續走:“別逞強,我袖子寬,夠借你擋一擋。” 晏昭一哂:“沒有逞強。” 只是不太適應。 容與道:“你這算是真正重見天日了。” 晏昭望著青年的背影,心道,我早就見到了。 他千年來看見的第一縷光,不是今天的太陽。 而是一位,紅衣如火,明艷奪目的青年。 撞入眼中,直達心上。 第52章 棺人6 冥婚新娘vs千年鬼王 容與在前頭走了沒幾步就停下來,轉頭看晏昭。 晏昭道:“不用等我,我跟得上,你別擔心。” 大部分鬼不能在陽光下生存,少部分可以見光卻行動遲緩。晏昭完全沒有這個問題,頂多稍微有點不舒服,不會有實質性傷害,更不會阻礙行動。 他想到容與這樣體貼,還會擔心他在太陽底下行動跟不上,心中又是一陣感動。 容與說:“我沒擔心,我不認識路,你認識嗎?來帶個路。” 昨天是被紙人用花轎抬進山里的,沿途撒下的紙錢也都被風吹亂了,容與找不到出去的路。 這座山本沒有名字,因環繞岳西鎮,這兒的人就叫它岳西山。山上也無廟宇,也無果樹,平日里人跡罕至,只有人死了才會抬上山去埋葬,又名墳山。每年只有清明掃墓的時候才會熱鬧一些,也是仗著人多壯膽。 鎮上的人們大多靠種地為生,有上山砍柴貼補家用的,都只在外圍活動,不敢往深處走。再深處都是墳墓,一到夜里就聞鬼哭,無人敢進。就算不入夜,山里的野獸也不是吃素的。 胡偉不就是被老虎給咬死的么? 晏昭這座墓,明顯是在深山老林,昨日那花轎可是抬了許久。換句話說,連找個能問路的人都沒有,壓根不會有人來這兒。 晏昭:“……” 剛升起來的那點感動瞬間消弭得無影無蹤。 他說:“我也不認識。” 身為一只千年宅男,怎么可能了解外面的世界。 容與撇了撇嘴。字也不認識,路也不認識,宅太久果真會對大腦造成不可逆損傷。 “你不能感應方向?那你昨天是怎么把我帶進來的?” 晏昭說:“不能感應方向,但能感應到你。” 這才蘇醒第二天,他講話已經流暢很多,估計很快就能和正常人一樣交流。 晏昭在墓中沉睡千年,昨日忽然生出一種強烈的預感,他等待的人要來了,這才睜開眼,直接讓施法讓紙人去迎親。 他不認得路,只認得人,或者說,認得他等待的靈魂。 容與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作為一句情話倒是很好聽,這種時候卻顯得十分廢物。” 他這具身體是完全的孱弱書生,山路崎嶇,很容易就體力不支。他不能跟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山里亂轉,不想叫自己累著。 突然被心上人劃進廢物行列的鬼王大人微微著急。本想說他可以背他下山,他會瞬移,四處探路說不定就能摸出下山方向。又想起自己體寒,這么找下去要耗費不少時間,背久了容與難受,默默排除。 他也不敢離開容與身邊自己去尋路,山中猛獸無數,全靠他鬼氣壓制才不敢靠近。他必須寸步不離守在容與身邊。 晏昭排除了一個又一個辦法,最后想出一個主意:“可以等到晚上,向鬼問路。” 日頭猛烈時鬼一般是不出來的,至少得等到傍晚。現在就算是晏昭下令召喚它們,它們也不敢出來,出來就死了,太陽底下當場灰飛煙滅。 容與仰頭看日光,伸手擋在額前瞇了瞇眼:“這才晌午……等太陽落山要等到什么時候?” 可一時也想不出別的,冤枉路容與不愿意走,晏昭不能獨自探路讓他離開保護范圍,背著抱著又會寒氣入體…… 如此想來,等到太陽落山竟是唯一的辦法。 沒想到他們想要回去報復那些小人,遇到的第一個阻礙竟然是迷路…… “罷了,讓他們多蹦跶一天也無妨。”容與捶著自己的小腿,“反正我現在也不想走。過來幫我捶捶腿。” 晏昭微微搖頭,帶著幾分無奈與縱容,在容與旁邊的石頭上坐下。 容與毫不客氣地把兩只腿都擱到他膝上。 晏昭輕輕揉捏捶打他的小腿:“沒走幾步便累了?” 容與幽幽道:“我要是像你一樣,我飄得比你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