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渦
曾枝發覺張少廷對她的態度疏遠了。 曾枝遞文件給他,跟他說話,他跟她連視線接觸都沒有,這可跟平常大不一樣。 平時兩人得空的時候都會說說笑笑,但這幾天張少廷的嘴巴像粘了膠水一般,即使是跟他說話也只有“嗯”,“哦”這種單音節詞。 一開始曾枝還以為他不舒服,但是他接電話的時候聽他聲音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妥,就是對著她的時候才會那個樣子。 這時曾枝又收到了來自張少廷的微信,打開一看,是在說剛剛她發他的文件電子版應該怎么修改。 修改的地方也不多,曾枝偷眼看看就坐在自己身旁的張少廷,她決定還是要問問。 “老板,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張少廷給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問。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惹你生氣了?” 張少廷眼睛看著電腦屏幕,口中終于說出超過一個音節的詞:“沒有。” 曾枝再接再厲,“那怎么最近你都不跟我說話的?” “有嗎?” 曾枝點點頭,但她看張少廷的眼睛黏在屏幕上,沒有一絲一毫轉過來的意思,她就補充道:“就像現在,其實老板你可以把轉椅移過來一點,直接跟我說怎么修改,這樣不是更快捷嗎?” 她還想說之前你都不是這樣子的,但是張少廷截住了她的話頭:“我覺得這樣發給你更好,這樣電腦有記錄,以后查找起來修改了哪里也方便。” 然后他轉過來,臉上帶著嚴肅的神情:“枝姐,我在找一個地方搬遷,來做新的辦公室,到時候我會再請兩叁個人,人多了,規矩就會嚴謹很多,我想我的公司做事正式點,規范點,所以有些東西就從現在做起,你明白嗎?” 曾枝愣愣地點點頭。 老板的意思是,以后在辦公室不能太隨意嗎? 只有兩人的辦公室恢復了安靜,只有時不時的鍵盤按鍵聲響起。 張少廷做完手上的工作,伸了一個懶腰,余光看到曾枝在認真對著屏幕打字,隨后站了起來走下樓去抽口煙。 說實話,其實他心里有點堵。 那天晚上,他居然一刻也等不及,就在車上自我紓解。 他聞著車里屬于她的殘余體香,腦海里想著她的樣子,就這樣爆發了出來。 事后他覺得十分不對勁。他沒有喝酒啊! 那可是他的員工! 他怎么能對著自己的員工發情?! 他這樣做觸發了自己的原則底線。 他又想著,會不會是太久沒有zuoai,所以他的身體才會只是碰到女人的胸,就那么容易起了反應? 在他猶豫要不要把拉黑的炮友重新添加的同時,他心里也響起了警鐘,辦公室是做事的地方,可不能跟自己下級發生任何越線行為。 于是他拉起了警戒線,決定要跟曾枝保持安全距離。 第二天上班,沒想到曾枝真的聽了他隨口的一個建議開始打扮自己。 這天,曾枝的臉明顯是化了妝的,身上也換了一身裙子。 臉上的妝明顯沒有前一天晚上化得精致,甚至是有點粗糙,身上穿的裙子也是舊款,合起來沒有前一天晚上她的裝扮那么好看。 但就是她這個舉動觸動了張少廷。 為什么她會這么聽話? 難道...... 難道她對自己也是有感覺? 張少廷就更害怕了,還想前一天晚上她那樣撲過來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用胸撞到他的手,又故意在他面前露出乳溝...... 于是,在張少廷的妄想里,曾枝被動地從“被老板幻想”的受害者變成了“勾引老板”的當事人。 張少廷決定跟她溝通的時候用冷處理,試圖以這種方式抹走已經越界的痕跡,回復到正常的上下級同事關系。 張少廷狠狠地吸了一口煙,但他發現冷處理作用不大,跟曾枝共處在同一個空間里都開始讓他有點難受。 她的體香,似有若無地飄在辦公室里,無論他怎么躲避都躲避不了; 她的頭發,沒有扎起來,披散在肩膀,在燈光下發著亮光,弄得他手癢想上手撫摸; 還有她的聲音,他已經不跟她說話了,為什么她的聲音還是會時常在自己耳邊響起? “老板,飲水機加熱不了。” “老板,你今天晚上吃什么?” “老板,空調能不能調高一點溫度啊?” ....... 張少廷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把還沒有吸完的煙掐滅。 這天,張少廷說有事,不回公司,就吩咐曾枝記得鎖門。 當然這個吩咐是在微信上說的。 上一次曾枝鼓起勇氣問了老板的態度變化,得到的答案是讓她覺得有點費解,但是老板既然這么說了,也這么做了,她只能聽從安排。 過了下班時間一陣子,手上的工作差不多做好。 曾枝站起來做了幾下伸展運動,突發奇想,拿出了手機,打算一邊聽歌一邊收尾。 她跟著歌曲輕輕哼唱,腰肢也隨著音樂輕輕搖擺。 “來沉沒 在我的深處吧 埋在愛情下 世界快要 變作碎花 來接我吧 趁這結尾 嘆口氣吧 原諒我們吧 答應送我 最美那朵水花 可以嗎 來擁抱著我 形成漩渦 卷起那 熱吻背后 萬尺風波 將你 連同人間浸沒 我愛你 亦是那么多 .......” 站在門外的張少廷聽到曾枝哼唱的聲音,手不知不覺地推開了一點那扇沒有關緊的門。 他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背對他的女人,這天她身上居然穿著一條深藍色的背心緊身短裙,襯得她身段玲瓏,跟著音樂節奏輕輕搖擺著細腰翹臀,他看著也忍不住跟著搖擺起來; 短裙底下是白皙的大腿,她沒有穿絲襪,皮膚在燈光下白得發亮,像瓷器似的,讓人想上手摸一摸是否如眼見那樣光滑。 這時,女人側頭,他看到她涂了唇膏的嘴輕輕閉合,就像鮮艷的花瓣,張少廷想,不知道吻下去是什么滋味。 他不能留在這里了,不然他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些什么。 現在在他辦公室里唱歌的女人,不是曾枝。 是一個妖精。 勾引他上鉤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