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
在荀寧徐徐的講述中,喬嬌嬌感覺自己回到了小時候,那個時候的荀寧很瘦,又比同齡人高上許多,顯得他就更瘦了。 他沒有合適的衣服,穿著荀曉晨的舊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 他總是很沉默,很少主動參與別人的談話。 可如果你去主動和他說話,他又非常的懂禮貌。 他會的很多,會畫畫,會唱歌,會外語,會講很多很多有趣的故事。 他對喬嬌嬌很好,總是把她當成可以對話的同齡人,而不是小孩子。 他笑起來很好看,很溫柔,他總是用著最大的責任,最多的善意來對待喬嬌嬌。 喬嬌嬌總覺得自己和荀寧走到一起,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樣。 荀寧的手溫暖有力,喬嬌嬌握著荀寧的手,抱著女兒的后背,緩緩的睡了過去。 夢里,喬嬌嬌好像回到了當初和錢剛發生爭執的那天,她被錢剛推倒在地上,砸到了頭,疼的睜不開眼睛,她想喊爸爸,mama,可是怎么也喊不出來,她就這樣拼命的喊,拼命的喊,嘴巴里卻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她知道荀寧哥哥就要到了,只要荀寧哥哥過來,只要他們叫來了大人,自己就能被送去醫院了。 可是等啊等啊,喬嬌嬌怎么等也等不到,她想不明白荀寧哥哥去哪里了,只是感覺自己越來越疼,最后什么也不記得了。 喬嬌嬌猛的一下驚醒,感覺自己滿身的汗,久久回不過神來。 荀寧一下也醒了,他小心翼翼的把蔚蔚抱去她的小床上,然后抱住喬嬌嬌:“怎么了?” 喬嬌嬌靠在荀寧懷里。 她緊緊的抓著荀寧的胳膊:“荀寧,我做噩夢了,我,我夢到小時候我被錢剛推倒,你沒有出現。” 荀寧摟著她,替她整理好頭發:“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肯定是你白天說話不懂得忌諱,晚上這不就夢到了。” 喬嬌嬌:“嘿,你這還搞起迷信來了。” “有的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 喬嬌嬌笑話他:“你堂堂科學家,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說好的無神論呢。” “我以前是無神論,可是,如果當個無神論,那我們豈不是沒有下輩子了。我還想著我們下輩子也在一起呢。” 喬嬌嬌側頭仔仔細細的看著他,在昏黃的夜燈下,喬嬌嬌緊緊盯著他:“說,你是誰?你怎么來冒充我們家荀寧了?我們家荀寧才不會這么說這么好聽的情話呢。” 荀寧喊冤:“哪里是我不會說情話,明明是你自己不愛聽啊。” “你不要誣賴我!咱們剛處對象的時候,你有和我說過什么情話嗎?一句都沒有!” “我哪里是誣賴你,咱們剛處對象的時候,我是沒怎么說過,可是后來結婚了,我給你寫信,寫一些情詩,你非說聽著雞皮疙瘩都掉了。我就不好意思再寫了嘛。” “什么?你寫一些情詩?” 喬嬌嬌坐直身體:“那些詩是你寫的啊,我一直以為是蘇聯人或者外國人寫的,你就順手翻譯一下摘抄給我的。可那些,是你寫的啊?” “當然是我寫的啊,我怎么可能拿別人寫的情詩給人,別人的情詩是寫給他們的愛人的,我的情詩是寫給我的愛人的。” 喬嬌嬌一下子被他這話給擊中了,她還裝模作樣的像是中箭一般倒在了荀寧的懷里:“啊,老天爺啊,真的不敢想象,這么多年,我究竟錯過了什么。我本來有一個會寫情詩的老公,我居然不知道,你為什么不和我說。” “我以為你知道啊,我怎么會拿別人寫的東西給你。” 喬嬌嬌扶額:“真是慣性思維害我,我一直覺得情書嘛,這些不都是從那些名人名言里找幾句描寫愛情的句子,然后拼拼湊湊的不就行了。我是真不知道你還會寫詩,你居然還會寫詩。” “我也不是很會寫詩啊,我只是有感而發隨便寫寫,至于說寫的好不好,這就說不清楚了。” 喬嬌嬌趕忙舉手:“寫的好,寫的特別好,好到我都以為是別人寫的了。” 荀寧:“……” 說起這事兒,荀寧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嬌嬌,我還有件事情,好像忘了和你說。” “什么事兒啊?” “你還記得寧敏明不?” “怎么不記得,我人生中遇到的稱的上人渣的人,你怎么突然說起他來了?” 當年的許多事情已經過去了,猶如一陣青煙,早消散了,不是荀寧提起,喬嬌嬌都很少再去想起了。 荀寧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說:“就當時,當時那個人偷的別人寫的詩,還記得不。” “記得啊,青鳥是吧,那個作者叫青鳥,我當時還把這事兒原封不動的寫好投寄到報社,讓報社和青鳥說一聲呢。” 荀寧額頭枕在喬嬌嬌的肩膀上,將她環在懷里,說:“其實那個青鳥就是我。” 喬嬌嬌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是荀寧在開玩笑。 結果看荀寧的表情,好像還很認真。 什么?那個青鳥是荀寧? 荀寧就是那個青鳥? 時隔多年,喬嬌嬌已經想不起來那首詩具體是怎么寫的了,只是記得那是一首描寫愛情的詩啊。 喬嬌嬌立刻嚴肅的問荀寧:“老實交代,那首詩你是寫給誰的?你不是和我說你下鄉插隊的時候沒有和人搞過對象嗎?你居然騙了我?” 荀寧喊冤:“沒有,我下鄉的時候真沒有搞過對象,我前些時候不還和我當初插隊的那些知青聚會嗎,你也一起去的。” 荀寧這么一說,喬嬌嬌更是覺得不對了:“怎么沒有,萬一你瞞著我呢,像我,當初月月和你通訊,可當時你們那些知青聚會,人家只知道你有思思這個一個meimei,不知道我,可見你保密工作做的多好。” “這個我和你解釋過了,當時是說你就是思思,這不是怕一些人瞎起哄呢。我當時真的只是想保護你。” 喬嬌嬌‘哼’了一聲:“怕人家瞎起哄,我看才不是呢,根本就是你怕人家以為你不是單身,耽誤你搞對象。” 荀寧:“你這可真是冤枉我了。” “那你和我說說,你那首詩是寫給誰的,反正不是寫給我的,我都不知道。就是沒有搞對象,你當時肯定也是有喜歡的人,你還給人家寫了詩。” 荀寧親她臉頰:“哎呀,我們家嬌嬌這是檸檬成了精吧,酸溜溜的。” “你難道還不許我酸一酸啊,說好的我們兩個人結婚,一定要對彼此坦誠呢,你連你的情史都隱瞞。” “什么情史啊,我真的沒有,我第一個喜歡的人就是你,唯一的一個喜歡的人就是你。至于那首詩,我也是寫給你的。” 喬嬌嬌沒忍住笑意:“真的呀?” “真的啊。” “難不成你那個時候就喜歡上我啦?” 荀寧沒說話。 喬嬌嬌抱著他的手臂晃啊晃:“你說嘛,你說嘛,你別不好意思,咱們現在都結婚了,孩子都生了,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荀寧故意不說,還側過身去。 喬嬌嬌可不依了,她好不容易才抓著荀寧的把柄,怎么能輕易的放過他。 “你說你說你快說,你和我說清楚,你是不是那個時候就喜歡上我了。” 荀寧一把抱住她:“說不準。” “說不準?什么說不準?” “當時的事情,我有些說不準,我當時很難說潛意識里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當時是理智占了上風,我們年齡相差好幾歲,家庭情況也相差很多,我當時還在插隊,都不知道將來會是什么樣。有時候我都覺得人生一片晦暗,可你就像是光亮,給我很多的力量。” “那你那時候就喜歡我嗎?”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你這人真是敢做不敢當,看不起你,哼。” 荀寧摟著她:“是是是,我是膽小鬼,謝謝你,謝謝你不嫌棄我,在我退縮的時候拉住我。” “你知道就好,當初你還說那么多廢話,說來說去就是不想和我搞對象,你說你,如果當時我再小氣一些,直接換個對象,你現在可就只有自己默默慪氣的份兒了。” 荀寧捂住喬嬌嬌的嘴,喬嬌嬌躲了一下,小聲說:“怎么了?” “別說了,我只是想想就覺得很生氣。” “哈哈哈,你該的。” 說著話,喬嬌嬌突然發現自己枕頭底下壓著個信封。 她這坐起身來把枕頭的位置給變動了,信就露了出來。 喬嬌嬌拿出來:“這是什么啊?我枕頭底下怎么有封信啊,是你寫的嗎?” 荀寧一把奪了過去。 “怎么了這是?難不成不是你寫的信?還是你寫的信,突然又后悔了。” 荀寧:“好吧,是我后悔了,我等會兒就去把這封信燒掉。” 喬嬌嬌去搶信封:“寫的什么呀還不能給我看,你不是寫給我的嗎?就是要去燒,那也等我看完再燒啊。” “不行不行,我后悔了,我不想讓你看。” “小氣,好吧,不看就不看,看你這態度,估計肯定是惹我生氣的信。不過我不看可以,你要大概和我說說。” “你知道的,天亮了我就要出發去蘇聯了,蘇聯現在是個什么情況咱們都清楚,說個不好聽的,以后……我這次去,雖然國家派了人保護我,但是我也擔心如果發生什么不幸。” 喬嬌嬌緊緊抱著荀寧:“不會的,怎么可能呢。” “我也很相信不會發生不好的事情,但是以防萬一嘛,所以就寫信叮囑了一些話。” “不會是什么如果你發生了意外,我不要太難過,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帶著蔚蔚找個可以托付終生的人這樣的屁話吧。” 荀寧不說話了。 喬嬌嬌生氣:“還真是這種屁話啊?” “對不起,是我想岔了,我不應該想如果我發生不幸,你和蔚蔚要怎么生活,我應該去想無論如何,我都要回來看你,當初說好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我就不能失約。” “這還像句話,你自己做的保證,就一定要做到,還有一件事…” “什么?” “既然你這么會寫情詩,那等你回來,還是要繼續給我寫詩的,寫一輩子,寫一本詩集。” 嘴上這么說著,喬嬌嬌心里卻很是擔憂,甚至開始想自己剛才做的那個夢是不是預示著什么,為什么她突然找不到荀寧了,為什么她被錢剛推倒,本該出現的荀寧卻不見了。 喬嬌嬌一直都不是迷信的人,這會兒卻是忍不住的胡思亂想,甚至打算明天要不要找個大師給解個夢? 荀寧也感覺到了喬嬌嬌的焦慮,他輕輕的拍著喬嬌嬌的肩膀。 給喬嬌嬌講起來剛才講的那個離家出走的小猴子的故事,躺在荀寧的臂彎里,聽著他的聲音,喬嬌嬌緊張的情緒終于平穩了一些,慢慢的也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