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她認為自己可以靠著意志力壓下這股子難受的勁兒,荀寧也發現她不舒服不想說話,就給她倒了一杯熱水讓她喝。 喬嬌嬌并不想喝,她懷疑自己現在有些腦震蕩,尤其她出現了惡心的癥狀,在惡心想嘔吐的情況下,還是不喝水比較好。 于是喬嬌嬌一直端著搪瓷缸子,聽著荀寧在耳邊不停的詢問她哪里不舒服,又一直和她道歉,覺得是他的不謹慎才讓荀曉曉有機可乘。 以前的喬嬌嬌自然是看不懂荀曉曉的,現在的她不一樣了,之前爸媽解釋的荀曉曉對荀寧的壞,只是姐弟之間的小玩鬧。 現在喬嬌嬌用成人的思維去想,就知道事情根本不是爸媽說的那樣兒,荀寧和荀曉曉壓根兒不是親姐弟。 荀曉曉這丫頭根本就是個熊孩子,還是個被慣壞的熊孩子。 她做事確實不是懷著惡意去做的,但她這種隨心所欲的熊,很多時候殺傷力比單純的惡意還要大。 惡意是可以控制的,隨心所欲則的熊是不受控的。 今兒這事兒和荀寧是半點兒干系都沒有的,人家小孩做的挺好的了。 要不是喬嬌嬌實在難受惡心,不愿意說話,她都要好好勸勸荀寧別什么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擔了。 呂靜這一聲來自母親的呼喊,讓喬嬌嬌的大腦一下清明了一些,雜亂的,需要慢慢梳理的記憶不再失控的來來回回,它們像是被按下了靜止的按鈕,終于剎車了。 她恢復了記憶,內心里覺得這是一件好事,不管怎么說,多懂一些知識,還知道未來的走向,這可以說是一件極其幸運的事情了。 可就在聽見呂靜聲音的那一剎那,喬嬌嬌突然感覺到了害怕,她說不清楚是在害怕什么,可還是很害怕。 喬嬌嬌抬起頭,看向了呂靜。 看著呂靜滿是擔憂的目光,看著她因為跑得太快,額頭冒出的汗水,喬嬌嬌的聲音一下就哽咽了。 “媽,媽……” 不受控制的,她的眼淚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她的情緒也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突然之間,喬嬌嬌只想抱著呂靜,想窩在mama的懷里。 呂靜也一下抱住了喬嬌嬌,女兒只是喊了聲媽。 可這聲‘媽’喊得呂靜心碎,她只聽著這聲音,也不由自主的落下眼淚來。 呂靜不愿意在孩子面前落淚,她生生把眼淚忍了回去,抬手摸了摸喬嬌嬌的后腦勺。 在喬嬌嬌的后腦勺上,鼓起了一個挺大的包。 抱著在自己懷里哭的抽噎的女兒,呂靜心疼的不得了。 她還是先問了問喬嬌嬌:“嬌嬌,和mama說,頭疼不疼,暈不暈。” 喬嬌嬌點點頭:“頭疼,頭也暈。” “惡心嗎?有沒有感覺想吐啊?” “有點惡心。” 呂靜心一下揪起來了:“嬌嬌,和mama說,能看得清東西嗎?眼睛模糊嗎?” “不模糊,能看得清。” 呂靜摟著喬嬌嬌:“嬌嬌,別怕,你現在可能有些不舒服,媽領你去醫院,看了醫生就好了。” 這時喬章喬民也騎著自行車過來了,這不是他們的自行車,他們就住在瓷器廠宿舍,家里和廠子距離很近,根本用不著騎車上班。 這兩輛自行車都是和同事借的。 喬章喬民一到,呂靜趕緊讓喬章載著喬嬌嬌,喬民載著她,幾人一起去醫院。 喬嬌嬌坐在自行車的前梁上,在她身后就是爸爸喬章的胸膛。 喬章把喬嬌嬌護在懷里,喬嬌嬌身子往后一點,就能靠在喬章身上。 感受著爸爸mama哥哥的關心,感受著家庭的氣息,這讓上輩子父母離異,被像一顆球踢來踢去的喬嬌嬌又有些眼酸了。 上輩子,她也叫喬嬌嬌,在剛出生的時候,父母也是把她當做了嬌嬌兒,當做了心頭rou,發誓要嬌養著她,讓她小公主一樣的長大。 可到了小學三年級,父母離婚,工作忙碌,喬嬌嬌被送到了寄宿學校,只有周末假期寒假暑假才能和父母見面。 等到了初中,父母都再婚了,就是寒暑假喬嬌嬌都見不到他們,他們給喬嬌嬌報了夏令營冬令營,就是過年,喬嬌嬌都是和冬令營的老師同學們一起度過的。 說那對父母不關心自己吧,他們在喬嬌嬌身上花的錢并不算少,甚至在喬嬌嬌考上大學以后,還一人給喬嬌嬌買了一套房子。 說關心吧,從父母離婚開始,喬嬌嬌和他們相處的日子數都能數的過來。 喬嬌嬌也曾經期待過父母的關注,她甚至做過很多幼稚的事情以希望獲得他們的注意,顯然結果是失敗了,最后喬嬌嬌都可以心平氣和的勸解自己,她和父母之間,不過是沒有緣分罷了。 可現在,喬嬌嬌又一次擁有了疼愛她的家人。 她不僅有爸爸mama,還有哥哥jiejie,甚至還有好些個晚輩,他們年紀小,對著自己這個年紀更小的姑姑姨姨,還挺聽話呢。 還有荀寧,這個和哥哥一樣的小哥哥。 現在的生活真的就像是一場夢一樣,在喬嬌嬌已經說服自己,不再去期待父愛母愛,不再去期待家的安全感,現在這些,她重新又一次擁有了。 這次她擁有的,也再不會像上輩子那樣,在父母婚姻失敗后一切都戛然而止,消失的無影無蹤。 爸媽都有了新的生活,只剩下她一直無數個夜晚在睡夢中夢到被寵愛著的童年。 這輩子,再不會像曾經那樣痛苦了,再不會像曾經那樣孤單了。 喬章看著閨女小小的身子坐在自行車的前梁上,縮著窩在他懷里,默默的掉著眼淚,有些擔憂的問她:“嬌嬌,是不是不舒服,要是你難受的厲害,就和爸說。” “不是爸爸,我沒有很難受。” 我只是,很開心,很幸福。 喬章呂靜將喬嬌嬌帶走,院子里只剩下荀曉晨和荀寧。 荀曉晨擔心的問荀寧:“寧寧,你說嬌嬌不會有事的,對吧?” 荀寧不說話,他心里很難受,他知道自己是個小孩子,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主。 可喬嬌嬌在他眼皮子底下被荀曉曉推的受了傷,這讓荀寧心里很是自責。 上回喬嬌嬌被錢剛害的受傷,就是荀寧聽到聲音和附近幾個孩子一起趕過去,又叫了大人的。 上回喬嬌嬌傷的比這次嚴重的多,光是血都流了一地。 可是那個時候荀寧和喬嬌嬌并不怎么熟悉,他們只見過一兩面,只知道喬嬌嬌是租房給他們家的那家人最小的女兒。 現在不一樣了,喬嬌嬌跟著荀寧學習都快一年了,這一年里,白天的時候喬嬌嬌和荀寧可以說是形影不離。 荀寧從來沒有和人相處過這么長的時間,以前在帝都,他有記憶開始,就是在托兒所,后來上了小學。 他和爸媽和爺爺和曉晨哥他們,雖然是一家人,雖然住在一起,但荀寧有自己的屋子,他在家也多是自己待在屋子里看書。 后來有了meimei,荀寧會陪著她玩,但不像陪著喬嬌嬌這樣一整天一整天的。 喬嬌嬌在荀寧心里和meimei一樣,可現在喬嬌嬌受傷完全是因為他不夠警惕,沒有盯著荀曉曉。 現在喬嬌嬌去醫院了,他也只能在家里呆著,沒有辦法第一時間知道喬嬌嬌的情況。 如果喬嬌嬌真的有個萬一,荀寧無法原諒自己。 第30章 喬章呂靜喬民領著喬嬌嬌去醫院看了醫生,喬嬌嬌在醫院住了一天觀察了一下情況,最后診斷是腦震蕩,不是很嚴重,不適會逐漸減輕,一般十天半個月就會好轉,所以被允許回家慢慢養著。 喬嬌嬌再一次成了病號,其實頭暈惡心還能忍受,真正讓人疼的受不了的,還是她后腦勺磕出來的那個大包。 那里不碰的時候還好,疼痛還能咬牙堅持,可一旦觸碰到,真是疼的喬嬌嬌冒冷汗。 尤其躺下,側身躺著,慢慢熟睡,睡夢中無意識的平躺,立刻會讓喬嬌嬌疼醒。 受傷的第一個晚上,喬嬌嬌可以說是幾乎沒睡。 好不容易習慣了疼痛,迷迷糊糊睡過去,一下子再疼醒來。 再睡過去,再疼醒來。 就是守著喬嬌嬌的趙來娣都看到心疼,后來她干脆坐到喬嬌嬌的病床上,靠著墻。讓喬嬌嬌靠在她懷里,受傷的那塊空空的擔著,喬嬌嬌這才瞇了一會兒。 第二天上午,醫生見喬嬌嬌狀態還可以,就讓她出院了。 因著還是惡心,喬嬌嬌也吃不進去飯,只喝了點豆漿。 回到家已經快上午十一點了,喬嬌嬌窩在她的屋子里,坐在床上靠著被子坐著。 看著熟悉的家,聞著曬過后滿是太陽味道的被子,喬嬌嬌身體滑下去躺著,用沒有受傷的那一邊側著靠在被子上。 這世上還有比躺在床上,瞇著眼睛曬太陽更愜意的事情了嗎? 呂靜看喬嬌嬌瞇著眼睛慢慢睡著了,也沒有叫醒她,昨兒她可算是遭了大罪,睡沒睡好,吃沒吃好,只看氣色就知道。 呂靜怕她再睡的太香,平躺的時候壓著傷口把自己給疼醒,就輕輕的躺在她身邊攬著她,一旦喬嬌嬌翻身,就扶住她的腦袋。 睡夢中,喬嬌嬌也像是感受到了mama的氣息,睡著睡著就把自己窩在了呂靜的懷里。 中午,喬章打飯回來,見喬嬌嬌睡著,也沒舍得叫她。 不一會兒,喬泰也來了,喬泰家附近也有在瓷器廠上班的,她今兒上班前正好碰上,才知道了這事兒。 喬泰一進屋子,先去看喬嬌嬌,見meimei睡得好,放下心來,出門問喬章:“爸,嬌嬌這是怎么回事?又有孩子欺負她了?我就說嬌嬌性格太好,你們也不管管。要我說,她就該厲害點兒,以后有人欺負欺負她,她就的欺負回去。別人打她一下,她必須回敬一個巴掌。” 喬章白她一眼:“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呢,還必須打回去。你當誰都是你呢,上初中有男同學惹著你,你cao起來板凳就往人家身上砸,讓我和你媽還得去學校給你道歉。” “可你也不能說我這么做是不對的啊,爸,你說,從此以后是不是再也沒有男生敢欺負我了?” “是沒有男生敢欺負你了,我和你媽成天擔心你嫁不出去了。” “這純粹是你們瞎cao心,你看,我只動過那么一次手,從此以后,我的人生就安生了。不止我們初中,就是別的學校同學都知道了我的大名。我后來念了高中,沒人敢欺負我。我參加了工作,人們也知道我性格厲害,我的功勞是沒人敢搶的。就是結婚,魏順他爸媽在我們結婚前就知道我的性格,所以我結婚后,他們也不會像別的公婆那樣要求兒媳婦。” “那是魏順爸媽人好。” “才不是,我如果結婚前裝成一副性格好脾氣好的模樣,那結婚以后我可不就還得性格好脾氣好,不然就是成心騙人了。而現在結婚前魏順爸媽知道我是什么性格,自然對我的要求就很低,只要我不吵架,不打魏順,那我就是好兒媳。” 喬泰這話讓喬章很無語,但這也是一部分實話。 當初喬泰和魏順處對象的時候,魏順爸媽其實是不愿意的,不是覺得喬泰不好,只是老兩口打聽了打聽,發現喬泰居然是這么厲害的一個人。 魏順父母只有這一個兒子,前頭的兩兒一女都在戰爭中沒養活。 他們夫妻唯一的心愿就是魏順這個兒子平平安安的,新中國成了了,生活變好了,魏順也真的如他名字一般順順利利的到了該結婚成家的年紀。 結果魏順非要娶喬泰,魏順父母呢,擔心喬泰太厲害,喬泰要是只語言上管一管魏順也沒什么,就怕喬泰對魏順動手,直接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