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導(dǎo)演看向江予遲,江予遲掃了眼腕表,溫聲道:“不巧,晚上我還有個會,改日我請劇組吃夜宵。” 這兩人這么一來一回,晚上的飯局就散了。 江予遲的視線在李疾勻那種略顯冷漠的臉上停留一瞬,繼而落到陳漱身上——他比屏幕里更為瘦削,眉眼和盛星沒有半分相似之處。 盛星對他的態(tài)度耐人尋味。 從陳漱進來到現(xiàn)在,盛星都沒分他一點兒眼神,似乎就真當(dāng)他是來看梁愽生的,和她毫無關(guān)系。 導(dǎo)演一說完話,劇組頓時熱鬧起來。 要簽名的簽名,要合影的合影,一時間陳漱身邊圍滿了人。李疾勻到邊上看前兩場盛星演的戲去了,梁愽生一個人蹲在邊上糾結(jié)一會兒該怎么演。 盛星趁亂溜回休息室,江予遲等了幾分鐘,跟了上去。他一進門,躲在門邊的盛星連忙關(guān)上門,問:“三哥,你怎么過來了?” “正好在附近。”江予遲看向盛星,她還穿著睡衣,乖乖仰著臉看他,眉眼輕軟,“晚上三哥做飯給你吃?少油少鹽,不影響你。” 盛星哪會拒絕,忙點頭:“三哥晚上住酒店?” “嗯,明天一早的飛機。”江予遲頓了頓,黑眸靜落在她的面龐上,“清水縣下面有個長壽村,晚上夜市很熱鬧,想去看嗎?” 盛星眨眨眼:“長壽村?那得帶上松球。” 江予遲神色輕松,牽了牽唇,笑應(yīng):“好。” 兩人沒在里面呆很久,畢竟劇組人來人往。 回到片場,一群人湊在一起喝了下午茶,導(dǎo)演見梁愽生狀態(tài)差不多了,找副導(dǎo)演把江予遲和陳漱支走了,美其名曰參觀劇組。 這兩人一走,梁愽生狀態(tài)果然好了不少,在床前又能和盛星說笑了。 導(dǎo)演笑著嘆氣:“年輕人吶。誒,疾勻,前兩場戲你看了吧,我看星星演戲越來越靈了,半點技巧都不見,完完全全就是女主角,特別是看男主角那眼神,喜歡都要冒出來了,看得我都羨慕。” 李疾勻卻不如導(dǎo)演這般樂觀。 戲里盛星的狀態(tài)確實在逐漸恢復(fù),甚至接近她的巔峰時期。但最近的熱搜和江予遲的到來,讓他明白這部劇對盛星來說意義非凡。 她是女主角,同時也是盛星。 盛星喜歡這個男人。 喜歡她的丈夫。 李疾勻微微擰起眉,隱隱找到了盛星瓶頸期的癥結(jié)所在,她無法對自己的感情坦誠,無法全然付出自己的真心。 《鐘》的試鏡取消,他沒看上任何一個演員,時隔三年,盛星仍是他的首選,不完美的首選。 李疾勻若有所思,沒再搭理導(dǎo)演。 導(dǎo)演也不介意,這人一直就這怪脾氣。 這邊有人犯愁,另一邊同樣。 副導(dǎo)演邊上跟著兩人話少、沉默的男人,只他一個人干巴巴地說著話,陳漱態(tài)度冷淡,似乎是這么個性子,而江予遲,明明在盛星和導(dǎo)演跟前還挺溫和,忽然也冷下來。 副導(dǎo)演覺得這個冬日未免過于漫長。 他快被凍死了。 等江予遲和陳漱被帶著轉(zhuǎn)悠了一圈,再回到片場時,盛星和梁愽生已過了這場戲,正圍在導(dǎo)演邊上看效果。 江予遲沒走近,靜立在原地,遙遙望著盛星。 她側(cè)身彎腰,認(rèn)真地看著畫面,半面臉在晴光下顯得清透無比,偶爾抬眸和梁愽生說兩句話,那男人笑容羞赧,似乎是被夸獎了。 少頃之后,江予遲發(fā)了條短信,提前離開了片場。 經(jīng)紀(jì)人眼睛尖,默默跟了上去。 人群間,陳漱悶聲喊:“姐。” 他看到梁愽生臉上控制不住的得意就心煩,恨不得把他的唇角掰下來,更何況盛星壓根就不理他。 盛星瞥他一眼,周圍的人都好奇地往他們身上看,顯然對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很好奇,畢竟沒聽說這兩人是親姐弟,也沒人敢問。 “比賽怎么樣?” 盛星見他小狗似的失落模樣,雖然無奈但也生不出氣來,只好當(dāng)著眾人的面問了一句,免得外頭又亂傳。 陳漱上前兩步,乖順垂下腦袋,好讓她聽得清楚:“有點兒緊張。” 梁愽生:“......” 這人每次排名都是穩(wěn)穩(wěn)的第一,盛星的視頻播出后,他的人氣和熱度更是激增,當(dāng)著盛星的面真是什么話都說得出來,不要臉! 圍觀的人心里正在嗷嗷叫。 弟弟在jiejie面前好乖!就像被雨淋濕的狗狗! 小狗狗能有什么壞心眼呢。 許是因為今日天氣好,又或許是因為見到了江予遲,盛星的心情難得這樣闊朗,好脾氣地和陳漱多說了幾句。 當(dāng)然這些話得避開人說。 姐弟倆在一旁說私話,也沒人往上湊。 盛星披著大衣,喝了口咖啡,輕舒一口氣,淡聲問:“只為了這么一個念頭進演藝圈,往后的路想過怎么走嗎?” 陳漱張了張唇,一時間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他耷拉著眼,低聲道:“我想保護你。” 曾經(jīng),年幼的陳漱曾承諾過,會保護盛星。那時的他沒有能力,可不代表以后都沒有,那不僅是盛星的創(chuàng)傷,也是他的。 他們的傷口從未愈合。 盛星見陳漱認(rèn)真、赤誠的模樣,平靜的面龐終于有了點兒變化,忍不住笑起來:“這圈子,你先想想怎么保護自己。對了,簽約的事先別急,過段時間我讓經(jīng)紀(jì)人找你。” 陳漱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盛星,她的眸光如冰雪消融,漸漸變得溫和,明明笑著,但說出的話他一句都不愛聽—— “阿漱,我已經(jīng)不需要別人的保護了。” 她神色坦然,無比輕松地說著這個事實。 ... “陳漱,想什么呢?過來吃飯!” 梁愽生都拍完兩場戲了,陳漱居然還呆著,似乎從盛星走了就開始發(fā)呆,他納悶,這兩人到底怎么回事? 不光梁愽生,導(dǎo)演也挺好奇,攛掇著讓這小子開口多說幾句,但不管怎么問,陳漱硬是只字不提。 李疾勻沒多留,尋個理由走了。 導(dǎo)演罵罵咧咧,吃完繼續(xù)干活。 . 夕陽的余暉浸染晴空,天際線由深橘漸漸過度至深紫,光亮寸寸被吞噬,清水縣步入黑夜。 黑色低調(diào)的車行駛在鄉(xiāng)道。 盛星摘了口罩,趴在窗前迎著晚風(fēng),遙遙看著河岸邊蜿蜒的民居,點點燈火如指示燈一般閃爍、移動。 靜望片刻,盛星收回視線,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江予遲。 他單手握著方向盤,神色帶著點兒倦意,散漫的模樣和以前沒什么不同,但她卻敏銳察覺他情緒有異。 “三哥。”盛星試探著開口,“是不是累了?” 江予遲側(cè)頭,瞧她一眼,語氣輕飄飄的:“不累,在想事兒。你看你的,手別往窗外伸就行。” “想什么?” 盛星眨眨眼,自然地問。 江予遲眸色深深,平視前方,腦中卻不斷閃過梁愽生俯身貼近盛星的畫面,兩人的唇瓣咫尺之遙,他沒往下看,徑直離開了。 “在想你吃飯前有沒有刷牙。” 他忽然冒了句毫不相干的話出來。 盛星一愣,聽了還有點兒納悶,吃飯前刷牙干什么,話在嘴邊繞了幾圈,她后知后覺,抿唇解釋:“三哥,是借位吻戲,不用刷牙。” 江予遲一頓,剛想說什么,就聽盛星接著道:“刷也行,我回去就刷。” “......” 話題就這么被堵死。 車內(nèi)一時間陷入寂靜,只有松球慢吞吞嚼葉子的聲音,吃完還會散步,從這頭爬到那頭,小腦袋往左右探了探,悄悄縮了回去。 盛星懊惱地別開頭。 這話讓人怎么接? 長壽村離縣城大約半小時的車程,依水而建。他們到時,橋側(cè)已停滿了車,夜里大家伙都想來湊個熱鬧,一窩蜂地往這兒擠。 相比前幾天,今晚人還算是少的。 盛星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背了個小包,提著裝松球的小盒子下了車,和江予遲并肩過橋,朝著村子走去。 晚風(fēng)順著夜燈,拂過他們。 “村里有口泉水。”江予遲指了棵大樹的方向,似隨口提起,“來之前我看過報道,村里的老人家都喝這口井水長大,邊上有個洗手池,一會兒帶你去洗洗。” 盛星納悶:“三哥什么時候信這個了?” 江予遲打小就沒信過什么,連爺爺奶奶的管教都不聽,更何況子虛烏有的事兒。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還挺離譜。 江予遲慢悠悠的,說出一句中國人常說的話:“來都來了。” 盛星:“......” 夜市熱鬧、喧嘩。 路燈照著大紅色的蓬頂,一眼望去,整個街道一片通紅,喧鬧聲和著食物的香氣混在風(fēng)里與他們擦肩。 江予遲沒打算帶盛星去人多的地方,挑了另一條人少點兒的路,她也不介意,興致勃勃地湊到攤位邊瞧。 擺攤的多是村里的老人家。 有的熱情,有的冷淡。 盛星轉(zhuǎn)過幾個賣小飾品的,被角落里賣花的攤位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