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許是因為在半半床上,他的嗓音很低,氣息很燙。低沉的音一個個跳著往盛星耳朵里鉆,勾得她心癢癢的。 盛星腦袋動了動,側臉在他穿的針織衫上蹭了兩下,小聲道:“衣服戳得我臉疼,不舒服。” 江予遲:“......” 沉默半晌,他微微松開盛星,單手脫了針織衫,只剩下里面的那件襯衫,那顆毛茸茸的腦袋貼著他的胳膊蹭了蹭,似乎覺得舒服了,還往上靠了點兒。 “三哥,我能問你件事兒嗎?” 黑暗遮掩神情,卻放大情緒,盛星忍不住想問暗室的事,要是帶著這件事一塊兒進組,她會憋死的。 江予遲閉著眼,輕“嗯”了聲。 連帶著胸膛微微震動了下。 盛星這會兒整個人都熱乎起來,忍不住轉了身,和江予遲面對面,她仰起臉,往他下巴靠,語氣還頗為神秘:“那天,你助理讓我找文件,我不小心踢到哪兒了。三哥,書房里怎么會有暗室?” 柔軟的身體扭動,如蘭的氣息似霧將他籠罩。 江予遲的神經突突地跳,再開口時聲已啞了:“是影音室,你進組時家里冷清,三哥偶爾會進去看電影。” 影音室? 盛星眨了眨眼,又眨了眨。 她糾結了一天一夜,居然只是一間影音室,什么秘密、白月光似乎都不存在,答案真的這樣簡單嗎? 江予遲輕吸了口氣。 她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刮擦著他的下巴,手也不自覺地往他腰間抱,看這姿勢還挺熟練,和老宅時一模一樣。 盛星得寸進尺,腦袋往他頸間靠,試探著問:“那我能進去嗎?” “嗯。”江予遲簡單應了句,“星星,三哥困了,睡吧。” 一聽能進去,盛星心頭的那點兒懷疑頓時消散了,老老實實地靠在他懷里,唇角偷偷向上翹起。白日里爬山疲累,她本就困,現在又似靠著一個火爐,不一會兒便依偎在他懷里沉沉睡去。 有人安眠,也有人徹夜不眠。 晨光微微放亮,江予遲輕手輕腳地起床離了房間。暴雨停歇,晴空透徹,他沒走遠,就繞著這附近晨跑,一抬眼就能看見那間房。 待他晨跑結束,回去正好碰見盛掬月。 “三哥。” 盛掬月打了聲招呼。 江予遲略一點頭,腦子里轉過幾個念頭,頓了頓,道:“月亮,三哥有點事兒想問你,現在方便嗎?” 盛掬月和他對視一眼。 兩人默契地走到門外,避開了人。 盛掬月不等他問,率先開口:“星星的事兒?” 江予遲斂了那股子漫不經心,神情平靜,道:“我前兩天知道,她還有個弟弟,那么多年,她沒提過以前。你不用覺得為難,找你不是為了這個,是為了十年前,你和盛霈離家。” 話音落下,盛掬月神色微變:“三哥...” “你聽三哥說完。”江予遲心里已有數,轉而換了話題,“星星有心結,你比我清楚。她十六歲那年離家出走,我找到她的時候..” 他停頓片刻:“三哥只是想知道,你和盛霈離家,和星星離家出走,是因為同一件事?” 盛星十六歲。 那年她十八,臨近高考,盛星離家出走的消息沒傳到西鷺鎮,直到經紀人的電話打到她那里。她匆匆趕回家,心更冷,父母見了她只字不提盛星。 盛掬月恍惚了一瞬,低聲應:“是同一件。三哥,星星膽子小,有些事她不是不想說,是不敢。她愿意嫁給你,這件事...” “姐,三哥!” 清脆的聲響打斷了盛掬月的話。 江予遲抬眸看去,對上盛星烏黑晶亮的眼珠子,她剛睡醒,頭發還亂著,趴在護墻邊往下瞧,眉眼間帶著少女時期的嬌憨之色。 這樣的盛星,如今已少見。 許是因為盛掬月在。 江予遲應了聲,視線落在她微微敞開的領口上,道:“去穿衣服,一會兒下來吃飯,吃完我們回去。” 盛星卻不動,依舊趴著,問:“你們在說什么?” 盛掬月指了指山下:“說清路的事兒。” 盛星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沒瞧出什么不對勁來,轉而噠噠噠跑回了房。吃過早飯,兩人和盛掬月告別,下了山。 . 同樣是山上的日子,盛星總感覺落星山的時間過得特別快,眨眼就到了進組的時間。經紀人來接人的時候,她還有點兒不高興。 “江先生不在?” 經紀人一瞧盛星這模樣,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盛星軟著身子地倚在座位上,神情懨懨:“嗯,他昨天就出差去了,不能送我,今天也沒給我發信息。” 經紀人提醒她:“現在是早上六點。” 盛星輕哼:“不管。” 經紀人無奈:“睡會兒,到估計得天黑了。” 縣城偏遠,坐高鐵不知比開車快上多少,但盛星出行,向來是能坐車就坐車,所以她們得坐幾個小時的車過去。小助理和其他人昨天就過去了,也只有經紀人來和她受這苦。 盛星戴上眼罩,熟練地往座位上一縮,悶聲道:“路上注意著點兒松球,也不知道它坐車會不會害怕。” 經紀人瞥了眼箱子里一動不動的龜,又看縮成一團的盛星,忽而覺得主人和龜還挺像,都喜歡縮在殼里。 取景的地方叫清水縣。 依山傍水的好地方,近幾年靠著山里的溫泉水發展旅游業,有了點兒名氣,就是地方偏了點兒。 盛星一行人到酒店已是晚上七點。 她匆忙吃了口飯,帶著小助理上片場溜達去了。一路上,小助理叭叭地說著,還神秘兮兮地說了個消息:“姐,溫邊音那邊打聽事兒,打聽到我這兒了。” 乍一聽到溫邊音的名字,盛星險些沒想起來,反應一會兒才道:“問試鏡那天,旗袍的事兒?” 小助理不由睜大眼:“姐,你怎么知道的?” 盛星笑了笑:“她對那個角色可是勢在必得,但凡有一絲可能,她都不會放棄。要不是手段層出不窮,我還挺欣賞她。” 小助理往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姐,我聽說她搭上洛京影業的少公子了,就那個你懂吧?” 盛星瞧她一眼,小助理默默噤聲。 盛星來得悄無聲息,站在片場最外圍,一時也沒人注意到她們,她看向場內的梁愽生,他年紀本就不大,這會兒換上校服,干干凈凈的模樣還挺有高中生的感覺。 他在拍一場賽車俱樂部的夜戲。 轟鳴的響聲時隱時現。 小助理探頭看向場內,道:“梁愽生不會騎重機,找了個替身。早上我們看了幾場,演技還挺好。” 盛星這兩天也在看梁愽生的戲,隨口道:“和同齡人比起來,確實不錯。” 一聽這話,小助理松了口氣。 要說盛星在劇組里有什么不順心的,就是碰上木頭似的演員,演不明白聽不明白,幸而梁愽生一樣都沒占。 “盛老師?” 副導演詫異地喊,還以為自己看晃眼了。 這場戲剛結束,聽這聲喊,片場里的人都朝盛星看來。不光是因為她是盛星,還因為最近勁爆無比的熱搜。 “星星來了?”導演看起來還挺驚喜,朝她擺擺手,“來得正好,過來看看這場戲。愽生,你也過來。” 盛星無視了一干好奇八卦的眼神,朝片場走,中途好些人和她打招呼,她只點了點頭,快步朝導演走去。 梁愽生見到盛星還挺緊張,畢竟她是盛星,被她看著演戲還是頭一遭。 導演指著監視器,道:“這兒的戲份拍完,先拍孤兒院的戲,有場吻戲是怎么著?借位還是?” 導演話語間帶著揶揄的意味,朝盛星擠眉弄眼。 校園電影,怎么純情怎么來,這種朦朦朧朧的感覺正好,吻戲倒也不是必要的,過審還方便點兒。 盛星斜了導演一眼,懶懶地應:“都行。” 梁愽生一僵,莫名想起前幾天的熱搜,憋了一會兒,道:“借..借位吧,和盛老師拍戲我緊張。” 導演被這反應逗得哈哈大笑,笑瞇瞇地問盛星:“純情少年是不是還挺好玩?” 盛星擺擺手:“先回去了,就是來打個招呼。” 導演點頭:“行,去吧,明兒早點來。” 片場距離酒店有段距離,這一來一回,又在片場耽擱了點兒時間,盛星回去差不多九點,江予遲的電話正好打過來。 盛星不知怎的,有點兒緊張。 距離山上那晚才兩天,江予遲又因事離開洛京,她還沒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仍被那晚影響著。 “三哥。” 盛星盡量把語調放得自然。 江予遲那兒也剛回酒店,單手扯了領帶,解著襯衫扣子往窗前走,她柔軟輕細的聲音安撫了因酒精而躁動的神經。 “到地方了?” “嗯,剛回酒店,這里空氣還挺好。” “晚上冷,讓助理注意著點兒。” “知道啦。” 兩人說了幾句,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江予遲捏了捏眉心,腦海里自然地浮起山上那晚,仿佛一伸手,那溫香軟玉便觸手可及。可他身邊空蕩蕩,什么都沒有。 “星星,和三哥說說戲?” 江予遲靜立在窗前,眼神清明,視線虛虛落在繁華明亮的城市間,那點兒酒意漸漸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