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雞蛋布丁】:發現圣誕禮物了嗎?不用謝!明天圍著吧,不然脖子會冷哦。[呲牙] 駱靜語:“……” 這一晚上,歡歡到底干了些什么啊?請他吃飯,送他圍巾,陪他逛商場!可他呢?他干了些什么?就付了一個回家的車費,連飲料都沒請歡歡喝一杯!更別提給她準備圣誕禮物了。 他怎么會這么笨啊!還好意思炫耀自己賺了多少錢!歡歡一定覺得他是個精巴鬼,吹牛大王。 不行不行,明天是圣誕節,他還有救,明天,他一定要給歡歡準備一份圣誕禮物! —— 周三中午,駱靜語換上一身新衣服,圍上新圍巾,準備出門赴約。 占喜的微信來了。 【雞蛋布丁】:乖小魚,給雞蛋老師看看你帥氣的樣子![呲牙] 駱靜語抿著唇笑起來,對著鏡子調整角度拍照,選了一張最滿意的全身照發給她,腿拍得特別長,不過手機剛巧擋住了臉。 【雞蛋布丁】:怎么不露臉啊!差評![抓狂] 【好大一頭魚】:你可以看我,現場人,照片算了。 【雞蛋布丁】:好吧,你好好表現,祝你談判成功!一切順利! 【好大一頭魚】:[奮斗] 駱靜語打車來到市中心那家茶樓,離見面還有半小時,他沒進去,微信聯系紀鴻哲。 【好大一頭魚】:小哲,我到了,你在那里了? 【紀鴻哲】:我在邊上肯德基,你等著,我現在過來。 五分鐘后,一個年輕男人晃晃蕩蕩地出現在駱靜語的視野里。 他個子很高,和駱靜語不相上下,身材要更健碩一些,膚色健康,五官凌厲,眼神卻透著慵懶,是一個標標準準壞小子的長相,嘴里還叼著一根煙。 駱靜語看著紀鴻哲越走越近,才發現自己已經有三年沒見過他了。 紀鴻哲算是駱靜語的發小,兩人同齡,從小在福利工廠的宿舍一起長大。紀鴻哲的父母和駱靜語父母一樣,都是聾人,不同的是,他們是后天致聾,所以紀鴻哲是個很健康的小孩。 小時候,紀鴻哲是宿舍區里的孩子王,活潑好動,完全就是一只屁股抹了油的熊孩子。 兩家父母關系好,紀mama叮囑兒子要好好照顧小魚,完全沒想到,紀鴻哲就是帶頭欺負駱靜語的那一個。 駱靜語也不和他計較,他喜靜,紀鴻哲好動,兩個人其實完全不合拍,只有兩對父母理所當然地認為兩個小男孩應該是好朋友。 后來,駱靜語去盲聾學校上學,紀鴻哲上了普通小學。 再后來,福利工廠改制了,工人們全部下崗自謀生路。駱靜語的父母去城北開起小超市,紀鴻哲的父母雙雙成了家政保潔人員。搬離福利工廠宿舍區后,兩家人住得一南一北,相隔甚遠。 再再后來,駱靜語高中畢業出門闖蕩,獨自生活,紀鴻哲考上大學,畢業后也不知在干什么。 他的消息,都是紀mama到小超市找閻雅娟玩時透露的。駱靜語和紀鴻哲最后一次見面,還是三年前過年時,紀家一家三口去駱靜語父母家做客。 當時,所有人都用手語聊著天,只有紀鴻哲一個人待在角落里,顧自玩手機。 閻雅娟喊駱靜語去陪陪小哲,駱靜語便坐到紀鴻哲身邊,拍拍他的手臂,打手語問他:【你在玩什么?】 紀鴻哲抬頭看了他一眼,瞇了瞇眼睛,用手語說:【和女朋友聊天。】 駱靜語不知道怎么回,紀鴻哲站起身,也拍拍他的肩:【別管我,忙你的吧,我出去抽根煙。】 結果,這煙一抽,他直接溜走了,把他父母氣得夠嗆。從那以后,駱靜語就沒見過紀鴻哲,也沒在微信上聯系過他。 他們兩個實在不能算朋友,只是現在這個情況,駱靜語能找到的人里,紀鴻哲是最合適的一個。 紀鴻哲走到駱靜語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瞇著眼睛笑:“好久不見啊,現在這么帥?” 駱靜語打手語:【我什么時候不帥了?】 “哈哈哈哈……”紀鴻哲大笑,“聽我媽說你混得不錯,房子都買了。” 駱靜語笑笑。 紀鴻哲問:“處對象了嗎?” 駱靜語搖搖頭。 “買了房子,可以找了。”紀鴻哲把煙掐滅在路邊垃圾桶上,“李依曼現在還惦記你呢。” 駱靜語失笑,打手語:【她才十六歲。】 紀鴻哲也笑:“你連微信都不給她加,小姑娘恨死你了。” 正聊著,駱靜語手機振動起來,他拿出來看,是占喜的消息。 【雞蛋布丁】:小魚,池江先生和董先生已經到了,在二樓千山萬水包廂等你。 【好大一頭魚】:好的,我上去,我到了。 【雞蛋布丁】: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駱靜語和紀鴻哲一同走進茶樓,紀鴻哲已經在視頻里知道是怎么回事,雖然他自認不是個靠譜的人,但小魚在這種時候能想到他,他覺得還挺有面子,也不會給他搗亂。 千山萬水包廂外,紀鴻哲敲了敲門,推門而入,駱靜語這時候才感到緊張,跟在他身后進入包廂。 池江俊介和董承已經落座,見到他們后都站起身來。 包廂里空間寬敞,中式裝修,格調雅致,空氣里還飄浮著淡淡檀香。 董承和紀鴻哲為雙方做介紹,駱靜語看向池江先生,那是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穿著西裝,打著領帶,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果然很講究儀表。董承也是一身正裝,倒是紀鴻哲穿得很休閑,不過駱靜語對他的著裝沒有要求,人家本來就是來幫忙的。 池江俊介和董承也打量著駱靜語,這是一個英俊的年輕人,穿著斯文,一雙眼睛溫和清澈,身上有一種簡單干凈的氣質,似乎還有點害羞。 外表這么出眾的一個人,竟是雙耳失聰,也是很可惜。 點好茶水、點心,董承先寒暄幾句,問了問駱靜語在燙花領域的履歷。 駱靜語沒有隱瞞,更沒有往自己臉上貼金,如實告知自己的學藝和從業經歷。 他打手語,紀鴻哲翻譯成中文,當董承聽說駱靜語師從徐卿言時,神情變得微妙,翻譯給池江先生后,后者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寒暄完,董承便說起此次見面的目的:“駱老師,池江先生很欣賞您做的那件燙花作品,他對這門藝術小有涉獵,這次約您見面,其實是為了他的妻子。” 駱靜語看完他的唇語,再看向身邊的紀鴻哲,紀鴻哲打了一遍手語,駱靜語把對方的意思完全理解透,打手語道:【具體是什么事項呢?】 紀鴻哲對董承說:“小……駱老師問,具體是關于什么?” 董承用日語告訴給池江先生,池江先生嘰里呱啦說了一通,董承開口:“明年元宵后,池江先生的妻子會過五十歲生日。池江夫人最近幾年身體不太好,池江先生不放心她留在日本,便讓她一同生活在錢塘。他的妻子……” 紀鴻哲喊“停”:“董先生,對不起啊,我不是專業翻譯,咱們一句一句來,你說太多我記不住。” 董承笑起來:“好的好的,按你的節奏來。” 于是,四個人就用這樣的方式溝通起來,日語→中文→手語,手語→中文→日語,來來往往的,場面竟很和諧。 紀鴻哲感覺自己從沒如此絞盡腦汁地打手語,駱靜語在他的翻譯下,倒是把事情都理順了。 池江先生想要在妻子五十歲時為她舉辦一場生日宴,宴會上要給她一個驚喜,驚喜就是——用燙花做一棵櫻花樹。 不是沒想過定制仿真樹,但仿真樹太假了,看著就很廉價。燙花就不一樣了,精美又逼真,最關鍵是,這棵樹在生日宴上用完后,池江先生還想將它安置到自己家里,讓家里有一棵永遠不會凋零的櫻花樹。 駱靜語心下了然,果然,那位要做櫻花樹的客戶就是池江先生,是占喜幫他聯系到的。 他確定自己可以做出這棵樹,池江先生很滿意,又提出要求,他為妻子定做了一套和服,還想搭配同色系的櫻花發梳,發梳需要駱靜語設計,用燙花做,但不是駱靜語做,而是池江先生親手來做。 發梳上還會搭配鉆石,設計費、材料費、教學費都會另算,問駱靜語能不能勝任。 設計飾品是駱靜語的強項,他唯一的困難就是耳不能聽,嘴不能說,但池江先生是個日本人啊!就算駱靜語是個健聽人,他倆照樣不能溝通,所以這反而不成問題。 他表示接受,可以安排在他的工作室進行教學,時間上需要一整天。 董承說稍后會把和服的設計圖給到駱靜語,聊到這里,生意基本談成,駱靜語卻還不知道那棵櫻花樹的成交價,十八萬嗎?方旭沒和他說過。 這時,池江先生又對董承說了一番話,董承想了想,一句一句說給對面兩個年輕男人聽,由紀鴻哲翻譯成手語。 “駱老師,不瞞您說,這棵櫻花樹,我們不止找了您,還聯系過國內另外幾位做燙花的老師。” “有幾位婉拒了我們,說自己非全職,這個訂單做不來。有幾位呢,在比較遠的城市,我們考慮以后也放棄了,最想找的就是錢塘本地的老師。” “也是機緣巧合,孫總把您的作品送給池江先生,池江先生拿回家后,池江夫人非常喜歡,說這位老師技術已經很專業,絕對不是初學者,應該從業至少五年以上。” “我們聯系到您的店鋪,方先生——應該是您的同事吧,給我們報價二十二萬,并且不接受還價。說實話,這是所有燙花老師的報價中,最高的一個價格。” “我們還聯系過上海的徐卿言老師,徐老師報價二十萬,不過她明確地說,整棵樹會由她的學生來主做,因為染井吉野櫻并不是很難的花型,她的學生都能勝任,她會全程指導。” “池江先生在您和她之間權衡過,嗯……您應該明白,對池江先生來說,這不是價格的問題,最在意的就是作品的質量,因為這棵樹對他和他的妻子,意義非凡。” “所以我們最后還是選擇了您,這次與您見面前,我和徐老師聯系了一下,她很開明,并不介意,知道我們找的是駱老師您后,告訴我們說,您是她的學生,她一直都很欣賞您,說按照您的水平,絕對可以把作品做得很好。” “只是……池江先生到底是位商人,他知道以后就很納悶,問為什么徐老師報價二十萬,她的學生竟然能報價二十二萬?我們當然不是質疑您的能力,就是覺得……這么說吧,中國有句俗話,一分價錢一分貨。” “駱老師,池江先生很期待,您報出這個價格,是不是比起徐老師,您有哪方面的過人之處?” 在翻譯的過程中,看過董承的唇語,再看一遍紀鴻哲的手語,駱靜語已是如坐針氈。 他臉皮薄,此生從未如此尷尬,臉頰上的血色控制不住地漫溢出來,恨不得立刻離開包廂,當場消失。 之前明明聊得如此融洽,他已不再因為耳聾而感到難堪,甚至有了小小的自信,這時候卻羞恥得根本不敢正視池江先生的眼睛。 紀鴻哲翻譯著手語,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在最后加了一句:【小魚,你是不是被人坑了?】 第24章 在任何行業, 都有大拿和小透明之分。 藝術創作領域更是如此,一個藝術家,不管他是唱歌的, 演戲的, 還是做陶的, 畫畫的, 他有過成名作,有過獎項傍身, 經受過大眾的審閱和認可,他的名字便會成為其作品的附加價值。 駱靜語在業內就是個小透明, 沒有接過商業大單, 沒有以獨立作品參加過展覽,沒有得過獎項, 作品也沒有參加過拍賣,不管從哪一方面來看, 他都沒有資格和徐卿言做對比。 徐卿言每年會去日本九州進修兩個月, 學習更高一級的燙花技術,得到日方授權后, 她整理好教學資料,回到上海給國內的學員上課。 學員們除了學習,還要按照所學級別交作業,這些作業會被徐卿言發到九州教室, 合格后會頒給學員相應級別的證書。 駱靜語每年都會去上海,在徐卿言的工作室學習一個半月。 學費很昂貴, 級別越高越貴, 但他全職做這行, 這筆錢絕對不能省。 駱靜語也想過去日本進修, 但他聽不見,都不能和別的學員拼翻譯,困難太多了,最后只能放棄。 所以,他的報價比徐卿言高,傳出去絕對會成為一個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