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我還沒死呢,他們不敢鬧。”姜老頭雙手往身后一背,“你們娘倆個早點回去,等辦過婚禮,林琬再住過來吧。” 林琬:“……”聞所未聞,要在家里發嫁前兒媳婦,還要準備嫁妝,姜老頭瘋了吧。 崔平洲低眉輕笑,就沖姜老頭給林琬和姜辭臉面,以后他的子孫,他也會看顧著些。 …… 崔平洲和崔家的族長很快擬定了婚禮的日子,十月六號宜婚嫁,聘禮不要錢似的送到了姜家的大宅子里,左鄰右舍有羨慕的、有嫉妒的,也有說閑話的。 無一例外都是取笑姜國柱,放著這么一個漂亮的老婆不要,人家轉頭就能嫁給一位軍官,姜老頭不幫兒子幫前兒媳,也被秦城的父老鄉親津津樂道。 姜國柱一家依舊住在招待所里,就連服務員看他的眼神都帶著譏笑,姜國柱受不了,第一次跟康桂香發了脾氣,“讓你去憑租個房子,怎么兩三天了都沒有找好,早知道你這么沒用,就不回秦城了。” 康桂香削了個梨,遞到姜國柱嘴邊,“吃個梨消消火,租房子多浪費錢呀,馬上姜辭那個小院子騰出來,咱們就可以搬進去住了,” “你別做夢了。”姜國柱頹喪的說道:“我爸要在家里送林琬出嫁,就是不打算認我這個兒子,怎么可能把那套房子給我?還有林琬的婚禮要大cao大辦,咱倆就別辦酒席了,我丟不起那人。” 康桂香嗤笑,唉聲嘆氣有什么用,她瞧不起身邊這個男人,關鍵時候一點都靠不住,還是得靠自己,“林琬和崔平洲的婚禮辦不成,丟不了你的臉,放放心心的去定酒席吧。” “你怎么這么肯定呢?” 因為她去找了梅寶英,將一包東西和一封信件交給了她,梅寶英那點爛事她上輩子就知道,那個女人這次吃了那么大的虧,一定會報復回去的。 軍醫院的干部病房內,梅寶英的臉上縫了七八針,臉包扎的跟個粽子,小護士進來,將一塊綠色府綢包起來的包袱送進病房,“梅女士,外面有人將這個包袱送進來,說是給您送洗換衣服的,這里還有一封信。” 家里的保姆都是崔平洲的人,沒人會好心給她送東西來,梅寶英接過來,問道:“人呢?” “放下東西就走了。” 梅寶英打開包袱,里面是一些貼身的衣物,一看就是女孩子們穿的,哪會是她這種老太太穿的風格,心里有氣,這是誰在捉弄她!她撿起床上的那封信件,信封上沒有寫字,她撕開抽出了里面的信紙。 看不出是誰的筆跡,信的內容讓她大吃一驚,梅寶英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她是如何上位嫁給崔遠山,寫信的那個人知道的一清二楚。 梅寶英手抖的厲害,那年她給崔遠山的發妻做看護,最后一年的時間,崔遠山對她終于有了感情,承諾等發妻去世就娶她過門,那之后,她開始逐步給那女人的藥換掉,加快了她的病情,眼瞧著那個女人咽氣,她轉身就跑進了崔遠山的臥室。 第二天一早,崔遠山發現發妻半夜去世,而他自己卻做了那樣的事情,往后的許多年,他都不敢去面對殘廢的兒子,將所有的關愛加倍的都給了老四。 這件事千萬不能給崔平洲知道…… 梅寶英跑去隔壁病房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寶貝兒子,那個殘廢要是知道她從前換過他親媽的藥,絕對會弄死她的。 “媽,你怎么下床了?”梅寶英的三媳婦談雪茹過來,這次她帶來的是梅寶英的洗換衣服和日用品。 “你去把姜紅雨找過來。”梅寶英淡淡的吩咐道。 談雪茹怕這個老太太,她不想去,“媽,爸已經倒了不能給我們撐腰,讓老二知道我們找過姜紅雨,我怕把之前的事情都抖出來,還是算了吧。” 她從來不知道老二的手段那么厲害,一向威嚴的老爺子說倒就倒,搞不好老四的腿就是讓他打斷的呢。 她在中間最多就是傳個話而已,她丈夫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怕了,不想參合了。 梅寶英怒瞪一眼,牽扯到了臉上的傷口,疼的她齜了牙,“不為了老三老四兄弟兩個,我怎么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你只需要幫我把姜紅雨找來,后面的事情不用你參合。” 談雪茹不敢不聽,老太太為的都是她自己和小兒子,老三是個累贅她才不會管呢,自己呢?只是她覺得可以信任的能跑腿的傭人罷了。 她還是去找了姜紅雨,白天沒敢去,天黑之后去了民警家屬樓,敲了姜紅雨家的門。 姜紅雨剛哄倆孩子睡下,她最近胸悶氣短,每天早早的就睡下,今天丈夫在派出所值夜班,這個點是絕對不會回來的。 開了門,看到門外的談雪茹,姜紅雨黑了臉,一把將她拉到廚房里,壓低聲音不想吵醒兩個孩子,“你來干什么?不是說好今后都不要聯系了嗎?我按你們說的推了小姜辭,她沒死是她命大,我是不可能退你錢的。” 姜辭沒死,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去報警,姜紅雨擔驚受怕了好久,那天好幾個人都知道最后是她和自己的侄女兒一起落單的。 在那個小山坡上,她給姜辭推下去之后太慌張了,沒有查看就匆匆回到摘板栗的大部隊。 劉嫂子見她一個人回來,還問她小辭怎么沒跟著一起回來。 她說了謊,說小姜辭任性,要去更深的山里面找野山參,大家都知道小姜辭認路的本事,不會迷路的,劉嫂子也就沒有再問。 認真查起來,她的嫌疑最大,姜紅雨都想好了,她是姜辭的姑姑,就算姜辭報案也不會有人懷疑到她的頭上,打死不承認就好。 談雪茹說了梅寶英要找她,“不是上回的事,我媽找你有另外的事情要談,你還是去一趟醫院吧,不然等她來找你,你不是更被動嗎?” 姜紅雨的男人是街道派出所的民警,這里是民警家屬樓,梅寶英要是過來就太扎眼了。 “媽,誰來了家里?”姜紅雨的大兒子醒了,七八歲的男孩子赤腳站在客廳里,揉著稀松的眼睛問道。 “是樓下的齊奶奶送餃子來了,明早咱們吃餃子。”姜紅雨給兒子推回房里,“去睡覺,明天還要上學呢。” 拉滅了客廳的燈,姜紅雨摸著黑和談雪茹出了門,到了軍醫院門口,談雪茹說道:“我媽在六樓的單人病房,我就不進去了。” 老太太找姜紅雨,不會是什么好事,她參合的越多越危險,崔平洲那個人真能忍,忍了十幾年一朝爆發就給她婆婆最為依仗的崔遠山斗敗了,她不敢得罪那樣的人。 她還有孩子,還有丈夫,漆黑的夜里,想到崔平洲看她時冰冷冷的眼睛,談雪茹不禁打了個冷噤,猶豫了一下,還是去了一趟崔家大宅。 保姆開門的時候,還有些納悶,崔平洲已經允許談雪茹將她自己的個人物品都帶走,她還回來干什么? “我找二哥有要緊事。”談雪茹結結巴巴,一把推開門口的保姆,闖進了崔平洲的書房。 崔平洲抬起頭來,眸色冰冷,“掂量好你要說的話,要不是老三那年用身體護住我母親的牌位,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好端端的在外頭蹦跶?” 談雪茹的臉瞬間慘白,那年崔平洲的母親出殯,梅寶英為了惡心已經殘廢了的崔平洲,將老三也帶到靈堂,半夜靈堂失火,崔平洲動不了眼睜睜看著母親的牌位快被竄起來的火苗燒毀,是老三沖進來,給牌位抱在懷里,背起崔平洲逃離了靈堂。 為這事梅寶英更加不喜歡榆木疙瘩的老三,也因此所有的事情都讓她這個做兒媳婦去傳話。 崔遠山被送進療養院,梅寶英沒了靠山以后連大院都進不來,老四在醫院躺著,只有她和丈夫還好端端的,都是崔平洲看在老三的面子上,給他倆一條退路。 談雪茹說道:“二哥,我也有小家有孩子,我什么都告訴你,你能不能在我老家給老三安排個工作,讓我們回老家去。” …… “你又想讓我去害姜辭?我憑什么要再幫你一次?”姜紅雨聽了梅寶英的計劃直搖頭,“之前我答應是因為她們孤兒寡母沒依靠,現在林琬跟崔平洲都扯了證,我可不敢了。” 姜紅雨看著那一包貼身的衣服、兩張電影票根、一只鋼筆,“你想找個小痞子誣賴姜辭跟人家亂搞關系,你怎么不讓你兒媳婦去?” “你是她姑姑,你親自舉報人家會相信你的。”梅寶英掐住了姜紅雨的把柄,“你收了我兩千塊,我要是告訴你爹,你也得被打死。” 要是姜老頭知道姜紅雨收了人家的錢就推他最寶貝的大孫女,姜老頭會六親不認的。 姜紅雨一直都嫉妒姜辭,她才是姜老頭的女兒,她爸為什么要對孫女兒更好? “不,你不能告訴我爹。”姜紅雨冷汗都下來了,那還不如答應梅寶英,“這可是最后一次,你們家的爛事我以后都不再參與。” 姜紅雨拿起拿個綠色府綢的包袱,扭頭離開,一路上她都心神不寧,開了門才發現家里亮著燈,她男人回來了。 “今晚不是值夜班嗎?”姜紅雨給懷里的包袱塞到箱子里,“怎么這個點就回來了?” “回家換身衣裳,等下去曲水橋找小辭了解點情況。” 孫長順進屋看了兩個孩子,都睡著了,他帶上房門說道:“來鳳去派出所實名舉證,說那天上山,看到是有人推小辭,她才跌到山坡下的,我們局長很重視,讓我親自跟這個案子。” “季來鳳?她說的話能信?她是怪我當初揭發她跟劉二柱搞破鞋,現在打擊報復,她是故意誣陷我。”姜紅雨聽到季來鳳的名字,連想都沒有想,直接脫口而出。 這個季來鳳,十多年前和她一起被不同的媒人說給孫長順,當時,孫長順是看中了季來鳳的。 可是姜紅雨太喜歡孫長順了,他那時剛退伍轉業,在街道派出所里當民警,高大帥氣,一下子就闖進了她心里。 她跑去舉報季來鳳跟二流子搞破鞋,老孫家當機立斷和姜家定了親,為此姜老頭對她這個女兒恨了又恨,怪她人品不好,憑幾件衣服就毀掉另外一個女孩的名聲,還是在她說親的時候,這么多年姜老頭都不搭理她這個女兒。 孫長順當了十幾年民警,警覺性很高,姜紅雨這話不對,他瞬間起了疑心,“沒有人說是你推的小辭……” 姜紅雨:“……” 是她大意了,聽到季來鳳就亂了分寸,加上自己心里有鬼,今天又被梅寶英叫過去預備又要去做虧心的事,才自己打了自己嘴巴。 “沒,我還以為季來鳳冤枉我呢,你知道我們結婚之后,她被迫嫁給劉二柱,后來劉二柱也死了她當了寡婦,當然對我懷恨在心,我還以為她這次去誣陷我呢。” 孫長順對上她躲閃的眼神,心頭一涼,扭頭出了門。 姜紅雨慌了,都是這個該死的姜辭,她摔下山頭的時候怎么就不死,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去做梅寶英交代的那件事,她在丈夫這里說漏了嘴,當機立斷,從箱子里拿起那個包袱出了門。 …… “小姑父,這么晚你怎么來了?”姜辭泡了茶,“小姑父,這是今年采的云霧茶,我自己留了一點,泡一杯給你嘗嘗。” “好好。”孫長順嘗了一口,回味甘醇,不是市面上普通茶葉能比的,難怪老爺子寶貝似的舍不得拿出來給人喝。 “你。mama呢?” “在崔叔家商量婚禮的細節,要晚一點回來。”姜辭問道:“小姑父,你來有事嗎?” “啊是這樣的。”孫長順放下茶杯,“季來鳳去派出所,說上回公社抽調人手上山摘板栗,看到有人推了你,我過來找你了解了解情況。” 至于季來鳳為什么當時不說,現在卻站出來,季來鳳說怕打擊報復,現在小辭成了崔平洲的女兒,自然不敢有人倒打一耙反咬一口她這個證人。 “那季來鳳有說看到是誰推我嗎?”姜辭回想了一下,季來鳳當時不在場啊,她是怎么知道姜紅雨推她的? “她說太遠了沒看清,看身形是個女人。”孫長順忙問道:“真有人推你?” “小姑父,我確實是被人推下山坡的。” “那你當時怎么不去派出所報案?”孫長順氣道:“心腸這么歹毒的人,害過你一次肯定還會有第二次,你個傻丫頭怎么不早說?” 季來鳳怕人打擊報復,她小姜辭怕什么啊?姜老頭要是知道有人害他孫女兒,還不得跟人拼命。 說出來有什么用,沒憑沒證的那人也會抵賴掉,還會反咬一口呢,不過現在時機正好,可以說出來。 姜辭苦笑道:“小姑父,我怎么說啊,那天和大部隊落單后,我是跟我姑姑一起的,我滾下山坡的時候,我身后只有我姑姑姜紅雨……我怎么去報案?我說出來會有人相信嗎?” 孫長順:“……”一向鎮定的他手也抖了起來,姜紅雨?今天晚上她慌亂的表現,加上姜辭剛才的話,讓他已經認定了推姜辭的人就是姜紅雨。 為什么啊?要推自己的親侄女兒? 孫長順語無倫次,“小辭姑父先走了……我再去找那天一起進山的人……我找他們再調查調查。” “嗯。”姜辭送他到門口,“姑父,你會秉公辦理的吧?” “我……會。” …… “川哥,劉小柱晚上鬼鬼祟祟的抱著包東西回來,被我給逮著了,他肯定是想在黑水河市場偷賣東西,壞了咱們的規矩,得好好教訓教訓他。” 姜大生對不守規矩的人下手毫不客氣,這一帶的無賴小混混,個個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他倒是小瞧了劉小柱。 “東西呢?”顧青川不相信這個二流子膽子能這么大,“給我看看。” 姜大生還沒來得及拆開,他把一個綠色府綢的包袱從柜子里拿出來,“就是這個,看看里面是什么好東西,值得劉小柱那么緊張。” 顧青川扯開包裹,一個巴掌大的鐵皮盒子,掀開盒蓋,里面是兩張電影票的票根,十年前他帶著七歲的小姜辭去看電影,這票根她至于留這么久嗎? 顧青川牙咬的咯吱響,劉小柱偷了姜辭的東西?他現在就想弄死那個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