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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別青山在線閱讀 - 第453章

第453章

    胭脂抹了淺淺一層,眉間花鈿映著她微啟的朱唇,當(dāng)真是粉面桃腮、春意無限。

    妱兒站在她身旁,小孩兒似的盯著看個不停,從平陽趕來的杜三娘眼中亦是驚艷,嘴上卻忍不住打趣:“瞧妱兒,倒像是第一次見著新娘子呢。”

    嬤嬤正為她梳理鬢角碎發(fā),程荀轉(zhuǎn)不了頭,余光嗔怪地乜她一眼,眼波流轉(zhuǎn),當(dāng)真是風(fēng)情無限。

    妱兒猛地一抽氣,激動地朝杜三娘比劃:“這么漂亮的新娘子,那當(dāng)然是第一次!”

    屋中正說笑,賀川輕輕推開門走進來。

    “主子,壽王府的人到了。”

    壽王、壽王妃年事已高,并未親自到場。雖說如此,可家中幾房子孫無一不現(xiàn)身,又風(fēng)風(fēng)光光為程荀添了份厚禮,仍誰也挑不出說嘴的地兒。

    壽王夫妻二人不來,也是主動避讓孟崔夫婦二人,免得為了這尊卑之分,反倒傷了人家正經(jīng)父母的愛女之心。

    程荀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心中亦感念這份情誼。

    賀川想了想,神色有些古怪:“王公子也在門前湊熱鬧呢,非說自己是娘家人,要好好為難下儀賓。”

    話音落,崔夫人恰好領(lǐng)著幾位女眷走進屋中,聞言便笑道:“有這探花郎在,少亭恐怕要吃癟了。”

    隨她一同來的,除卻與孟家近親的幾位長輩,還有壽王府的幾位女眷。程荀要起身見禮,幾個長輩笑瞇瞇地將她按進位子里,溢美之詞如京城早春的楊絮,鋪天蓋地落了她一身。

    這樣的場面見多了,程荀如今已練就出一身淡笑不語、絲毫不覺尷尬的功夫,旁人見了不覺得她靦腆內(nèi)向,反倒要夸一句寵辱不驚、氣度不凡。

    只是這面上功夫還沒撐多久,就孟家一位輩分頗高的姨婆打碎了。

    這姨婆年近八十,身子骨仍矍鑠,只是腦子有些怪,說話也是個沒遮攔的。

    她撥開眾人擠了上來,大大咧咧在她身旁坐下,拉住她的手,張口就道:“閨女兒這么瘦,我看那小子又高、又壯,這怎么受得住?”

    屋內(nèi)霎時一靜,眾人臉色都有些尷尬,站在程荀身側(cè)的宮女、嬤嬤們也只能假作未聞,面色如常地繼續(xù)低頭忙活。

    程荀還未反應(yīng)過來,那姨婆竟又看向崔媛,語氣強硬:

    “媛丫頭,你給這閨女兒看小人畫沒?這可是頭等大事呢!要是沒看,就現(xiàn)在看,拖不得!要是晚了……”

    程荀此時終于反應(yīng)過來,望著周圍眾人閃躲的眼神,一張臉蹭地紅了。

    崔夫人深吸一口氣,一個跨步將姨婆攙扶起,嘴上打著圓場,連聲道時辰不早,當(dāng)即就領(lǐng)著眾人去前頭準備,連妱兒和杜三娘都一并叫上了。

    “看了沒呀?你倒是告訴我,看了沒呀?”

    那姨婆一路走一路追問,嗓子大得驚人,偏偏耳又背,崔夫人只能壓低聲音,連聲道:“看了,看了!”

    這場面雖窘迫,卻當(dāng)真有幾分喜感,幾位女眷沒忍住笑意,趕忙咳嗽兩聲掩飾。

    臨走時,杜三娘附在她耳邊,故意用哄小孩兒的語氣調(diào)笑。

    “阿荀啊,小人畫兒看了沒呀?”

    程荀氣得臉頰羞紅,反手就將她往外頭推。杜三娘笑得爽朗,拉著還在發(fā)懵的妱兒,大步離開。

    房門開合,前院鼎沸的人聲被關(guān)在門外。果兒小心翼翼端著鳳冠上前,嬤嬤們也恢復(fù)尋常,仔細為她戴上鳳冠。

    程荀坐在凳上,耳根發(fā)燙,思緒還飄在姨婆放在石破天驚的話里。

    “小人畫”,她自然是看了的。

    至于受不受得住……

    程荀想起那日的荒唐,臉頰燒得人心慌。她想,若她不愿意,誰也別想在此事上逼她。

    更何況他也從未讓自己難受過,反倒是他,隱忍躲閃得叫她忍不住捉弄……

    思緒越飄越遠,直到嬤嬤一聲告退,程荀這才回過神,卻見果兒領(lǐng)著幾位嬤嬤都關(guān)上門、退去外間,身邊只站了賀川一人。

    她疑惑地望去,賀川從懷中取出一個荷包,猶豫著遞給她。

    “這是方才王公子勞煩我轉(zhuǎn)交給您的。”賀川嘴角緊繃,如臨大敵、又好似下定了決心,小聲道,“他說……讓您在無人處打開。”

    程荀聞言一愣,再看賀川那寫著“無論如何我都是主子的人”的神色,這才明白她讓旁人都避開的心思。

    “想哪兒去了……”

    程荀啞然失笑,沒人比她更清楚,她與王伯元之間,除卻幾分共患難的情義,便只有程六出這一條紐帶。

    她打開荷包,里頭掉下來一張紙條。

    一看,果不其然,上頭寫著:“少亭藏在袍子里的,衣裳一件件換,偏偏這紙就是不換,我便悄悄尋來了”。

    她抬起手,將這被揉得皺皺巴巴的紙條在賀川面前揮了揮,賀川也明白過來,有些尷尬地退到窗邊。

    程荀無奈地笑了下,將紙條放在一邊,荷包里還有個疊得四四方方的小紙包,軟軟的,邊緣已經(jīng)被磨出了毛邊。

    她不自覺放輕了呼吸,順著折痕將它小心翼翼展開,粗糙的麻黃紙上是程六出的筆跡。

    【阿荀】

    這兩個字后落了兩滴墨,好似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