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楊氏見張子顯來了,精神都好了不少,掙扎著坐起身。可張子顯卻顧不及與她說話,嘴上關心兩句,便匆匆帶著胡婉娘離開了。 張子顯拉著她一路走回惜春院,不等胡婉娘坐穩,張口便道:“崔夫人的生辰宴就在三日后,你好生準備準備。母親那邊我去說,這幾日就不必去福善堂了。” 胡婉娘猛地抬起頭,瞳孔微張,緊緊盯著張子顯。 她冷聲道:“我不去。” 張子顯從袖中取出一張請帖,放在了胡婉娘面前。 “帖子在這,你收好。賀禮不必你cao心,我自會遣人準備。” 胡婉娘站起身,提高了聲音:“我不去!” 張子顯對她的抗拒視若無睹,自顧自倒了一杯茶。 “待進了孟家門,你旁的都不必做,只要與玉……程荀搭上話就行。” “你聽不見么,我說了,我不去!” “砰——” 胡婉娘話音未落,張子顯猛地摔碎了手中的杯盞,一雙眼睛陰鷙地看向胡婉娘。 “蠢婦!” 胡婉娘梗著脖子,臉漲得通紅。 “你究竟知不知道,如今孟家在朝堂上究竟占了個什么位置!” 張子顯胸膛起伏,深深呼吸兩下,努力平靜下來。他收斂怒容,將僵直著身子的胡婉娘拉到凳子上坐下。 “婉娘,眼下家里處境艱難,孟家這路子,咱們可不能錯過啊!” 胡婉娘一臉冰冷,沒有答話。張子顯眼中閃過一絲煩躁,可他心知這件事只能交給胡婉娘,只能耐心與她解釋。 “你從前不長住京城,想必不知道這崔夫人的脾氣。她為人謹慎,可向來不是個愛鋪張排場的人。像今日這般,為了個小壽,大張旗鼓宴請京城百官,那可是頭一遭。” 崔夫人多年來低調至此,原因無他,自然是因為孟忻。 孟忻是何許人?在朝中不偏不倚,擺明了要做個孤臣、純臣。可這孤臣又豈是好當的?官場的水何其深,稍不注意便會踏入萬劫不復之地。 崔夫人深諳孟忻處境艱難,哪怕自己出生公卿世家、哪怕后來孟忻在朝堂上熬出頭,也向來低調行事。莫說鋪張排場,除卻幾個遠親,崔夫人平日來往的也多是閨中相識的人家。 如今日這般,因為自己生辰便宴請大半個京城的官宦人家,連同幾個閣老、尚書的家中都送去了請帖,更是從未有過的。 張子顯說了半天,胡婉娘仍舊僵著一張臉,冷冷道:“那又與我何干?” 張子顯話音一噎,心念一轉,又慢慢說道:“除卻這個由頭,你可知,為何我說這帖子送出來的時機恰到好處?” 他點了點桌上這張請帖,不等她問,自顧自答道:“自然是因為晏決明。” 胡婉娘放在桌下的手微微一顫。 張子顯見她面上有些波動,臉色不禁難看了幾分,卻也只冷哼一聲,繼續解釋。 崔夫人這個生辰,在大半個京城的達官顯貴之家中,格外引人注目。 而最首要的原因,除卻當日朝堂上一鳴驚人的孟家義女程荀,還有被寧遠侯逐出族譜、現下暫住孟家的晏決明。 自晏決明從離開詔獄后,不過第二日,他便被皇帝召入宮內,直到夜半才從宣政殿離開。 譽王倒臺、新帝方登基,而今朝堂上正是官位空懸、諸事未決的時候,這個節骨眼上,任何可能的風吹草動,自然都令人不能不多想。 而晏決明的動向,就是重中之重了。 此人早在皇帝潛邸時就是明牌的太子黨,再加上一個王伯元,三人少年相識、也共患難過一段日子; 加之晏決明此前西北殺敵、勤王救駕的功勞,在旁人看來,晏決明封官加爵、乃至掌兵一方,那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這么一盤算,晏決明這這功勞可還真不小,更有人借此在背后調笑,晏淮那老狐貍,這回可算是狠狠跌了一跤了! 就看最后,到底是晏決明這兒子憐惜父子之情,來個皆大歡喜; 還是當真學了他父親的鐵石心腸,自此與晏家劃清界限、再不相干。 看戲的人各懷心思,翹首等著宮中最后傳來的消息;孟家反倒沉得住氣,只顧閉門謝客,打定主意過自己的日子。 哪怕有推脫不了的遠親上門打探消息,崔夫人一手太極也打得出神入化,從西邊扯到東邊,愣是沒讓人從她口中撬出半點消息。 直到半月過去,宮中仍是一派平靜。莫說嘉獎,皇宮里上上下下這么多人,愣是半點消息都沒傳出來,這才終于讓眾人不禁在心中暗自打起鼓來。 晏決明這事兒,難道就此擱置了? 還是說,他此前的所作所為,已經觸了圣上逆鱗? 至于原因,更是眾說紛紜。 有人暗中傳言,許是范家的罪證確實為真,惹了圣上忌憚。 西北位置險要,加之兵權干系重大,新帝初登基,想來是再三斟酌,并不愿輕易將兵權交予一人,僅靠這少年時的情分,賭他是否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