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故而今日,程荀見他不過被親衛叫出去半個時辰,臉上就長了nongnong一片胡髭,也不由得有些愕然。 她走過去,抬手扯了扯那胡髭——嗯,黏得倒是挺牢的。 他情緒仍舊低落,低頭望著滿眼好奇的程荀: “京中來信了,太子命我即刻回京。” 程荀怔住了。 “還有就是……姨母趕來了。” 第159章 白玉環 兩個消息都來得猝不及防, 程荀愣在原地,反應過來后飛快問道: “京城?太子能送出信了?他知道你在這?” 晏決明微頓,走上前扶程荀坐下:“太子總有自己的手段。” 程荀抿抿唇,想說什么, 又忍住了。 “何時走?”她望向他。 晏決明仍拉著她的手, 低頭理了理她的袖口, 悶聲道:“……又要食言了。” 他眉眼低垂, 沉默著,滿是歉疚的模樣。程荀心一 軟,抬手摸了摸他的假胡子。。 “怪不得要喬裝打扮呢。”她打趣著, 有些好奇地追問, “我還第一次見人貼假胡子, 容易掉么?” “不用力撕就不會。”晏決明躲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嘴里含糊道,“你別看了……難看。” 程荀笑了下, 收回手, 站起身慢慢朝外走。 “快去吧,正事要緊。” 晏決明不情不愿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門口,她取下一旁的裘皮斗篷, 伸手為他披上。晏決明乖覺地俯下身子,額頭抵在她肩上,任她整理層疊的外袍。 他靠在她懷中, 悶聲悶氣說著話。 “此去京城, 一切自有了斷, 等我消息。” “嗯。” “好生吃藥、好生休息,不許多思多慮。” “嗯。” “莫要單獨行走出入, 去哪兒都要帶上親衛。” “你好啰嗦。” “……” 在她懷中賴了一會兒,晏決明直起身,一字一句認真道:“親衛我都留下,恰好賀川與姨母今夜就能抵達紘城,旁的事交給他們就好。” 程荀點點頭,伸手梳了梳他雜亂的胡子,忽然說道:“你這假胡子,與溧安縣城里賣餛飩那家張二哥哥的爹有些相像。” 晏決明頓住,雙眼微瞇:“張二哥哥?” “你忘啦,就是以前與我們一起抄過書的那位,應當考出什么功名了吧,就大你幾歲。” 晏決明聞言微哽,“十幾年前的人,你倒是記得清。” “我記性好啊。”程荀強忍笑意。 晏決明移開視線,面不改色道:“我倒是聽說,這張二早就成婚生子,胡子恐怕比他爹當年還長了。” “哦,這樣啊。”程荀意味深長地感嘆一聲,“我這隨口一說的人物,你都能打聽到消息,還是晏將軍消息靈通啊。” 晏決明一怔,見程荀笑得狡黠,也忍俊不禁地搖搖頭:“你啊……” 一番話下來,多少沖淡了些臨別的愁悶。程荀穿戴整齊,將他一路送出府邸。人馬都在城外等候,晏決明坐在馬上,回首幾次,終于縱馬離去。 待一人一馬消失在巷口,程荀掛在臉上的笑終于落了下來。 “勇叔,辛苦你了。” 程荀轉過身,看向一旁等候的晏立勇。 “屬下愧不敢當。” 晏立勇垂首俯身,姿態較之以往更加恭敬。 程荀的目光落在他側臉上一條還未愈合的猙獰血痂上,稍定片刻,才移開視線,轉身朝里走。 晏立勇默然跟上,腿腳有些微跛,程荀余光注意到,悄悄放慢了腳步。 二人一路走到正院書房,程荀請他坐下后,抬手為他倒了杯茶。晏立勇當即要起身推辭,而她堅持將茶水放在他桌前。 “若沒有眾親衛舍生在前,只怕紘城已被韃靼鐵騎踏破。這杯茶,您如何當不得呢?” 晏立勇輕嘆一聲,不再推脫,接下了那杯茶。 抿了口茶,程荀放下茶盞,正色道:“自您離開紘城后,一直到今日,外頭究竟發生了什么,勞您再與我說一說。” 話音稍頓,又道:“不必瞞我,事無巨細便是。” 晏立勇握著茶盞,沉默良久,終于一一道來。 過去數日的情形與晏決明告訴她的大抵相同,只是省卻了其中許多細節,更為殘酷、更為真實的細節。 伴著低沉的男聲,三九的漠南在程荀眼前鋪陳開來。 漠南凍野千里、何其凜冽,眾人苦守多日,終于等到蛛絲馬跡,可韃靼人的窮追不舍、趕盡殺絕比那風刀霜劍還要鋒利。 晏立勇最先醒來,皚皚白雪蓋住了眾人血rou模糊的身軀,他站在風雪中,身前是義,身后亦是義。 幾乎未加思索,他翻身上馬,奔赴紘城。 而援軍抵達后,如今紘城上層的局勢,也遠比晏決明所說更為麻煩。 紘城雖守住了,可眼下仍有戰后城墻修補、潰散余黨剿滅、重要將領審問等一系列事務亟待處理。軍中尚且如此,官衙內需要諸位大人處理、上報的庶務更是堆成了一座山。 范春霖重傷在床,還有沈煥、林瑞能夠頂上;可官衙那邊,情況卻有些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