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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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吃完,我?guī)闳€地方。” 程荀有些不自在地避開,拍了拍自己肩上的灰。 “哪里?”她問。 “四臺山。” 第75章 別青山 天色漸暗, 薄如蟬翼的月爬上灰藍(lán)夜幕,蕭索的秋風(fēng)將枯葉卷到腳邊。 溧安縣里,進(jìn)城幫工、賣貨的男女漸次出城,街道上方才還人流如織, 不一會兒就冷清下來。 程荀坐在城門邊一個餛飩攤子邊。 賣餛飩的老夫妻已在這煮了十幾年的餛飩了。幾年未見, 二老的頭發(fā)都花白了, 只是手里功夫一如當(dāng)年, 一人煮湯、一人包餡兒,干脆又利落。 快收攤了,程荀與晏決明是最后一對客人。老伯端著兩碗餛飩走過來, 笑得慈祥和藹。 “二位客官, 請慢用。” 程荀禮貌答謝, 那老伯愣了一下,有些猶豫地發(fā)問:“您二位,可是從前就來我這吃過?” 程荀剛拿起筷子,聞言忍不住與晏決明對視一眼。 “我們確是溧安人士, 只是前些年離鄉(xiāng)謀生去了, 最近才回來。”晏決明彬彬有禮地回道。 老伯頓時就笑開了,臉上褶子堆在一起,像是揉皺的咸菜。 “要我說啊, 這天底下好地方數(shù)不勝數(shù),可真要說起最舒服安逸的,還得是咱們溧安!” 老伯健談, 看起來頗有高談闊論一番的架勢, 程荀頗有些無奈地點(diǎn)點(diǎn)頭。 “別的不說, 溧安這么多年沒啥變化,就這一點(diǎn), 對我這老人家就是頂頂好了!” 程荀雖有些尷尬,卻也不得不承認(rèn),一無戰(zhàn)亂,二無災(zāi)荒,這樣無波無瀾、平淡安適的年歲,已是萬民之幸。 “不過啊,最近倒是出了件大事。”老伯突然壓低聲音,神色里又是緊張又是興奮。 “你們可知道咱們縣里的胡家?” 程荀面色一滯,晏決明不動聲色地接過話。 “自然是知道的。不知胡家怎么了?” 老伯坐下來,竊竊道:“你們可不知道,胡家啊,倒了!” “我聽人說,那個當(dāng)大官的胡大人,不知怎的突然被朝廷抓了!如今胡家算是亂成了一鍋粥,各房都忙著分家,好撇清關(guān)系呢。” 老伯感慨地?fù)u搖頭,不知想起什么,突然恨恨道:“要我說,老天有眼啊!這是胡家自作孽!” “這些年胡家仗著背后勢大,做了多少惡事!我同村有一家,就被糟蹋了……” 晏決明輕咳一聲,打斷他的話。 老伯反應(yīng)過來這話不合適,連忙收起話茬,訕笑一下,起身去收拾攤子。 老伯走后,周遭安靜下來,晏決明輕輕喚了一聲發(fā)愣的程荀,她才回過神,挑著碗里的餛飩吃了。 二人窩在狹小低矮的竹桌上,席間一片沉默。直到晏決明付完錢,二人向城門外走去時,程荀才小聲地說了一句:“晏決明,我好高興啊。” 晏決明松了口氣,眼里盛著笑意,問她:“高興什么?” 程荀仰著臉,眼睛明亮而濕潤。 “胡家人這下恐怕要夾起尾巴做人了,看他們誰還敢魚rou鄉(xiāng)里!” 黃昏的余暉愈發(fā)暗淡,落在程荀身上,照出毛茸茸的輪廓。 晏決明心里癢癢的。 許是這些年坎坷的經(jīng)歷,程荀身上總彌散著某種寡言而冷硬的氣質(zhì)。可那層粗礪苦寒的外殼下,卻藏著最是柔韌、敏感的觸角。 像一株只在夜里開放的幽蘭,沉靜、清麗。 他想,這世上,再沒有比她更好的人了。 除了她,他還能愛誰呢? 程荀伸了個懶腰,臉上滿是饜足。她背起手,步伐輕快,悠悠向前走。 晏決明笑著搖搖頭,幾步追上她。 天邊最后一點(diǎn)金色的夕照沉入深谷,倦鳥撲棱著翅膀飛回山林,路上行人蹤跡漸少,暗色山林中只剩點(diǎn)點(diǎn)昏黃星子,其上炊煙閑裊。 程荀走在前,明明許多年沒回來,可這條路像是早已刻入身體。就連路上出現(xiàn)被人新踩出來的小路,程荀都能毫不猶豫地跨過。 月兒往天上爬一厘,地上的風(fēng)就冷一分。 走到山腳,風(fēng)兒漸大。程荀衣衫單薄,剛抱起雙臂,晏決明就將她拉到身旁,為她擋住疾風(fēng)。 他們緊挨著,晏決明身上溫?zé)岬捏w溫貼到程荀手臂上,她突然有些不自在。 可還沒等她說什么,不遠(yuǎn)處守在山腳石階前的兩個黑衣男人突然跑到他們面前,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 程荀眨眨眼,心下了然。 今日王翠兒提起時,她心中便若有所想。果然,四臺山恐怕早就被他拿下了。 她想,也是,這人怎么會將四臺山拱手讓人呢? 晏決明沒言語,只是沖兩個侍衛(wèi)揮揮手,而后便帶著程荀往山上走。 程荀跟在他身側(cè),一同往山上走。二人拾級而上,剛走了兩步,程荀便發(fā)現(xiàn)出不對勁兒來。 她低頭一看,卻見腳下,哪里還是從前靠腳踩出來小路! 原本狹窄的土路不知被誰鋪設(shè)了石磚,寬敞平坦,行走起來,再無從前的艱澀。 她看了眼面前晏決明的背影,不知該說什么。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