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他站起身,將木盒塞進陳玄臂彎,意味深長道:“別擔心。我在溧安那么多年,你的老母妻女,我總能叫人關照一二。你就放心在這替我辦事,懂了么?” 胡瑞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之后有事我再吩咐你。” 陳玄行了個禮,僵直著身子走出書房。 離開書房的視線,他匆匆跑回家,將那木盒藏好,又跑到渡口找到熟識的腳夫。 “王小哥,我托您一件事兒。” 他喘著粗氣,雙手緊緊捏住對方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求你回去替我看看,我妻女可到了家中。” 那腳夫掂量掂量手里的碎銀子,“好嘞!你放心,我今晚走貨,這趟快,三日后便能回來,你等著吧。” 三日后。 陳玄一大早便來了渡口。渡口車水馬龍、絡繹不絕,他站在岸上,一眼不落地盯著靠岸的船只。 等到午后,他終于從一堆光著膀子的男人中間看見了王小哥的身影。 他迫不及待地跑過去,對面那人看見他,目光有些閃躲,又有些憐憫。 “你可見到了!”顧不上寒暄,他張口便問道。 王小哥拿起脖頸上的汗巾,擦了下黑紅的臉。見躲不開,只能支支吾吾道:“我見到陳大娘了,大娘身子硬朗著呢!你別擔心!” “我問你我娘子和女兒呢!”陳玄的心劇烈跳動著,手腳都有些軟了。 “……唉。”王小哥嘆了口氣,面帶同情地拍拍他,“陳大哥,嫂子和侄女兒確實不在家……不過,天涯何處無芳草,是吧?” “當務之急,還是要好好把女兒找到,還有看看她走時有沒有卷了家中財物,實在不行就報官吧……” 王小哥安慰著面前這個疑似娘子帶著女兒跑路了的男人,心中感慨萬千。 而陳玄滿腦子只剩下清荷寶娘不在溧安的消息,和那日胡瑞意味深長的那句“我總能叫人關照一二”。 他絕望地跌坐在地。 清荷和寶娘都在胡瑞手中,如今他只有替他賣命這一條路可走了么? 江水不斷拍打著岸邊木樁,沖出白色的泡沫。泊岸的船隨著起伏的江水,搖搖晃晃。 第56章 夜風起 秋風瑟瑟, 喬木蕭蕭。梢頭的葉兒打著旋落地,一夜疾風過,晨起,滿街都蓋滿了梧桐葉。 這些日子, 胡瑞頗有些春風得意。 孟府仍舊閉門謝客, 只傳來些影影綽綽的消息。 一說孟紹文在某天夜里闖了四五家醫館, 抱著大夫又哭又喊了大半夜, 最后是晏決明趕來收拾完爛攤子、將人帶走; 又說追查到近來孟府下人偷偷在外買了不少白布麻布,不知是為了沖喜,還是孟忻果真沒幾天好活了。 前幾日又傳來了好消息。虎三派人追了數日, 終于在京畿三十里外的官驛外, 堵住了孟忻送回京城的奏折。 陳玄先拿到了那奏折文書。木匣磕碎了一個角, 封條上濺滿已然干涸的黑紅血跡。陳玄抱著木匣,呆愣站著。 “傻站著干嘛?還不趕快回去報喜?”送東西來的是個刀疤臉,他咬著手里的銀子,齜牙咧嘴地問。 陳玄雙目發直, 好半晌才找到聲音:“……人, 死、死了?” 刀疤臉聞言笑了,“沒見過血?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回去多喝兩年奶再出來辦事吧!” 那人說話粗鄙,話里滿滿都是嘲諷。陳玄卻視若罔聞, 抱著染血的木匣,深一腳淺一腳回了胡府。 胡瑞拿到木匣,更是喜不自勝。他迫不及待地打開奏折, 一目十行地往下看。讀到最后, 他的手緊緊攥著奏折, 一張臉因為憤恨和狂喜扭曲做一團。 半晌后,他起身走進書房內室, 好一會兒,才從里面拿出一封厚厚的書信,交給陳玄。 “送去虎三爺手里。現在就去。” 陳玄點頭應是,剛走出門,他又猶豫著轉頭看向胡瑞。 這些日子胡瑞心情大好,待他也愈發和善。許是將他看做了自己人,也或許自認拿捏了住了他,胡瑞在他面前辦事時也少了幾分顧忌。 這讓陳玄心中燃起些許希望。 他是不是也能問問,清荷和寶娘如今可安好?何時能回家? 胡瑞抬起頭,扯出個笑,“怎么了?” 陳玄打了個激靈,頓時反應過來,干巴巴地行了個禮,忙不迭離開了。 暮色四合,陳玄揣著信封匆匆趕到與刀疤臉慣常相約的地點。 僻靜的小巷里,刀疤臉接過信封,打開點了點那厚厚一沓銀票,忍不住吹了個口哨。 “我也接了不少達官貴人的活兒,要說闊綽,還得是你們胡家!”他覷了眼陳玄的臉色,從信封里抽了張銀票,拍拍陳玄的臉,“你這什么臉色……莫不是胡老爺沒給你好處?要不然哥哥給你包了?” 陳玄勉強扯出個笑,將銀票塞回他手里:“這是給虎三爺的,你可別得意忘形。” 刀疤臉得意洋洋,“我們虎幫如何分錢,你就別管了!賺了票大的,爺今夜就去會會玉花樓的杜娘子!” 陳玄目送他大搖大擺走遠,站在原地理了好一會兒思緒,才慢慢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