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 鉆過石洞,曲山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又帶著她下山。 曲山是個規矩的,全然沒有過問她任何事。一路無言,程荀心頭想著晏決明的話,焦慮和煩躁不停敲打著她的大腦。 她知道這事并非一朝一夕,可是她還能等多久呢?或許胡家遲早有一日要倒,可若她不在胡家,若她不能親手了結胡品之,她忍辱負重這么多年,又有什么意義呢? 心中思緒萬千,曲山卻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往后一扯。程荀疑惑地望去,卻見曲山示意她不要出聲,順著他的手指望去,抄手游廊旁的垂柳下,站著一男一女。 月光朦朧,垂柳的枝條影影綽綽,程荀努力辨認,卻發現那女子竟是玉扇。 她瞬間提起心,擔心身旁的男人是福全,可那身形著實不像。曲山在旁輕聲道,“洪泉?” 看出程荀的疑問,曲山小聲解答,“洪泉是胡瑞身邊的人,二十歲的年紀,還未娶妻,平日幫胡瑞在府外跑腿做事。” 胡瑞身邊的?為何與玉扇見面呢?今日她不是值夜么? 她心中不解,卻見玉扇居然撲進了洪泉懷中,肩膀微微顫動,似乎在哭。 程荀這才恍然。原來玉扇的不情愿中,還有這么一層故事。 她望著那對月下相擁的戀人,心中突然一動。 “曲山,你能幫我查一查這洪泉,都幫胡瑞做過什么事么?” 第39章 契約定 從觀山回來的那夜, 焦灼憂慮就像是一層霧霾,罩在程荀本就陰郁的心上。 三伏天,揚州高溫濕熱,樹上的蟬鳴徹夜不停, 叫得人煩躁不堪。天氣與情緒的雙重高壓下, 程荀的神經愈發敏感。 她甚至覺得自己好似個潮濕的木柴, 想要一口氣點燃自己, 卻只能不輕不重地燒出些黑煙。 等待、等待、等待。 她知道現在的自己唯有等待,可那希望的曙光忽遠忽近,黎明前的黑夜總是格外難熬。 她問自己, 我只能如此被動地等待么?晏決明讓她相信他, 說一切有他在。可這些年, 老天教會她最有用的一課,便是人從始至終,只有自己能夠依靠。 她不敢相信任何人,也當不了那個坐在原地等待好事降臨的人。 可是她的機會在哪呢? 翌日, 胡品之在澄湖之上, 宴請張子顯。胡張兩家的婚事基本上算是定了,張子顯本不應該繼續留在胡家。 可張子顯明年就要下場,初來揚州之時, 便有心去鑒明書院待個大半年。鑒明書院盛名已久,張子顯早就打通關系,只等去書院里請教師長。 過幾日他便要住進書院之中, 往后只有旬假才能出來。 胡品之雖然此前對張家多有意見, 可婚事已定, 他也迅速轉變態度,熱心拉攏這位準妹夫。就連辭別宴, 也特意叫上了胡婉娘。 程荀跟在胡婉娘身后,緩步走進澄湖之上的亭臺。 “子顯,按情理而言,婉娘本不該和你見面。只是兄長想著,你二人自小便認識,倒也沒有這么多講究。”胡品之笑著朝胡婉娘招手,“婉娘,快來。” 胡婉娘姿態未變,仍踩著驕矜輕慢的腳步。 程荀低下頭,心中忍不住發笑,這樣的荒唐事,也確實只有胡品之干得出來。就是不知那位自詡守禮、行為有度的張子顯如何想呢? 可她實在高估了張子顯。張子顯初來揚州時,對這位只在兒時見過幾面的胡家表哥還有幾分不適。可亂花迷人眼,很快他便明白,揚州這繁華富貴的銷金窟里,養出多么輕浮的性子都不足為奇。 胡婉娘徐徐落座,端起茶盞品茗,并無言語。 胡品之的笑有些僵硬。自那日他與胡婉娘大吵一架后,她在他面前便沒有好臉色。平時也就罷了,今日當著張子顯的面,他著實有些招架不住。 他尷尬地笑笑,又與張子顯說起此前去鑒明書院的見聞。 上次與晏決明、王伯元、孟紹文同游湖山的事情,不知被胡品之掛在嘴邊講了多久。張子顯面上認真聽著,時不時點頭附和,心中卻厭煩。 胡大人也算個能臣,不知怎么養出胡品之這么個眼皮子淺的! 胡品之口若懸河、侃侃而談,兩三日的同行快被他講出花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晏、王、孟三人都拜倒在他的才學風姿之下。程荀聽得發笑,若不是那三天她也在,恐怕就要信了。 胡品之越說越起勁,張子顯聽得不耐煩,正要出言打斷,卻聽他說道,“回去的路上,世子爺還問我為何婉娘這幾日都未出門。她身子不適,錯過了不少湖山風光,倒也可惜。” 張子顯一愣,對面,胡婉娘夾起的點心也一個不慎落到了衣服上。 “婉娘那幾日也去了?” 張子顯笑得意味深長,胡婉娘一張臉青紅交加,胡品之這才想起自己說錯了話。 他磕磕絆絆地遮掩道,“哦,婉娘,湖山風光秀美,我就順便帶她同去了,倒也沒玩什么,她那幾日都在屋中,就是換個地方休息罷了……” 胡品之干巴巴地解釋,整個場面慘不忍睹。程荀有心繼續看戲,可就胡婉娘那副模樣,若她此刻不站出來解圍,恐怕回去以后就是別人看她的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