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節
龍二越說越好笑,自己又笑了幾聲,望著明帝一臉冷淡的模樣,“你想聽的話我也會說給你聽的,不過在說給你之前,我還是要說一下自己的感想,若不是老九幫了你。你還能站在這里嗎? 最后我被抓住,你們都想著毒死我就可以了,還是母后想得周到,你知道嗎? 母后給我送毒藥的時候,有多少人來看著,并且還派了許多人來檢查,但是你們怎么都沒想到,虎毒不食子啊,母后她怎么可能親手殺了兒子我呢? 她給我喝的不過是一碗假死藥而已,等你們將我的尸體送出去之后,早就有找好的尸體來頂替我,然后再送我出去,其實說起來事情不過是很簡單,不過到底是瞞天過海騙過了你們這些人罷了。” 他說著用手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哎,說起來,這些都是以前的事兒了,只是沒想到這么多年,你們都沒有想到這一點,證明母后在宮中韜光養晦是對的,否則你早已經將她處死了吧。” 明帝抬起頭看著龍二那張帶著一絲淺淺笑意,宛若清風一般秀麗的笑容。 他記得,每當這個皇子這樣笑得時候,就帶便他的心情非常不好,就代表他想殺人。 然而明帝此時卻沒有慌亂,既然以龍二的性格已經說了這么多話,那么他必然也有目的,否則不會這么客氣。他的目光微沉。眼眸之中帶著一種森寒的怒意,“你要什么?你三番五次要刺殺我,只是為了你的一口怒氣?為了當年報仇?” 龍二轉過頭來,臉上帶著十分溫柔的笑意,就像看自己的親人一般,“不,你要這么說報仇,當然也是可以的,當年我敗在你的手下,自然要從你身上找回來,可是你知道嗎啊,我這么多年依然沒有想通,為什么父皇會將王位讓給你,你看看。”龍二說著抬手一指,一劃,像是將江山包攬在手中, “你看你,在你做皇帝的大雍下,災難不斷,旱災,蝗災,現在連地震都有了,這是什么?是天上給予的警示,說明你這個皇位坐的不端不正,現在天也在說,你的皇位該換人了!” 望著他那副癲狂的模樣,明帝不由的順著他的手望去,這旁邊是空曠的懸崖,下面是積木似的村莊和小山。 他想起了這些年發生的災難,包括了今日的祭天之行,他想起了那匹馬,想起了許多東西,晃神問道:“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經營此事對不對,我的身邊是不是有你的人?” 明帝這樣說,是根據他的經驗而談的,他從泰山回來路都是經過探子打探了之后安全了,然后回來匯報,才會讓圣駕前移。 但是這一打探并沒有許多東西,讓人在石壁上打通了通道,一定是有人之前告訴了他們會往這條路行走,而且馬聽到了號角之后,便跟著號角到了龍二早已埋伏好的地方,這一切必然都是有內應的。 明帝并不愚蠢,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安然在皇位上做了這么多年。 “母后在宮中多年,怎么也不是虛度這二十余年來的光陰!”龍二輕笑:“看來你還不是太笨,坐了這么多年沒有被人弄下皇位還是有道理的,我經營了這么多年還是有成果的,今日總算是將你抓到了這里來,好歹也算個成果吧。” “你究竟要做什么?”知道了朝中有人,明帝并沒有追問下去,而是反問道。 他現在能不能回去還是未知之數,安初陽已經是被擒,如今已經是自身難保。如果能夠回去的話,再將那血衣教在朝中埋伏的余黨全部抓出來,到時候再說吧。 寂靜的山谷里,一人穿著明黃色的龍袍引人注意,一人穿著玄黑色的錦袍陰森威利。 那十余名黑衣紅巾的血衣教徒圍在了旁邊,這樣的場景有點詭異的對峙,又因為著荒山野嶺反而顯得有一種突兀的感覺,可是在這樣的情景,兩人的對話卻是關系著大雍朝的運勢。 “三弟,我剛剛夸你聰明,現在我費盡心力將你抓到這里,我要的東西你一直都很明白啊。”龍二看著明帝保養得當的面容,望著他那烏黑的墨發,想起自己此時的模樣,他點了點臉頰,“看到沒有,做帝王多好啊,三弟你明明只比我小上那么一點點。” 他說著,還用手指比了一點點的手勢,再繼續道:“再看看我,這就是為大事cao勞的人的樣子,就讓我好好享受一下吧,你都在龍座上坐了那么久了,如今也該把位置讓給我了。” “胡鬧!”明帝眼中浮上了洶洶的怒火,如同印上了一層冷霜,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一種洶涌的戾氣,絲毫不比龍二遜色半分,“朕是父皇親自欽點的,豈可讓位與你!你是叛亂之子,早已在二十年之前毒死,怎可再做皇帝?!” 明帝在說到憤怒的時候,狠狠的甩了一把長袖。 這么多年,坐在皇位上,已經沒有人拿著他當年的身份說事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管他以前的出身多么的卑微,如今他就是大雍高高在上的帝王。 然而龍今日,二一而再再而三的說他的身份卑微,令他想起了當年被人欺辱之時的情形,不管是出于私人和國家的原因,他也不可能將皇位讓給眼前這個人。 龍二看著他憤怒的模樣,也不生氣,順手折了一個樹枝在地上畫了一畫,“三弟不要這么快做決定,現在你落在我的手中,一切都要我說了算。 我只是客氣地問問你,你還是好好想一想,究竟要怎么回答我。莫等到了皇位沒了,人命也沒了,再給我答復。這皇位不是在人間做了,在陰間也一樣跟著你走的!可要好好想清楚呢!” 龍二說完,似乎覺得自己很幽默,笑了幾聲,而那旁邊的血衣教人看著明帝這么狼狽的樣子,為自己籌謀多年的勝利笑了起來,笑聲在山谷中驚起了幾只飛鳥。 明帝手指緊緊的拽成拳頭,望著眼前的人,他的眼眸透出了厲色。 是啊,到了他這個地步,只能被人威脅,旁邊也沒有人能夠救他。 而那些侍衛們,已經被血衣教的人打殺了,不然不會到了如今還沒有一點聲音,京城就算知道了此事,派人過來時,還需要一定的時日,到時候還不知道自己怎么樣了。 此時拖延時間是唯一的辦法了,他想了一下嘆了一口氣,望著龍二道:“你血衣教這么多年經營上上下下吸收了不知多少人,你究竟是靠什么支撐著龐大的開支的?我派人去調查你們血衣教,發現你們和各個商鋪都沒有什么來往。” 龍二拿著枝條又在空氣中抽了兩聲,然后朝著明帝,目光中透出來幾絲嘲諷,“三弟你終于想到這個問題,我還以為你想不到呢。 一問一答,我今天倒是有好心情,天色不錯,我就在回答你一個問題,你想想我血衣教有多少人呢?當然我不會告訴你有多少人,畢竟這是我的實力。 但是你要想,這些高手肯定是不好養的,沒有銀子沒有人替你賣命。你還記得你開國時那筆巨大的銀兩丟了嗎?” 他說道最后三個字的時候,眼角微微向上挑。那聲音帶著一種詭異幽昧一般的聲線,讓人心中淡淡的一驚,恍然之間思緒又猛然的一開。 明帝眼眸緊緊的縮成了一團,“你是說,秦家貪污的那一筆巨款!” 就是因為那一批國庫的充盈沒有到達,才造成了幾十年來,國庫一直都不夠充盈,說道這個,明帝自然是記憶猶新,而現在他這么問出來之后,顯然知道了真正的幕后人是誰。 “是啊,怎么可能是秦家呢?秦家對你忠心耿耿的啊,當初不就是保你三皇子一黨嗎?多可惜,人家的忠心到了你眼底都什么都不是! 我和母后不過是動了一些手腳罷了,就讓你們這些人都以為是秦家人吞了那筆巨款,哈哈,你知道嗎?當我知道你將秦家上上下下全部抄斬的時候,我躲在一旁笑個不停啊,你將忠臣全部斬殺了! 大雍朝的明帝陛下啊,就秦家那老東西,他怎么可能吞了那么多銀兩啊,他怎么消化的了呢?你們不是嚴刑逼供怎么也沒問出來呢? 其實我告訴你,這批銀兩早就被我母后偷偷的轉移了,這些年就是靠著這些銀子,我的血衣教才可以運行的如此龐大,你管理國家,自然知道很多東西都需要銀子的,有了那筆銀兩我才有目前的規模,只可惜終于要用完了啊。” 龍二覺得自己大概是很多年壓抑在心中的話終于可以找到一個出口說了出來,今日對著明帝話特別的多,也說的特別的順暢,舒服。 這時候,明帝的心情真是洶涌澎湃,他是一國之君,自然知道很多地方都要花錢的,時不時就需要財政撥款。 而龍二這邊雖然那筆款項乍聽之下支撐二十年是很不容易的,但是他只要直供內部人員使用,其他事情不需要用銀兩。 所以那一筆銀兩對一般人來說,簡直是做夢都不敢想的數字。當時新登基的明帝才會那么的惱怒,將秦家滿門抄斬。但是現在看來,是他被人利用了。 現在他整個人都是滿腔的怒火,如同站在火山口,沸騰的血液在全身奔流不息,終于再也無法保持那樣鎮靜的模樣,聲色俱厲道:“原來你早就和那人處心積慮想要奪我的王位,虧我還將她養在宮中,豈有此理!” 他最氣的就是東太后,這么多年一直以為東太后在后宮中禮佛,原來卻不知道那人只不過是做表面功夫。 其實早在二十余年前早就開始計算他,這樣老謀深算的女人難怪可以在父皇的后宮沒有寵愛,也屹立不倒。 龍二聽到這樣的話,像是聽到贊賞一般,“不然呢?要不是如此,你以為呢?可惜啊可惜,最終還是被你得了好處去了,不過也不枉我花了二十余年。我親愛的三弟,東西放在你手中二十多年,你如今要還到我的手上。” 在以前,這位二皇子便是以喜怒無常而著稱,不像明帝的四皇子一般,每日都是冷冰冰的模樣。 他總愛笑,咋看時覺得溫柔,其實誰都知道,他性格喜怒無常,而且一旦是怒意起來,必然要血流成河。 此時他笑得越發的開心,就證明他眸中的戾氣就越發的濃重,他再也沒有跟明帝再拖拖拉拉的意思。而是用手中的樹枝對這懸崖底下扔了下去,看著半空中的樹枝飄飄蕩蕩,沒有著落的樣子特別順眼。 “你馬上把讓位書寫出來吧。” 即便是對他他的笑容的寒意嚇得心頭一凜,明帝還是咬緊了牙根,他作為堂堂天子,原本從登位開始,他就想要成為一個明君,他豈會做出寫讓位書的事情,讓后人詆毀呢? 不管是出于這個目的還是內心的尊嚴,他都不會答應,他繃緊了肌rou,咬緊了牙根,“不,你想都不要想,朕絕不會寫讓位詔書給你的,你就是殺了朕,朕也不會允許。”話聲帶著鏗然的力度。向人展示著他的決心。 龍二像是早就意料到了一般,他舉起手來,左手在右手掌心上啪啪拍了三下,點頭道,“不錯,不錯,這么看,父皇當年將皇位讓給你還是有些道理的,雖然出身低賤了一點,好歹還是有一點骨氣的! 不過你不讓位,也是我意料中的事情了,只是你有沒有想過呢,你不讓位,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讓位哦。你那幾個兒子如今也有二十多歲了,正是血氣方剛野心勃勃的時候。你說,若是他們的父皇不在了,他們會有什么想法呢?你我都是過來人,想必了解得很清楚吧。” 明帝當然是清楚,若是他不在了,那幾個兒子必然會勾勾搭搭,想要坐上著九五之尊的位置。 他冷笑了一聲,朝著龍二道:“這就是你的方法嗎?他們能坐上去也不錯,坐上去總比你坐上來的要好啊。” 這句話明顯帶了一絲負氣,顯然明帝已經被龍二的這種態度弄得氣血翻騰,難以忍受。 龍二看著他,那眼眸如霜如劍,嘴唇微微的一勾,那法令紋在他臉頰上面分明閃現,“是嗎,你說我押著你去攻城,那是怎樣的效果呢?不知道那些將士會不會將箭矢全部對準你呢?我的二弟!” 京城里,這一天風高月黑,天空上掛著一抹淡淡的月亮撒著點點的光輝在京城的青石路板上,楊柳隨風輕輕擺著,在黑夜里,它的身軀顯得妖嬈無比。 夜深人靜,石板冷清清的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只看無數道快捷的身影在京城里迅速的跳躍,悄無聲息地在門口悄悄的放下一樣樣物品,然后迅速消失,就像一抹云煙一樣,從來都沒有出現在京城過一般。 直到第二天天剛微亮之時,楊閣老按照平日里上朝的時間,醒來之后,拉開自己房間的門,看到了在自己的門口有一封非常精美的信封放在門前。 他撿起來左右一看,沒有看到其他人,微微皺了皺有些發白的眉毛,慢慢的便將那信封打開。 目光落在了紙上的內容,先是一愣,后是一驚,拉著紙放在眼底下仔仔細細在看了一遍,顯然是不敢確定那紙張上的字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等確定上面的字跡,每一個字拼起來都是自己看到的意思之后,整個人就緊張了起來。 這信上的內容實在是太過驚悚了,然而能寫出這樣事情的人似乎又不像是假的,畢竟信上所寫極為的真實,不像是亂編亂造。 于是楊閣老懷揣著這封信朝著紫禁城而去。到了議事廳后,才發現根本就不止他一個人。 皇城的議事廳內,由于明帝在祭天,這段時間的早朝便不要參加,并不需要每個人這么早的時辰便來,只是到了鐘點便到自己的部門里來任職便可。 可是這一日來廳里的人偏偏十分的多,每一個人看到楊閣老的時候面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楊閣老隱隱覺得心里有不好的預感,走上前去便有人進來對著他道,“閣老,早上好!” “早,早。”楊閣老笑瞇瞇的走過去望著一干人,“怎么,今天各位大人都到這里來,可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眾官員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還是曹御史從袖中里掏出了一封信來,然后放到了楊閣老的面前,道:“閣老,您看一下,今日清晨在大部分官員的屋門前都收到了這樣一封信,我本來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有,原來其他官員都有,請您過目。” 楊閣老聽了他的話,蒼老而精銳的眸子微微一瞇,大概知道了自己早晨看到的那封信和這封定然有著關系。 他緩緩的展開來,看到信上的內容,果然是和早上看到的那封一模一樣。 信上的內容大概就是說: 大雍的朝臣們: 你們的皇帝在祭天的時候,已經被我們血衣教的人抓住了,如果不想你們的陛下死掉的話,那么就把玉璽和讓位書給我,否則的話你們的皇帝很有可能就會死了。 如果一個月的時間之內我沒有看到玉璽和讓位書的話,我必然帶人來攻城,到時候你們皇帝的生死,就看你們的了。 最后落筆寫的是:血衣教龍二。 血衣教在朝臣來講無人不知,也知道這個組織下手都是朝著明帝而來。 這一次明帝出行的時候有官員勸說過,說實在是危險,但明帝一心想要祭天祈福,不顧眾人勸說前往泰山,為此朝中還派出了五千名精兵跟隨著陛下前行,沒想到這一去就將他們的擔心化為了現實,明帝真的被血衣教的人抓去了。 楊閣老在他們的注視之中緩緩掏出袖子內的一封信放到了桌上,“我今日早晨也在門前發現了。” 眾人看到他拿出的那封信即是詫異又是驚訝,沒想到楊閣老的房門前也有,其中一人道:“楊閣老,對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每個人房前都放上這么一封?” 楊閣老坐在案前,摸了摸他那花白的胡須,滿臉上的皺紋因為思考而顯得更加的深刻。 這個目的他自然是想的到,若是這封信只放到一個人或幾個人的房間,難保為了大雍的安寧,所有的人都會將這件事隱藏起來。 比如楊閣老自己,本來他想這件事若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便會先找幾個心腹一起商量一下,再討論怎么救出明帝,而不會大張旗鼓的說出來。 如今血衣教的龍二,在每個朝臣的門口都放上這么一封信,這就代表了所有人都知道明帝已經被綁架的消息了。 他這樣做的目的不過就是想要這件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楊閣老看了一下面前的朝臣,突然想到那些皇子,是否也全收到了?就在這時,聽到內侍的唱聲:“三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到!” 到底該來的還是來了,只看三皇子那圓胖的身子從外頭急急地走了進來,與他并肩的還有那依舊一臉冷酷的四皇子。 他們兩個人進來之后,看到里面的朝臣,四皇子的眼眸微微的一瞇,而三皇子直直的走到了案前,看到桌上的兩封信拿起來一看,“啪”的一下丟到了桌上。 “你們也收到了這封信是吧,看看,父皇不過是去了一趟泰山祭天派了那么多人的保護,竟然就沒有一個人活著回來送信,還被人家送到了各大府上的家門口,你說養這些廢物做什么!” 他進來之后一語不發,一通噼里啪啦的對著眾人罵了出來,朝臣的臉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一大早遇上這樣的事情,誰不在心里說是晦氣,然而晦氣是晦氣,可是這件事情確確實實卻是十分重大,一點都疏忽不得。 楊閣老作為百官之首,此時三皇子四皇子來他始終要站起來,朝著他們行了一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