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節
這個舞女,很眼熟—— 就在云卿微瞇了鳳目之時,那舞女忽然水袖一甩,同時站在眾多女子的手掌之上,足尖一點,竟然朝著空中飛躍而下,如同白鷹俯探,驚得眾多侍衛立即攔在明帝的面前,以防那女子有其他所圖,而女子面具下的唇角微微一勾,竟是輕輕巧巧落在地上,朝著明帝一笑,抬手將面具取下—— ------題外話------ 猜猜她是誰,hoho…… ☆、241 求月票 女子面具下的唇角微微一勾,竟是輕輕巧巧落在地上,朝著明帝一笑,抬手將面具取下,露出一張容色美麗的臉。頭上戴著的彩色雀羽垂在額前,七彩繽紛之中,兩條長長的眉毛畫的如同天上的彎月,一雙杏眸帶著波光盈盈,皮膚透出一股與大雍女子不同的白嫩軟綿,臉頰有兩抹淡淡的紅暈,不似胭脂,是從內里透出來一種紅色。 可是在座的什么美人沒有見到,清幽靈氣的如玉嬪,艷麗高貴的如珍妃,端莊雍容的如皇后,這些都是陪伴在明帝身邊多年的人兒,世間美色,三千佳麗,若論誰最有資格評論,唯帝王也。 然而就是這名見多了美人的帝王,深邃的目光里發出了詫異的光芒,手指不由的收緊。而與周圍的眾人比起來,他的反應應該是最為輕微的了。 魏貴妃的模樣幾乎是臺上眾人之中最為夸張的了,她的瞳眸緊緊的盯著少女,看著她的容顏,游移不定,閃爍不定,幾乎就要脫口喊出的時候,就聽到外面有一個男子闊步走進來,走到那名女子的身邊,與她兩人一同對著明帝彎腰行禮,右手放在胸前,低頭道:“落日國博俊王偕同十三妃見到大雍皇帝陛下,祝皇帝陛下如天同壽,如日齊名!” 落日國博俊王,半年前將兄長博溫趕下王位之后,登上了落日國的王位。因為肅北與落日國相隔很近的緣故,所以云卿聽御鳳檀說過此事。如今看眼前這位博俊王,年齡大約三十歲左右,臉型微方,臉色為深古銅色,顴骨微高,有一個看起來便覺得孔武有力的下巴,兩頰平削,五官深邃立體,深棕色的長眉下,是一雙如同寶石一樣深綠色的眼眸。 他頭上帶著用的三瓣寶冠箍住的有凹槽裝飾的無沿帽,上面鑲綴著紅色寶石,下面披著黑色的卷發,用彩色的珠子串在發上,一根根的披散在身后,穿著彩云騰龍,以獺皮鑲邊的袍子,袖子上有黃紅色的六相云紋,腳上蹬著朱砂色的彩靴,腰間扣著黃色的綢絲腰帶,整個人從頭到腳,從上到下都透著與大雍完全不同的打扮風格。 開始見到那女子已經是十分的驚奇了,此時再看到這個男子,眾人更是驚訝,周圍的人目光不停的在他們兩人身上打量。 明帝坐在上首,臉色在一霎那的驚訝之后,轉為了平和,掛著得體的笑意,展現泱泱大國君王的威嚴和氣度,“博俊王不畏千里來我天越京都,朕自當奉為上賓,請。” 博俊王又是右手放在胸口,躬身行禮,轉身就朝著上首空出來的位置坐去。 三皇子目光一直驚疑不定的在那跟隨在博俊王身后的女子看去,此時見他坐在了自己的身邊,更是仔細的望去,越看越覺得奇怪。 博俊王對周圍那些打量的目光一點也不放在心上,那被他稱作十三妃的女子并不是坐在他身邊,而是站在他的身后,根本就不似一個妃子,反而像是一個丫鬟一般,哪里有魏貴妃她們還有美酒佳肴,宮女內侍伺候著。 安雪瑩一向都是謹守禮教,從來都覺得一直將目光落在別人身上是十分不禮貌的行為。此時都忍不住的將目光落到那十三妃上,眼眸里又是奇怪,又是驚懼,左右看了下,發現其他人也比她好不好哪里去,便復雜的望著一臉云淡風輕,不見異色的云卿,悄聲道:“云卿,你有沒有覺得她像那個人?” 云卿看了一眼她,嘴角微挑,“像,怎么不像,不然朝中大臣和女眷也不會一直盯著她看了,畢竟貴順郡主眾人都知道她已經死了,陡然之間看到這么相似的人在面前,哪里不驚訝的!” 沒錯,那個號稱十三妃的女子,容貌與一年前被烈馬拖死在關下的貴順郡主有八成的相似! 為什么只有八成相似,若是單單只看五官,這位十三妃簡直就是活脫脫貴順郡主的翻版,除卻那落日國人特有的兩團紅暈,以及那曬的粗糙發黑的肌膚,沒有一絲不像! 但是有一點,讓所有人都不敢確認,她究竟是不是,因為這位十三妃,去那雙眸子里透出來的氣質,還有那溫順的行為,根本就不是京城人們所認識的貴順郡主! 以前的貴順郡主,除了明帝,除了西太后,整個皇宮,整個天越,有何人她是放在眼底的!莫說是站在人身后,就算是給人做第十三個妃也是可能的!她的性格就是唯我獨尊,逆我者死,還要死的無比凄慘,才能舒爽的類型。 而云卿注意到,看到博俊王的時候,明帝并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就連開始看到那完全不同的歌舞時,他也只是欣然欣賞,這說明這位皇帝陛下早就知道了博俊王要來京城的消息,不知道這位帝王是怎么想的,并未將此事公布,而是等到年宴上讓他們參加,顯于眾人面前。 最后驚的只是不知道情形的朝臣百官。但是那女子的出現嘛,自然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只是這個女子,究竟是不是貴順郡主,世間千千人,容貌可以相似到如此地步,而性格又完全迥異的,實在讓人難以猜測。 似乎是終于察覺到周圍人打量的目光,博俊王朝著眾人爽朗的一笑,“怎么,我看大雍國民對我的十三妃似乎很有興趣,難道大雍國民特別推崇像十三妃這樣的美人嗎?”渾厚的嗓音中,豪爽里又有一種難以克制的自負,比起明帝在位多年的內斂威嚴,他便顯得外露輕狂了許多。 與其裝作若無其事,還不如直接問出,這個博俊王看起來倒是一副豪爽粗獷的模樣,只是能將親弟弟拉下皇位的,能是多豪爽的人呢。 云卿抿唇一笑,目光落在了一直半垂著頭,只專心給博俊王添酒的女子身上。此時的她沒有了剛才曼妙靈活而舞的模樣,完全是一副以夫為天,以君為上的模樣,伺候人的動作無比的流暢,似是長年累月做慣此事的人。 這讓她心頭疑云更甚,難道前日里她在街上看到熟悉的背影,便是這位十三妃,但是一個人相似的面容,便連身形都這么相似,也太不可能了,除非是有親戚血緣關系。 可惜她進來后便未曾開口說話,也不能憑聲音來判斷了。 博俊王一發問,周圍的人自然將目光注視到了他的身上,本來的竊竊私語也停了下來,但是沒人敢開口說這事,雖然眼前的這個女子十分的像貴順郡主,可畢竟現在做了人家博俊王的十三妃,帝心難猜,誰知道陛下聽到了會不會遷怒。所以周圍一時寂寂無聲,倒顯得有些怪異了。 最后還是十公主揚著一張稚氣的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著博俊王,脆聲道:“博俊王,你的十三妃是你們落日國的子民嗎?” 博俊王看了十公主一眼,見這小女孩雖然一臉稚氣,但是坐的位置卻是上首,且一身衣裳無不是華麗精致,料定身份尊貴,定然是大雍皇帝的女兒。目光中露出一絲狂妄,對她的提問一笑,“是啊,她是我的妃子,自然是我落日國的子民了,怎么,你認識我的十三妃嗎?” 十公主的視線沒有離開十三妃,甚至還斜著身子去看她,“她長得很像我死去的六姐,不過我六姐皮膚比她要白,要細膩一些,看起來性格也不一樣!” “哈哈,如此說來,我的十三妃竟和大雍的公主相似!她可是我近來最喜歡的妃子了,如此看來,這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啊,特意讓我帶她來到大雍的京城里啊!”博俊王哈哈大笑起來,一手將十三妃扯到了他的懷中,完全不顧忌是在金殿之上,一把摟住她的纖腰,一手掐住十三妃秀麗的小臉,在面頰之上狠狠的親了一口,又發出幾聲狂笑。 他動作十分的狂妄,也十分的輕佻,當著明帝的面就做出猥褻的動作,令朝臣們都紛紛的皺起了眉頭。而且不單單如此,剛才他聽到十公主的話后,就當著眾人的面表現出對十三妃的輕視,明顯就是借此來侮辱大雍的公主了! 明帝顯然也露出了不郁之色,只他到底多年在位,縱然不郁,也不過深藏在眼底。唯獨四皇子此時朝著博俊王望去,“博俊王此次前來我大雍,聽說是要來談兩國互市之事么?” 互市是指大雍與外國或者異族之間的貿易來往。互市的盛衰與政治,軍事斗爭密切相關。像大雍與西戎之間的互市必須在官府的監督下進行,禁止以其他的方式進行,違者便要處刑。 而落日國由于相對較弱,一直以來,在大雍的邊界都有設互市監察司。然而這個情況,僅僅維持到博溫王繼位之前。事情的原因便是自博溫王繼位開始,博俊王便以自己在朝中的勢力,在互市的時候,將買賣馬匹的銀錢用去鑄造兵器,這對于大雍來說,鑄造兵器的行為,已經威脅到了邊疆的安全。如此,明帝便下令停止兩國互市,不再往來。 落日國雖然是小國,但是他并不貧窮,它地處于南蔭山脈東邊,靠著南蔭山脈綺云山的天險,以一敵千,將鄰國西戎的野心擴張屢次攔下。而南蔭山脈不僅給與了落日國人一道天然屏障,還賜予了他們肥沃的草原以及寶石礦脈。 落日國的駿馬,是三國中最為健壯勇敢的,它們身軀高大,馳騁無疆,其中最為出名的汗血寶馬,千里馬,都是落日國的為上等佳品。而寶石,也以他國的紅色寶石最為純美,一顆顆晶瑩剔透,純潔無雜質,碩大華美,是勛貴高門女子最愛的物品之一。 然而有如此優勢的落日國,也有它的劣勢,因為身處高原地帶,很多物資都十分的缺乏,其中布匹,藥材,食物尤為缺少,大部分都是依賴和大雍互市而來,所以雖然博俊王擁有熊熊的野心,但是連自己國民的必須物品都不能保持,他又怎么能在上位之初,贏來百姓的支持呢。 這也是他這次來大雍的主要目的。 博俊王被一問,并沒有顯得很迫切,不疾不徐地道:“殿下所言不錯,我這次來便是希望能和大雍恢復互市關系。之前由于國內動蕩,所以邊境互市有人趁機做出一些詆毀兩國友誼的事情,如今國事已經平復,為了使百姓安居樂業,我就特意來大雍一趟,我相信,大雍的軍隊也喜歡我落日的駿馬,美女們也愛我落日的寶石,如此一來,對兩國都有好處!” 御鳳檀聽到這個博俊王的話,精致流線的薄唇微微一勾,朝著一旁的方寶玉道:“這話說的可真好聽,駿馬和寶石,可不都是必須品,可要是沒東西吃,沒衣服穿,那才叫一個丟人啊!” 方寶玉斜撐著腦袋,頭上紅色的金冠反射的光芒都像他的臉色一般暗淡,表情十分無聊,“唉,你說非要弄這個年宴晚會來干什么,弄的我一早起來,搞到現在,就在這里聽人你一句,我一句,煩死人了!” 御鳳檀斜睨了他那張如花似玉的小臉,切了一聲,“這大冬天的,你又能去哪,不怕凍死你?” 方寶玉一聽到這話,渾身就起勁了,兩只桃花眼發著亮到極點的光,嘴角帶著猥瑣的笑,“你這個娶了老婆的妻管嚴當然不知道了,最近瓊花樓又來了個頭牌柳遇,嘖嘖,那叫一個漂亮,小曲唱得又特別好,聲音跟黃鶯似的,聽著就渾身舒暢啊……” “漂亮,有我娘子漂亮,那都是凡俗之物?!哼!”御鳳檀十分鄙視的看了一眼方寶玉,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嗤諷,“裝什么風流浪子,這不是沐嵐姑姑沒在這里,她要在,你敢去花樓,看她不打斷你腿兒!” 方寶玉一聽沐嵐郡主的名字,小臉一白,渾身一抖,像小狗似的警戒的左右看了一圈,記起沐嵐郡主還在云南,繃緊的身子頓時放松,直接臉朝下趴在桌上,哼哼道:“你別管我,聽到她的名字,我都發暈……” 還說我妻管嚴,你丫還沒娶就這德行了,哼!御鳳檀再次用狹長的眼眸鄙視了一眼裝暈的方寶玉,懶得理他,繼續去關注那里的對話。此時已經在商討怎么處理互市的問題了,而明帝顯然對落日國有所顧忌。 西戎國和大雍一直都在相互競爭,看誰先恢復元氣,必定就有下一場戰爭。此次落日國的國王都親自前來要求互市,也是想要顯示一番誠意,若是不允,他很有可能和西戎投成一氣,到時候麻煩更多。 就在明帝為難之時,一直聽著他們交談的五皇子開口了,他微笑道:“父皇,我國和落日國一直都有互市,落日國的駿馬也一直是我國男子喜歡的,若是斷了互市,也會產生不便。兒臣有一個想法,既然兩國都是喜歡對方國家有名的物品,不如以物換物,以我國家盛產的布匹,糧食等物品,來交換落日國的駿馬寶石,如此一來,以佐邦用,又能立于本國發展,繼續保持兩國友好關系。” 這位一直以來低調又溫和的皇子,向來不在人前表達過多的看法和情緒,此時在眾人還在互思策略的時候,他提出的建議讓眾臣思忖之后,都暗自點頭。 如此互市既維護了大雍國的銀兩不流向落日國,又保持了兩國的關系,而且還滿足了大雍征戰對精良馬匹的需要,簡直就是一舉數得。 明帝聞言連連點頭,“博俊王,此主意朕覺得甚為不錯。” 博俊王一雙深綠色的眼眸如同暗夜之狼,盯著坐在對面,幾乎會讓人忽視的五皇子,他來京之前,對幾位皇子是做過調查的,這位五皇子可是最沒有名氣,也最不被看好的一個,他臉上的表情帶著一種蔑人的輕狂,以物換物,那就是說他國沒有銀兩可以流入了,但若是直接說要銀兩,那又將自己前邊說要為百姓換取物資的說法推翻了。 既然是百姓需要,這種小額交易,以物換物豈不是最好的。百姓用自己的東西來交換別人的東西,更為方便。 不過尷尬了一瞬間,博俊王也知道,如今大雍對他是多加防范,眼下能換到這個結果也在他意料之中,他哈哈一笑,“此主意不錯,只要能讓兩國重新互市,我自然是開心,來陛下,各位,我敬大家一杯!”抄起桌上的酒杯,就一飲而盡,動作倒是瀟灑干脆。 明帝自然也接過宮女遞來的酒杯,喝一杯以示誠意。眾人看到明帝飲酒,自然也是舉起酒杯,場面一時其樂融融,好似誰也沒有在意那個十三妃了。 云卿一直看著這位博俊王,總覺得這個人來到大雍,目的不是這么簡單,突然,就看博俊王對著明帝道:“陛下,我早聽聞大雍女子博學淵識,又能歌善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與我等落日國的女子完全不同,我心向往已久,不知可否在此欣賞一番?” 被人吹捧總是開心的,明帝呵呵一笑,自然點頭,“既然博俊王欣賞,那朕便讓人給博俊王表演一番,若是博俊王喜歡,朕送你美人,以表我大雍誠心。” “哈哈,果然是大雍皇帝陛下,說話爽快,”深綠色的眼底,博俊王的眸子如同蒼綠的草原上狡猾的狼劃過幽綠的光芒,臉色一片爽快,“既然大家都說我十三妃與大雍公主長得相似,那十三妃,你便去請一位大雍的貴女,比試一番,多多學習學習!我想大雍皇帝陛下是不會拒絕的吧!” 好一個狡猾如狼的博俊王!眾人心中暗暗喊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對大雍女子向往已久,只是故意先這么說,將大雍的位置抬得高高的,實際上就是要讓兩國的人計較一番。 現在這樣,明帝自然也不好拒絕,再者,明帝也是心有自信,畢竟在座的每一位,無不是貴女千金,琴棋書畫,總是有拿得出手的項目,落日國一個彈丸效果,有何可比的! 可云卿卻覺得,事情有些古怪,總覺得博俊王的目的不單單如此,只看那被點名的十三妃已經大方的走了出來,對著眾人行了一個落日國的禮節,“方才我已經表演了舞蹈了,下面我會邀請一位出來,討教一番琴藝!” 說罷,杏眸在眾人身上一一掠過,眸子在閃過御鳳檀身上的時候,有一絲異光,又不動聲色的掩飾了下來,隨后素手一抬,直指云卿,“十三請這位貴女出來討教一二!” 自她開口以后,云卿對她會點到自己,就沒有一丁點意外了。 因為這位十三妃的一開口,便露出了一口略微沙啞的聲音,這把聲音自然和貴順郡主嬌俏的聲音完全不同,所以其他人見她開始之后,便以為是認錯了人。 而云卿的眼眸里卻露出一抹深深的笑意,這種沙啞的聲音,有許多女子生下來便會擁有,說出來的時候便會有一種惑人的性感。 但是十三妃的這種,卻不是天生的,而是用針灸在咽喉部的xue位處處理后,特意使聲道發生改變,而強制改變嗓音音色的。 若是一般人,誰需要故意改聲音呢,比起沙啞的聲音,像天籟一樣的悅耳嗓音才是女子向往的吧! 除此之外,剛才在眾多賓客之中,云卿是最不希望出風頭的一人,她本身就不喜歡在眾人之前展露自己,成為高度的關注點,而是她現在已經嫁為人婦,不比那些未嫁女子希望大展才藝,吸引如意郎君,可偏偏這個十三妃,就在一眾花枝招展的女眷之中點中了穿著素淡衣裝的她,讓她想要猜錯都難! 這個十三妃就是貴順郡主! 而那天她在雪地里看到的熟悉的影子,也一定是她。在那個時候起,貴順郡主就改不了本性的開始關注于她了。 御鳳檀瞇了一雙奢靡流麗的眸子,瞳光掠過十三妃那張面容,潔白如玉的修長手指撫過玲瓏酒杯,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明帝則微挑了眉頭,撫了撫發青的,刮的干凈的下巴,“十三妃挑的是我國的世子妃,朕也從未聽說過世子妃撫琴,今日便切磋一番吧。” 他說的是無比的闊氣,然則眼底那微微的不悅還是泄露了情緒,沒有聽到云卿會撫琴,若是這一下丟了臉,恐怕是一時難以挽回。 可明帝看到云卿的那張面容時,心內不由又生了信心,當年漪蘭可是才藝精絕,甚至連皇后都比不過她,與她生的相似的沈云卿,再怎么也要有她三分才藝吧。 云卿一聽,站起來朝著明帝行禮,“那韻寧就不辜負十三妃的一片厚愛,獻丑了!” 在場的官員從未聽說過這商人出身的女子,會什么琴棋書畫,不過又想起上次明帝壽宴,云卿所獻上的那副天越錦繡圖,功底非凡,立意非凡,又不像無才無能的女子。 再看明帝竟是毫不拒絕,想來可能是個深藏不露的,否則也不會得到瑾王世子的青睞了。 十三妃對著云卿敬了個禮,面容上看不出什么異常,旋即兩人分別坐在了兩架剛剛由人準備好的古琴之上。 只聽金殿之中,琴音乍起,玲瓏如雪,聲音如流水襲來,婉轉流傳,一點點一**的襲向眾人,一時間眾人仿佛置身在春日里空曠的山海之間,那里瓊花朵朵,小溪清澈,鳥兒鳴叫處處,青翠幽點之間,說不盡的優美和暢意。 忽而那點點如星的花苞就在眼前綻放開來,重疊如云的花瓣像是錦緞一般在眾人面前展開,讓人心頭生出繁華似錦之感,只嘆夏夜綿綿,驕陽似火,不料那歡快的琴音還徐徐在耳,轉而之間,又化作了秋葉瑟瑟,清涼如水,輕攏慢撥之間,曲意淡淡,無聲落寞…… 那十三妃見眾人皆露出一分欣賞之意,嘴角的笑容徐徐勾起,露出了一分剛才完全不同的冷意,余光不由自主的朝著坐上魅凝美邪的男子望去,見他面色淡淡,不見半分的贊譽之意,完全不似眾人那般,贊賞有加,側耳傾聽,心中陡然生出不快之感…… 就在這個時候哦,一行悠揚的琴音,枉若一場低沉而綿綿的細雨開始紛紛落在了大殿之中,仿若插進了剛才秋風蕭瑟里,黑沉沉的天空之上,那琴聲細細密密,淅淅瀝瀝的落下,顯示一點點,一絲絲,隨著那風聲欲為蕭瑟,雨聲也大滴小滴落下,若打在芭蕉寬大的翠葉之上,滴答之中宛若又含著綿綿的思苦之意。 眾人的目光再也不看十三妃,而是望向那素顏雅面的女子,纖細的手指輕壓在琴弦之上,飛躍在殿中廊下。 天地之間仿若變得無比的遼闊,雨后的烏云之下,有月破云而出,露出蕭蕭孤寂之隱,在場的人聽的入了迷,只覺得琴聲如夜風,嗚咽婉轉,穿過重重夜色之中,帶著難以言說的凄苦。 那是曾經跪在柳家門前,苦苦求援而得不得援助的吐血而苦,那是不惜下堂為妾,只為家人能夠換來一線生機卻換來雪上杖刑之苦,那是看著宛若姐妹的人,當著面笑的肆意又邪惡的苦。 在這雪夜里,仿佛一切都鋪面而來,那是塵世間所有人避之不得,又無法救得的苦,它像是順著耳朵鉆進心底的情蟲,勾起了無數人心內深藏的愁思。 而另外那雪茫茫,風高揚,玲瓏剔透雪裹妝的琴聲淹沒在這一片琴音之中,再沒人能體會。十三妃見此,余光迅速的朝著博俊王看去,見他臉色似乎也被琴音所吸引,急的雙眸微緊,手下更快,可琴音本來就講究清心和意境,再如此,那琴音便有了急促之感,失去了她原本四季芬芳的美意。 一曲了,而眾人心中的觸動不是一時半會才能散去。心中都有所思,那些曾經百看云卿不起的小姐夫人,除了眼中有贊賞之意外,似乎能從這琴音里感受出什么。 一個商人之女,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在京中屢屢的輕視和刁難之中,安然無恙又如此清華高若,實不是件容易的事兒。里面所遇到的艱辛和阻攔,才能早就她彈出如此悲愴的曲調來。 云卿緩緩的收回了手,淡淡的一笑。琴棋書畫,一直都是她會的東西,上一世那些空虛無聊的時間,就是靠這些東西打發的,但是這一世,到底她將主要的精力集中到了書棋兩樣之上,琴更是放下許久未彈,方才一起手,她就知道,十三妃的功力絕對不低。 當初貴順郡主便是琴棋書畫樣樣出色,到了現在,似乎更好了,她所彈奏的《夏月冬雪》已經是非常具有水平,所以云卿一開始并沒有彈奏,而是聽她的曲子。 要想在同一水平上取勝,那就要用人們記憶十分深刻的東西。人有一個本性,記苦不記樂,思愁不思歡,大部分人都會為苦愁而夜不能寐,很少人因為高興而失眠。而且愁苦的事情,能在他們的記憶里存在許多年,甚至能刻在骨髓里,難以磨去。 介于她上一世所經歷的那些,再結合她的指法,用最為撥動人的低沉樂曲,配合著貴順郡主那秋風蕭蕭之,從琴音一起,就以巧計奪了先機。 兩重琴音之下,人們的思緒想要不變都難,到最后便只聞云卿琴聲之苦,而不聽十三妃琴音之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