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
四皇子突然明白,就算這個母后看起來多么的不識大體,仿佛只曉得拈酸吃醋,可她在后位上能一直坐穩這么多年,其中也不乏她本身亂小不失大的頭腦! 看著四皇子終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皇后再接再厲道:“沈云卿固然是好,可你之前為了天下,而忍受著她嫁給了御鳳檀,如今就更不應該再去肖想他人的妻子,你若是真心想要她,就應該讓自己真正坐上那個龍位,到時候,你想要什么,便可以有什么,不需再瞻前仰后,顧忌其他!” 皇后的話帶著一種蠱惑,一種引誘,傳入到四皇子的耳中,但四皇子卻沒有就此眼中露出一抹欣喜,目光反而變得更加的深沉,他冷峻的面容上帶著一抹淡淡的嘲諷,望著她眸中的那一絲深藏的欲望,深紅色的薄唇緩緩的勾出一個譏誚的弧度,反問道:“母后,若是我當了帝王,你這個皇后,最后還會是皇太后,對嗎?” 面對兒子諷刺的話語,皇后面上期待的笑容一下子就隱去,眼中瞬間充滿了冷意,手指用力的握著,強壓著被兒子識破的驚慌和害怕,鎮定道:“我是你親生母親,又是皇后,自然是要做皇太后的。” 四皇子緩緩的勾起唇畔,那弧度不似在笑,更似鋼刀一般冷冽,目光里寫滿了肯定,“那母后就不要說的那么冠冕堂皇了,你希望我能奪得皇位,也是為了你自己的私心,你不做廢后,日后才能坐上皇太后的位置!說什么你不是為了自己,那你為什么只對珍妃下手!若不是你嫉妒她,你完全可以在其他人身上下手,這樣的話,沈云卿難道還會阻止得了嗎?” 四皇子極快的從皇后的話中找出了漏洞,反擊回去。他的話語咄咄逼人,逼得皇后臉色白了又白,心思被兒子看透,頓時讓她嘴唇微微的發抖,卻又反駁道:“你,難道我做的這一切,只是為了我自己?若不是為了你,我為何要用沈家的布料做手腳!你是我的兒子,你做了皇帝,我做皇太后又是有什么不對的!” 四皇子看著她頓失儀態的低吼,頓了一頓后,眼底透出一股冷漠無情的溫度,用他慣有的冷漠聲音生硬的開口道:“母后不要激動,你始終都是我的親生母后,雖然這次你冒然下手,惹得父皇不悅,使得兒臣在后宮中頓失了一個有力的支撐,但是有些話,母后你說的也沒錯,我會好好聽取的。” 雖然皇后說她在位置上,四皇子就是永遠的嫡子,可這受寵的皇后的嫡子和有名無實皇后的嫡子,還是有著天壤之別的。 這一切,都是因為皇后要對云卿下手,瞞著他對云卿下手!難道僅僅是因為他嗎?當初皇后見到云卿的第一次,就完全的失態了!因為云卿讓她想起了當初奪去她皇后之位的元后!這一次所作所為之中,只怕還是私心的成分多。 但是四皇子不會指責皇后,因為不管是從公還是從私,皇后本來就對云卿諸多不滿,欲下死手,自己當初不也是這樣的嗎?只想要置她于死地才能解恨!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這種感情就變得十分的復雜,讓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解。 收攏了心內的思緒,隨即,四皇子對著皇后行禮道:“母后,日后兒臣不能進來探望,還望母后好好保重!” 知道話只能說到這里了,皇后頓時虛脫了一般,手肘撐在扶手上,以手支額,擺擺手道:“你去吧。好好的照顧自己。” 她的聲音里帶著說不盡的疲意,四皇子嘴角一抿,旋即恢復成他固有的冷酷面容,向后一退,轉身打開大門,掃了一眼站在門外守著的米嬤嬤,面無表情的,快速的從她面前走了出去。 米嬤嬤待四皇子走遠了之后,快步走了進來,關好門之后,見到地上的信件和畫像,心頭一凜,趕緊收撿了起來,放在匣子里鎖好,這才走到皇后的身邊,望著她陡然之間蒼然老去的容顏,關切的開口道:“皇后娘娘,殿下一定知道你的苦心的。” 皇后搖了搖頭,動作里帶著無盡的悵然和愁緒,眉頭緊緊皺起,徐徐道:“他認為這一切都是本宮為了私欲而設計,我縱使有私欲,原本也都是為了他啊……” 米嬤嬤站在門口,隱隱約約聽到兩人的對話,又見到地上的匣子,她本是皇后的心腹,推測出兩人對話的內容并不難,憂心道:“殿下心機深沉,目光宏遠,只不過是一時被那賤人迷得失了魂,被皇后您這么說,未必是因為全部認為是你的一腔私欲,而是因為難以接受這個事實,畢竟您是她的母后啊!” 聽米嬤嬤這么說,皇后的心情并未就此便好,但總算是抬起頭來,嘆了口氣道:“他是自幼就是冷情冷心,素來讓我放心,若像米嬤嬤你說的那樣,我也就心安了……只是那沈云卿,真的不是好對付的人,我費盡心思,下的這么一個圈套,就被她輕巧解開,我卻連什么時候被人動了手腳都不知道……”她環顧了一圈空無一人的大殿,幽幽地道:“以后,本宮就只能呆在這里了……” 米嬤嬤走到皇后的身后,為她輕輕的按著太陽xue,心里重重的嘆了口氣,那沈云卿不止是皇后覺得可怕,連她這個經歷半輩子高門斗爭,宮廷暗斗的老人也覺得是可怕之極,年紀輕輕心機頗深,手段詭異,讓人防不甚防。如今皇后被幽禁在此,只盼殿下能好好爭氣,坐上了儲君之位,皇后才能以皇太后的身份,出了這座冷宮啊! ------題外話------ 看到親們鼓勵的留言和祝福,雖然氣候冷冽,心里卻是暖和的。 過年醉也堅持不斷更,有時候實在是分不開身,我能更得多的時候一定會多更。 希望大家能投月票支持醉,我的努力和動力來源于你們的訂閱的和支持,謝謝。 185 更新時間:2013215 18:57:53 本章字數:9953 未央宮內。愛殘顎疈 德妃一陣陣的咳嗽聲傳來,她身旁的宮女替她輕輕的掃背,又端了水,從身上攜帶的荷包里拿出一戈瓷瓶倒出兩顆淡黃色的藥丸喂給德妃吞下之后,目光里帶著歉意道:“珍妃娘娘,世子妃,今日德妃娘娘出來已久,如今到了該吃藥的時辰了。” 章瀅見德妃咳的蒼白的臉色泛起了紅潮,關切地問道:“德妃你咳的這般厲害,要不要宣太醫過來看看?” 吃了兩顆藥丸之后,德妃又咳了半晌,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她抬眸望著章瀅擔心的神色,嘴角淡淡的笑道:“不用了,老毛病,只是催促我到時候該吃藥罷了。” 云卿看出她咳聲急促又帶氣喘之音,又見她嘴部泛白,樣子約摸有點像雪瑩發病的樣子,但是卻應該是來自于氣虛血弱之類的問題,只怕是常年累積下來的,便點頭道:“祭禮上娘娘站了兩個時辰,又和我走一會,也確實是勞累了。” 德妃緩緩的點頭,“我先回紫云宮了。” 章瀅和云卿知曉她身體不好,也不勉強,站起來送德妃出了未央宮,兩人這才走了回來,章瀅差了其他的宮女下去,只留了米兒在身邊,海棠花似才慢慢地道:“德妃的身子的確是不大好,不過心地還算不錯。” 云卿笑了笑,鳳眸里帶著一點莫測的光,望著章瀅美艷而舒展的眼眉,明白她今日化險為夷,心內是十分的開心,淡淡地挑眉道:“在這宮中,你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都不要信,所有的一切你都要憑著自己的頭腦去想,去估量。雖然我很不愿意這么說,但是在這宮中,最堅固的關系,莫過于利益的同盟。她幫你,自然是因為你可以與她相互扶住,互助互益。若她真的是善心廣施,以前那么多妃嬪出事,受罰,怎么不曾見到德妃她出來相助呢?” 當然,這也不是全盤否定了德妃,在這后宮里首要的一件事就是明哲保身。 章瀅的眼底露出了微微的驚訝,比起以往來,她這一次聽到這番話已經少了許多詫異,畢竟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人忽略,只是她今日的心情還是很好,手指在身上精致的裙擺上劃過,帶著一絲的歡喜,“云卿,你說的我明白,對德妃的突然示好我一樣是心底有著防范的。但是今日我對她依然感激,若不是她拿了衣裙來,我也不會參加了祭禮,也以此讓陛下分給了我協理六宮的權利。以前在家中的時候,我便發現了,女人再得寵愛,最重要的是要拿到了管理府邸的權利,只有這樣,才能在家中有威信而屹立不倒,不會隨便由人想換就換。” 她說的,是當初潁川侯府內的家斗時得來的感想和教訓,那些事情,在章瀅的記憶里深刻鮮明,不管是在后院還是后宮,女人手中有權利是很重要的。 見她如此通透明了,原本還擔心她不能適應的云卿心內也放心多了,從早晨到宮中,此時她感覺肚子有些餓了,便抬起素白細膩的手指打算拈一塊芙蓉糕來墊墊肚子,轉頭便見到谷兒帶著一個面生的小宮女走了進來,兩人行禮道:“珍妃娘娘。” “起來吧。”章瀅抬手,吩咐兩人不必多禮。 那小宮女進來后,眼睛在坐上兩位主子的身上便飛快的打量了一下,看其中一人穿著世子妃禮服,便曉得是云卿,又對著她福了福身子道:“世子妃,世子讓奴婢來告訴您,他已經從養心殿出來了。” 云卿猜到這個時辰,也應該是御鳳檀使人來通知她,便放下手里的點心,擦了擦手指,方徐徐的站起來,道:“這會子,我也該出宮了。” 章瀅心內滿是不舍,在這宮里好不容易見到可心可靠的人,拉著云卿的手戀戀不舍的送了她到宮門前,才放開了手。 天色已經不早,太陽已經高高掛起,一縷縷的白云似乎棉絲一樣漂浮在碧藍色的天空上。瑾王府的馬車行走的平穩而踏實,杏色的馬車車簾微微的晃動著。 御鳳檀望著她一身沉重的服飾還穿在身上,微微一笑,眸如星辰,道:“把頭上的翟冠取下來,也不嫌沉的慌嗎?” 云卿抬手摸了一下,戴得久了,好像也習慣了,御鳳檀不說她倒不覺得沉了,“無事,左不過馬上就要回到王府了,取了下來發髻也就亂了。”今日是宮中祭祖之禮,任何人身邊的丫鬟mama都是不可以跟著進宮的,所以流翠青蓮她們也沒有跟隨著出來。再怎么說,她也是世子妃,要注意自己的儀表舉止,否則給人看到了,往輕了是笑話她衣冠容貌不整,重了說便是拉扯到御鳳檀的身上去了。 御鳳檀細長的眸子落在云卿在頸部微微按摩手指上,眼中劃過一道碎碎的波光,視線落到云卿的翟冠上,倏地驚訝道:“你看,鳳釵都歪了,” “是嗎?”云卿不知就里,抬手去摸頭上的金鳳釵,要知道釵子是插在發髻之中的,走動碰撞都會造成松垮,掉落。 “是啊,你看。”御鳳檀在她之前將她的頭釵拔了下來,手指使了一點巧勁,那梳的端整的發髻便也松散了下來,雖然沒有完全掉落,但是整個珠翟冠都顯得有些搖搖欲墜,仿佛只要再多動一步,。 云卿忙舉手扶著,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松松的發髻,瞪著御鳳檀道:“你是故意的!” 御鳳檀將金鳳釵放在一旁的小抽屜中,義正言辭的聲明,“我不是故意的,是這金鳳釵松了嘛!”隨即眸子里噙著一分討好,一分賴皮,還有更多的是心疼的舉起手,將那頂樣式繁復,精致華麗卻又重量不凡的珠翟從云卿的發上取了下來,笑嘻嘻道:“從這里到王府起碼還要將近一個時辰,既然你的發髻已經散了,那就取下來吧。” 云卿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摸著一頭掉落的青絲,“這下可好了,穿著祭禮服,披散著一頭散發,讓人看見還以為我對先祖不尊呢。” “別擔心,我給你梳。”御鳳檀放好了珠翟后,又從小屜子里摸出一把犀角珍珠梳子來,在云卿眼前晃了晃,一副小孩子炫耀的樣子。 云卿鳳眸里流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這家伙,是早就有了準備吧,不過面上仍是一臉狐疑,目光落在御鳳檀修長如玉的手指上,道:“你會梳發嗎?” 御鳳檀手指撫著云卿一頭烏發,長長的青絲如同綢緞一般沿著后背蜿蜒的曲線傾灑了下來,玉樹堆雪,似能折射出銀河的光輝,他嘴角勾起,淡淡挑眉道:“一點點。” “一點點是什么意思?”云卿偏過頭來,望著御鳳檀,同樣挑起兩條黛眉,“不會是給我梳個你那樣的發髻吧。”她的目光停在御鳳檀的攢金發束上,顯然覺得他應該就是那樣的梳頭水平。 御鳳檀輕輕的拉了拉她的發絲,示意道:“放心好了,要給你梳個這樣的,別人還以為我帶個男人回來了呢,來,坐好了,否則梳歪了不怪我。” 他慵懶的嗓音里帶著一絲警告,可是任誰都聽得出里面的戲謔,云卿鳳眸斜睨了他一眼,似嬌還嗔,眸子嫵媚含情,直看的御鳳檀心頭蕩漾的時候,她卻轉過身背對著他,嘴角含笑道:“那我可要好好看一看,夫君大人綰青絲的手藝了。” “娘子大人,你且看著。”御鳳檀學著酒樓中店小二的聲音,拉長了聲調,帶著十足的諂媚,手指拿著梳子,卻是十分輕柔的從發頂開始動作了起來。 梳子在頭上輕輕的刮過,柔柔的,帶著恰到好處的力道,一股股酥酥麻麻的感覺順著頭皮到四肢,云卿舒服的閉上眼睛,享受著這難得的服侍。看這水平,御鳳檀束發的技術應該是不差的,他是看到自己脖子酸疼了,才故意弄歪了釵子,讓她能取下沉重的珠翟,好好的休息一會。 嫁給御鳳檀,大概是她重生以來,除了保護了家人以外,最驕傲的一件事情了。被這樣的幸福浸yin著的云卿,緩緩的開口道:“御鳳檀,我覺得自己很幸運。” 她喜歡的人,也剛好喜歡她。她想嫁的人,也剛好娶了他。茫茫人海之中,能因愛而在一起,又因愛而結成夫妻的人,在這樣的時代,并不算的上普遍的現象,大多數人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有的,就是皇命…… 雖然云卿沒有與他面對面,然而御鳳檀仍然能聽出她這份帶著欣喜語氣里的沉重和惋惜,他與她相識了兩年多,對她的一切都費勁心思,不說了如指掌,也是十有八九,如何能不知道云卿此時感嘆的是什么,他微彎了唇角,眸子里帶著一股沉郁,“今日的事情,實在是因為你警惕性高,否則的話,珍妃還真是吉兇難料。” “嗯,她雖然受到明帝的萬般寵愛,可也等于站在了刀峰劍浪之上。”云卿喟嘆了一聲,帶著淡淡光澤的眸光里有著顯而易見的擔憂。 御鳳檀不緩不急的梳著手中的發絲,一縷一縷地從指縫間淌過,他對其他人的事情并不關心,章瀅也好,安雪瑩也罷,這些人與他是沒有關系的,因為云卿在乎,他才會在乎,此時他也并沒有什么其他的感想,身子向前傾,狹眸睨著云卿,問道:“皇后禮服上你是用了什么手法,那血痕是怎么回事?” 云卿側頭望進他那雙狹長如月的眸子里,挑眉道:“這個可是大秘密!你想知道嗎?” 她那帶著微微得意的模樣,像是三月春風里一瓣桃花輕悠悠的落到了御鳳檀的心尖上,麻麻的,酥酥的,在絕麗之中,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可愛,御鳳檀忍不住起身在她臉頰上吻了吻,“我的好云卿,快告訴我吧。”他是真的有點好奇。 被他偷襲成功,云卿又好氣又好笑的摸了一下臉頰,“你快坐好,莫把頭發攪在一起,我這就告訴你。” 御鳳檀這才坐下來,手上的動作不停下,等待著云卿的解答。 “就是這個。”云卿從腰間的荷包之中掏出一個大概手掌心大小的圓球,圓球乃琉璃制成,從窗簾透進來的光芒在琉璃球中,照的五彩繽紛,格外地耀眼。 “這有什么特別的嗎?”御鳳檀瞧了一眼,沒有看出這個琉璃球除了光彩閃耀之外,還有其他特別的地方來。 云卿神秘的一笑,將那圓球上面系著瓔珞的地方一拉,那琉璃球從三分之二處分開了來,露出了內部的結構,御鳳檀這才發現原來那使得琉璃球特別耀眼的原因,是里面含著一腔透明的液體,揭開之后,一股淡到若有若無的特別香味便從里面揮發了出來,若不是在車廂的空間是封閉的,根本就聞不出來。 云卿取出自己的絲帕,用手指沾了一點無色的液體在上面,幾乎指尖剛剛離開絲帕,水跡就消失了,接著她用兩只手將絲帕捂在掌心里,頃刻之后,微微打開了掌心,喚了御鳳檀過來,道:“你瞧。” 御鳳檀的目光落在了柔和細膩的如同一塊上好的凝脂的小手之間,一條鮮艷的紅痕在絲帕上的蘭花花瓣之上,像是蘭花突然哭泣。 他眸子里帶著一抹思索,目光在琉璃球與帕子之間來回幾個起落,一下子便將其中的關節看透,道:“琉璃球中的液體遇熱變色。” 對于他的一語中的,云卿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她都如此清晰的展現了,以御鳳檀的敏銳精明哪里還會猜不到,將帕子慢慢的展開,望著那紅色的印記隨著溫度的降低,而慢慢的變成了無色。 “這個琉璃球我記得是汶老頭回來的時候送給你的?”御鳳檀道。 “什么老頭,他是我師傅。”云卿輕聲斥道,隨即一手握著那琉璃球,看著它表層的汁液慢慢的變成了紅色,眼眸里透出一抹冷沉的光,猶如含了一層冷冰,“琉璃球是師傅在西域的時候買來的,可這里面的液體,是一種草藥,是我在一次配藥的時候發現它的藥汁會變色,便覺得有趣,這藥汁有解毒的作用,我便讓人碾了濾凈了放在琉璃球中,這次……”說到這里,云卿輕輕的笑了一聲,鳳眸朝著車簾外瞟了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 當初十公主引得陛下到了未央宮,眾人看到天空上出現了眾鳥銜衣而飛的時候,她將當時準備好的一條帕子從皇后的裙子上輕輕的劃了過去,那浸滿了汁液的絲帕不動聲色的流到了鳳凰繡圖上,很快就沒入了繁復的繡圖上去。 等到了祭禮之時,帝后是要進入皇廟中的祭壇內的,祭壇周圍有焚燒經文的金盆,又是在封閉的大殿之內,加之上百根的牛油蠟燭,香火一起散發出來的熱量,使皇后禮服上的汁液悄無聲息的顯現了出來,變成了“鳳凰啼血”這樣的天降之兆。 之后,皇后離開了皇廟中,換下了禮服,也自然因為溫度的降低,那血痕就消失了。當時,就算是明帝允了皇后的提議,讓其他人穿上禮服,在沒有那樣的炙悶環境下,也是很難讓血痕再次顯現出來的。 不管皇后怎么說,她都不可能令其他人進入皇廟的祭壇之中的。所以這個局,皇后只有敗。更何況慧空本就是云卿和御鳳檀安排進去的人,他的話看起來是不偏不倚,其實在那樣的環境下,一步步說下來,都是讓皇后跌得更深,更無法翻身罷了。 而之后,這禮服明帝交由慧空處理,其他人接觸不到,待念了經文之后便會以火焚之,從此無蹤無影,再無人能尋了。這一點,和云卿讓章瀅提議將庫中的所有碧荷錦全部用來祭奠先祖,是一個道理。 雖然在王府的馬車里,周圍也有易勁蒼這等高手,和王府的侍衛,但是陷害一國皇后之事實在是茲事體大,不宜拿出來掛在嘴邊,以免隔墻有耳,讓有心人聽了去,惹來更多的麻煩。 “那這件事,你打算讓岳丈他們知道嗎?”御鳳檀將一縷發絲綰好,固定在了頭上,一心兩用,絲毫沒有影響他的思考能力,依舊能很配合云卿的話題。 云卿微低下頭,讓他能方便的綰發,想點頭,又想頭此時正在束發,便打住了動作,思忖了一會,道:“說是一定要說的,皇后如今都將手伸到了我家中,有了她開頭,說不定還會有其他人見在我這里下不了手后,轉而對付我的家人。”這次也是因為送絲綢的人因為時間緊迫而放松了警惕才會出了這樣的紕漏,若是稍許留心一下,翻找箱中下層的錦緞,也就不會有今日的事情發生了。 “這樣也好,讓岳丈早些注意,以免給了人機會。”御鳳檀也贊同云卿的觀點,敵人從來不會覺得你是百密一疏,他只會等待著你的疏忽,然后將你一擊擊倒!他一面說著,一面將最后一絲頭發綰好,再用夾子固定住,左右看了看,無發絲垂落之后,才開口道:“好了。” “速度還蠻快的嘛。”云卿先是抬手摸了摸,發髻光滑,端端正正的,好像還不錯的樣子,便轉身對著御鳳檀道:“你取了鏡子來給我照一照。” 御鳳檀含笑將鏡子舉在云卿的面前,鑲嵌著紫檀木鏡框的水銀方鏡內,女子云鬢高綰,如山尖翠翠,層層疊疊蜿蜒而上,越發襯得美人如玉,臉頰如花,雖不如青蓮綰的好看,在男子里,只怕也是極為不錯的了。 “怎樣?沒給你丟臉吧。”御鳳檀似乎看出云卿心底的贊賞,趁她左右對鏡的時候,嘴角微勾,十分得意的望著自己的作品。 “確實很不錯。”云卿望著頭頂的發髻,嘴角的笑意卻是不著痕跡的淡了幾分。 御鳳檀原本欣賞著自己夫人的姣美容顏,卻見云卿鳳眸由噙著淡而婉轉的笑意變得清清無波,垂下了長睫,手指交疊在膝蓋上,兀自看著,好似在琢磨指甲上的蔻丹,下次是不是要換個花形,連眼神都不肯望著自己了,不由的一愣,而后狹眸里透出兩道極為閃耀的光來,湊到云卿的面前,一把拉著她的手兒,“卿卿。” 云卿嘴角勾了勾,算是笑了笑,手指卻仍然固執的交疊在一起。 若是平日里,御鳳檀一拉小手便拉了過去,哪里會像今日這般,手上都使了力氣了,還是半分不動,他望著云卿依舊含著淺淺笑意的嘴角,嘖嘖,卿卿這醋吃的,若不是他觀察力好,一般人還看不出來呢。 御鳳檀一邊心內想著,一邊也不拉她的手了,直接將她摟在懷中,世子服上的云紋印得他嘴邊的笑容是分外的清晰和甜蜜,沒錯,就是甜蜜,而且還夾雜了一絲促狹,“你是不是嫌我綰發綰的不夠好啊,可我覺得挺不錯的,這可是我練習了很久的,以前給別人綰都說不錯啊,卿卿你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御鳳檀挑著眉頭,目光在云卿的臉上梭巡著,見那清麗淡艷的臉上,櫻唇不自在的抿了一抿,這一次卻是不再說話了,手指緊緊的扣在一起,像是在忍耐著什么。 御鳳檀偷偷的睨著云卿,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道:“唉,還說不是生氣了,明顯是嫌棄我綰的不好,看來以前鍛煉的還不夠……” “御鳳檀,你還說!”云卿轉過身來,在他手臂上一掐,恨恨地道。 御鳳檀被掐了,反而笑的比剛才要開心多了,一把握住腰間的小手,瞧著眼前的女子兩頰因為微微生怒而浮起的兩抹胭脂,鳳眸也瞠大了,碎碎如水波的眸子瀲滟中暗含著心疼,黑曜石一般的眸中浮起了一抹淡淡的心疼,“誰讓你說,你沒有不高興的。” 云卿咬唇斜睨了一眼他,又把臉扭到另外一面,長長的睫毛微垂,輕輕的眨了眨,悶悶地道:“你知道嗎?女子嫁予男子之時,會各剪一縷發絲放在荷包內,寓意做廝守一生的結發夫妻,綰青絲,綰情絲,是只有心愛的人才能做的事情。”她手指無意識的捏著,雖然她一直都說不在意御鳳檀的事情,而御鳳檀在新婚之初也告訴了她,他沒有其他的女人,可是綰發這樣有特殊意義的事情,她知道他曾給其他的女人做過,心里有一點在意的。 聽著她娓娓述來,帶著點委屈,又充滿了女子夢幻般憧憬的聲音,御鳳檀好笑的扭過她的身子,以額頂住她的額頭,輕笑道:“傻卿卿,這綰發是以前我想給母妃梳頭發,特意偷偷的跟著戚嬤嬤去學的,除了你以外,唯一讓我綰過頭發的女人,就只有戚嬤嬤了。” 他的額頭溫暖干燥,頂著云卿不得不抬起眼來,一雙狹眸像是聚集了天下的星光,那樣的耀眼。呼吸可聞的距離,他的聲音是那樣的遠,又是那樣的近,卻讓云卿有些在意的心如注入了緩緩的蜜流,難怪她覺得御鳳檀的動作雖然很熟練,但是又透著一股生疏,他從肅北來京城已經很多年了,許久未曾綰過了,又沒有接著再學習,所以給她綰的也是最保守的發型,適合戴珠翟的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