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就在赫連安素看著他似乎冷靜下來的樣子,提到胸口的氣剛要放下來,就見御鳳檀重新提掌,狠狠的在赫連安元的肩膀處襲了下去。 離得極近的赫連安素聞的那細小的骨裂聲,赫連安元抱著手臂,臉孔皺成了一團,額上有汗珠滲出。雖然御鳳檀沒有下十分的力,但是力道定然也是不輕的。 “好了,鳳檀。”此時,明帝才緩緩的出聲,沉穩的就像是萬年的古柏,讓人看不出他對剛才御鳳檀和赫連安元的之間的打斗有什么感想。 御鳳檀這才站了起來,雪色的衣袍隨著他的動作,歸于平整,流云錦制成的衣袍不會因為動作而留下任何的皺褶,拉了拉大氅,除卻臉上余下的怒意,御鳳檀仿若剛剛踏雪而來,不見半毫凌亂。 反觀赫連安元,在赫連安素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臉色青白,帽子歪戴,因為被御鳳檀壓在地上,衣袍變得亂皺,腰間琳瑯的佩飾也絨毛掉落,玉佩碎裂,狼狽到了極點。 赫連安素吩咐侍衛將赫連安元扶到椅子上坐下,臉上的神色顯然也不好看,他國的太子被人打得像豬頭一樣沒有還手之力,他的臉上自然無光,不會好看到哪里去。 肅聲道:“陛下,為何世子會被我國太子使出如此狠厲的手法,雖然這是在大雍的國土上,但是西戎太子代表的就是我國國君,出使到大雍,理應受到合理的對待!” 御鳳檀行云流水的走到明帝身邊,離云卿也不過是一丈之地的位置,冷笑道:“如果是正常出使的自然是要用好好對待,那種不顧廉恥,強搶我國民女,本世子未婚妻的那種人,如果還要好好對待,豈不是將我大雍看為了魚rou,任人宰割了!本世子雖然脾氣好,可不代表可以任人欺辱自己的未婚夫!”他狹眸一橫,瀲滟波光中寒氣橫溢。 ——早就想揍你了,當初就想娶了云卿去,后來娶了貴順郡主就該知足了,竟然還真的打上了卿卿的主意。如今送上門的機會不打你豈不是大虧,不揍你簡直對不起自己。 赫連安素進來之前,就將屋內的情況看了個遍,只是初看之下,還是尋不出什么十分不對勁的地方,眼下再看,便可看到云卿正坐在屋中的椅子上,身后站著是她的貼身侍女。 雖然在明帝面前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赫連安元之前是有和他透露出想要將沈云卿搶了做未婚妻的,而這處西戎用來落腳的莊子,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沈云卿一個女子這個時辰出現在這個地點,定然不是來泡茶的,根據御鳳檀剛才的話,赫連安元一定是綁了沈云卿來到這里。 赫連安素不知道赫連安元是從什么時間開始綁架云卿的,但是很顯然,在明帝和瑾王世子到來之前,他對沈云卿是什么也沒有做,按照赫連安元對御鳳檀的厭惡,應該是早就要有所動作了。 他有一種直覺,現在站起來走到明帝面前行禮的女子,一定在這段時間里說了什么話讓赫連安元沒有辦法下手,或者是在考慮到底要不要下手。 “起來吧?!泵鞯劭粗驹谒媲?,連頭發絲都沒有絲毫損壞的女子,臉面從容,姿態大方,獨有一種穩而不亂的端方氣質,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光芒,沈云卿和她,像,也不像。 赫連安元待侍衛敷藥包扎之間,看著御鳳檀頓生憤怒,在心中罵道,他嗎的這一群廢物侍衛,明帝和御鳳檀進來這么久,竟然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警示,真是白養了!他厲聲喝道:“你們誰人看到我綁架了人,可有看到她有損傷,怎么知道韻寧郡主不是陪著本太子到這里做客的!” 胸口被御鳳檀拍了一掌,提氣說話的時候不免陣陣悶痛,眉頭皺緊,又痛又怒,以至于雙頰緊咬,繃緊如石,使得侍衛低聲道:“殿下,請不要亂動,您的肩骨碎裂了,如果不好好包扎起來,日后也許會留下傷……”赫連安元怒目一瞪,侍衛只好低下頭,收起要說的話,忙于手中的包扎。 御鳳檀見此冷笑,“你們西戎知道說是薛將軍殺害了貴順郡主,有證人有證據,難道我大雍就不知道要有這些東西嗎?!” 云卿轉頭看著一身收拾了,臉色卻更加難看的赫連安元,“太子綁架了我,我當然清楚事情是怎樣的了。”她說完,又屈膝在明帝面前,“臣女今日到寧國公府做客,出來時一時不察,在京城官道上被西戎太子擄走,陛下龍威大盛,能尋到此處救出云卿,云卿感激不盡,但請陛下為臣女做出?!?/br> 受害人都這么說了,明帝自然會開口,他揚揚手,氣度十足,“朕自然不會讓郡主貿然受苦?!彼麖娬{了云卿的身份,而不是說‘你',這就代表明帝將這件事上升到了兩國外交的程度。 當然,既然明帝能到了此地,也不是打算輕易將這件事蓋過去的。 此時外面天色擦黑,冬日的傍晚本來就來的比其他季節更早一些,加上烏沉沉的云積壓在天空,充滿了一種抑郁之感。 西戎的侍衛站在赫連安元和赫連安素之后,大雍的侍衛立于明帝兩邊。 院子里自然還有赫連安素帶來的西戎侍衛與大雍朝的侍衛正在對峙著,表面上看起來氣氛并不是十分的肅重,然而誰都知道,眼下的氛圍不容人有半點輕視。 特別是赫連安元和赫連安素,他們是在大雍的國土上,這四面八方見到的人都是大雍的人,若是真的大雍要對他們有什么心思,只怕是插翅難逃了。 赫連安素所站的角度,正好在入口處,索索的北風刮進來,吹過他溫肅的面容。他在寒風處細細的思索著進來之后看到這里發生的一切,抓住其中的漏洞道:“按照太子所說,他和韻寧郡主到此處大約半天的時間,就算真的是綁架的話,為何這么短的時間就被尋到了,難道是郡主早就知道會來這里,通知了瑾王世子這個未婚夫到來的?” 好,不愧是安素王。云卿暗里冷笑,果然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赫連安元綁架了她,為何這么快御鳳檀就帶了明帝來到這里。 如此一說,反而顯得是云卿先和赫連安元來此約會,卻借此想要倒打一耙,將赫連安元的名聲毀壞。 ------題外話------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月底,求個票票,希望親們能多支持一下醉醉啊,上個月最后十一名,這個月現在是十六名,希望不要跌下去,大家能將壓箱底的票票投出來,爭取多個兩三百票,一起沖到月票榜上去嗎?!加油。加油。拜托了! ☆、143 宮中急報 如此一說,反而顯得是云卿先和赫連安元來此約會,卻借此想要倒打一耙,將赫連安元的名聲毀壞。 御鳳檀臉色都未曾變化,依舊是那一臉冰雪沁入的感覺,眸中那層寒意絲毫不退,就連此時的聲音中也帶上了一抹極度的冰冷,他目光看著一臉溫肅的赫連安素,嘴角似笑非笑道:“我想安素王可能對一些細節不清楚而誤會了。眾所周知,你們西戎出使到我大雍,陛下安排了我作為招待,今日我看雪景無疆,便去尋太子殿下一起出來邀雪賞景,當到了皇宮驛館的時候,卻聽人說太子已經出來了?!?/br> 御鳳檀說話的時候,狹眸微微瞇起,越發顯得瞳仁晶燦流轉,雖然他的神情很專注,云卿也能感覺到說話的時候,有意的將視線望向她,這是一種很細微的小動作,只有心有靈犀的人才能看到這一點。 只聽御鳳檀說到這里,赫連安元飛快的接道:“你會好心的找我?” 御鳳檀嘴角一挑,不疾不徐道:“畢竟你的太子妃剛剛新喪,雖然她是我國的郡主,但是太子也是我國的貴客。我不忍太子在屋中傷心,便想讓你轉移注意力,不再兀自傷心,這是我的職責,也是大雍的禮貌,太子你不懂不代表我不懂。” 他言語里極盡奚落,將赫連安元氣得雙眸里噴得出火來,若不是他受傷真氣沒有辦法凝聚,又加上侍衛再三提醒不要亂動,以免留下后遺癥,估計赫連安元還想要再和御鳳檀打上一架。 赫連安素知道自己這位兄長只要遇見御鳳檀,就不能完全的冷靜下來,雙眸里透出一抹無奈的勸阻,但又不能在明帝和御鳳檀面前露出對本國太子的不尊,只得打斷御鳳檀那話里話外,一語雙關的諷刺,語氣微促道:“世子,雖然你去找了太子,難道沒有看到太子,你就讓人四下尋找?然后找到了此處?敢問你是不是對我國太子的行蹤太過于關心了?” 御鳳檀笑了笑,他本來就是很喜歡笑的人,方才因為和赫連安元動手而繃緊的臉,就像是冰川下開出了三月的春桃,雖然滿室的人都見多了他平日里的樣子,此時竟然也覺得滿眼繁燦。明帝在看到他這樣的笑容時,眼眸中里先是一怔,然后在瞳仁深處涌上了一股十分奇特的神色,定定的看著御鳳檀,竟然帶了幾分失神的模樣。 由于明帝向來是持重穩成,他此時的情緒也不過是在眼眸里有著盡情的表現,然而云卿站在斜左側的角度,將他的表情收在了眼底,那目光中帶著一絲震驚,對,就是震驚,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恍然一下失去了自持一般。 御鳳檀不說每日在明帝面前晃悠,然則起碼也隔個三兩天必然出現一次,明帝對他的笑容有什么震驚的地方?云卿凝了眉思考,卻看明帝收回落在御鳳檀臉上的視線,就這么毫無轉折的停到了她的面上,驚得她立即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畢竟讓人發現窺視帝顏不是什么好事,然明帝似乎還在忪怔之中,在看了云卿之后,慢慢的收回了目光,臉上的表情再次回到了萬年松柏,巍峨不動的樣子。 御鳳檀這么一笑,便讓赫連安素也不禁的皺了眉,他知道御鳳檀不是個好對付的對手,眼下顯然御鳳檀還會有話要說。 果然,就聽那絕麗男子嗓音散漫,“安素王多慮了,我雖然要去找太子賞雪,然他不在,我在京中也混跡多年,不至于無人賞玩,你且聽我說完便知事情如何,何苦那般的著急呢。”他輕輕的笑出了聲音,像是嘲笑赫連安素那急不待人的性子,再繼續道:“我從皇宮驛館出來之后,便驅馬前去尋找好友,然路上遇見了一位好友,他聲稱從榮華苑歸來的路上,偶然瞥見了太子的身影,而與太子一起的,還有撫安伯府韻寧郡主的馬車。我便暗自猜測,太子也許是見韻寧郡主孤身一車不安全,護送了郡主回府,于是便去了撫安伯府?!?/br> 他說到這里,轉眸看了一眼云卿,面色露出帶著柔意和禮貌的神情,無限情意的道:“韻寧郡主是我的未婚妻,我去看看便也合理,誰知到了撫安伯府后,卻聽門房說韻寧郡主沒有回來,他們也在等著郡主的消息。我一聽之下,便心浮不安,大雍雖然國泰民安,但是也不能避免一些小人想要惹是生非,便使了人到當初看到郡主和太子周圍去尋,以免太子殿下發生了什么意外,很快就有人回話,說看到形似太子殿下和韻寧郡主的人被高頭大馬押到了這邊。因為事關重大,牽涉到兩國的太子和郡主,我立即讓人通知了陛下,而陛下也非常重視這件事情,才隨了鳳檀到了此處?!?/br> 將事情的前后緣由說了之后,御鳳檀接著長長的嘆了口氣,語氣里有著憤怒,又有著唏噓,在嘆氣之后,忽然抬起頭,兩眼怒瞪赫連安元,“豈料,本世子和陛下這般擔憂太子的安危,調了大批侍衛前來,進門之時,看到的卻是太子脅迫郡主留在此處!這實在是讓人無法接受,太子殿下做出這等行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想要脅迫本世子的未婚妻做什么!” 一開始御鳳檀還自稱我,到了最后一句話時,便成為了‘本世子’,這是在告訴屋中的人,他的身份和地位。 赫連安素聽完這段話,就知道御鳳檀是有備而來,這套說辭毫無漏洞,前前后后銜接無一不好,且話語中御鳳檀一直將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擺在為了兩國的邦交,擔憂西戎太子的安危,直到最后一句,才說出赫連安元的所為。 而赫連安元也的確是讓人進來看到了屋中的一幕,雖然他并沒有綁住沈云卿,但是侍衛站在身后,那架勢誰不明白,皇室里的人若不是真心要毀了顏面,誰又會將郡主綁起來,自然是表面和氣,實則兇狠的將人‘請’過來,這樣的招數西戎太子會做,人家大雍也明白。 他轉頭望了一眼赫連安元,赫連安元牙根緊咬,雙眸里的光芒透著濃重的陰森戾氣,死死的看著御鳳檀,然而卻一直沒有否認,因為沒有什么好否認的,而赫連安元也不打算否認,一把掀開侍衛給他包扎的手,拉起衣襟,惡狠狠的看著御鳳檀,道:“本太子就是綁架了你的未婚妻,那又如何?你們任我的太子妃被薛東谷殘害,我綁架你們的世子妃什么豈容你任意指責!” 赫連安素聽完這話,眼眸中掠過一道疾快的光芒,暗暗皺眉,不該讓赫連安元開口的,他一直都極力避免將事情說到有關于貴順郡主的死因上去,本來赫連安元就算綁架了沈云卿,然而又沒留下傷痕,也沒有暴力證據,就算說是強硬的請來做客,死攪蠻纏也能說的上。但是赫連安元顯然是為一時之氣,被御鳳檀說的火冒三丈,直接承認了自己的所為,并且拿出了貴順郡主的事情以增強自己的底氣。 這絕對是一個失策的行為。 果然,御鳳檀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狡猾的笑意,玉面上露出一點微微的莫測笑意,卻是轉身對著明帝,肅聲道:“陛下,西戎太子已經承認了他的所為,綁架了臣的未婚妻,雖然因為發現及時,沒有造成任何不良的傷害,然,這種行為極大的侮辱了臣的尊嚴,而西戎太子他綁架郡主的原因是因為貴順郡主的死因,此事還未定論便做出這樣的行為,簡直是蓄意報復?!?/br> 明帝背手站在一旁,他一直都很少說話,但是對于場中的情況卻一直都在留心。御鳳檀開始請他過來的時候,是稱西戎太子和韻寧郡主可能被歹人綁架,出了好歹,本著兩國立場而來的,而進門之后看到的情形卻不是這樣。 接著西戎太子做出這樣的事情,當然,他很不喜歡,但是一方面,這件事情給了明帝一個很好的想法。這些天,因為西戎提供了有力的人證和物證,證明是薛東谷這邊的人殺害了貴順郡主,在要求明帝嚴懲薛東谷的同時,西戎那邊還得寸進尺的提出其他不合理的要求,話中明里暗里都在說薛東谷有此行為,也許幕后還有人主使。 因為理虧,所以明帝和跟蹤處理此事的官員都顯得很被動,而在薛東谷沒有回來之前,明帝讓下面的官員都忍氣吞聲的好好招待,包括明帝自己也不得不以比較軟的態度來處理。 如今眼下的事情,赫連安元無故綁架大雍郡主,簡直就是瞌睡有人送來了枕頭,明帝如何不會利用,他瞇了瞇眼,眼角的皺紋顯出一份歷經世事的睿智,“鳳檀說的沒錯,貴順郡主遇害一事,朕已經吩咐了官員處理,也宣召薛將軍回京,太子卻因此綁架我朝的郡主,似乎是有些太過了。兩國既然說好是友好結盟,朕也愿意嚴肅處理貴順郡主的事情,你這樣的行為,簡直是沒有將朕和大雍放在眼底!” 明帝的聲音并不高揚,但是卻讓人能在低沉緩緩的嗓音中聽出一股壓迫之意,讓人不禁的心頭發顫,屏息凝氣的聽著這位帝王的話語。 赫連安素聽到這里,就知道之前做的努力白費了,本來就著貴順郡主的事,能替西戎爭取一些友好結盟的利益,如今出現這件事,大雍和西戎之間又是一種平衡的狀態。 屋子里出現了一瞬間的安靜,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急報聲,要求見明帝。 ☆、145 世子威武 屋子里出現了一瞬間的安靜,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急報聲,要求見明帝。 明帝本次出宮的事,知曉的人并不多,御鳳檀通知明帝西戎太子和貴順郡主同時失蹤之后,明帝剛巧是從宮外得重病的大臣家中探望回來,除卻身邊的心腹內侍以外,沒有其他人知道。眼下既然是從宮中出來的人尋他,自然肯定是出了大事,否則心腹也不會如此匆忙的在此時要求見明帝。 略微思忖了一會,明帝揮手吩咐人將外面的人請進來。一個穿著宮中內侍服裝的小內侍進來之后,先是看了一眼屋中的情景,卻也沒有再三打量,趕緊甩著袖子給明帝行了跪拜禮,“奴才參加陛下。” “起來吧?!泵鞯鄞鬼粗?,沉聲道。 小內侍恭謹的站了起來,手垂在兩旁,卻沒有立刻將發生的事情說出來,眼中微露的閃爍神色,顯然是很忌諱其他人在場。饒是他不是時時刻刻與西戎使者們見面,從與大雍風格迥異的服裝上也能猜出赫連安元和赫連安素的身份。 而在場的誰人不是在朝廷里面摸打滾爬之中長大的,小內侍所顧忌的原因早就看了個分明。因為明帝在此,御鳳檀和云卿此時不便開口,但是赫連安元顯然就沒這個意識了。 他冷哼了一聲,滿含戾氣的雙眸嗤笑得看著小內侍,口中噴著鄙視的語言,“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不能說的,還要躲躲閃閃,不是說急事嗎?怎么這會見了你們的陛下,又一個字不說了!” 話語里的不滿與憤恨任隨便一個人聽了都知道他內心的不滿,更何況他狼狽的樣子和難看的臉色,以及屋中桌椅倒亂的樣子,都說明著赫連安元剛才吃了虧。 這‘你們的陛下’幾個字聽在耳中,帶著一股不尊重的意味,御鳳檀見此淡淡的一笑,微皺的眉毛舒展了開來,面容也如靜上水波緩緩泛起漣漪,看著赫連安元,聲音不大不小又異常清晰道:“太子和安素王既然知道陛下是大雍的陛下,也明白事情亦是大雍的國事,即便西戎來訪,兩國之間的政事是互不相干的。我們國家的內侍當然要避諱,若是不論任何場合,不分任何人就將國家要事隨意宣傳,若是有那不懷好意的小人想要借此偷聽之后,起上風波,豈不是于我大雍無益?” 這已經是御鳳檀今日第二次暗指西戎人為小人了,赫連安元被氣的話也說不來,只能用眼神表達著自己的憤怒。御鳳檀說的沒錯,內侍要說的事,很可能是關系著國家的大事,他們就算是貴客,也不可能能參與到大雍的國事之間,相反,就算結訂了友好聯盟,兩國之間反而會更加防范。 明帝的眼眸里透出一抹滿意的神色,望著御鳳檀嘴角浮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這個侄子果真沒讓他失望,機智明辯應對起來比起禮部尚書林新還要更上一籌。他點頭到,揮手之間便見帝王的儀容氣度,玄色的大氅隨之一動,對著內侍道:“你隨我到內室,將事情稟報。” “是。”內侍跟隨在明帝和侍衛的身后,進了隔壁的偏廳里,侍衛隨后將門關上,不讓任何聲音透露了出去。 而御鳳檀待明帝進去了之后,轉過頭來望著云卿,問道:“有沒有不舒服?”從進來之后,他就一直想和云卿說話,以兩人目前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表達關心其他人也別的話說。 云卿搖搖頭,透過窗口投射進來的雪光,交相輝映在室內的燭光之中,御鳳檀的雙眸像是纏上了昏黃的煙霞,沉醉迷人。 室內銀白大氅的男子與翠色披風的女子相互對望,那明亮的眼眸撞到一起,竟有一種讓人生出了華光鼎盛的錯覺,恍若屋中都生出了光芒,竟覺得如此登對。 赫連安素看著這一幕,雖然只有簡單的一問一答,可不知怎么,讓他產生了一種感覺,這兩個人像是一體般不可分割,他們對視的模樣是那般的和諧和美妙,特別是沈云卿那白瓷美玉一般的側臉在這時綻放出一種別于平日里的光芒,讓他覺得很刺眼,心里生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眼眸中閃爍的神色里帶著一絲暗色。 于是,有人在這個時候出聲破壞了這份于緊張中曇花一現的靜謐。 “她當然沒什么不舒服,本太子又沒有動手!”赫連安元吭哧的喘著氣,粗礫的肌膚因為過度生氣而黑中透著一股紫紅,赫然的替云卿回答了御鳳檀含情脈脈的問答。 好好的你插什么嘴! 云卿心里不滿的收回與御鳳檀對視的視線,側過身來望著正一臉不郁的赫連安元,今日赫連安元可是沒有討得一分好處,動手又打不過御鳳檀,說也說不過御鳳檀,可饒是如此,這位西戎太子還是忍不住要出言奚落一番。 赫連安元在國內是很暴躁的,然而國內他位分尊貴,又有母族強大的靠山,稍微有些不愉快,立即就處理了,到了大雍之后,雖然是貴客,到底是客人,這樣的優勢蕩然無存,更何況是遇到了御鳳檀,御鳳檀性子不羈,御前拔弓明帝都可以就這么放過他,就算赫連安元是西戎的太子,御鳳檀要打照打。 然,云卿自己也是看到赫連安元的臉就來氣,此時看他屢敗屢戰,倒是生出幾分可憐的心情,但是云卿對待起自己的敵人,這樣的可憐只不過是看著對方連連落敗好笑產生的,并不是袒護之心,眼下聽的他再此出言,便微微一笑,眼底帶著一抹淡淡的惡意,“可不是,太子倒是想動手,可惜只顧著和我聊天了,耽誤了好時間,如今再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悶在肚子里了?!?/br> “你!”赫連安元就算是個笨蛋,此時也知道云卿開始和他說什么貴順郡主的事是在拖延時間,等待人過來救她了,想起自己開始被云卿左繞右繞弄的時時思忖,不敢下手,氣的抬手一拍桌子,憤怒過頭的赫連安元習慣性的用右手一拍,剛好拉動御鳳檀一掌拍碎的肩膀處,拍完之后,一股拉扯的劇痛從肩膀處的骨頭里傳出來,疼的赫連安元呲牙咧嘴,整張臉都皺到了一起,將旁邊的侍衛嚇得不輕,急忙上前查看,生怕這位太子殿下來大雍一趟,生生把胳膊搞廢了。不然的話,等回到了西戎,他們這些侍衛會被西戎王活活殺死的。 赫連安素一看到兄長如此,指揮了侍衛趕緊看傷口,眼底帶著一抹淡淡的厭惡和無奈。就赫連安元這般的頭腦和脾性,若不是投胎生在了王后的肚子里,在眾多兄弟之中,絕對不可能被父王看上且注意到。而正是因為如此,母親出聲卑賤的赫連安素也不得不先依附在赫連安元這棵大樹上,借著他的滔天權勢,來發展自己的樹干,壯大自己的枝葉。 云卿看著又是一團忙亂的西戎侍衛們,眼底流露出一絲笑意,赫連安元可真能自我折騰啊,不過有他這樣的人,很多事才好辦。她眸子微微移動,淺淡的目光在一臉關心和擔憂,正在勸赫連安元的赫連安素上流連,若是個個都像這位安素王城府那么深,這個世界不知道會亂成什么樣子了。 須臾之后,偏廳的門打開了,明帝在侍衛的護送中走了出來,身后跟著小內侍。 云卿不知道小內侍所傳的是什么重要消息,然而在明帝的臉上,現在也看不出任何的東西來,顯然在偏廳中的時候,明帝已經知曉了事情,有什么情緒也在里面表露了出來,眼下是他調整后的模樣,只有那因為緊緊皺眉后留下的三兩道痕跡,讓云卿猜測發生之事一定不小。 明帝出來之后,目光先是在赫連安元那一堆人上看了一圈,幽深的眸光里含著一抹讓人無法忽略的壓力,將赫連安素和赫連安元的注意力都拉了回來。 赫連安元因傷坐在椅上不能亂動,而赫連安素則站了起來,平靜里帶著深沉的雙眸同樣注視著明帝。 只見明帝朝著身旁的一個侍衛簡單的吩咐了一句,侍衛立即領命,走到了院子中,再進來的時候,身后跟著刑部尚書呂雙木和禮部尚書林新。 原來兩人從開始的時候便跟著明帝到了此處,只是那時因為是聽說赫連太子和韻寧郡主一起被綁架。而韻寧郡主是女子,又是瑾王世子的未婚妻,如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他們兩人看到便是不敬,如此才待在園中,避諱開來的。 現在確定云卿并未有什么傷害,明帝自然將他們兩人喚了進來。 “赫連太子綁架本朝韻寧郡主一事,交于你們兩人處理。”明帝揚聲吩咐,顯然話語里已然對今日之事做好了定論,他已經親眼看到了事實,不需要再費勁心力去找什么證據,帝王雙眼看到的便是事實。 赫連安素平和的雙眉聽到這句話后,終于皺了起來,雖然已經是下了定論,西戎再不能以貴順郡主提出其他過界的要求,然而還有其他的需要議論一番,他立即向前一步,“陛下,請問太子被瑾王世子無故打傷之事,可有定論?” 既然綁架一事已經沒了回旋商量的余地,那么赫連安元也不能無端端的給人打了。 明帝聞言,眼中并沒有驚訝的神色,而是將視線投到了御鳳檀的身上,顯然還是等著御鳳檀自己開口來說。 “我和赫連安元之間的事,是兩個男人之間的事,他綁架了我的未婚妻,任是個有血性的男人看了都會動手……”御鳳檀面帶寒霜,幽黑的眼珠如同浸在冰水里一般,透著攝人的寒意,在赫連安元和赫連安素之間回轉,“更何況,是赫連安元先對本人對手的!技不如人,有何話說!正可謂,朋友妻不可欺,何況赫連安元和我之間,還沒有到如此交好的境界,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大雍,哪個男子都會如此處理。當然,你們西戎人若是看到這樣的事情,還要請對方去喝酒唱歌,那我也只能說國與國之間風俗不同了!貴國人心胸寬廣到如此博愛,怕是無人能及!”說罷,還甩了一下袖子,白色的錦袍隨著一晃,在半空中劃出疾快的雪痕,顯示著主人心中極大的憤怒。 御鳳檀的口才在這里讓明帝真是大大開了一次眼界,特別是最后一句話,將赫連安素再要說下去的話堵的死死的。 若是赫連安素再要開口追究此事,那就等于認同了御鳳檀所說的,西戎男子看到妻子被人抓走時,看到對方都是客客氣氣的,一點兒憤怒都沒有,還要請去吃飯,這不單單是說了一個人,而是說了全部西戎男子,傳出去只怕一下就會成為全大雍的笑話,以后西戎的男子們還要怎么抬頭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