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她的視線落在了左邊一張桌子上,那上面擺放著一只茶盞,走過去一看,發現里邊還有剩余的茶渣,云卿拿起來,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左右看了一眼,對著紅袖道:“把你頭上的銀釵取下來給我用用?!?/br> 紅袖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依舊拔了下來,雙手遞到了她的面前,云卿接過后,將銀釵往茶水里面一試,不到一瞬,銀色的釵子接觸到茶水的部分全部變成了黑色。 紅袖見此,小聲的喊道:“這,這茶水有毒!” “是的,這茶水里面的就是砒霜?!彼袢疹^上戴的是青玉簪子,所以只有用紅袖的銀釵來測試,砒霜與銀子的反應最劇烈,只要一接觸含有砒霜的東西,銀子瞬間會變成黑色,依照釵子變色的劇烈,這茶杯中的砒霜含量絕對不小。 “那夫人就是喝了這杯茶才中毒的嗎?”紅袖看著那只盛著殘茶的茶杯,眼底說不出的驚懼,她只是一個丫鬟,沒想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心里害怕得不得了。 云卿點頭,將茶杯放在桌上,然后四處查看了起來,她微微低頭,在桌底發現了一張黃色的紙張,紅袖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張紙,彎腰將它拾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對著云卿道:“沈小姐,這個,正是,奴婢買的那包砒霜的包裝紙,因為砒霜是劇毒物品,藥店特意用大紅色的紙包好區分開來的,不要讓人誤認,和其他藥材混雜在一起?!?/br> 視線落在她手上的紅紙上,云卿認出上面沾染的白色粉末,正是砒霜無疑。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謝姨媽讓韋凝紫泡了一杯茶后,自己去取了砒霜放在茶杯里,順手將包裝紙丟在了地上,然后喝了下去,接著就自己走到床前睡下,默默的等著死神降臨。 不管是丫鬟的說法,韋凝紫的說辭,還是現場的情況,都證明了謝姨媽是在以為自己悶死了老夫人之后,然后自己畏罪自殺的。 云卿望著那剩余著黃褐色殘茶的瓷杯和紅色的包裝砒霜的藥紙,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里面,以至于謝氏和韋凝紫,王嬤嬤,紅霞從偏廳走出來的時候,她都沒有發現。 當韋凝紫看到紅袖手中的紅紙時候,剛剛才止住的淚水,又有冒頭的趨勢,她身體發軟,紅霞幾乎是用了全力,才讓她沒有倒下去,“這……娘就是喝了這些砒霜嗎?” 紅袖為難的看著韋凝紫,手中如同握了一塊熱炭,不知如何開口,云卿更是什么都不想說,一言不發的望著茶杯,紅袖沒有辦法,只好道:“也許是的,這個茶杯里面就有砒霜?!?/br> 她拿出那根銀釵放在眾人的面前,“你們看,銀釵一放入到茶水中,就變成了黑色?!?/br> “這茶是我泡的那杯,我泡的時候里面沒有放砒霜啊,怎么可能有砒霜……”韋凝紫捂著嘴,盡量哭的不大聲。 謝氏嘆了口氣,“她讓你泡茶,大概是還想再喝一杯女兒親手泡的茶吧?!敝x氏從自己的角度分析,若是她知道自己要走了,估計最舍不得的也是女兒和兒子了,也最放心不下他們,謝姨媽那時對韋凝紫說的話,倒是真像臨死之人的交代之語。 內廳的簾子掀了起來,小丫鬟引著大夫走了出來,韋凝紫望著大夫,急切的問道:“我娘怎樣了,大夫,我娘還有沒有救?” 大夫抬眼望著她,只見她哭的體力不支,雙眼紅腫,神色焦急,暗道真是個好女孩子,只可惜……他遺憾道:“韋夫人喝下的砒霜數量太大,劑量足以毒死兩頭牛,幸而發現的尚早,雖然毒已經到達內臟,還未全部侵蝕,經過催吐之后,胃中剩余的砒霜全部都出來了,可是這也只是讓她沒有性命之憂,尚有一口氣罷了,若要看狀況如何,大概三天之后,她若是醒來了,雖然身體虧損很大,也算是命大……” “那若是不醒呢……”韋凝紫似乎聽不得大夫長篇大論的,急忙追問道。 “若是不醒,只怕這一輩子都只能躺在床上,做個活死人了!”大夫滿臉遺憾的將不好的后果說出來,韋凝紫渾身一軟,直直的就暈厥了過去,倒在了紅霞的身上。 菊客院里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好在韋凝紫只是傷心過度,大夫施針后,一會就醒過來了。 謝氏本來是來追究老夫人被謝姨媽悶殺一事的,誰知道事情竟然變成了這樣,謝姨媽如今是中毒太深,人都未醒,所有事情都要等到三天之后才可以解開,而韋凝紫傷心到昏厥過去,她什么都不知道,謝氏也不可能對她發難,她一個長輩去對晚輩說什么做什么,都顯得掉價掉身份。 于是謝氏只好又說了幾句話,讓韋凝紫別太傷心,且等過這三日再說,就連王嬤嬤都不好出聲,只站在那里望著謝姨媽。 韋凝紫靠在床頭,看起來十分虛弱的模樣,感激的望著謝氏,輕聲道:“姨母,我會好好守著娘的,一定要讓她醒來,若是老夫人那件事真的是娘做的……” 她說著,就頓了頓,神色里說不出的哀傷,復又抬起頭來,“她一定會醒過來的,我相信娘不會這么做,她根本沒有理由這么做啊……” 謝氏不想和她爭辯此事,謝姨媽是韋凝紫的母親,韋凝紫幫著謝姨媽說話是可能的,不過始終臉色淡了些許,不置可否道:“等三天后,看你娘的情況再說吧。” 韋凝紫聽得出謝氏對她都有些不悅了,垂眸道:“姨母和表妹肯定也累了,你們先回去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我娘的。” 謝氏一下午被連續兩件大事弄得的確是疲乏了,也沒說什么客氣話,她還要回去看老夫人,于是讓紅霞和紅袖好生照看著,自己和云卿從菊客院便走了出來。 剛到菊客院的門口,便看到沈茂一身風塵急急忙忙的也朝著這方向走來,他今日本來是去縣城里面看朋友的,剛一進城,便聽到李斯給他說這個事,連忙推了晚上的酒宴,急匆匆的回來了。 一見謝氏和云卿也在院子門前,口氣急促的問道:“母親怎樣了?” 謝氏知道他心內擔心,連忙道:“已經無大礙了?!?/br> 沈茂聽后并沒有松一口氣,腳步更是匆忙的往里面而去,碧菱正端著一碗藥在喂老夫人,碧萍坐在床頭,抬起老夫人的頭睡在她的腿上,而老夫人的眼睛依然是閉著的,碧菱吹涼的藥汁喂在她口中,一大半都順著嘴角流淌了下來,碧菱不時的用帕子擦掉藥汁。 見自己的母親如此狀況,沈茂心中焦慮邁上前去,問道:“老夫人如今怎樣了?” 碧菱看見是他,答道:“大夫說問題不大,大概明天會醒過來?!?/br> “把藥給我。”沈茂從碧菱手中將藥汁接過去,臉色沉冷,一口一口的喂著老夫人。 謝氏見如此,便讓碧萍和碧菱出去,自己坐在原先碧萍的位置,替老夫人擦著嘴角的藥汁,她此時心內七上八下,如同有鼓在里面擂打,忐忑不安的觀察著沈茂的神色,卻見他一眼都不望向她,心內知道沈茂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自己的meimei寄居在沈家,沈茂一直都未說過一句嫌話,好吃好喝的供養著,誰知謝素玲竟然對老夫人下手,要害死老夫人,這如何讓沈茂不生氣,老夫人可是他的娘啊。 謝氏真心覺得自己理虧,滿肚子的話想要說,卻說不出來,只得木木的替老夫人擦拭嘴角,直到沈茂將一碗藥汁都喂完了,才試探般的開口道:“老爺,素玲她畏罪自殺,也許醒不過來了?!?/br> 沈茂順手將藥碗放在一旁的小幾上,抬眸望著謝氏,忽然長長的嘆了口氣,又夾雜著掩飾不住的怒意,“你不要再說她了!若是她命好能醒過來,我即刻就會將她送到官府里去!” 他從聽到此事的前因后果后,一口氣就堵在胸口里不上不下,也知道謝氏自看到他后,神色就變得很緊張,一直在觀察著他,動作里也帶著些微的討好,可是他怎么說,謝素玲謀害的可是他的娘!竟然想要悶死老夫人! 可是謝氏偏偏是謝素玲的jiejie!若是其他關系,他也許可以大發一通脾氣,發泄自己的不滿,可是此時謝氏小心翼翼的樣子,又讓他說不出話來,畢竟錯的不是謝氏,謝氏也不能預料到謝素玲會做出這般喪心病狂的舉動來! 于是沈茂干脆站起來,“你別想多了,我沒有怪你?!闭f完后,便走了出去,讓碧萍和碧菱伺候老夫人。 謝氏看著他出去的背影,眼底有些泛酸,雖然沈茂說沒有怪她,可是始終心底還是存了些芥蒂,否則的話也不會避開她而走了。 云卿站在院子外面,看高掛的艷陽漸漸垂落,眼底映著那霞光四射,鳳眸里一片紅的似血。 次日,安知府也隨之來報,負責御前開路的官員也已經到達揚州,提前數天在圣駕到達之前,先到沈府觀察周邊的環境以及安全問題。 沈茂絲毫不敢怠慢,跟著安知府后面,站在沈府面前迎接那官員,直到官員的馬車停下來之后,走下一名身穿四品文官官服的俊秀男子,他五官都生的相當的溫和,組合在臉上給人感覺更是老實溫厚,又不缺俊美,只見他一下車,便對著安知府拱手道:“勞煩安大人了?!?/br> “哪里,耿大人是為了陛下的安危而來,我是一定要前來陪同檢視的?!卑仓埠芄俜降囊恍Γ瑢χ凶拥溃舜问ヱ{能南巡,在揚州休息,若是接待的好,對他的官途便是添上一項大大的益處,所以不管來人是誰,他都會來,更何況來人還是永毅侯府目前最有可能的下屆繼承人,耿佑臣。 沈茂與耿佑臣曾經見過面,此時也絲毫不敢怠慢,深深的行禮道:“耿大人,請跟隨草民進府內,先休息一會。” 耿佑臣點頭,“沈老爺也辛苦了?!?/br> “哪里,圣駕能駕臨沈府,簡直是沈家天大的榮幸,沈茂感恩戴德,哪里談的上辛苦。”客套話沈茂說起來是一點都不費勁,和官宦中人打交道太多,他深知哪些話要怎么說才更得體。 耿佑臣此次作為御駕前行官員,必定是受到了陛下的青睞,他此刻代表的便是皇家,所以府中一應的伺候都是小心翼翼的伺候,提供最好的東西給他。 接下來的日子,沈茂帶著耿佑臣查看荔園里面的一切所用和擺設,畢竟沈府是商戶,有些規矩不如官家制的全面,雖然安知府已經派人來查看監工改制,可是謹慎一些總是沒有錯的。 就在沈府事情發生后的第三天,安知府也傳話來,那日半夜放火燒了韋府的賊人已經抓了起來,本來一時半會是抓不到的,這群賊人雖然手段不高明,藏匿的手法倒是不差。 眼看圣駕就要到揚州,留下這么一伙賊人在也不安全,瑾王世子得知后,派人協助,將那群賊人抓獲。 在此時犯罪,等于是讓安知府心頭不順,于是在審查的過程中,衙役手段百出,賊人馬上就交代了在京城所作下的事情,其中便有謝姨媽和賊人溝通,假裝打劫老夫人,然后謝姨媽舍身去救的這一件事情,另外還有的便是謝姨媽這次和賊人勾結,假裝房舍被燒,借助在沈家的事情。 當消息傳到沈府的時候,大夫也再次來診斷,這次結果是謝姨媽因為中毒損傷了內臟,深度昏迷,以后只能躺在床上,靠人照顧,做個‘活死人’了。 兩條消息傳到沈家的時候,沈茂只覺得怒上心頭,直接沖到了菊客院,看著床上一動不動的謝姨媽只覺得刺眼之極,咬牙切齒了半天,終于將目光轉移到在一旁哭得眼睛腫得和桃子一般的韋凝紫身上。 “娘,你醒醒啊,你不要丟下女兒一個人啊,女兒已經沒了父親,你要再這么一直沉睡下去,那女兒豈不是以后沒人再管了!”她邊哭邊搖著謝姨媽,聲音已經嘶啞,人也仿佛瘦了一圈,好似隨時都能被秋風卷走一般。 對于韋凝紫,沈茂一直說不上多喜歡,也算不得多討厭,可是如今謝姨媽做下如此的罪行,竟然在京城的時候就對老夫人動了心思,而后又一而再的算計沈府,人都說‘愛屋及烏’,其實當討厭一個人的時候,連帶著也會討厭上她身邊人的。 對于謝氏,作為十余年的結發妻子,沈茂雖然不舒服,可過幾天也會釋然,可是看著韋凝紫,沈茂就會想起謝姨媽,想起謝姨媽所做的一切,他不想看到她,雖然他覺得這一切和韋凝紫沒關系,于是語氣就淡淡的道:“韋府我會盡快派人修復好的,你不要擔心房子的事情?!?/br> 韋凝紫只聽心口上咯噔一聲,知道沈茂因為討厭謝姨媽連帶對她也不喜歡了,如今事情都發展到了這個地步,若是她不能留在沈家,回到沈府,守著謝姨媽這個活死人,她一生的前途,真正的就毀了。 這不是她要的結果。 謝姨媽之所以費勁心思的要住進沈府,就是想要找個機會讓她接近皇孫龍子,攀得一個富貴的機會,眼看機會就要到了,如果這個時候功虧一簣,豈不是前面的努力都要白費。 她知道如今依著自己的身份,是做不了皇子妃之類的,可到底韋家在京中還是名門望族,身份上她也不算最差,怎么也比云卿要強,若是有機會得了皇子的親眼,即便是做不了皇子妃,側妃之類的也沒有關系,她相信以她的聰明,即便是個妾室,也能用心計一步步的爬上去。妾室又如何,只要她能生的下兒子,得到皇子的寵愛,就有可能升上側妃的位置,若是運氣再好一點,也許正妃的位置也不是那么難的。 送走沈茂,韋凝紫靜靜的坐在房內,籌謀計劃著,眼下,她就必須要爭取,爭取能留在沈府的機會,這是最基本的條件,也是目前她必須達到的條件。 056 懸梁自盡 翌日,沈茂正陪同耿佑臣在前遠離安坐,忽然從后院來了一個婆子,在門口張望幾次,惹得身邊的小廝都止不住的問起來,“在這看什么,究有什么事情嗎?” 那婆子望著沈茂,眼底都是期盼的光芒,只不過就是不說究竟發生了什么,沈茂見耿佑臣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感覺不是好事情,剛要將婆子喊開,耿佑臣就開口道:“沈老爺,再過六日陛下的圣駕就到了,你這府中必需要保持安定平穩,切莫再像今日這莽莽撞撞的了?!?/br> 沈茂知道他這話是說婆子若避開不說,就是有隱瞞何事的行為,惱怒眼前這婆子出現的不是時候,壓著怒意,問道:“究竟出了何事?” 那婆子憋了好久,終于等沈茂問了出來,才慌慌張張的開口道:“老爺,是表小姐那出事了,你還是快點過去看看吧!” “什么事,夫人過去不就行了!”沈茂聽到是韋凝紫的事,神情就顯得更加的冷淡,只怪這婆子太不識眼色,看著又眼生的很,不曉得是哪個院子里的! “夫人已經趕過去了,是表小姐她……懸梁自盡了!” 聞言,耿佑臣第一個放下茶杯,眼底露出一抹驚訝的神色,“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云卿正坐在謝氏的院子里,陪她聊天的時候,便聽到外面一陣喧鬧聲,緊接著一陣子,外頭就有個丫鬟過來報道:“夫人,大小姐,表小姐在菊客院自盡了!” 謝氏本來帶笑的臉一下就被訝異的神色取代,抬眉道:“什么?” “表小姐在菊客院里懸梁自盡了,剛剛被人救了下來!”那丫鬟回道。 云卿聽到之后,倒是覺得有些怪異,韋凝紫這種人竟然會懸梁自盡,她好好的會去求死,她才不相信,韋凝紫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目的存在的。 謝氏只覺得太陽xue都發疼,最近家中的事情一件比一件來的猛烈,每一件事情都是那樣的驚天動地,以至于她聽到韋凝紫要自盡的時候,倒沒了太多的驚異,更多的是覺得一種從心頭涌上來的煩躁。 “走吧。我們去菊客院看看,她怎么了?!?/br> 謝氏語氣里帶著一種煩意,這些時日,她和沈茂的關系也有一種若有若無的隔閡,想到這一切的源頭就是謝素玲,她本是一百個不想去菊客院那地方的。 可是家中在這個時候出現了有人自盡的事,她作為當家主母又不得不去。 當她和云卿走到菊客院的時候,卻發現沈茂竟然比她們還先到菊客院,而與他一起到來的,還有南巡開路的耿佑臣。 本來耿佑臣是不好進內院來看這種事情的,可他如今有了個檢視沈府安全規制的頭銜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被吸引來,倒也說不得什么。 到了屋子里,韋凝紫已經被人救了下來,躺在了床上,如花一般柔弱的面容如雪一般的白,一雙杏眸大大的睜著,里面有著各種復雜的神情在里面交匯,呆呆的望著門口,最終這種模樣,配合著她無一絲裝飾的順滑青絲,有一種孱弱到極點的脆弱美。 她一望見沈茂和謝氏,便似受到什么打擊,從床上撐起來,淚水嘩嘩的開始從雙眸中流出,她側趴著身子,露出面容的側面曲線完美,還有脖子纖弱的弧度也繃成了一條線,帶著哭聲喊道:“姨母,姨父,我真的沒有想到娘會做出那樣的事情,昨日得知那樣的消息后,我滿心的愧疚,后悔,只恨自己沒有早點發現這些事,想著老夫人如今躺在床上不能動,我就覺得娘犯的實在是大錯,可她如今也聽不到看不到了,這所有的過錯,就讓我承擔了吧,我給你們一個交待……” 她哭的好不凄慘,耿佑臣卻從她露出的一點脖子那看到了紅色的勒痕,只覺得床上的少女再多說兩句就要斷氣了一般,心中憐香惜玉之情油然升起,當初韋凝紫就對他秋波頻送,那時鮮研美麗的少女,如今哭的如此慘痛,他覺得有必要開口說上兩句,便道:“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情,要逼她一個無辜女子自盡?” 云卿心底冷笑,這韋凝紫真是會作態,她哪里是上吊自盡,分明就是知道耿佑臣在沈府入住,故意演出這么一出戲來給人看的。 沈茂聽到“逼一個無辜女子自盡”時,眼底明顯帶著不悅了,這耿佑臣真是仗著身份,也太把自己當作一回事。 韋凝紫見此,轉過頭來對著耿佑臣,眼底的淚水一滴一滴的,如同珍珠墜落,神態楚楚可憐的讓男子心疼,“耿大人別怪姨父,這事都是我的錯,只怪我娘走錯一步,之后步步都是錯的,那時爹喪,族中人對我們多有逼迫,她想來投靠姨母,又擔心這么多年未和姨母聯系,可能是因此而犯下錯誤,可是我娘她不該,做出這樣的事情,老夫人是長輩,她怎么能對老夫人下手呢,所以她驚嚇之后,又自己吞了毒,但是她壞事畢竟是做了,我們母女兩人來揚州后,就多靠姨父姨母的照拂,姨父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也讓凝紫借住在府內,可凝紫心里幾乎要被愧疚淹沒,唯有一死,才能對得起姨父姨母的一片心意……” 云卿聽著她將所有的事情說出來,倒是爽快利索的很,一點兒也不怕在耿佑臣心中留下什么可怕的印象,她看著耿佑臣,只見他眸中都是憐惜的神色,果然還是和上輩子一樣啊,耿佑臣就喜歡這種柔弱的女人,只要韋凝紫一露出這般楚楚可憐的姿態,他就心疼心軟。 云卿突然有一種想法,既然這兩人,一個喜歡裝柔弱,一個喜歡柔弱的人倚靠他,要是這一世,還是將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又會是什么樣的情景,她突然有些期待。 不過此時她只是緩緩的開口道:“表姐,你知道圣駕六天后便要到達沈府了,這個時候你若是真的一死,只怕是對不起沈府的心意,反而會連累沈府吧?!?/br> 在一片凄凄慘慘的氣氛中,云卿平淡的沒有一絲感情的話,就顯得格外的清晰,一直被韋凝紫梨花帶雨姿態的耿佑臣此時也轉身往后側看去,由于云卿和謝氏來的比他們遲,所以一直是站在后方,并沒有開口說話。 此時的云卿穿著藕荷色的云錦褙子,下身是水藍色的八寶奔兔八輻湘裙,頭上戴著一只白玉簪子,整個裝束素凈大方,臉上也未著脂粉,按理來說應該顯得素淡的人,卻偏偏濃得好似畫中最出色的一朵牡丹,那云鬢下的一雙鳳眸,烏黑似潑墨,上挑的尾部將整張高貴端莊的面容,加上了精致嫵媚,雪色肌膚凝結如玉,仿若一碰就會漾出水來,便是站在那不言不語,不笑不啼,就奪去了所有的風景。 比起去年看到時,又要美上兩分了。 便是偏愛柔弱美人的耿佑臣,也不得不說,眼前的這幅美景,實在是太過賞心悅目,不需要任何陪襯和點綴,這張臉就當的上國色天香。 “沈小姐。”以前耿佑臣還覺得這樣的美人娶回家做正室是絕好,如今時隔一年再看,只覺得這種美帶著些驚心動魄,如此絕色,他娶回去倒是顯得可惜,若是介紹給四皇子殿下,倒是不錯的選擇,若是能在四皇子那受寵,他的官途必定會更上一層樓。 看他那不斷閃爍的眸光,云卿就知道他內心所想,這個熱衷于權利的男人,只怕又在打著某種主意。 只是這輩子,耿佑臣再也別想將他的主意往她身上來打,上輩子的舊恨再加上這輩子的新仇,耿佑臣不一定有這個能力承受得住。 眼看眾人的注意力一下都集中到了云卿身上,韋凝紫虛弱的咳了兩聲,將眾人的注意力又拉回來,然后唱作俱佳的望著云卿,氣短道:“表妹,我未曾想那么多,只是滿心的愧疚,又沒有辦法報答,如今我連唯一的母親都躺在床上不醒,不是孤兒,形同孤兒,等搬出了沈府后,以后的路也不知道該如何走,不如就這么去了,一了百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