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那邊李嬤嬤將藥材遞到云卿的面前,“小姐,你看……”她本是將證物給云卿,卻見她一眼掃過藥材,臉色微微一變,接過藥材在手中翻看了一下,眼中寒意更甚,面無表情的緊盯著看守婆子問道:“你只拿了這幾味藥材?” “是啊,小姐,老奴不是逼得狠了,也不會動這等腌臜心思的,實在是藥材太貴了,買不起啊!”那看守婆子哭得很是傷心,整個院子都鬧將了起來,沒人注意到云卿臉色那一瞬間的變化。 另外一個婆子此時疑道:“不對吧,下午我還看見你家那口子到街上打酒,怎么就病得要吃人參了呢。” 看守婆子哭聲一頓,她本來是想靠生病裝可憐得來云卿的同情心,怎料有人戳穿謊言,轉身對著那個婆子大吼道:“你休要血口噴人,我家那口子明明病的要死了,你肯定看錯人了!” “不可能,不止我看到了,她們也都看到了。”這個婆子一聽說她血口噴人,那是更加要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一下又拉出三個證人。 這一下云卿豈有不明白的,她掃了眼匍匐在地上大嚎,卻沒有半點眼淚的婆子,淡淡的開口道:“李嬤嬤,按照府中的規矩,私自偷盜改怎么罰?” “私自偷盜府中財物者,杖打八十大板,再連同府中所有家中奴婢,一并發賣了出去。”李嬤嬤一口說出規矩。 看守婆子一聽,杖打八十也就罷了,自己的兒子兒媳都在沈家為奴,沈家的待遇在揚州富貴人家里都是一等好的,發賣出去還不知道會被賣到哪里,如何能肯,再也不假嚎,一面磕頭,一面真哭道:“求小姐饒恕啊,求小姐開恩啊!” 云卿淡淡的掃了一眼,眉頭蹙起,李嬤嬤立即會意,讓婆子給她口中塞塊爛布,拖了出去。 流翠看了一眼那婆子,眼里帶著幾分疑惑,待四周人都散去了后,才開口問道:“小姐,那婆子不是下藥之人么?” “嗯。”云卿輕輕的嘆了口氣,將那幾味藥材順手丟在了桌上,幽深的鳳眸緊盯著門簾處,“這幾味藥材,老爺的補藥里面全都沒有。”剛才搜出來的那幾味藥材里,根本就沒有沈茂補藥中所需的任何一種。這個婆子只是個貪財的,趁著藥材新來,就想偷點藥材出去換點錢花,誰知道剛好撞到了自己安排埋伏巡夜的婆子手上,眼下吵吵嚷嚷的,只怕很多人都知道這事了。 “那這場布局不是……”流翠心里對那婆子恨的牙癢癢,小姐想的這樣精心的好法子,竟然被她就這樣破壞了。 “也不一定,再看幾天吧。”云卿再次抬頭向庫房的方向望了幾眼,攏了攏衣襟,轉身進了屋內。 而此時的藥庫旁邊的隱秘角落里,一個黑色的影子靜靜的站立了許久,直到所有人都散去了,才慢慢的轉身離去,幸好今夜沒有出手,否則被抓的就是自己了。 037 祖母要來了 就這樣又等了三天,夜晚再也沒見到異常,云卿知道抓到看守婆子的那一日,肯定是打草驚蛇,真正下藥的人已經心生警惕,一時半會不會再出手了,好在也暴露出藥庫的看守問題,借著這個機會,將藥庫那些常年渾水摸魚的看守婆子都換掉了。 目前最重要的則是,治好沈茂的病,調理好謝氏的身子,讓謝氏生下兒子,才能從根本上解決下藥人所存的心思,他想要斷沈家的后,云卿還偏偏不讓他有機會得逞。 她特意去汶府求了汶老太爺來府中為謝氏診脈,汶老太爺也沒有推辭,當日下午就帶著藥箱過來了。 謝氏看到汶老太爺真被女兒請來了,忙出門迎接道:“汶老太爺,還要麻煩您過來府中看診,實在是過意不去。” 汶老太爺上次在筵席上也看到過她,對謝氏的印象還不錯,外表溫婉,又能主持那樣大的筵席,是個賢惠大方的,他捋了捋胡子道:“無事,老夫的徒弟相邀,豈有不來的道理!” 徒弟?謝氏眼中帶著驚訝,越過汶老太爺看向身后的云卿,只見女兒點點頭,就知道這其中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她蹙了蹙眉頭,卻沒有說出來,笑著邀請汶老太爺坐下道:“翡翠,上茶。” 那邊翡翠飛快的走到小廳中,沖了上好的碧螺春,端上來,臉帶笑容道:“汶老太爺,請喝茶。” 汶老太爺抬眼看了翡翠一眼,見她容貌清秀,舉止大方有禮,心道沈家真不是一般的富貴人家,連丫鬟都舉止有度,便可見一斑,接過茶水抿了一口,順手放到一邊,“這茶沖的不錯。” 謝氏明白沈老太爺今日來是為了診脈,也不多說其他虛話,把手伸出放在墊枕上,老太爺便拿出一張帕子鋪在手腕上,一手捋著胡子,開始把脈了。 云卿在一旁緊張的看著,她知道謝氏的身體情況,這些年一直在調整著,可是起效并不明顯。 汶老太爺收回手,又打量了謝氏,看她膚色雖白,卻血色不足,眼下微青,加上剛才的脈象已經是心中有數,“沈夫人是生產的時候虧損了吧。” “老太爺所言正是。”謝氏收回手,拉下衣袖,臉上帶著擔憂,“自產下云卿后,身子一直不太好。”準確來說,月事不好,身下也不太干凈。汶老太爺雖是大夫,可究竟是男的,謝氏只能說的含含糊糊。 好在汶老太爺醫術精湛,也猜得到她所說的,“其實問題不大,你身子本來虛弱,平日喝的補藥太兇,反而不利于藥性,我開副方子給你,按照這個喝,慢慢會有起色的。” 謝氏明白自己這問題拖了太長時間,也不是一時半會可以好的,想了想,還是問了個問題:“老太爺,恕我冒昧的問一句,我這身子,還能有孕嗎?” “你身子這方面沒有什么問題,多注意下好好休息就好了。”汶老太爺此言一出,謝氏滿臉都是驚喜,她這些年在揚州看診,總是聽大夫說傷了身子,機會不大,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大夫看診,為了保全名聲,總是先往壞里說,到時候就算懷不了,他們也不會落下什么話根。機會不大這句話模糊的很,也可以懷,但是不懷也有可能。而謝氏聽了這樣的話,心思加重,所謂心病難醫,身體自然更難以調理。 汶老太爺在女眷室內也不方便呆得太久,于是辭行出來,云卿一直送他到垂花門前,他才開口問道:“你學醫的事,還沒和父母說的?” 自出來,云卿便知道他會問這問題,一時面有羞赧,小聲的開口道:“一直都沒尋到機會跟父母開口。”汶老太爺對她挺好的,她卻一直沒有開口跟父母說,她怕汶老太爺誤會她看不起學醫之人。 流翠連忙道:“老太爺,我家小姐天天捧著醫書看,幾乎是廢寢忘食的。” 汶老太爺倒沒有責怪她的意思,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倒有些發笑,“早些說了,這樣你也好上我那去學醫,這東西可不是光看書就有用。那幾本書要記得好好看,到時候要抽背的。”云卿的天分很不錯,他不想浪費這么一個學醫的好材料。 “嗯,等會我就跟母親去說。”云卿眼眸一亮,認真答道,直到汶老太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她才轉身到謝氏院子里去。 掀開簾子進屋,謝氏依舊坐在那里,很明顯一直在等云卿回來解釋,“你什么時候拜師學醫的,娘怎么不知道?” “就是上回去汶府的時候。”云卿坐在她身邊,眼睛亮晶晶的望著謝氏,“女兒這么想的,自從發生了下藥的事情后,難保再沒有其他類似的事情發生,難道每次我們都要等到造成后果了才知道嗎,不如女兒自己懂得醫術,那么就能防范于未然。” “聽說想拜在汶老爺子門下的人不少,至今他也沒收幾人,怎么會收下你呢?”謝氏反問道。 “那是因為我聰明唄。”云卿摟著謝氏的胳膊撒嬌道,其實她也有一些疑惑,為什么汶老太爺那么爽快的就收了她做關門弟子,也許真的是投緣吧。 其實對于女兒學醫謝氏并不反對,大雍高門子嗣學醫并不稀奇,她只是怪云卿沒有早點與她說明,此時看女兒是為了家人的安康學醫,如此懂事,更是責怪不了,只囑咐她要多多用心,不要一時興起,到時候又不學了,浪費汶老太爺一片苦心。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云卿偶爾去趟汶府和老爺子求教,她發現原本圍在汶府外面的馬車沒有了,而御鳳檀她也沒有遇到過。 一個月之后,沈茂拿了一封信興沖沖的謝氏的屋子,正巧看到云卿坐在旁邊描花樣子,喜道:“云卿也在啊,告訴你們個好消息,祖母已經到了東渡鄉了。” 一聽這個消息,正在一旁笑著看女兒描畫的謝氏臉色微微一僵,白皙的面容變得更加蒼白,眼底露出三分害怕和不喜來。 看到母親如此神色,云卿心中也一凜,對于祖母這個人,她印象十分深刻,自母親嫁過來后,便對她非常刻薄,天天要立規矩,處處要挑錯,只要她在家中,母親便沒有一日好日子過。 她連忙將羊毫筆放下,抓住謝氏驟然變涼的手,抬頭望著沈茂道:“不知道祖母什么時候到呢?” 038 前路阻滯 沈茂沉浸在母親要回來的喜悅中,沒有注意到謝氏的表情,笑著對謝氏道:“母親長途跋涉,身邊沒個人照顧,讓家里人動身去接她,她會在祿步區那沈家店鋪那等候著。” 云卿感覺握著謝氏的手微微一緊,能感受到謝氏手心里的濡濕,這個祖母真是不省心,祿步區已經離揚州府不遠,她身旁有王嬤嬤,還有碧蓮,碧萍兩個大丫鬟,這些都是常年跟在她身邊用得習慣的人,哪會沒有人照顧。 說是讓家里人去接,父親要管外面鋪子的生意,自然是難以走開,也不可能派姨娘去接,畢竟姨娘算不得家里人,只是半主半奴,這等于暗地點名要謝氏去。只怕是想著擺擺婆母的威風,趁機又磨謝氏。 只是這天下以孝治國,孝乃百善之首,既然祖母提出了要求,在時人看來也不算太過分,謝氏作為兒媳也只有答應。 云卿卻站起來,攔住了謝氏的話,淺笑開口道:“娘,我記得汶老太爺說過,你的身子就是平日里太過cao累,要多休息,才好替沈家延續子嗣。” 這么一說,沈茂又記起了那日的話,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母親的要求有點刁難,可是哪家的兒媳不是如此呢,伺候公婆,照顧丈夫,在他看來,這都是正常的。這也是當時男人的正常想法。但是子嗣……也非常重要。 將沈茂的表情收于眼底,云卿緩緩的福了福身子,開口道:“爹,不如讓女兒去接祖母吧,祖母這一去京城就去數月,我心中也十分想念,若是能早日見到祖母,豈不是滿足了思念之情呢。” 此言一出,沈茂和謝氏兩人都十分吃驚,若說女兒對祖母余氏,一直都是不夠親熱,因為那年謝氏懷孕產下云卿,余氏一看是個女孩兒,二話不說就離開了產房外,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便是產后雞湯都沒有命人送過一回。平日里對這個孫女也是不冷不淡,余氏如此,云卿自然就更不會和她親熱,能不見祖母,那就不見,避如鬼神。祖孫兩關系很是僵硬。 如今卻聽女兒如此說話,還應承下接祖母的事,怎能不訝異。 看著兩人的表情,云卿知道現在的自己和上一世的自己有很大區別,然而上一世的她在這個時候早就因為失貞天天困在屋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還有精神去想那個不喜歡她的祖母。 很多時候,對人待物也會隨著心情轉變而轉變,在現在的她看來,祖母必須要討好,因為這是她將來對付那不要臉的母女二人組的必備武器。 一切就這么說好,因祿步區到揚州這一路都屬是官道,人煙遍布,不算危險。沈茂便在車夫中挑了兩個武功底子好的配給云卿,安排流翠一路上照看著她,路宿在沿途沈家的店鋪中。 次日,沈家的馬車便從垂花門前使出,一路往祿步區而去。 云卿自重生后,還未正式的看看這美好的風景,便讓流翠掀開一角車簾,看著那些行人走馬,那些青山翠樹,心頭環繞著淡淡的安寧。也只有這一刻,她能好好的享受一下這片刻的寧靜了,接下來的日子,她要打一場亢長的硬仗。 隨著車夫嫻熟的駕駛技術,馬車使出了揚州府,外面漸漸寧靜了下來,入目的青色越來越多,流翠也向外看著平日里少看見的自然風景,兩人說說笑笑,顯得很是輕松。 就在兩人指著一處山峰討論的時候,馬車停了下來,流翠問道:“怎么停下來了?” 車夫隔著車簾回道:“流翠姑娘,前面的路好像堵了,小的去打探一下。” 路堵了?聞言,云卿撩起車簾往外看去,這才發現前面還有其他馬車也停在了旁邊,看來前方的路況的確不太好。 過了一會,車夫便前來回報:“大小姐,昨夜前方山體滑坡,路上堆積了大量泥土,官府正派人在清理。” 既然是清理泥石流,起碼也得等上一個時辰,好在天色還早,一個時辰還是能等得,云卿便拿出隨身攜帶的醫書,借著簾外射進來的光,細細的讀了起來。流翠見此,也拿出未繡完的繡品,磨起時間來。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的樣子,外面傳來一陣陣的喧鬧聲,聽聲音,好似是旁邊一輛馬車里的老奴突然暈倒了,掐人中也掐不醒來,請了這附近一個赤腳大夫看了也沒醒來。 想起師傅曾和她說過,好的醫者是靠經驗累積起來的,不是光看看醫書便可,她在汶府也曾給生病的小廝把脈過,此時這老奴倒下,自己也可以積累經驗,順帶救人一命也好。 可是她并不想招搖,便讓流翠和自己各戴一頂紗帽走下馬車。 一下車,云卿便注意到那輛馬車,青木色的外表低調沉重,看起來毫不起眼,但生在富貴人家的云卿從小見識的便是寶物,一眼便能看出那馬車雖然刷了青漆,材質卻是上好的榆木,就連垂簾都是一等一的織金緞,走的是低調奢華路線,只怕這里頭坐的人身份不低。 不過這一切和行醫無關,她蓮步輕移,站在人群后方,只見那老奴被放在地上,旁邊站著兩名護衛,赤腳大夫正在替他把脈,“這是中風了,他年紀太大,趕車肯定沒有休息好,一下昏厥過去,這病很嚴重,得趕緊送回城中治療,不然下半生就癱瘓了。” 聞言,護衛臉色難看的往里面看了一眼,這老奴是個熟練的車夫,要是他就這么癱瘓了,爺的行程豈不是要耽擱了。 云卿卻是淡淡一笑,抬頭看了看陽光照耀的天空,平和的開口道:“大夫,你再看看,也許不是中風。” 那赤腳大夫一聽有人否認他的話,立即抬起頭來,平日里給人看病,也給牲畜看病,在附近村落里也是有名望的人,豈能讓人懷疑他的醫術,一見反駁他的不過是個帶著紗帽的小姑娘,嘲諷道:“你一個小丫頭,知道什么是醫術嗎?站在旁邊看熱鬧也就算了,莫要隨便開口,醫術博大精深,不是你能理解的。” 其實云卿很尊敬大夫的,對于這個赤腳大夫也沒有敵意,只不過她覺得老奴的癥狀不像是中風,便開口提醒,誰料對方如此譏諷,不由帶了冷意,“行醫者,視人命為重,豈可亂判。” 那赤腳大夫更是惱怒,冷笑道:“那你說說,這老者是什么病因?” 云卿不想和他多費口舌之爭,從善如流的走過去,流翠將一塊素白的手絹遮在老者腕上,她方搭手上去,聽那脈搏有力卻綿軟,在問了護衛兩個問題后,開口道:“此時日頭正盛,馬車處于密林之中,空氣潮濕悶熱,老人家身體體質較弱,長期處于這樣的環境容易頭暈眼花,導致暈厥,這種狀況,應該是中暑。” 她聲音帶著江南女子特有的軟和,又有著大家千金的從容風范,分析起來條理清晰,周圍行人都帶著幾分信服。 而就在這個時候,馬車車簾慢慢的掀開了…… 039 馬車里的男子 而就在這個時候,馬車車簾慢慢的掀開了,里面透出一道視線直直的射了過來,落在云卿身上的時候,微微一怔。 外面那個擁有好聽聲音的少女,穿著一襲淺紅色的對襟長裙,輕容紗特有的質地讓裙擺隨著動作微微擺動,好似煙霧彌漫在腳邊,整個人如同她在海波煙霧之上,讓人忍不住一睹她的芳容,卻在視線上移之時,被一層白色輕紗遮住,只看得到那纖細的手指,根根如蔥,輕巧白皙,讓人忍不住想將那手握在掌中,小心的撫摸。 赤腳大夫一看眾人偏向云卿,不由甩袖站了起來,面露忿色道:“既然你說是中暑,那就救救他看!”他原來是看老奴身上衣服都光鮮亮麗,猜想馬車主人肯定是闊氣的,借機弄一筆,沒想到半路出個黃毛丫頭斷他財路,他倒要看看,到底治不治得好。 本就是救治病人要緊,云卿絲毫不推脫,她上前一步,聲音誠懇道:“麻煩護衛大哥將老者移到那邊陰涼通風的地方,這樣可以避免陽光直照。” 她是女子,不能隨意和男子親密接觸,護衛了然的點點頭,將老者抱到了通風處,又按照云卿的吩咐,將老者的衣領解開,用水將老者的衣物全部浸濕,并在額前放上一塊濕布用來降溫。 約摸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老者慢慢的醒來了,雖然還很虛弱,人卻沒有大礙,云卿又給他把脈了一次,然后囑咐他多喝水,夏日的時候避免在陽光下直曬。 “好厲害的小姑娘啊。”眾人中有人發出一聲感嘆,對著云卿的眼神也比剛才善意多了。 “是啊,看不出啊,比起那個赤腳大夫,可是準多了。”眾人說著,再抬頭找赤腳大夫,卻沒有見到人影。原來他一見云卿將老者救醒過來,立即知道不好,灰溜溜的從人群后頭跑了。 此時護衛轉身到馬車旁邊站立了一會,然后立即跑過來道:“姑娘,我們爺說讓你過去一趟。” 云卿敏銳的捕捉到護衛所說的話,馬車里面的爺說的是讓你過去一趟,而不是請你過去,這證明了那人必然是久居高位,且頤氣指使人習慣了的,語氣里面都是吩咐和命令,卻單單少了恭敬。 感受到里面人打量的目光,凌厲的落在她的身上,似乎身上的每一寸都在被人無情的品評著,云卿眉間微蹙,轉過頭看去。 馬車極寬極深,又有厚錦遮斷了陽光,從她這個角度,只可以看到一角掀開的簾子上修長的手指和烏色長袍的一角。光憑他的姿態,也可以感覺出,里面坐著的一定是個陰冷霸道,喜歡征服的人。 似是感受到紗帽下云卿的目光,那人目光微微的一怔,隨后比剛才更加凌厲,仿若含著重重的戾氣看來,云卿只覺得渾身汗毛本能的豎起,那是對危險的一種自知。 里面的人很危險,她不想接近,也不喜歡這種被人控制的感覺,淡淡的收回視線,云卿對著護衛緩緩開口道:“謝謝你家主子的邀請,萍水相逢,不必多言。” 說罷,就要轉身而去,護衛面上露出為難的神色,連忙疾步到馬車面前,低聲道:“爺,方才那姑娘不肯過來。” “嗯。”淡淡的應了一聲,似乎毫不奇怪,方才那女子望過來的時候,目光雖然淡淡的,平和無比,但是這份淡是那樣的不經意,仿若一切都不放在眼底,那樣的空無,又那樣的戒備。 透過撩起的簾子,他可以看到她窈窕的身姿,清風刮過她的齊腰長發,似一汪瀑布一般躍空濺開,伴隨被風掀開那白色紗帽,露出半截白玉芙蓉般的容顏,尖尖的下巴,花瓣一般粉嫩的唇角微微抿緊,于清新中多出一股風流,透出絲絲的神秘。 “四爺,這女子露半截容貌已經如此之妙極,若是再長大一些,肯定是絕色美人。”這時,馬車里面傳出另外一個聲音,溫和的嗓音中帶著一點討好,似是小心翼翼的開口。 “倒是個美人胚子,看來江南出美女,此話不假。”那位被稱為爺的男子又看了幾眼,想象著紗帽下方才她拒絕時的樣子,嘴角竟然微微一勾,喉中發出一聲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