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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嫡女無雙在線閱讀 - 第190節

第190節

    “裴四小姐怎么不說話?”婉妃見她沉默,更加得意,“想必你也無話可說吧?雖然說斗嫁衣事關重大,但再怎么說,裴四小姐也不該為了讓嫁衣好看,就違制使用元后衣冠上才能用的絲線。若是傳揚出去,別人會怎么看九殿下?裴四小姐素來聰慧,怎么連這點分寸都沒有?”

    “照規矩,九殿下未曾挑帕之前,我不該說話,但婉妃娘娘的話卻牽扯到了九殿下,我若再不言語,便要連累九殿下,裴元歌不得已破了這個規矩,請在場諸位為我明證!”清冷如山泉般的聲音從大紅的喜帕下傳出,平靜而端莊,“我想要問問婉妃娘娘,您何以斷定我嫁衣裳所用的絲線是流轉虹?”

    六皇子妃杜若蘭稍加思索,便道:“元歌meimei說的是,新嫁娘這時候哪能說話?婉妃娘娘若是因此責怪元歌meimei,那可就真是錯怪她了!”口稱“元歌meimei”,又點出婉妃的失禮之處,顯然是站在了裴元歌這邊。

    七皇子妃李纖柔則是百感交集,想到自己新婚之夜所收的屈辱,她忽然間也很想有人和她同樣悲劇。

    但她也明白,她現在絕不能和裴元歌出現裂縫,當即也道:“元歌meimei不必擔心,我們都可以為你作證?!?/br>
    沒想到杜若蘭和李纖柔居然站在裴元歌這邊,尤其是李纖柔,她不是七殿下的正妃嗎?婉妃有些費解,但仍然冷笑道:“好,既然裴四小姐開口了,本宮倒是要問一問,你若不是用了流轉虹的絲線,為何在大紅色的嫁衣裳,鳳凰的丹頂和朱羽仍然能夠如此鮮亮?”

    “原來如此,婉妃娘娘誤會了?!迸嵩璨患辈辉甑氐?,“我的確未用流轉虹的絲線,至于這丹頂和朱羽能夠如此鮮亮,是因為我用了特殊的刺繡技法。只是這種技法并不流傳,婉妃娘娘或許不曾聽過,以至于有此誤會?!?/br>
    婉妃咄咄逼人地追問道:“那是什么技法?”

    “請婉妃娘娘見諒,這種技法是不傳之意,我在學習時曾經答應過授我此等技法的師傅,絕不會外傳。但我千真萬確是用特殊的技法而繡出這種效果,并非是用違制的流轉虹絲線,婉妃娘娘千萬不要誤會了?!迸嵩枞匀黄届o地道,“再說,如婉妃娘娘所言,這流轉虹的絲線只有元后的衣冠上才能使用,民間自然不會流通,我又能夠從哪里弄來流轉虹的絲線呢?”

    果真是伶牙俐齒,巧言善變!

    “明人不做暗事,裴四小姐怎么敢做不敢當?裴四小姐在馨秀宮學習宮規時,宮女皓雪曾經告訴裴四小姐,用流轉虹的絲線在嫁衣裳繡丹頂和朱羽,顏色會格外鮮亮,耀人眼目,等到斗嫁衣的時候必定能夠大放異彩。”

    婉妃冷笑著道,“不過她也告訴裴四小姐,這種絲線只有元后的衣冠上才能使用。但裴四小姐卻為了在斗嫁衣時能夠大出風頭,要求齊嬤嬤給你這種絲線。裴四小姐不知道吧?齊嬤嬤從內庫為你和七皇子妃索要的絲線,內庫都有記錄,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裴四小姐索要了流轉虹,你以為你還能夠抵賴?”

    裴元歌要的就是婉妃的這些話!

    “哦?這么說,是齊嬤嬤為我從內庫索要的流轉虹絲線?”裴元歌慢吞吞地道。

    婉妃不假思索地道:“當然,內庫登記簿上寫得清清楚楚!”

    聽到婉妃的話語,或許還有人在驚訝裴元歌的大膽,但腦筋靈活的人卻已經反應過來,這場流轉虹絲線的事情,八成另有內幕。

    “這就奇怪了!我和李小姐,啊,應該是七皇子妃在馨秀宮學習宮規,就是要熟知各種宮規禮儀,以免出現差錯。而齊嬤嬤的責任正是負責教導宮規,為何我索要流轉虹絲線,齊嬤嬤居然就應允了?而內庫居然也就取了出來?”裴元歌的聲音仍然平靜清淡,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難道說,齊嬤嬤居然不知道流轉虹絲線是只有元后的衣冠上才能用的嗎?而負責登記內庫事物的官員,難道也不知道流轉虹絲線的尊貴之處,居然就這般隨意地交給婉妃娘娘身邊的嬤嬤?”

    若是齊嬤嬤連這點都不知道,她又有什么資格教導裴元歌和李纖柔宮規?

    而內庫的人居然輕易就流轉虹交給齊嬤嬤,又特意點明了齊嬤嬤是婉妃身邊的人,將只有元后才能使用的絲線,交給婉妃宮中的人,這卻是將禍水引向了婉妃,暗指她有覬覦皇后之位的意思,對元后大不敬!

    方才婉妃拿這點來攻訐裴元歌和宇泓墨,這會兒裴元歌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因為太過急切想要坐實裴元歌的罪名,討好柳貴妃,婉妃說那些話時,便有些不假思索,現在被裴元歌這么一問,才察覺到自己竟然把自己繞了進去,心中頓時慌亂起來,忙道:“畢竟這條規矩已經久遠了,齊嬤嬤和內庫的官員一時忘了也是有的。”

    就算承認齊嬤嬤和內庫官員有疏失,婉妃也不能把不敬元后這個罪名兜在自己頭上。

    “如果說連教導宮規的齊嬤嬤,和看守內庫的官員都不知道流轉虹的珍貴之處,不知道這其中違禁的地方,婉妃娘娘卻以此來要求我一個向齊嬤嬤學習規矩的人,不覺得荒謬嗎?”知道這時候婉妃已經慌了手腳,裴元歌淡淡地道。

    原本還有些擔心,不知道柳貴妃設計了怎樣精妙的陷阱,沒想到居然派這么一個人來引爆。

    還沒怎么交鋒,婉妃就先把自己繞了進去,這會兒更是前言不搭后語,混亂異常。

    雖然聽齊嬤嬤說過裴元歌為人精明,但婉妃打聽裴元歌的過往,認為裴元歌不過是當初因為太后而得寵,后來因為太后而被遷怒的小小女孩,壓根就沒把她放在心上。這會兒真正對上了,才察覺到她的難纏!婉妃只覺得心頭一片混亂,忽然道:“齊嬤嬤雖然忘記了,但是皓雪在向你提起流轉虹時,曾經清楚的告訴你,這是只有元后才能用的絲線?!?/br>
    這樣一來,齊嬤嬤和內庫官員忘了這條規矩,是無心的,而裴元歌明知道流轉虹是元后才能夠使用的絲線,卻還是執意要用在嫁衣上,卻是存心冒犯。有心和無心,這中間的差別可就大了,尤其裴元歌不過是個觸怒皇上的女子,而她則是皇上的寵妃,又有柳貴妃照料,怎可同日而語?

    對,就是這樣!

    婉妃像是突然又抓住了救命稻草,厲聲道:“皓雪提醒過你,以為你不會這樣做,就沒放在心上。誰知道今晚看到你的嫁衣,才知道你居然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就急忙來稟告本宮。如果你還想狡辯的話,本宮可以讓皓雪來跟你對峙!”

    說著,對身邊的宮女道:“霜降,去把皓雪叫過來,跟裴元歌當面對質!”

    霜降應了一聲,不等裴元歌開口,便匆忙離去。

    不一會兒將皓雪帶了過來。皓雪才進來,便跪倒在地,按照婉妃的意思將話語重復了一遍。

    “這是怎么回事?新房熱鬧的情形本殿下見得多了,還從來沒有見到有人把新房當做刑部公堂來用的!”就在這時,慵懶而散漫的聲音從們便傳來,宇泓墨身著大紅色滾黑邊的皇子正裝,發束金冠,簪著一顆大紅色的纓絨,更襯得他膚色雪白,在盈盈的燭火下,容顏魅惑如妖,“最令本殿下驚訝的是,這居然是在本殿下的新房里,而被審問的是本殿下今日明媒正娶的皇子妃!”

    宇泓墨邊說便走了進來,環視四周眾人:“誰能告訴本殿下,這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看到誰,誰就忍不住心頭微微一顫,說不清楚究竟是被那瀲滟的眸光魅惑了,還是被那暗藏的冰寒震懾到了,只是覺得心頭下意識的有些畏縮,誰也不敢開口說話。

    “九殿下,這樣的時辰,妾身原本不該開口。但是婉妃娘娘咄咄逼人,口口聲聲說妾身嫁衣違制,用了只有元后才能夠使用的絲線,還牽扯到九殿下身上,妾身這才不得已開口,還請九殿下恕罪!”見眾人都不開口,裴元歌便開口道,聲音恭敬,甚至還要起身向宇泓墨行禮。

    兩人私底下相處,怎樣肆無忌憚都沒有關系,但這種場合,她還是擺足了恭謙的模樣,以免傳出什么不利于宇泓墨的流言蜚語。

    “元歌,給本殿下坐下!”見她有起身的趨勢,宇泓墨立刻不悅地道,“本殿下還未挑喜帕,你就該規規矩矩地坐著,等著本殿下,就算有貓兒狗兒來鬧,你又何必跟畜生一般計較?使個人告訴本殿下一聲,本殿下自然會處理,元歌你素來識大體,怎么連這點規矩都不知道?”話語雖然是在呵斥裴元歌不懂規矩,但卻是暗自諷刺婉妃,同時表明了要為裴元歌撐腰的意思,全是寵溺和維護。

    這一點,在場眾人誰聽不出來?

    看來,無論這位裴四小姐如何,至少九殿下是十分看重她的,這讓在場眾人不得不重新考慮對待裴元歌的態度。

    李纖柔在旁邊看著,心頭越發苦澀,同樣是婚事生波的女子,同樣觸怒了皇室,同樣是大婚,前后相隔不過一月,但她和裴元歌的處境卻是截然不同。她新婚之夜被七殿下丟下獨守空閨,而九殿下卻從迎親到現在,為裴元歌做足了體面,這會兒又清清楚楚地表明要為裴元歌撐腰做主……。

    “妾身知錯。”裴元歌柔婉地道,當即依足了宇泓墨的話語,再不開口。

    “既然元歌是本殿下的皇子妃,她若出了事端,自然該由本殿下出面,剛才是誰找元歌的麻煩?”宇泓墨也不急著挑喜帕,反而隨意地往紅帳上一坐,淺笑如花地看著眾人,見眾人的目光都朝婉妃看過去,便道,“本殿下還在奇怪,誰這么大膽子,敢在本殿下新婚大喜之日來尋晦氣,原來是婉妃你!”說著,低頭去看皓雪,“這又是什么東西?為什么會出現在本殿下的新房之中?”

    見九殿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皓雪急忙答話。

    “回稟九殿下,奴婢皓雪,是馨秀宮里的宮女,裴四小姐在馨秀宮學規矩的時候,是奴婢伺候的。當時,裴四小姐為了讓嫁衣更好看,常常跟奴婢討論。奴婢無意中說出流轉虹絲線繡制嫁衣,會格外光彩奪目,但也告訴裴四小姐流轉虹是只有元后才能夠用的絲線。原本以為說過就算,沒想到今晚看到裴四小姐的嫁衣,居然還是用了流轉虹,奴婢深覺不妥,就去稟告婉妃娘娘,因此婉妃娘娘帶奴婢來和裴四小姐對峙!”

    “哦,原來如此!”宇泓墨笑吟吟地道。

    見九殿下話語中似乎并無怒氣,再觸到九殿下那俊美不似人間氣象的容顏,皓雪心頭亂跳,忍不住又道:“九殿下——”

    話音未落,便見宇泓墨突然抬腳,狠狠地踹在皓雪身上。

    宇泓墨的力道何等之大,皓雪嬌弱女子,哪里禁受得起,當即被他踹得飛身而起,狠狠地撞在了新房的墻上,又“哐當”一聲掉落下來,早就昏迷過去,死活不知。

    “不錯,這新房建得很結實,沒留半點痕跡,本殿下很高興!”宇泓墨漫不經心地道,揚高聲音道,“寒髓,傳本殿下的旨意,就說本殿下很滿意督造新房的官員,拿一百兩黃金賞了他!”

    窗外有人應聲離開。

    宇泓墨再不理會昏迷倒地的皓雪,好像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似的去看婉妃,笑吟吟地道:“婉妃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剛才他就是這樣言笑晏晏地將皓雪踹得生死不明,轉眼間又用這樣的笑容看著婉妃。婉妃看看地上的皓雪,再看看九殿下那妖魅的容顏,趁著那顛倒眾生的笑容,似乎傳說中的魔魅,舉手投足便能取人性命……。婉妃越看越覺得害怕,只覺得渾身都在顫抖,牙關咯咯直響,哪里說得出半句話來?

    這個九殿下,未免太……。太……

    “婉妃不說話,是承認你在污蔑本殿下的皇子妃嗎?”宇泓墨笑得云淡風輕。

    婉妃緊張地咽下幾口唾液,卻對緩解她恐懼的情緒絲毫無益,心頭有著幾千幾萬句話想要辯解,卻半點都說不出來。

    “既然如此,”宇泓墨稍頓,揚聲道,“寒麟,去把母妃請過來!”

    不一會兒,柳貴妃便趕到春陽宮的新房,進門看到躺在地上死活不知的皓雪,眉頭先緊皺起來,再看看被嚇得渾身顫抖如秋風中落葉的婉妃,心中更覺得不妙,迎上宇泓墨笑吟吟的目光,皺眉道:“出什么事了?好好的新婚,怎么會鬧成這個樣子?墨兒,這終究是你的新婚吉日,你也太胡鬧了!”

    開口先訓斥起宇泓墨來。

    宇泓墨卻絲毫不介意,先向柳貴妃行了禮,隨即攤手道:“母妃這可冤枉兒臣了,兒臣是真心想要好好地大婚的,就是有人偏偏要找兒臣的麻煩,不得已,只好請母妃走一趟了!不過,兒臣還沒給元歌挑喜帕,按規矩,元歌就得老老實實地坐著,不能給母妃行禮,還請母妃恕罪!”

    “貴妃娘娘,您要為妾身做主?。 ?/br>
    看到柳貴妃,婉妃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終于說出話來,眼淚頓時落了下來。

    她正想惡人先告狀,宇泓墨卻已經道:“紫苑,九皇子妃現在按規矩不能說話,你身為丫鬟,就該為自家主子著想,還要本殿下提醒嗎?還不快出來向母妃稟告事情的緣由?”元歌身邊的丫鬟,他見紫苑和楚葵的次數比較多,知道楚葵心思雖細,卻不善言辭,便點了紫苑的名字。

    聞言,紫苑站出來,先向眾人行禮,隨即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講述了一遍。

    聽到婉妃和裴元歌的對話,柳貴妃心中暗恨,這個婉妃!

    她費盡心機想要讓裴元歌在大婚上出丑,但也知道裴元歌心思機敏,不容易設計,好容易想到了流轉虹。當時皇帝追封元德皇后時,她曾經無意中聽到宮里的老嬤嬤說“難怪從來沒在廢后的衣裝上看到流轉虹,原來她壓根就不是元后!”當時聽得奇怪,回來向周嬤嬤詢問,才知道流轉虹還有這么一條規矩,只是年歲久遠,已經少有人知。

    但正因為知道的人少,設計裴元歌才更方便。

    當初燁兒在葉氏做眼線時,曾經知道皇帝對裴元歌另眼相看的原因。時隔三十年,皇帝仍然追封元德皇后,還因此對裴元歌另眼相看,可見皇帝對元德皇后的看重。雖然說裴元歌和元德皇后容貌相似,但之前已經因為宇泓墨觸怒皇帝,這次若是再犯忌諱犯到元德皇后身上,皇帝定然會無法容忍,到時候裴元歌自然要倒大霉。

    原本精妙的設計,沒想到卻栽在了婉妃這個蠢蛋身上。

    已經提醒她不要小看裴元歌,說話卻還是這樣沒有腦子,居然就這么質問著把事情鬧將開來,還被裴元歌抓到破綻,反而把她繞了進去?,F在在場但凡有點腦子的人,只怕都已經看出來這是婉妃在設計裴元歌!柳貴妃心中暗恨,竭力思索著要如何補救現在的局面,才能既打擊到裴元歌,又不會讓火燒到她身上來。

    “原來是這樣,那九皇子妃的嫁衣是否真的用了流轉虹,婉妃,你可能確定?”

    先不追究這件事的是非對錯,先坐實了裴元歌的確違制用了流轉虹再說!只要坐實這點,就算犧牲了婉妃,就算最后裴元歌仍舊無礙,也會在皇帝心中埋下一根刺,這就足夠了!

    “柳貴妃娘娘,妾身絕對確定,若不是流轉虹,為何九皇子妃嫁衣上的丹頂和朱羽能夠如此鮮亮?九皇子妃雖然口口聲聲說是刺繡技巧,卻又言之不詳,分明就是要想糊弄!”婉妃言之鑿鑿地道,神情無比肯定。若是真有技巧能夠令嫁衣上的丹頂和朱羽如此鮮亮,早就會傳揚開來,她如何會不知道?

    “是不是流轉虹,不是婉妃一句話就能定論的吧?讓人到內庫取一卷流轉虹的絲線,來和元歌嫁衣裳的圖案對比,不就知道了嗎?”宇泓墨開口道,也不理會柳貴妃的偏頗,反正有他在,柳貴妃想要輕輕將事情遮掩過去,絕對不可能。還是先將流轉虹的事情定下來,再慢慢收拾這些人!

    見宇泓墨篤定的模樣,柳貴妃心頭頓時有了不祥的陰霾。

    難道說裴元歌真的沒有用流轉虹?

    “既然如此,就請貴妃娘娘命人取流轉虹的絲線來對比!”婉妃卻沒想那么多,立刻道。

    事到如今,柳貴妃已經騎虎難下,只得命周嬤嬤到內庫去取流轉虹的絲線來做對比。

    周嬤嬤帶著一卷如朱砂般鮮亮艷紅的絲線過來,放在裴元歌的嫁衣前,仔細地比對著,忽然面色一變,盡管竭力掩飾,聲音卻還是有些微的顫抖:“啟稟貴妃娘娘,九皇子妃嫁衣上的絲線并非流轉虹。流轉虹之所以能夠在正紅色的布料上仍然醒目,是因為染料特殊,遇到光線便會折射出特殊而鮮亮的光澤。九皇子妃嫁衣上丹頂和朱羽的絲線雖然也很鮮亮,但光澤與流轉虹有些些微區別,湊近了看,顏色也稍有不同,雖然不知道為何能夠在大紅色的嫁衣裳如此鮮亮,但卻是不是流轉虹!”

    柳貴妃心中早有預感,聞言仍然覺得失望不已。

    而婉妃卻已經是如雷轟頂,如果裴元歌嫁衣上的絲線根本就不是流轉虹,那她今晚這一切豈不都成了笑話?現在證明裴元歌是清白的,那她豈不就是污蔑?而且還找來皓雪作證人,還把齊嬤嬤牽連進來……那可是九殿下的皇子妃,還是新婚吉日……婉妃看著地上的皓雪,想想九殿下方才的狠辣,心中更加恐懼,忽然撲到柳貴妃面前,嘶聲道:“貴妃娘娘,妾身……妾身……”

    眼下的情形,竟然是想要辯解都無從辯解。

    宇泓墨則平靜地起身,對著柳貴妃行了正禮,淡淡地道:“請母妃為兒臣主持公道!”

    并無半分聲嘶力竭,也沒有半點怒斥義憤,但就是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話,聽在柳貴妃耳朵里卻沉重無比。她是掌宮的人,又是宇泓墨的養母,眼下的事情請她處理再公道不過。她當然能夠將這件事輕輕遮過,饒了婉妃,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將大鬧宇泓墨婚禮,污蔑裴元歌的婉妃輕輕揭過,別人會怎么說?

    尤其,皇帝本就疑心她和宇泓墨的關系,若是她做了如此明顯的偏頗之事,皇帝會怎么想?

    若是皇帝將冷翠宮的嫌疑放在她身上,那后果不堪設想。

    宇泓墨他是故意的,明知道婉妃是受她的指使,明知道婉妃是她辛辛苦苦扶持起來的人,卻故意當眾做出這樣的姿態,就是要她親手斬斷自己的臂膀。但眼下這種局面,她若不這樣做,就會將自己搭進去……因此,縱然心痛婉妃這顆棋子就這樣丟棄,柳貴妃卻不得不這樣做。

    “婉妃污蔑九皇子妃,大鬧九皇子大婚,著褫奪封號,降為美人——”

    “母妃!”宇泓墨含笑打斷她的話語,“如果母妃覺得婉妃是父皇的新寵,不好得罪的話,兒臣也不讓母妃難做,自己去稟告父皇也就是了。婉妃污蔑皇子妃,攪亂皇子大婚,還攀折元德皇后,挑撥離間,其心可誅,應該廢除封號,打入冷宮!若非今日是兒臣大喜之日,恐怕也不會這樣輕輕地放過她!寒麟!”

    寒麟立刻在窗外應聲道:“屬下在!”

    “將我方才的話語轉告父皇,請父皇意下!”宇泓墨吩咐道,看也不看柳貴妃。

    柳貴妃頓時氣結,她是掌宮之人,后宮和命婦的事情本就該由她來處置,現在宇泓墨越過她,直接向皇帝請旨,豈不是當眾在打她的臉?偏偏還說得如此好聽,什么覺得婉妃是皇帝的新寵,不好得罪,他也不會讓她這個母妃難做,倒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孝順模樣,任誰都無可指摘。

    偏寒麟也半刻也不曾停留,聞言便朝著玉龍宮的方向而去。

    沒多大一會兒,寒麟便轉回來,同行的還有皇帝的貼身太監張德海:“皇上說了,婉妃的行為著實不能饒恕,就照九殿下所言。除此之外,皇上聽說流轉虹的事情,笑著說竟然還有這樣的規矩?俗話說得好,寶劍贈英雄,脂粉送美人,珍貴的絲線,自然就該交由刺繡高手,才算不枉費它的用處,因此著令廢除此項規定,并且命奴才傳旨,賜流轉虹絲線八卷給九皇子妃!”

    說著,朝身后一點頭,立刻有人捧著端盤,將流轉虹絲線奉上。

    新房內的眾人聞言,都不禁大吃一驚。婉妃是皇帝的新寵,九殿下如此狠絕的處置,皇帝能夠答應已經很令人驚訝了,而這次事端,更是由流轉虹引起,皇帝對元后的敬重再分明不過,居然會廢除這項規定,而且轉頭就將流轉虹絲線賜給九皇子妃?這分明就是給的九皇子妃的體面,在維護她!

    難道說,皇帝其實很看重這位九皇子妃?

    皇帝的旨意,九殿下的狠辣和維護,已經方才新皇子妃和婉妃對峙時所表露出來的聰慧靈巧,端莊大氣,絕不容小覷!種種的種種,頓時讓新房內的人都認真沉思起來。原本以為九皇子妃三年前觸怒皇上,已經失寵,現在看起來,完全不是這么一回事!這位九皇子妃,分明炙手可熱,絕不能得罪!

    這其中最驚訝的人,非柳貴妃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