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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嫡女無雙在線閱讀 - 第104節

第104節

    裴元歌心頭砰砰跳著,隨即又鎮靜下來:“綰煙公主,你為什么要對我說這些?”

    前面宮里嬪妃的情形倒也罷了,大體情形總能打聽出來,但關于章文苑的事情已經算是葉家的私密了。而現在,宇綰煙更直接說出葉夫人夾帶藥材入宮的秘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已經算是在背叛葉家,尤其對她透漏的那些話,更有讓她防備太后之意,說起來根本就是在違逆太后的意思,破壞太后的謀算,乃至損害葉氏家族的利益。

    她不相信,宇綰煙僅僅因為可憐同情她的遭遇,就說出這些話來。

    深宮高院中的公主,就算有同情心,有憐憫心,也應該是在不損及自身利益的情況下,她不可能平白冒著背叛家族的危險,來跟她裴元歌說這些話。

    宇綰煙也知道自己這些話會產生的影響,咬咬牙,道:“告訴你也無妨。母妃在生下我后不久,就被下了絕育藥,根本就不可能再生育了,下藥的人是皇后,外祖父外祖母和太后都知道,卻置之不理。所謂的親姐妹,親姑母,乃至親生父母,也不過如此!這是我前幾天從皇后那里偷聽到的,我不敢告訴母妃知道,但是,對葉家,我已經不再抱有任何親情和希望!”

    她知道,母妃和皇后雖是親姐妹,卻不和睦,知道外祖父外祖母偏向皇后,但是,下絕育藥這種事情太過分了,這等于毀了母妃一聲的指望!那是他們的親生女兒,親侄女,他們卻絲毫都沒有為母妃想過!從前,他們或許還在打她婚事的主意,所以對母妃,對她還算厚待,如今她婚事已定,再也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于是明面上還不顯,暗地里已經有著各種苗頭漏了出來。

    在他們的眼里,只有利益,只有權勢,根本沒有絲毫的親情,從來都沒有為她和母妃考慮過!

    這樣的親人,要來何用?

    “也許你認為,我是因為私憤,所以對你說這些話,想要挑撥你和太后皇后相斗,借刀殺人。當然,我不否認,我說這些話,有這樣的心思。”宇綰煙坦然無諱地道,“但是,我所說的都是真話,而且,從你剛才的話語中,我也聽得出來你對我并我隱瞞,也沒有誤導,我承你這份情;再說,有母妃的前車之鑒,我不想你落得和我母妃同樣的下場!”

    她和裴元歌都是聰明人,聰明人說話,有聰明人的分寸。

    若說她這般心思,全是為了裴元歌好,連她都自己不信;倒是這樣坦然說出想要借刀殺人的心思,再說這些是實話,以及對裴元歌的憐惜,反而更容易取信于裴元歌。

    “無論如何,多謝公主的提點,以后公主出嫁,如果有機會的話,小女會將這份恩情回報給華妃娘娘。”裴元歌誠心地道。

    宇綰煙聞言大喜,如今她唯一掛心的就是生母華妃,她知道自己母妃性子急,容易被人挑撥,對娘家又沒有戒心,城府又淺。以前有她在身邊提點還好,她這一出嫁,顯然不能常常回宮,最擔心的就是華妃會被人挑撥,或者陷害,做出自毀的事情來。現在裴元歌這樣說,就表明緊要關頭,她會想辦法拉華妃一把。

    裴元歌聰慧沉靜,尤勝于己,有她這個承諾,宇綰煙頓時安心許多。

    “如此的話,我代母妃多謝裴四小姐。”

    和宇綰煙分手后,回想著她所說的話,裴元歌慢慢陷入了沉思。

    剛才宇綰煙的神態言語,顯得頗為誠懇,對她所說的話應該沒有虛言,對她幫助不小,尤其宇綰煙提醒她藥材的事情,可謂賣了個極大的人情給她,禮尚往來,她才答應會在緊要關頭,幫華妃一次。現在看來,回萱暉宮后,她要小心謹慎,尤其注意飲食。不過,畢竟身在萱暉宮,又不能跟太后硬來,如果太后把藥下在茶點中,要看著她吃下去,根本就無法推拒,最好的辦法,還是想辦法打消太后這個念頭。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是不行的,太后絕不會聽,那就只有……

    裴元歌正想著,趙林忽然恭聲問道:“裴四小姐,您遇到綰煙公主的事情,要不要告訴太后?”

    聞言,裴元歌微微一怔。

    趙林笑道:“方才張德海公公已經吩咐奴才,在萱暉宮里,奴才一切全聽裴四小姐吩咐,任您驅遣。”

    這應該是方才對皇帝獻計所贏得的認可,裴元歌稍加思索,便道:“你只將你所看到的告訴太后就好。”宇綰煙應該不知道趙林是皇帝的心腹,只當他是太后的人,所以才會把她帶遠,不讓趙林聽到他們的談話。如果趙林回去后沒有把這件事稟告給太后,宇綰煙得知,必定能猜得出來,趙林恐怕是聽命于她,并非忠心太后。

    這樣一來,反而暴露了趙林,因此還是告訴太后為好。

    一路思索著要如何應對絕育藥的問題,回到萱暉宮后,趙林先去見太后,隨即太后果然宣她,問起了宇綰煙的事情,裴元歌言辭含糊,只隱約透漏是跟她和壽昌伯府原本的婚約有關,任由太后去猜想。太后以為宇綰煙是警告或者刁難裴元歌,倒也沒有在意。誰知兩人正說著話,裴元歌忽然面色蒼白地昏倒在地。

    急忙請太醫來診治,說是體弱中暑,開了解暑的湯藥便離開了。

    因為裴元歌正昏睡著,湯藥暫時也無法下咽,太后吩咐紫苑楚葵好好照顧裴元歌,就離開了。紫苑楚葵滿面憂色,悉心照料著,見裴元歌呼吸漸趨平順,才松了口氣。為了讓裴元歌好好休息,紫苑拉著楚葵到了外間,忽然嘆了口氣,憂心忡忡地道:“楚葵,我很擔心。”

    楚葵神色不解:“你擔心什么?”

    “你是后來才到的靜姝齋,所以不知道。小姐小時候曾經大病一場,底子極虛,那些年我又不在小姐身邊,府內是章姨娘掌權,她不敢明著苛待小姐,卻暗地指使丫鬟們克扣占用小姐的份例,根本就沒有補養,因為十年來,小姐的身體是越來越虛弱了,后來又因為鎮國候府的退親,大病一場,更是幾乎掏空了。而且,更要緊的是……。”紫苑忽然頓口,咬著嘴唇不說話。

    聽她說話說一般,楚葵也忍不住焦慮起來:“是什么呀?”

    “這件事對小姐來說,是個天大的秘密,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尤其不能讓萱暉宮的人知道,不然……。”紫苑顯得十分忐忑,猶豫不決。

    楚葵催促道:“到底是什么事,你快說啊!難道我還會對小姐不利嗎?”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當時小姐那場病雖然不輕,但更嚴重的是,章姨娘趁機暗害小姐,在她的湯藥里下了美人淚,那是大寒之物,對女子身體尤其有害,能夠讓女子終身無法生育。”紫苑輕聲道,“雖然后來解了毒,但是損害已經造成,小姐身體本就虛弱,又在病弱時被美人淚的藥性所激,我想,小姐恐怕這一生很難懷有身孕了。我沒敢告訴老爺和小姐這個消息,但這件事壓在我的心頭,實在很難受。”

    說著,幽幽地嘆了口氣,神色極為憂慮沉郁。

    楚葵也被這個消息驚呆了,神色頹敗,忽然急切地道:“會不會是大夫弄錯了?其實沒有這么嚴重的!”

    “你懂什么?小姐中美人淚之毒,是我診治的!我的醫術是跟著夫人學的,別的不敢說,但這種辨藥認藥,各種藥性的相生相克,我知道得絕不比坐堂的大夫少。”紫苑似乎感覺被懷疑了,有些惱怒地道,“當初誰都沒發現小姐的湯藥里混有美人淚,是我發現的,難道這還不能證明嗎?這些天,小姐的藥膳也都是我開方熬燉的,小姐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既然你能用藥膳替小姐補養,難道就不能想辦法……。”楚葵急得都快哭了。

    紫苑幽幽嘆息:“我身受夫人大恩,如果能夠治好小姐,哪怕讓我拿命去換,我都愿意!可是,這些非人力所能逆轉……。別的不說,小姐今日不過在太陽下走了會兒,就中暑昏倒,正是當初被美人淚傷了元氣,才會如此虛弱。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再想想小姐的將來,實在是很難過!”

    說著,幾乎垂下淚來。

    楚葵伸手攬住她,陪著她掉眼淚。

    但很快的,紫苑又擦掉眼淚,雙眸鄭重地看著楚葵,道:“楚葵,你要記住,我跟你說的這些話,你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不能讓萱暉宮的人知道,更不能傳到太后的耳朵里,知道嗎?”

    楚葵似乎被這件事驚得有些傻了,呆呆地問道:“為什么?”

    “你傻呀!”紫苑點了點她的額頭,看看四周,低聲而急切地道,“子嗣延綿是何等大事,就是尋常人家娶妻,也想要找好生養的,誰會愿意娶個不能有孕的女子?更何況是皇室!我看太后似乎有意想讓小姐入宮,如果知道,小姐終生不可能有孕,肯定會反悔,這名聲一出去,小姐往后怎么辦?”

    楚葵這才反應過來,忙點點頭,堅決地道:“你放心,我誰也不說!”

    然而,兩人似乎都沒注意到,窗外一道人影悄悄閃過。

    不一會兒,這話便傳到張嬤嬤耳朵里,再有她轉告給了太后。聞言,太后眉頭一挑,道:“有這種事情?裴元歌本身就可能無法有孕?”

    張嬤嬤點頭:“那兩個丫頭是這樣說的。”

    “哀家也想起來了,那日路太醫替裴元歌診治時,曾經說過她幼時生場大病,因此底子虛,有不足之癥。也說到有人開藥膳替裴元歌調補,看來就是這個叫紫苑的丫鬟了,這點上,那個紫苑倒沒有說謊。”太后想起前些時候的事情,倒是有些信了,“而且,美人淚的確是對女子身體有害,會導致終生難以有孕,裴元歌底子本就虛,又是在大病時被府里的姨娘動了手腳,因此壞了根本也是可能的,這丫鬟倒不是虛言。”

    宮中子嗣比尋常人家更要緊,因此對于能導致不孕的藥材,太后清楚得很,知道紫苑所言無誤。

    當時路太醫也說過,為裴元歌開方熬燉藥膳調養的人方子用得極精準,應該是個高手。若就是這個紫苑,那她的診斷,八成沒有錯,裴元歌恐怕真的無法有孕。

    “奴婢也聽說,之前柳貴妃的賞花宴,也邀請了這位裴四小姐,結果裴四小姐身體虛弱,半路不適,這才沒有去成。這樣看起來,這位裴四小姐的身體底子的確不怎么好,虛得很。”張嬤嬤也道,卻是更加驗證了太后的猜想。

    “派人去打聽下裴府的事情,看裴元歌之前病重時,是否真的被人做了手腳,下了美人淚。”太后吩咐道,等張嬤嬤安排好人手出宮,又轉回來道,“若事情真是這樣,倒是不用哀家動手,就能絕了后患。再說,聽那兩個丫頭的言語,那個叫紫苑的似乎頗通藥理,辨藥認藥都很精通,若是將藥摻雜在茶點湯肴中,被她察覺出來,再告訴裴元歌,反倒不美了。”

    現在她正在對裴元歌示好,給她足夠的甜頭,讓她貪戀,威逼利誘,雙管齊下,更加確定地能夠控制她爭寵,若被裴元歌發現,她對她下絕育藥,想要斷絕她眾生的指望,雖然裴元歌跟她身份懸殊,在宮中全無根基,不可能對她這位太后不利,但畢竟事關重大,難保裴元歌不會心生它念,絕望之下鋌而走險,生出事端來。

    若裴元歌當真被裴府的姨娘所害,本就無法有孕,她又何必冒著暴露的風險,多此一舉?

    “太后娘娘說得是!”張嬤嬤恭維道,又問,“那裴大小姐……”

    “嗤,裴元舞那里,待會兒就送補湯過去,好好地賞她!”太后漫不經心地道,“裴元歌這里倒不用急,畢竟年紀小,還有兩年才能入宮,慢慢打聽著,等確定了再做決定。裴元舞已經十六歲了,芳華正盛,本就能直接伺候皇上,這湯藥絕不能含糊。不過,今年待選剛過,哀家在這個時候再送美人過去,名聲不好聽,且再過段時間,順便吊吊皇上和裴元舞的胃口吧!”

    張嬤嬤笑道:“太后娘娘圣明!”

    就這樣,晚膳時分,流霜流絮便從太后的小廚房中捧回了一盅銀耳蓮子湯,經過霜月院時,正巧看到紫苑從院子里出來,忍不住炫耀道:“紫苑jiejie,您這是去給四小姐去解暑的湯藥吧?真巧,我是也從小廚房取這盅銀耳蓮子湯回來,這是太后特意命人為大小姐熬燉了這盅銀耳蓮子,里面加了許多珍貴的藥材,是今日太后的娘家人來探望太后,特意送來的。沒想到太后轉眼就惦記著大小姐,命人熬燉了整個下午,十分的滋補!”

    話里話外的意思,誰都聽得出來。

    太后娘家人送來給太后補身子的珍貴藥材,太后卻賞給了裴元舞,還特意熬燉好,可見對裴元舞的看重。

    紫苑懶得跟她斗嘴,淡淡道:“那你還不快給大小姐送去,這在里磨蹭什么?”

    沒有看到紫苑羨慕的眼神,流霜心里難免有些遺憾。最開始進宮的時候,太后對大小姐格外看重,反而是本來看重的四小姐給撇到了一邊,連帶著她們這些貼身丫鬟在萱暉宮也遠比紫苑楚葵有體面,真可謂志得意滿。只可惜,好景不長,也不知道裴元歌對太后下了什么迷藥,又將寵愛爭奪了過去,原本對采晴院逢迎阿諛的宮女太監,如今全跑去霜月院獻殷勤了。

    這種心理落差,無疑是難受的,流霜在心里憋了許久,難得這會兒大小姐有補湯,四小姐卻因中暑沒有,流霜總覺得是大小姐壓了四小姐一頭,連帶著她這個貼身丫鬟,也似乎比紫苑更有光彩,忍不住繼續炫耀道:“紫苑jiejie,聽說你很懂藥材,不如替我辨一辨這湯里都加了什么藥材,怎么珍貴,也好讓我長長見識?”

    說著,揭開湯盅,朝著紫苑跟前遞了過去。

    聞到香甜可口的香味中,似乎夾雜了淡淡的氣息,紫苑心中一驚,面上卻絲毫不露,沒好氣地道:“我要趕著給四小姐取解暑湯藥,沒工夫跟你閑磕牙!”說著,扭身朝著小廚房的方向去了。

    見她這幅模樣,流霜流絮心頭終于覺得舒坦了些,將湯盅帶回采晴院。

    聽說是太后特意為她熬燉的,裴元舞驚喜異常,她還擔心,太后得了裴元歌的討好,會不再理會她,現在看起來,分明還是記掛著她的,原本懸著半空七上八下的心頓時安穩下來,當即將一整盅的銀耳蓮子湯喝得干干凈凈。

    消息傳到霜月院中,已經蘇醒過來的裴元歌但笑不語。

    “奴婢確定,那盅銀耳蓮子湯里的確摻了能夠令人絕育的藥材,不過味道很淡,不容易分辨出來。因此,奴婢特別謹慎小心,將小姐的湯藥和飲食全部檢查過了,還好小姐這邊沒有。”紫苑將所謂的結束湯藥倒在盆栽中,又將土翻了過來,遮掩痕跡,點上一爐香,驅散藥味,這才繼續壓低聲音道,“看來,小姐的計謀有了效果,太后真以為小姐身體不足,怕是打消這個主意了。”

    原來,這整件事都是裴元歌所布的局。

    所謂的中暑,只是紫苑配置的藥材,讓裴元歌出現中暑的癥狀,表明她身體的確很虛弱。然后通過中暑,再引出紫苑的憂心,故意跟楚葵說那些話。裴元歌早料定,太后疑心重,凡事都會窮根究底,雖然太醫也診斷她是中暑,但太后說不定會多心,懷疑她有什么算計,尤其,霜月院的宮女太監居然都不在房間伺候,只留紫苑和楚葵,就更證明太后有疑心,定會派人暗自偷窺,看她們的言行有沒有異樣。

    于是,紫苑和楚葵便演了那出戲,故意讓人傳入太后耳中。

    首先,這讓太后更相信裴元歌身體虛弱,中暑是真的;其次,則告訴太后,裴元歌年幼大病,又被裴府姨娘所害,本身就難以有孕,可以不用太后動手;最后則是點出紫苑懂得分辨藥材,而且十分精通,湯藥飲食中稍有不對,就能分辨出異樣來,這樣,太后如果給裴元歌下絕育藥,暴露的可能性就很大。

    三點相輔相成,目的就是要打消太后下藥的心思。

    畢竟,裴元歌如今身處萱暉宮,想要完全隔絕萱暉宮的飲食根本不可能,若是做得明顯了,又會被太后察覺,因此思前想后,裴元歌便安排出這場計謀,讓太后以為她本身就不能有孕,身邊又有個懂藥的丫鬟,如果再給她下藥,風險大而且也是無用功。

    當然,以太后的謹慎,定然會派人去打聽裴府的事情,但妙就妙在,紫苑所說全是事實,裴元歌當初被下了美人淚,因此驅逐了桂嬤嬤,闔府皆知,只要一打聽就能打聽出來。但裴元歌早就得到紫苑的提醒,中毒并不深,這點卻是只有紫苑和裴元歌兩人知道,絕對查不出來。

    所以太后最后查證的結果,只能更證明裴元歌的確無法孕育子嗣。

    再加上紫苑懂藥,太后如今又在刻意拉攏示好裴元歌,種種考慮之下,太后絕不會再冒著暴露的風險,去做徒勞無功的事情。而如今,太后給裴元舞送去的銀耳蓮子湯里含有絕育的藥材,她這邊卻寂無動靜,說明裴元歌的計謀已經生效,太后暫時已經按捺下對她下藥的心思。

    這件事宇泓墨提醒過她,她也本就在警戒,但說到底,還是要感謝宇綰煙的提醒,讓她能夠先發制人。

    至于裴元舞……。

    裴元歌眸眼微微變冷,裴元舞也算聰明人,偏偏一遇到爭名奪利的事情就昏頭,還真以為太后對她另眼相看,寬厚仁愛,也不想想,如今宇泓哲身為嫡長,又是葉家女子誕下的,太后豈能不盡心盡力地扶持他?其他的美人,不過是太后用來拉攏皇帝,穩固葉家地位的棋子而已,焉能不早作防備,避免她懷有身孕,誕出皇子來威脅宇泓哲的地位?

    剛進宮時,裴元歌還曾經暗中提點她,裴元舞卻執迷不悟,還說她是嫉妒她得太后的寵。

    說起來兩人還算有仇怨的,白衣庵遇襲時,在山林中推她,致使裴元歌差點喪命的兇手,有九成五是裴元舞。若非擔憂裴府被她連累,裴元歌才懶得提醒她,既然裴元舞死命地要往火坑里跳,她又何必攔她?她倒是很想看看,將來有一天,裴元舞知道真相,得知她所以為慈愛,對她另眼相看的太后暗中下這樣的毒手,斷絕了她一輩子的指望后,會有什么樣的表情?

    裴元歌想著,忍不住暗暗冷笑,到時候想必有趣得很!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通報,說太后來看望裴元歌來了。還沒等裴元歌反應過來,太后已經帶著張嬤嬤走了進來,將她按在床上,不許她行禮,笑吟吟地道:“你身體弱,好好養著,不用在乎這一時的虛禮。要是真想對哀家盡孝,就趕緊把身體養好,別再讓哀家為你cao心了。”

    語調十分柔和慈愛。

    裴元歌慚愧地道:“小女又讓太后擔心了。說起來一方面是小女病弱,另一方面也是小女有些驚嚇,因此才會如此,讓太后為小女cao心,小女真是惶恐。”

    “受到驚嚇?”太后神色驚訝,“怎么了?誰欺負你了不成?”

    裴元歌忙搖頭道:“太后娘娘誤會了,小女是在游覽御花園時,偶爾聽到隔壁院落有人說話,說起那晚刺客的事情,說皇上所住的玉龍宮和九殿下所住的春陽宮血流成河,死傷無數。因為他們說得嚇人,又讓小女想到了當時被劫持,差點被那些刺客殺死的情形,驚出了一身冷汗,又因為失神,在太陽底下站得久了,這才會中暑昏倒。”

    太后淡眉微蹙,眼眸中陡然綻放出懾人的精芒:“你說,當晚皇上遇刺,情形十分兇險,血流成河,死傷無數?”

    “嗯,小女聽那些人是這么說的,好像刺客挺厲害的,殺了很多侍衛,以及玉龍宮的宮女太監。幸虧皇上當時不像往常一樣宿在玉龍宮,不然定會……。”裴元歌突然察覺到不妥,忙改口道,“定然會很受驚嚇。聽說后來查點人數,死了好幾十的人,比九殿下的春陽宮還要慘烈。反正那些人說得好生嚇人!”

    太后的身體猛地緊繃起來,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好一會兒她才道:“別聽那些人瞎說,你是不知道,這宮里的侍衛都愛夸大其詞,把刺客說的厲害無比,把死傷情形說得嚴重無比,不過是為了邀功,證明自己救駕辛苦有功而已。實際上,恐怕沒有那么嚴重!”

    “也是,當初禁衛軍救小女時,跟那些此刻交手,看起來倒是斗得旗鼓相當,何況皇上所住的玉龍宮護衛?定然武功更是出類拔萃,怎么可能輕易讓刺客闖入行兇?”裴元歌倒并沒有多說,反而釋然道,“還是太后娘娘圣明,多虧您的開導,不然小女就被那些人的閑言碎語騙了去!”

    太后微微笑著,撫慰了她幾句,便起身回了寢殿。

    等到殿內只剩下心腹后,太后的臉色頓時徹底變了,鐵青僵硬,渾身都氣得發抖,喝道:“張嬤嬤,去給哀家打聽清楚,前晚皇宮遇刺的情形,是否真如裴元歌所聽到的,皇上的玉龍宮死傷慘重,比春陽宮更甚?”

    張嬤嬤知道事關重大,忙起身去安排人打聽。

    太后獨自坐在雕刻精美的刻千佛萬壽圖的紫檀木華床上,眼眸中射出惱怒已極的神色,緊握成拳的手不住地顫抖,胸口急劇地起伏著。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張嬤嬤匆忙的腳步聲,太后抬眼望去,只見張嬤嬤神色頹敗,言行慌張,牙一咬,道:“說!打聽出什么結果來了?”

    張嬤嬤顫抖著道:“裴四小姐聽到的一點都沒錯,當晚皇上的玉龍宮和九殿下的春陽宮性情都十分慘烈,尤其是玉龍宮,幾乎有一半的刺客闖入,出招狠毒,玉龍宮的護衛難以招架,幾乎被屠殺殆盡,宮女太監更是一個不留,幸虧皇上當時不在宮內,否則恐怕真是結果難料啊!”

    盡管看到張嬤嬤神色時,太后就有所猜測,但真聽她說出來了,卻還是怒火中燒,猛地一拳砸在柔軟的床鋪上,霍然起身,忽然間感覺到胸口中似乎有著一股甜腥之氣不住地上涌,又生生地咽了下去,但卻按捺不住腦海中的眩暈空白,身體搖晃著又癱坐了下去。

    張嬤嬤嚇了一跳,忙上前替她揉著心口,勸慰道:“太后娘娘別急,這事未必跟皇后有關,說不定是那荊國刺客自作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