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那個時候,他既要照顧爺爺,又要應付那群頻繁找上來的債主。 程慧曾提出資助他出國讀書避避風頭,可那時的他已經被迫舍去了所有的矜傲,何必再做無用功,去拉她下水。 然而頹廢的日子里,終究無法死心。 不甘心停留在那樣的境遇中,之后的一年多,他幾乎是拿命在賭出路。可等到一切開始轉好,又從旁人口中得知了她和秦玦交往的消息。 有時連程越霖也覺得,是自己和她沒有所謂的緣分。 他清楚阮芷音對待所有事情的認真,既然決定開始,便不會隨隨便便結束。 終究是,晚了一步。 要說他這些年在等什么—— 程越霖抿下唇,深邃的眉眼望向她,聲音多了些哽塞:“我想等一等,看有沒有那么一天,你會回過頭,來愛我。” 言畢,他澀然一笑。 “阮嚶嚶。” “嗯?” “手給我。” 阮芷音還停留在他方才的話里,神情木訥,愣怔著伸出手。 男人嘆息著搖頭,斂眸從褲兜掏出一樣東西,戴上了她纖細的腕間。 “物歸原主。” 看到手腕上那條熟悉的項鏈,阮芷音思緒萬千,恍惚中終于明白了什么,卻理不出那條線頭。 “這條手鏈……” 程越霖眉梢微挑,扯了下嘴角,佯作責備:“走路還出神,害得我追了小偷兩條街。” 話落,男人喉間微滑了下,又舒了口氣,溫聲道:“沒有別人,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你。” 大概是他太固執。 用盡努力想要觸及的人,總是舍不得就這么放下。 無數次累極的時候,耳邊仿佛就會聽到她一本正經的輕細嗓音:“程越霖,你分明答應過我會盡力的。” 哪有什么別人,都是你,也只有你。 阮芷音忍不住哽咽,鼻尖凝起酸澀,眼眶微紅,瀲滟的眼眸醞著晶瑩。 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感覺,心房像是被神奇地填滿了軟塌塌的棉花,撫平了所有澀然的情緒。心里變得妥帖,卻控制不住眼眶和鼻尖的酸澀。 程越霖無奈嘆氣,溫熱的指腹拂過她眼角的淚花。 片晌,又慢騰騰地問了句:“唔,所以你呢?” 時過境遷,所以現在的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嗯。”阮芷音很輕地應了聲。 頓了頓,抬眸對上他,認真道:“程越霖,我想跟你談戀愛。” 她喜歡和他在別墅的一日三餐,喜歡他始終陪在她身邊,甚至喜歡他偶爾端起龜毛的傲慢與她斗嘴。哪怕沒有這一切,她也很想,很想,和他在一起。 程越霖唇角輕勾,吊兒郎當地挑眉,不吝贊賞:“那證明,你的眼光很不錯。” 男人又恢復成了這般理所當然的姿態,阮芷音哭笑不得,卻不討厭。 對上他染上戲謔的眼眸,她恍然想起回國后見他的第一面。 那是在北城項目的招標現場,阮氏出人意料地拿下項目。或許從一開始,就是他不動聲色的維護。 阮氏或許能夠競爭過其他幾家,可霖恒若是盡全力,怎么會拿不下北城的項目? 她不是沒有過疑惑,可散場時他針鋒相對的話,分明是在打消她心底最后的疑慮。 他考慮到了她所有的處境,可她從不知曉。 頓了少頃,她的聲音發悶:“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不對你好,我該對誰好?”程越霖在她臉頰輕捏了下,“阮嚶嚶,我說過,不要妄自菲薄。” “我呢,可能要比你想象得,還多愛你那么一點。” 所以,不必在我面前端起包袱。 阮芷音眼眶微熱,抿下唇,低聲道:“程越霖,我想……抱抱你。” 這樣直言的親近,還是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男人挑了下眉,慢悠悠道:“我有沒有說過,跟我撒嬌,不需要猶豫?” 阮芷音輕輕搖頭。 程越霖深沉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勾唇輕笑了下:“那現在知道了?” 下一秒,她被擁進男人寬厚的懷抱。 程越霖線條利落的下頜抵在她發間,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清爽凜冽的松木香,淡淡的薄荷味摻雜在其中,讓人松弛下來。 片晌,阮芷音聽到他低沉的嗓音—— “撒嬌還需要人教,真讓我頭疼。” 男人這句話,讓她想到了留學時的室友。 對方在同學眼中總是成熟的御姐形象,也不是輕易認輸的性子。可每當接通父親的電話時,卻會神態自然地同父親撒嬌,讓周圍的人大跌眼鏡。 阮芷音還記得眾人調侃時,室友那理所當然地回答:“再成熟的女孩,都有隨時隨地跟父親撒嬌的權利。” 大概只有在愛里長大的孩子,才能擁有這樣和父母肆意撒嬌的底氣。 阮芷音覺得,或許她內心也期盼著,能有一個人毫無保留地來愛她。 沉默片晌,她剛想說些什么。 靜謐的客廳里,出現了突如其來的聲響。 “咕——”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男人無奈松開她,正對上她沒有散去的笑容,輕哼道:“阮嚶嚶,笑什么?” “我這還不是怕你出事,在后邊跟了大半天。你倒好,居然給我跑去酒吧招惹桃花,嗯?” 下午一路跟在她身后,程越霖確實到現在都沒吃飯。 眼下想到剛剛在酒吧撞見的一幕,又窩出一肚子起來。 他清聲微哂,散漫道:“怎么,那毛都沒長齊的小孩,有什么好看的?真想給他留微信了?” 男人眼神灼灼地盯著她,面容緊繃,墨澈的眸間有著不依不饒的意味,話中也帶著指控。 不知怎地,莫名就讓阮芷音想到上回那場關于黑貓白貓的談話。 頓了頓,她扯了扯他的衣角。 而后踮起腳尖,嘗試著在他頰邊親了下。 程越霖身子僵了僵,喉結滑了下,拖著腔調道:“阮嚶嚶,你不要覺得親我一下,這事兒就過去了。” 他可沒忘,那人走上前時,阮芷音足足盯著對方瞧了好幾眼。 “阿霖。” 男人低下眼簾看她。 “你笑一笑。”阮芷音繼而柔聲解釋,“我只是覺得他的虎牙跟你很像,可你總是板著個臉,一點也不愛笑。” 程越霖也有顆小虎牙,偶爾開懷而笑時,倒是很勾人。可他即便是上高中那會兒,也拽得二五八萬似的,很少會笑。 “你笑起來很好看。” 程越霖低頭瞥她一眼,頓了半晌,沖她大方揚起個微笑。 接著,男人懶洋洋地開腔:“怎么,怪我笑起來太好看,把你看呆了?” 見她哽住,又云淡風輕地補充:“想占我便宜呢,不用這么委婉,你有這個特權。” 阮芷音:“……” 論沒臉沒皮,她是比不過他。 緩了口氣,她轉了話題:“不是餓了嗎,你要不要去餐廳吃點東西?” “這個點了,都餓過勁了,給我吃點你帶的餅干?”男人姿態閑散地在客廳的沙發坐下。 阮芷音遂走進樓上的臥室,從行李箱里取出兩包餅干,下樓遞給了他。 程越霖慢條斯理地撕開包裝,沒吃兩口,像是想起來什么,掀了掀眼皮看她:“過來。” 他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阮芷音走到他身側坐下,問到:“怎么了?” 男人瞥她,然后道:“喏,現在給牽么?” 程越霖的視線停在她手上。 阮芷音瞬間頓悟,他這是還在記恨自己之前不讓他牽手。 她噢了聲,伸出手。 他含笑握住她,十指緊扣,成對的婚戒和諧交疊。 下一秒,男人慢悠悠掏出手機,攝像頭對上緊扣的兩只手,拍了張照,而后發了朋友圈。 配文是:紅心。 阮芷音啞然看完,卻無話可說。 雖然覺得他這番cao作有些sao氣,但又很詭異地對上了他的狗脾氣。 不一會兒,朋友圈下多了錢梵的點贊,和幾條回復。 錢梵:沒人比你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