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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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里,康熙看著梁九功呈到面前的折子,聽著他說起云汐在選秀時的表現(xiàn),嘴角的笑意便不自覺地上揚。 他就知道這丫頭歷來就是個本分且沒有野心的,但她想要什么她心里卻比誰都清楚,只是她的處境不允許她想太多。但若是覺得她好欺負,那就完全錯了,小丫頭伸出爪子來,那是必定要讓人受傷的,這一點從她整治她的阿牟和堂姐上就能看出。 當然,康熙這人骨子里就是那種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的人,他原本就是看云汐哪哪都好,自然她做什么他都覺得對。別說現(xiàn)在云汐只是整治兩人,讓兩人吃些暗虧,就是她真要了兩人的命,他私下里怕是還要為她遮掩一二。 再者,這宮里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平和,雖說康熙已經(jīng)將云汐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可是云汐若是真的一點手段都沒有,又要如何能在這偌大的宮廷中活下來。 “太皇太后可有記她的名?”康熙想著心中的打算,眼里閃過一絲精光,面上卻不露分毫,甚至連語氣也相當?shù)仉S意。 “回皇上的話,索綽絡小主的確是被記名了?!绷壕殴碜?,態(tài)度恭敬地回道。 作為皇上身邊的心腹大太監(jiān),他要急主子之所急,想主子之所想,主子看重的他就得看重,主子厭惡的他絕不能親近。就好像現(xiàn)在,別人會以為皇上的態(tài)度隨意,可他心里清楚,這位索綽絡小主是不能小看的,可以說只要入宮,日后定會有大前程。 當然,前提是這位小主腦子夠清醒,不然下場指不定跟那幾位主子娘娘一樣——表面光。 康熙臉上帶著笑意,目光看著手中的折子也不出聲。 整個大殿的無比的安靜,似乎除了呼吸聲,便什么聲音都聽不到了。 “太皇太后可有什么安排?”康熙問了一句,梁九功有些摸不準他心頭的想法,卻仍是老實回道:“奴才不知,不過慈寧宮那邊倒是派人過來招呼過一聲,說是讓皇上得空過去一趟?!?/br> 康熙心里暗自琢磨片刻,便知太皇太后此舉定是為了同他商量選秀的結(jié)果,也就是預定進宮的人。 “什么時候的事?”康熙看了一眼梁九功,淡淡地問道。 這次秀女選閱,可以說完全是為了云汐一人,只是明面上不能說破??滴踝杂子商侍蠼甜B(yǎng)不假,忌憚獨寵也不假,但是他并沒有意識到云汐對他而言意味著什么。 “回皇上的話,一個時辰以前,只是皇上當時正忙,奴才便沒有開口?!绷壕殴Φ吐曊f道。 “哦,沒開口。”康熙淡淡地說了一句,梁九功卻是小腿一軟,整個人便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是奴才不該自作主張?!?/br> 康熙看了梁九功一眼,收斂了笑容:“既然知道,那以后就不要再犯……” 跪在地上的梁九功聽著康熙未說完的話,身子不自覺地一僵:“奴才遵命?!?/br> 梁九功相信再有下一次,別說這大總管的位置,就是他這條命,怕是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了。 “起來吧!”康熙淡淡地看了梁九功一眼。 “謝皇上?!绷壕殴φ酒鹕恚说揭慌缘乃查g,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背上的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裳。 此時的康熙卻不管梁九功在想什么,起身的瞬間,直接往慈寧宮的方向走去。 慈寧宮里,太皇太后一見康熙過來,臉上的笑容不自覺地便深了兩分。這不,康熙才甩袖子準備請安,她就連連說免禮。 不過此時的康熙早已非那個事事都需要別人擋在面前的小小孩童了,此時的他雖然已經(jīng)是一個二十六歲的青年了,但是性情沉穩(wěn)如中年人,一副深不可測的模樣,讓誰都不敢小看。 “皇帝瞅瞅,這些秀女中可有中意的?”太皇太后笑呵呵地將記名的秀女名單遞給康熙道。 康熙心中雖然早有論斷,表面卻不露分毫,很是隨意地掃了兩眼道:“孫兒身邊不缺人伺候,留哪幾個,皇瑪嬤看著拿主意便是。” 太皇太后對康熙這并不上心的表現(xiàn)還是滿意的,但是思及康熙身邊侍候的那些人,眉頭微皺,“事隔幾年才恢復大選,宮中又久未進新人,這次還是多挑兩個吧!” 康熙瞇了瞇細長的丹鳳眼,語氣隨意卻透著一絲清冷:“皇瑪嬤做主便是,孫兒沒有異議。” 太皇太后見康熙沒有反駁,頓時一張臉笑成了盛開的菊花:“這次選秀,當真有幾個不錯的秀女?!闭f話間,示意康熙看手中的名單。 康熙心里清楚,他若表現(xiàn)得對誰特別在意,那么不管對方身份如何,太皇太后都不會讓對方進宮,所以康熙從主導這次選秀到現(xiàn)在,他都未曾透露出自己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 太皇太后見康熙那副并不上心的樣子,心里微微有些著急,為了避免衛(wèi)氏、烏雅氏這出身低等的奴婢冒頭,她不得不多挑幾個秀女入宮。 以往她怕皇帝重女色,總教他要平衡,但是這并不表示她就愿意看到出身低賤的奴才爬到貴女頭上去。再者,衛(wèi)氏、烏雅氏如今得寵的勢頭瞧著頗讓她心有不安,為了不再出一個董鄂氏,她不得不讓后宮呈現(xiàn)百花齊放之狀。 “嗯。”康熙應了一聲,并沒有多說什么,太皇太后見狀,顯得頗有些無奈,最終只得接過康熙手中的名單道:“既然皇帝將此事都交由哀家來辦,那哀家便多挑幾個入宮來侍候皇帝,畢竟衛(wèi)氏、烏雅氏等人的出身著實太低了?!?/br> 太皇太后說完,端起一旁的茶盞,喝了兩口又放了回去,舉止平緩,似在等康熙的反應。 康熙面色平靜,舉止從容。太皇太后一看,便心中有數(shù)。 選秀一事,是她主意,也是給皇帝的一個考驗,她針對的并非是衛(wèi)氏和烏雅氏,可以說衛(wèi)氏也好,烏雅氏也罷,太皇太后都沒有放在眼里,她做這些的主要原因,看得只是皇帝的一個態(tài)度。 “既然如此,那這人選,哀家便看著定了?!碧侍笳f了一句,康熙斂去眼底的一絲精光,淡淡地道:“皇瑪嬤看著拿主意便是。” 不管太皇太后有沒有選中云汐,康熙都會想辦法促成此事。那個丫頭若是沒有人給她撐腰,怕是就只能張牙舞爪,故作堅強了。另外,只要一想到她會被指給別人,他這心里就莫名地覺得不舒服。 康熙瞇著眼睛,垂首斂目的瞬間,隱去眼眸中的一絲兇光,“這選秀之事已然落幕,新人位份皇瑪嬤看著給。”他倒不是不想給那丫頭一個好位份,而是太過特別,反而容易讓她置身險境。 太皇太后點了點頭,排在前頭的大多都是跟政治掛勾的,比如赫舍里氏,漢軍旗的袁氏,而排在后面的自然是太皇太后挑選出來的美貌秀女,用以分散康熙對衛(wèi)氏等人的寵愛。 “朕記得屢次立下戰(zhàn)功的阿爾哈圖也是出自索綽絡家,就不知道他跟皇瑪嬤說得這個秀女是否有關系。”康熙說這話,明顯是不想讓人知道他和云汐認識的事,但又想因此而太過于委屈于她。 “哀家看過,是嫡親的兄妹。”太皇太后聽了這等話,眉頭微微皺了皺,隨即又松開了,她要得就是能分散皇帝注意力的新人,若是跟皇帝身邊得用的人扯上關系,似乎更有存在感,“再者,這索綽絡氏出身也算不錯,兄長又是皇帝得用的人,那便冊為貴人,也算是提前給個恩典?!?/br> 三藩之亂來得突然,又鬧得厲害,這一晃幾年過去了,戰(zhàn)事不僅未曾結(jié)束,相反地越顯焦灼,適當?shù)匕矒釋⑹總円彩且环N懷柔手段,更何況太皇太后心里還有別的打算,所以不用康熙開口,她便自行給云汐抬了位份。 康熙的目的達到,態(tài)度上自然也變得更為謙和,倒不是說康熙不孝順,而是太多太多的因素讓他已經(jīng)不敢再全然信任以前這個曾經(jīng)護著他的皇瑪嬤了。若非如此,僅僅只是讓云汐進宮,他又何必花這么多的心思。 十來天之后,內(nèi)務府管領太監(jiān)便前往索綽絡府宣旨。 索綽絡府得到消息,均是一臉驚喜的模樣,備好香案,府中上下齊齊跪在地上聆聽圣旨。 “朕惟治本齊家、茂衍六宮之慶。職宜佐內(nèi)、備資四德之賢。恪恭久效于閨闈。升序用光以綸綍。咨爾索綽絡氏,柔嘉成性……茲仰承太皇太后慈諭,以冊印封爾為貴人,則五月初一入宮。爾其祗膺晉秩、副象服之有加。懋贊坤儀、迓鴻庥之方至。欽哉?!毙嫉奶O(jiān)揚著尖細的嗓音宣讀完圣旨后,滿臉笑容地沖著站在最前方的馬佳氏道:“恭喜老夫人了?!?/br> 馬佳氏示意巴圖魯接過圣旨后,立馬將準備好的紅包塞給傳旨的太監(jiān),臉上更是氣地道:“勞煩公公路這一趟了。” 傳旨太監(jiān)接過紅包,拇指和食指細細一拈,感覺到薄薄的一張,這臉上的笑容不由得又燦爛幾分,“老夫人氣了?!?/br> 云汐跪在地上,心里百味雜陳,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得償所愿的,誰知在毫無預兆之下,她就成了貴人,這轉(zhuǎn)折還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