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前塵
在舊宮之中特意行走幾遍,彈壓了幾處漸成氣候的邪祟,林正陽就轉到了王妃之處。 迎面就是白玉牌坊下,一襲藕色連襟廣袖襦裙,俏生生站立著的人影。 微雨之中,綠樹蔭畔,裙擺票票,遺世獨立。 背后更是雕梁畫棟,好似一副潑墨大作。 一道靈光自天靈沖出,在其上演化道道清波,內中水光瀲滟。 一個模糊身影,窈窕清麗,端坐盛開的芙蓉花之中。 背后一道鳳影盤旋,帶起道道瑞氣。 林正陽一個恍惚,周圍的景物形態漸漸模糊········ 依稀是一熟悉女聲,俏生生喚著: “公子·······” 那女子款款走來,為他添衣。 “小溪!” 林正陽反手就要握了上去,捉住那雙素手。 眼前又是一陣模糊,自過往境中退出,周圍景物瞬息變幻。 再去看時,只見到小哀眼神迷離地望著他,雙手不知何時已經被他握住。 “緣來如此,這就是你我的緣。” 隨著功行逐漸恢復,林正陽又尋回了部分的過往。 望著眼前有些似乎在懷疑人生的小哀,林正陽微微笑著,將她摟在懷里。 小哀順從地待著,好似過往千百次那般,只是口中還是輕聲道: “這些日子,我夜里一直睡不好?!?/br> “本來我已經斬去煩惱,入夜無夢,都是定中觀照自性,偏偏這幾日卻連往日的定力都好似失去了一般,總是有做不完的夢境·······” “每當睡下,總是會夢回一處,起初待在一處溫暖又冰冷的暗處········不知過了多久,眼前一亮,我自花中降生,周圍有鳳凰、鳥群為我慶生?!?/br> “我生于菡萏花王之中,感鳳凰精氣而生,既是花妖,也是鳳凰,生來就有人形,潛修百年,遇上一個公子······也叫林正陽,跟你生得一般無二,見了面就要喊打喊殺,追得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這是你我的前緣,也是你的前身?!?/br> 林正陽安撫著她,柔聲說: “前身曾指著一應有靈眾生發愿,誓愿無量劫數,陪伴于我,就此結下深厚緣分。” “我此番重歸現世,你緊隨其后,因這緣,哪怕變換了身份,依舊能讓我找到你?!?/br> “無論經歷多少劫數,只要你道行未能超過昔日之你我,或是見證誓愿的有靈眾生就此不存,這層誓愿將永遠將你我聯系在一起,總是會將你帶到我面前·······諸有之內,唯有你是能最先尋到我的!” “前身去往諸有之外,追尋大羅之道,多半是帶上了你的,遺留諸有之內的,不過是殘響一般的殘氣。” “如今你也開始記起過往,倒說明你我正身已經在靠近諸有,有氣機逐漸歸來,歸入拖生之形內,這是一件好事··········至少,還能歸來,說明你我并未隕落在外?!?/br> 所謂諸有,就是一切存在之事物,連同看似一切都沒有卻包含一起的虛無,都屬于諸有,其內有真正意義上的無窮世界。 一般而言,孕育世界的所在,便是虛無恒鈞,別名“無何有之鄉?!?/br> 無何有之鄉,看似一無所有,實則無所不有,是為諸有。 而諸有之外,就是一切已知之存在之外,那屬于不存在的領域。 諸有之內,最高道果,便是太乙。 而大羅之道,在窮盡一切已知之后,必須要自行斬斷因果,做減求空,漸漸自常世以及虛無恒鈞之中遁去,去往“無何有之鄉”之外,真正意義上的“未知”。 踏出那一步后,到底是真正消亡,還是打破藩籬,攀升上境·······除了那人自家知曉之外,旁人是無法求證的。 因其做減求空,于諸有之內,漸漸尋覓不得,徒留一二殘響·······而且以往也不曾有成就之后再度歸來的跡象,故此,對于諸有之內而言,大羅僅僅只是傳言。 所以林正陽曾經也擔心,這一步過后,不是另一片嶄新的天地,而是徹底的消失。 但凡能歸來,至少說明沒有消失,這是好事。 小哀倒是悶悶不樂地問: “那······這一世算什么?往后喚我林氏,還是要喚我小溪?” 林正陽被逗樂了。 “怎么稱呼還不憑你自家心意?你既是小溪,也是小哀,無論身份稱呼變化,你的本質始終如一?!?/br> “太乙道果執掌大道,本身就代表著一條通向不朽的道路,你本身可以視為一部太乙道法,也可以視為一份完整的太乙道則,是先天神圣,也是大道顯化,在我眼中都是從未改變過?!?/br> “這些你本都該知道,只是也跟我一般,并不完,有所缺失?!?/br> “隨著你功行進益,會逐漸找回失落在這個世界的過往,到時很多隱秘自然明了?!?/br> “只是,這一步,并不容易。” 林正陽嘆道: “早已離開的我們,就如同去位的太上皇,想要再重登大寶,收攏大權,又怎么是那么容易的?” “諸有之內,我們曾經各自代表的大道,應當是還未曾被人占去,但不代表旁人會坐視你我重掌大道而不聞不問?!?/br> “縱然你我前身遁去之前,必然存在不少預備手段,但過去這么久,還能起到多少作用,難以預料?!?/br> “即便有我一道化身坐鎮,力遮掩蹤跡,但是留給你我時間也不多了。” “你我重歸諸有之內,想必另有綢繆,或許是自諸有之外得到了什么隱秘,不得不回歸這里?!?/br> “既然如此,就不能再重走過往證道路,以免驚動旁人,引出不測之禍?!?/br> 每一位太乙道果成就者,其本身修成、開創的道法,過往經歷,就是其執掌的大道的一部分,因而每一位太乙都絕不可能重復。 證道之路,本就是向諸有映證己道的道路,走通了就是成道,自然執掌這一部大道。 每多一位太乙證道,諸有之內就多出一部大道, 而每一位太乙離去,就自然有一部道法空缺出來。 這種道法,幾乎無有可能被后來者繼承,除非當真是完美復制昔日那人證道之路,遵循其傳下道法,步步登上,而且經歷、天賦、性情甚至外界的大環境都要極其微妙地類似,才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可能。 實則這種事情,自無何有之鄉已經存在時,一次都不曾發生過。 這類極端個人化的道果體現,只能被借鑒,不存在被奪走的可能。 諸有之內的所有依舊存在的太乙,哪怕不曾見過,但要是發現兩道已經空缺的大道被人重新執掌,自然會知曉有人自諸有之外重新歸來。 如此,自然是非就多了。 過往去往諸有之外,超脫而去者,從未有過歸來的,一朝碰見兩個返鄉的,豈有放過的道理? 不用林正陽多說,小哀也心里有數了。 “時日不多,就在三到五日,我預計在下一場冬雷之前,就會煉化陰質,點化純陽,到時會短暫地避開氣運,直面罡風、太陽、冬雷,暫時顧不得這里?!?/br> “我隱隱有感應,這一關不會太順利,恐怕有人劫到來。” “到時你專心守御內外,隨機應變,也不必顧忌?!?/br> “凡阻我的,都是外魔,就算打爛這個世界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