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太后，您這步下錯了，這步棋只能跳五格，您多跳了一格。”

    陳太后一聽，連忙用手指在棋盤上一格一格的數。

    ”唉呀，還真是多跳了一步。我不是耍懶，只是眼花了。”

    “母后，您的棋停在這里，我的棋路被填住了。您的這步棋還可以往那邊多跳一步呢。您就多跳一步唄。”

    “休想，我就是要停在這里，不準你的棋過。”李太后得意洋洋的說道。

    慈慶宮內，萬歷正陪著兩位太后下跳棋，每人分據兩角，你來我往玩得不亦樂呼。

    自從把跳棋搞出來之后，每天晚飯后陪陳太后或者李太后下跳棋就成了飯后娛樂休閑的保留節目。

    本來萬歷想把前世的娛樂神器麻將搞出來玩，但是想到這東西的成癮性太強大了。萬一兩位太后打上了癮，一場麻將下來，如果不打個七八圈能過癮？而且牌搭子也不好找。

    所以萬歷退而求其次，把前世八十年代風靡一時的跳棋搞出來玩。這玩意，可以兩人對戰，也可以三人對局，最多可以六人同時參與，老少咸宜。

    陪兩個太后下棋一方面是讓兩位太后多一些娛樂活動，另一方面一邊下棋一邊說些事，這種輕松愉悅的場合下，容易溝通。

    ”太后、母后，前幾天楊俊卿抓了一伙人。這伙人，不知死活，竟然想打水晶主意。”

    萬歷跳了一步棋，眼晴盯著棋盤，輕描淡寫的說道。

    “是海州那伙人嗎？”李太后拿起一個玻璃珠，一邊在棋盤上跳著，一邊問道。

    “是從山東博州的一伙人，他們的心思更大，想窺探水晶的制造之法。”

    萬歷一邊思考觀察棋局，一邊回答到。

    ”竟然有這么大的膽子？那制造之法可有泄露？”

    陳太后一聽覺得事關重大，手拿著棋子停在了空中，問道。

    “太后，您快跳呀，我還等著接著跳呢，這一局我肯定能贏了。”

    萬歷先是催促陳太后趕緊下棋，然后接著說道。

    ”太后、母后，你們放心。兒臣想了很多法子來保密，不會泄露出去的。”

    萬歷心想，為了保密工配和配方，自己沒少花心思。凡是在水晶坊工作的工匠，都是以到火藥廠、盔甲廠等內廠值役的名義進皇城的，進了皇城之后，才轉道水晶坊工作。

    每個人只負責自己的那個環節，相互之間互不知情，不能打聽。只要遇到有向自己打聽的，不管是誰，馬上可以舉報，舉報之后還可以得到重獎。

    “不過只是這伙人呀，非常狡詐，他們竟然從水晶坊的用料上下手，到處想法子收集水晶坊用了哪些原料。”

    這時兩個太后，都停了手中的棋，關切的問道。

    ”那配方子他們探到了嗎？”

    “他們得到了一些原料清單，但不是全部。”

    萬歷從楊俊卿呈報的口供當中得知，這些人已經收集到了三十多種水晶坊從各庫房領用的原料和數量。可是這些大部分都不是用在水晶上的。以水晶坊的名義領出來，主要是混淆視聽，沒用的都已經轉移到玉熙宮作為其他用用途。

    ”這伙人，收買了宮里管庫的一些宦官，讓他們水晶坊領料的清單和用量。”

    “什么？這伙人的膽子這么大？”這時李太后坐不住了，趕緊站起來問道。

    ”母后，不用擔心，重要的幾種料，沒有通過宮內各庫領取，他們拿不到。”

    萬歷安了安李太后的心，其實他早就防著內外勾結的事情發生。重要的原料黃丹、石英砂、河砂是以染料、修宮殿的名義購進的，根本不入庫。

    而且還有一種非常重要的配料是硝石。硝石在玻璃制造中是重要的助融劑、澄清劑、消泡劑。如果沒有硝石添加，造出來的玻璃就會混濁而且還有很多汽泡。

    硝石的添加，萬歷是直接叫人融到水中，再灑到其他配料的混合料中，這樣既可以防止起塵，又能很好的攪拌均勻。

    連陳茂云他們這些大匠，都不知道具體的配料配比。都是按配料編號，領用已經在原料加工車間加工好的混合料。可以說，只有萬歷一個人知道配方的全部。

    硝石是制造火藥的重要原料，在大明是由國家管控的戰略物資，嚴禁私采私賣。就算是最后防線失守，配方流出。如果有人要大量制造，必須要大量的硝石。光這一條，就可以把那些人給滅了，唯一擔心的是流到境外。

    萬歷在想，那些網文里寫的，穿越到明代大量造玻璃的穿越者真是膽大。也不知道他們從哪里搞大量的硝石，就不怕被抄家掉腦袋？

    “母后，其實兒臣擔心的倒是另一件事。這伙人在京城活動那么久了，而且連宮里的宦官都收買了，東廠怎么就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發覺？也沒有任何奏報。”

    “如果不是楊俊卿去查海州的人，發現了這些人的不軌企圖，做好了防范。那后果真是令人擔憂了。”

    萬歷說完，就靜靜的看著兩位太后的表情。李太后已經有了怒意，而陳太后則在沉思。

    ”這個馮保是越來越不中用了，上次皇上身邊那兩個隨侍小宦官的事，辦得就稀里糊涂。還有關于皇上煉丹的謠言、御史們要針對榮寶齋這兩件事事先都沒有任何奏報。”

    李太后越說越生氣，御史們要針對榮寶齋的事，萬歷沒有在兩位太后面前說馮保什么。

    但是武清伯下朝之后就去見李太后，狠狠的給馮保上了一通眼藥。在武清伯眼里，現在榮寶齋比他自己的眼珠子還重要。

    “看家的狗不中用了，家里還出了偷腥的貓。那幾個被收賣的宦官是怎么處置的？”

    陳太后話雖語氣平淡，可是隱隱的夾雜著幾分怒意。

    ”兒臣已經交給張維在審，審完之后按家法處置了。”

    萬歷很果斷的答到。

    “做得很對，這樣的人留不得。”陳太后用贊許的口氣說道。

    ”馮保呀，現在又是司禮監掌印，又提督東廠。現在他只關心國政大事，咱們皇家這些小事他就關心不來了。按照規矩，這兩職是不能同時兼任的。meimei，你覺得呢？”陳太后接著說道。

    萬歷心里一喜，這下終于到正戲了，接下來看看李太后什么態度。

    “太后說得對，這個馮保呀，是該要敲一敲了。東廠太后覺得誰合適？”

    李太后此時對馮保也有些失望了，接二連三的辦砸了差事，而且越來越不把皇家放在眼里了。

    ”張宏那個老東西，南京那邊已經交接完了，再過十幾天就回京了，他進司禮監任秉筆太監兼掌東廠吧。meimei、皇上你們覺得怎么樣？”

    李太后想了一會，表示了贊同。

    萬歷向陳太后和李太后說道“兒臣聽太后和母后的，張宏對皇家忠心耿耿的確是好人選。張宏現在年紀也大了，為了以后著想，兒臣覺得可以再派個人去歷練一下。”

    張宏的確是取代馮保掌東廠的好人選，但不是萬歷心中的最佳人選。所以萬歷提出了這個建議。

    ”皇上是想把張維派過去？”李太后問道。

    “兒臣想把現在管鉛筆廠的陳矩派過去，協助張宏。”萬歷答到。

    陳太后和李太后相互看了看，覺得這個人選還不錯。于是都點了頭。

    ”另外兒臣還覺得，馮大伴掌東廠這么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應該賞他點什么。就讓他在弟侄之中選一人，恩蔭一個千戶吧。”

    陳太后和李太后對萬歷的建議，深表贊同。打一棍子，再給個甜棗不就是上位者常用的御下之法嗎？

    ”咱們接著下棋，我都輸了好多局了，這一局肯定是我贏的了。”

    事情定下來之后，陳太后趕緊招呼李太后和萬歷下棋。

    內官的任用不象朝臣官員任用，無須吏部過問，也不象入內閣人選需要庭推。用誰不用誰全憑皇帝個人的喜好，只不過現在還需要征得兩位太后的認可。

    就在母子三人的談笑之間，新一輪內官的安排就這樣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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