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熙宮順利開學，萬歷除了上朝和講讀之外，基本都泡在玉熙宮里帶那幫子學員做應用課題，給他們上課。

    水晶工坊的生產已進入了正規，經過一次擴建之后，產能終于能滿足目前的銷量。新開的鏡子廠、香水廠、香皂廠已經全面開始生產備貨，等寧安公主她們把店鋪改造好就可以正式上市發售。

    這幾個地方，萬歷都不用太cao心了，自己也稍微輕閑了一點。倒是他手下那幾個人現在忙得團團轉。

    小李子和夏雪不光要給玉熙宮的學員們上數學課，還要給培訓新的財務人員準備入駐麗人坊。

    邱蘭那丫頭，現在是嘚瑟得歷害，手底下管著三十幾號宮女。香水廠和香皂廠的精油制取工藝、調香工藝都由她來負責管理。小德子則每天跟著萬歷當助教，同時還兼管鏡子廠的生產。

    不管他們平時再忙，到了晚上都要趕回乾清宮。每天晚上萬歷都要抽出一個時辰給他們上課。而且聽課的人也不僅是以前的五個人，萬歷又在乾清當值的宦官當中挑選了一些有潛質的人，納入到了聽課的范圍……。

    忙碌而充實的生活，讓萬歷感到心情也格外舒暢。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有一股暗流正向他的水晶產業涌來……。

    ………………………

    棋盤街東江米巷的宴賓樓，是京城排得上號的高檔酒樓。宴賓樓以擅長淮揚菜出名。菜肴制作精細、風格雅麗、口味正宗，因此很受江南籍官員稱道，他們也經常光顧的宴賓樓……。

    “黃大人，小人這次進京是受我家老爺所托，給在京的幾位鄉試同年好友送些家鄉的土產，以解幾位大人的思鄉之情。土產隨車走得慢，明天到京之后，我直接送到您府上……。“

    二樓雅間之內，桌上已經上了四五個菜，一位灰須老者正在給一位便裝官員模樣的人倒酒。

    “周管家，你們家老爺真是太客氣了，每年都要派你進京一趟。我和你家老爺既是同鄉又是鄉試同年。那年又相約結伴進京參加會試，一路同行抵足而眠……。“

    “只可惜那一科你家老爺沒有中，再過了兩年老夫人仙去，又守制三年。你家老爺就沒了再進一步的心思，又不愿以舉人的功名出來做官。“

    “現在看起來呀，還是你家老爺會享受呀。平時居于鄉間讀讀書，彈彈琴，行的都是些風雅之事。如果靜極思動，就出門云游會友。哪里象我這般，這官當得又清又苦，兢兢業業一年到頭就那么幾兩俸祿銀子，還不夠養家的……。“

    周管家表面上連連點頭稱是，心里卻忍不住在想。官當得又清又苦，那你還當得有滋有味的。沒中舉之前，你黃大人家里就是個有二十幾畝水田的中戶人家。

    中舉之后家里馬上就變得闊綽了不少。可是上京會試的時候，我家老爺也沒少接濟你。現在你家里新蓋的大宅院，還有千畝田地，不就是你當這七八年官當回來的……。

    “我家老爺，就是知道京城居大不易，怕黃大人過得太清苦。所以年年派小人給大人送些家鄉土產，略表心意……。“

    那位黃大人，聽到周管家的話，心里很是受用。高興的喝了一杯酒，夾了一筷子菜吃。

    “小人進京這兩天在京城逛了逛，發現京城多了一家經營水晶的店鋪叫“榮寶齋”。不知道黃大人知不知道這家店鋪有什么來路？“

    周管家趁著給黃大人倒酒的機會，不失時機的問道。

    “這家店原來是皇店“寶延店”。后來不知道為什么，皇上把這家店給關了。鋪面就賞給了固安伯和武清伯，現在“榮寶齋”就是固安伯和武清伯在經營……。“

    其實周管家在京城已轉了十幾天，這家店的背景早就打聽清楚了。可是他依然故作驚訝的接著說道。

    “原來是兩位伯爺在經營？聽說這家店的水晶在京城銷得異常火爆，很多人想購買一件都要先交銀子再排期等貨，那銀子賺得如流水一般。皇上和兩位伯爺難道就不怕引起諸多非議？……。“

    那位黃大人聽了周管家的話之后，慢悠悠的拿起酒杯呡了一口。不以為然的說道

    “這家店雖然是固安伯和武清伯共同經營的產業，但他們絕對不會傻到自己拋頭露面來經營，頂多也是假手他人來打理經營。而且這里面有沒有皇家的份子，還真不好說。”

    “京城里，但凡好一些的店鋪和產業，后面都有勛貴和一些高官的份子在里面。如果有人拿這個說事，恐怕要成為大家的公敵。”

    “我們都察院的那些同僚們，早就盯著這家店了，但凡有一絲半點違法亂紀，盤剝害民的事，早就上彈劾的奏疏了……。”

    周管家聽了黃大人的話之后，知道接下來有戲。不是這些御使們不想摻和管這事，只是現在還沒找到好的題材來彈劾。于是他眼珠子一轉，接著話題說道

    “黃大人，其實不能光盯著有沒有盤剝害民呀。您想想，去那家店里買水晶的人，非富則貴。難道這里面就沒有名義上是買水晶，但實際上就是變著法子賄賂兩位伯爺，獲得其他的好處？還有……。”

    咝…周管家這話說的極有道理，自己怎么就沒有想到這一層呢。雖然沒有真憑實據，但可以”風聞奏事“呀。什么是”風聞奏事“？那就是我聽說了什么、什么……根本不用實際證據。

    而且自己作為御使”風聞奏事“言者無罪，就算皇上也不能拿我怎么樣。要是因為此事挨了庭杖，那自己的自己在士林之中的清名可起來了，現在自己就缺這個清名呢……。

    周管家后面好象還有后話，先接著聽聽。那位黃大人聽了周管家的話，一念之間心里就想了很多……。

    周管家接著說道“這家店除了有收受賄賂的嫌疑之外，我還打聽到一個消息。就是這家店的水晶是出自皇宮大內。皇宮大內產出的東西，在市面上發售，那不是與民爭利嗎？……。“

    “那些水晶真的是出自皇宮大內？“

    那位黃大人聽到這里，十分驚訝，說話的聲音就稍大了一些。這時正好有酒店跑堂的敲門上菜，于是兩人暫時止住了談話。

    “這是我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打聽到的，黃大人千萬要小聲一點。“周管家見跑堂的走了之后，壓低了聲音說道。

    “你怎么這么關心這家店，你們家老爺知道嗎？花這么大心思去打聽這些干什么？……。“

    黃大人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他突然想到，這個周管家對“榮寶齋“的背景并不是一無所知，而且連自己不知道的一些消息都打聽到了。之前卻裝傻充愣的套自己的話，不知道存的是什么心思……。

    “黃大人不要生氣，打聽“榮寶齋”的事，是我家老爺咐吩我進京之后要辦的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實不相瞞，海州產水晶礦，周家就有幾個產水晶的礦洞。水晶生意是周家經營了好幾代的一個產業，只是不被外人所知。我這里有我們老爺給黃大人的一封信……。“

    黃大人接過信快速把信看完。黃大人自己也是海州人，知道海州產水晶（連云港，東海縣是著名的天然水晶產地），但看完信之后才知道，原來他的同年那位周老爺家里有礦。

    天然水晶開采和加工比較費時費力，但利潤還是相當不錯的。難怪周家十分富有，表面上是耕讀傳家的鄉紳地主，暗地里還經營著水晶生意。

    可是現在“榮寶齋“所出售的水晶，造型、款式、純凈度、價格方面都比市面上用天然水晶制作的東西要好，京城的市場已經被完全占領了。而且還有些人在京城買了再運到南京等地加價售賣，周家的水晶生意已經受到沖擊了……。

    “黃大人，我這次來，同時也是受了另外幾家的委托，請您為家鄉那些受害的礦主們說句話呀。這是我們幾家湊的家鄉土產，還請大人笑納……。“

    周管家邊說邊把幾張田契送到了黃大人手上。

    黃大人接過那幾張田契隨手扒拉了幾下，隨后收進了袖子里面。

    “身為御史言官，“風聞奏事”為民請命，是應該做的，又是為家鄉人說話。大家鄉里鄉親的，他們太客氣了。奏疏我會上，可是光靠我一個人力量終究是有限，你們還要多活動活動……。“

    黃大人把眼晴看向雅間里面安裝的水晶燈，心里在想真是大手筆呀，一共五千畝上好的水田，全都在自己的家鄉，也不知道這些人怎么這么快就能把這些田買到……。

    這份奏疏早就想上了，只是沒找好題材，沒想到還有人送來一份大禮。接下來是不是要和都察院那些同僚們好好溝通一下，多拉幾個人一起呼應，人多力量大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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