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五好中年朱毅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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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萬歷三年二月三日壬申,大明王朝非常平常的一天,朝堂內外無大事發生。當日既無異常天象示警,也無地方遭受天災和邊關有警訊的緊急奏報,各衙門的官員們如往常一般按部就班的處理著各類朝政事務,子民百姓也按照以往的軌跡勞作生活,一切都顯得四海升平,國泰民安,因為大事可記,這一天注定不會在惜墨如金的史書上留下半點印跡。 京城早春二月的天氣還略帶著冷咧的寒氣。午后未時的陽光透過碧藍的天空投射在皇城的紅墻黃瓦之上,雖不如陽春三月的陽光溫暖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不想動,但也算是給空曠的皇城增加了一絲溫暖的感覺。這是一個好天氣,皇宮內的宦官、宮女們有條不紊各施其職的忙碌著,可乾清宮的管事太監張維此時卻是急得轉開了圈……。 “皇上……陛下……我的皇帝爺爺……唉喲,您這是怎么了……您可別嚇唬奴婢了,您醒醒……您倒是開口說句話呀……“。 張維跪在床邊上,向床上探著身子焦急的輕聲呼喚著,額頭上已布滿了密密的細汗,好幾次伸出手去想搖一搖,可又猶豫著縮了回來。只見床上的小皇帝,身子微微靠在床頭,盤腿而坐,被子還搭拉著蓋了半身子,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床外,一言不發,滿頭大汗。 張維轉過身,咬牙切齒的看著兩個跪在地上,頭低低的趴在地面上的十六七歲的小宦官,手指指點點惡狠狠的說道“李存義、胡有德,你們兩個沒用的東西,虧得咱家花了大力氣才把你們調到皇上身邊效力,給你們以后的前程鋪條路子。這才第一天當值,你們就捅出之么大的漏子。快說說,是怎么回事?如有半點隱瞞馬上拖出去打死,侍候皇上但凡有一星半點的差錯,不光你們的小命也保不了,咱家要跟著吃掛落,……哼!”。 李存義跪在地上臉色煞白,用顫抖著的聲音應道“干爹,今日皇上和平日里一樣,一大早就到文華殿講讀,到午時進膳。回宮后,我們就侍候著皇上午睡。皇上睡得也安穩,和以往一樣,時不時的還說幾句聽不懂的夢話,聽到有響動咱們都到床前查看,并未發現有什么異常。到了未時(下午2點左右),按慣例請皇上起身,準備侍候皇上穿衣洗漱。沒曾想,才剛叫了兩聲,皇上突然就大喊一聲,猛的一下坐起來,兩眼就這樣直直的盯著咱們,也不說話。奴才們叫皇上,皇上也不應聲。我們估摸著是不是皇上做惡夢魘著了,也不敢去觸動皇上……“。 聽了李存義的回話張維的心里稍安,轉頭就盯著胡有德說“李存義說的可是真的?可有隱瞞?”。回完話的李存義已是一身冷汗,焦急的對著跪在一邊的胡有德使眼色示意他趕緊回話。黃有德連忙答話”干爹,李存義所說句句是實,沒有半點隱瞞。看到皇上這樣,我們兩也不敢聲張,在外面侍候的那些人也都還不知道,我是假裝著給皇上去取茶點,趕緊請您過來……。” 聽完兩人的講述,張維沉思了片刻說道“李存義,你馬上去找太醫過來,就說皇上做惡夢魘著了,叫他們趕緊過來診治,其他的不必多說。出門的時候別慌,當作啥事沒有,出了乾清宮門,你給我有多快跑多快,記住了嗎?”。 “是,明白了”說完李存義就馬上起身往外走。 “胡有德,你去稟報兩位太后,就說皇上近來連日苦讀勞神過多,午睡時做惡夢驚著了。如果兩位太后問起什么,你機靈點答。記住先到慈慶宮再到慈寧宮,去的時候步子不要急,明白了嗎?”。 “是,明白了”說完胡有德也就起身走了。 就在張維他們焦急轉圈商量怎么辦的時候,他們卻不知道此時坐在床上的那位小皇帝的已經不再是他們熟悉的萬歷皇帝,他的靈魂已經被一個來自于21世紀的靈魂所占據了,靈魂主人叫朱……毅……軍。 朱毅軍何許人也?生于公元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華國湘省南部人士,出生時父親正在從軍,因此起名朱毅軍。三歲那年父親犧牲在南部邊疆輪戰的一次戰斗中,從此家里的門上多了一塊“光榮烈屬“的鐵門牌。四歲那年母親由于喪夫之痛加上身體虛弱,因病去世。三歲沒了爹四歲沒了娘,朱毅軍就這樣成了孤兒,由爺爺獨自拉扯長大。 還好當時爺爺只五十出頭,身體強旺,加上村上、鎮上和縣里對軍烈屬的優待、同族親屬叔伯大爺和父親生前一些戰友們時不時的幫襯,爺孫兩個雖孤但不苦日子也算過得去。就這樣朱毅軍鎮上上小學、縣城上中學,學習成績還非常優秀。 高考時本想報考軍校,但爺爺想著自己唯一的兒子已經為國犧牲了,死活不同意唯一的孫子再從軍。就這樣考上了京城某大,稀里糊涂填報了材料科學與工程專業,本科加研究生一共在京城混了七八年。畢業后出于未能從軍的怨念,再上要照顧不愿離家鄉太遠的爺爺,托父親生前戰友的關系進入軍工集團在湘省下屬某廠材料工藝研究室工作。 工作后把就把爺爺接到了身邊照顧,四年后娶妻,兩人都忙于各自的工作一直沒有要孩子,以至于爺爺去世時,沒能抱上重孫成為了爺爺最大的遺憾。事業上朱毅軍說不上青云直上,但至少也算是按部就班順風順水,從小研究員干到項目負責人再到研究室主任,如果不出意外,明年穩穩的將出現在廠主要領導的名單之中。 與事業相比較,他的婚姻家庭卻不是那么的圓滿了,前妻是工廠所在地一個三線城市醫院的醫生,其他各方面都好,就是事業心太重,因此婚后讀碩又讀博,兩人是聚少離多。他對妻子要求上進不斷學習還是非常支持的,必竟是醫生嘛,在整個職業生涯中需要不斷的進修和學習提升自己的職業水平可以理解。但是妻子不甘心在這個小小的三線城市生活一輩子的執念和朱毅軍的不愿離開一線軍工崗位的想法終于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就在爺爺去世的兩年后,兩人六年的婚姻生活終于走到了盡頭。 離婚后,廠工會的馬大姐、廠長夫人李阿姨、隔壁鄰居趙大媽一干人等,沒少幫他張羅介紹對象,逢人就介紹他可是“上無老人不需要考慮婆媳關系難處、下無兒女拖累、廠里最年青的中層干部前程可期、有房有車經濟穩定、人到中年成熟穩重。”的“五好中年”千萬別錯過。經不住大姐大媽們的熱情,也接觸過幾個,但都由于這樣那樣的原因,最終都沒有能走到一起,就這樣到了四十出頭,他還是一個吃飽全家不餓。 就這樣一個新時代的“五好中年”的靈魂咋就附身于萬歷小皇帝身上了呢?這還得從他的名字朱毅軍說起。要說這名字吧是父親給起的,陽剛、有意義、聽起來還不土氣,比起村里那些娃娃們起的名字,什么水生、潤連、茂才、茍勝,那可是妥妥的高大上。就算和縣城里那些娃起的名字什么德華、學友、富城什么的比起來那也是不惶多讓。就連中學教歷史的那王老頭在第一次上課點名點到他的名字時都頓了一下說道“朱毅軍,名字起得不錯、敢問祖上是?……”。他還以為老頭問他家庭出生成份,隨口就答“祖上八輩貧農。” 可是隨著什么《萬歷十五年》、《大明首輔張居正》、《明朝那些事》、《大明王朝》、《百家講壇》等一系列關于明朝的書籍和影視節目引起的明史熱,自己的名字就成了喜歡明史的同學、同事時不時拿來調侃的對象,朱毅軍朱翊鈞,他的名字和大明萬歷皇帝的名字雖說字不同,那讀音可是分毫不差,不拿他的名字調侃拿誰的調侃。 朱毅軍本來就是一個工科狗,對歷史也沒多大興趣,那點淺薄的歷史知識,僅限于中學的歷史課本和古裝影視劇上的一些野史。要說對中國歷史朝代的認知,托電視上滿屏辮zigong廷戲的福,對滿清一朝各代皇帝的年號還算記得。其他朝代,頂多記得開國皇帝和末代皇帝的年號。 對于大明一朝的歷史事件除了鄭和下西洋和李自成起義等曾經考過的知識點其他的基本不知。可能受這股明史熱潮的影響又或者是自己的名字經常與萬歷皇帝聯系在一起被調侃,朱毅軍也開始關注起明史。從通俗歷史讀物到學者的研究著作再到各種明史史料,都成了他工作之余經常閱讀的書籍,隨著對大明一朝了解得越來越深,漸漸的喜歡上了這個老朱家創立的朝代,成了不折不扣的“明粉”。 離婚之后,為了尋找點精神寄托,他開始混跡出沒于各大論壇的歷史版塊以發貼、懟人、開撕為樂,憑著自己觀點新穎、史料充足、文筆犀利,篾視群雄、指點江山,掀起了論壇上一陣陣腥風血雨,大有“鍵盤在手,天下我有”的豪情壯志。 隨著各種歷史類網絡小說的興起,朱毅軍更是發現了一片好玩的新天地,不僅沉迷其中,而且還仗著自己工科男出生,材料學專業、物理、化學、冶金、機械兼修,理論功底扎實、實踐經驗非富,以到書評區專點書中的技術硬傷,打那些大神作者的臉為樂。 什么《回到明朝當太監》、《極品仆人》、《我是唐朝一塊磚》、《臨高五百廢》、《明朝的敗家玩意》……七八年來近百本小說都慘遭毒手,差點引起了那些作者大神們的集體公憤聯手封殺、于是乎他就是成了網文界臭名昭著的非典型不知名文學批評家(攪屎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