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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要花錢的事啊,他們能閃多遠便多遠,閃不遠就一切從簡,用心思是不可能的,反正未來能否再見上一面都不知道呢,」她微微聳肩,「有些時候,親人遠比沒有血緣的朋友還無qíng。」 他蹙眉看她一眼,倒沒想到她看得那么透澈,但凝視她的黑眸仍是一片冷然,口氣也淡淡的,「你還不換衣服?」 她這才看到他已經穿好衣服了,一身圓領鑲金線黑袍,很適合他,可惜還是繃著一張俊顏。她點點頭,頓了頓又道:「我再問一個問題,你究竟是說了什么,還是用了什么手段,我的家人才不得不點頭讓我嫁?」 「目的有達成就好,不是嗎?」 「好奇啊,我爹應該不是那么好應付的人。」她很自在的解下霞帔,讓他咽下原本要叫丫鬟進來伺候她的話。 見她執意要問,他才回答道:「也不難應付,我直言聽到你極可能成為溥堂的側妃,溥堂既是皇親國戚,有件事便不好這般蒙混過去,與其讓他事后找范家跟我算帳,倒不如誠實告知,你我在婚前已有逾矩的行為。」 她倏地瞪大了眼睛。 他等著她冒火,畢竟這事關女子最在乎的清譽,沒想到她竟然笑了「難怪他們一個個都一副氣到想殺了我的表qíng,這是大失血啊,偷jī不著蝕把米。」 要知道,靳懿威退婚后,先前下的聘禮范家全退了,但接下來還有溥堂這只肥羊啊,婚事只要說定,一堆聘禮就又會送往范家,沒想到靳懿威這一說,她不嫁給他也不成,偏偏靳府落沒,各房爭財,沒人肯出錢下聘,且靳懿威兩袖清風,范留松想藉由她讓范家權勢及財富更上一層樓的希望全數幻滅,又怎么會給她好臉色看。 「你不生氣?」他對她的反應倒真出乎意料。 「為什么要生氣?」她嫣然一笑,「就說你不了解我吧,其實我在那個家待得也不怎么快樂,跟著你下江南,展開另一場生活,光想就很舒心呢。」 他定定的看她一眼,「叫丫頭們進來幫你,我去看蘇二馬車備妥沒。」 她欣然點頭。 不一會兒,雁子跟玉荷進房來服侍她梳洗換裝,知道此時要出發,心道:主子這婚結得已夠克難,現在連最重要的dòng房花燭夜也跟著沒了。 「主子不覺得辛苦?才剛成親,也沒能休息就要馬上下江南。」雁子忍不住替范敏兒抱屈,雖然主子以前對她跟玉荷都不好,但這段日子是真的好啊,她不想見主子這般委屈。 「出嫁從夫。」范敏兒看著玉荷替自己梳了個婦人髻,笑意盈盈,「倒是連累了你們,父母都在京城,卻要跟我走那么遠,不過你們放心,一到江南,我一定會為你們做最好的安排。」她有信心,江南是她的地盤,賺錢更是她的qiáng項啊,有錢好辦事。 玉荷跟雁子互看一眼,過去那個對她們總是不假辭色又難伺候的嬌嬌女真的不見了。 此時范敏兒又說了讓兩個丫鬟傻眼的話「把這套嫁衣連同鳳冠也打包帶走?」 范敏兒一身粉嫩裙裝,美麗動人,「當然,娘家給的最值錢的就是這套嫁衣跟鳳冠,這套嫁衣的繡功一流,鳳冠上各式珠寶鈿花,價極不菲,拿去典當,肯定是一筆豐厚的財富。」 「典當?!」兩個丫鬟驚呼出聲。 「嫁衣只能穿一回,留著做啥?」范敏兒笑著點頭,瞧瞧這新房雖然寬敞,但除了g與桌椅外,僅有一個衣柜,有些墻上、角落都可以看出曾有擺放東西的痕跡,可見前一陣子靳家人搶搬東西,連這里也沒放過,但能怎么辦? 靳懿威是個庶子,冷峻孤傲,絕對不屑加入搶錢的行列,而她身上也沒多少銀兩,值錢的發釵珠寶在今天出閣時,月姨娘又毫不客氣的派人拿走,說那原本就是自己給的,如今她真的口袋空空。 不一會兒,靳懿威回來了,身后多了蘇二。 范敏兒上次在迎賓大客棧就曾見過他,于是她親切的朝他一笑。 蘇二的臉瞬間漲紅,「呃夫人好。」 「走吧。」靳懿威示意范敏兒跟著他走。 成親不過一個多時辰,但靳府已是靜悄悄,很多地方連燈也沒點,整座府邸帶了點yīn森感,但范敏兒不在乎,她想的是「既然要走了,我還是去見一下公婆吧,免得日后有機會相遇卻不相識。」 「除了幾名奉命留下打掃守著宅子的奴仆外,靳家人全走光了。」靳懿威淡淡的丟了這句話,繼續闊步往前走。 范敏兒腳步一停,呆了,接著又往前走。想想也是,這座宅子還有什么可搬的?靳家人的顏面早丟光了,肯留到今日,圖的也是來客的禮金及禮品,沒客人,什么好處也沒有,留下來有啥意義? 靳懿威以為她會說什么,但她只是靜靜的走在他身后,后方兩個丫鬟俐落的提著大包小包,一行人步出靳府大門,幾名奴仆在門口目送,神qíng哀慟,靳家真的人去樓空,沒了。 大門外停了兩輛外表樸實的馬車,一行人以主仆之分,分乘兩輛,隨即上路。 靳懿威與范敏兒共乘一輛,馬車內相當寬敞,幾個軟墊、一張磁石桌子,桌上竟然放著幾份熱騰騰的飯菜。 由于碗盤全是鐵制的,十分沉重,因此即使馬車在行進間也不會搖晃。 如此看來,他們夜宿馬車或在車內用餐的次數顯然不會太少,范敏兒心想。 他說:「吃吧,另一輛車上也有晚膳。」 她用力點點頭,努力的壓抑著頻頻要往上勾起的唇瓣,腦海浮現的是要我說,能嫁給靳大人多好,一個自律又善待百姓的人,肯定也會是好丈夫。 從小事看xing子,范敏兒心qíng愉快,想來往后的日子應當不錯。 靳懿威靜靜的用餐,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一股說不清的qíng緒充塞在胸臆間。 入夜的官道,兩輛馬車漸行漸遠。 接下來的日子對范敏兒來說,如果不去在乎新婚丈夫的寡言沉靜、不去介意多次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于馬車內過夜,甚至好幾頓都只是買些能填肚子的包子、饅頭的話,可算是極為輕松自在的。 當然,這等窘境也透露出靳懿威的確沒有太多盤纏,所以她趁著一回在一個小城的客棧過夜時,讓玉荷拿了嫁衣跟鳳冠去當鋪典當,當了五百兩銀,這還是她堅持的數字。當鋪的人還算識貨,gān脆的給了銀票。 接下來他們可以住客棧,吃食也有改善。 靳懿威對她拿銀兩支付眾人食宿一事沒說什么,她也不多邀功,反正夫妻同體,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依然不要她這個妻子近身伺候,晚上也不必她替他暖g,夫妻還是分房睡,在她看來,他純粹就是讓她當擺飾,但她一點也不介意。 畢竟兩人還很陌生,做那么親密的事,誰都不自在,更何況這個婚姻是她求來的,連和離、休書都談開了,要真的當不成夫妻,日后當朋友也是好的。 只是每每看到雁子、玉荷跟蘇二那想問又不好問、想提又不能提的尷尬神qíng,她也會困窘。夫妻不同房不是她一人的事,靳懿威待她是一貫的冷傲,一開始在客棧住宿就要了四間房,她及雁子等人還有點搞不清楚,直到他接著說了兩間上房,眾人才恍然大悟。 上房是主子睡的,但此行只有兩個主子啊,怎么新婚就分房?可是主子的事,下人哪能多嘴。 馬車搖搖晃晃的,范敏兒坐在車內也搖搖晃晃的,睡意愈來愈濃,但她的腦袋仍在轉動。 靳懿威到底是怎么想的?難道跟她成親,只是在路上多個伴,然后到江南上任后再休了她? 也不對,這沒意義,還是他要在走馬上任前先休了她,以單身之姿在定容縣當某大官的乘龍快婿?那也不可能,就她前世的記憶,靳懿威沒成親,不過卻是佳婿的熱門人選。 定容縣商家多,在世人眼中,士農工商,為商的地位卑微些,靳懿威出身世家,即使被眨也還是個文官,所以不少富商都把目光放到他身上,將自家的嫡女、庶女送到他面前,任君挑選。 但他誰也不要,無妻無妾,倒是印象中,有幾個官硬是送了幾個通房丫頭給他,他好像就沒推辭。 思及至此,她已頻頻打盹,冷不防的,馬車猛然減速,她先是往后傾,接著又無法控制的朝前撲去,整個人撞向坐在她對面的靳懿威。 他倒厲害,仍坐得直挺挺的,對她則沒半點憐香惜玉,雙手及時扣住她的手臂,成功止住她的投懷送抱,可無法避免的也弄疼她的雙臂。 她痛得叫了一聲。 他眉頭微蹙,連忙放開手,沒想到馬車突然又動了,范敏兒都還沒坐回去,這一次再度撲向前,也成功的撞上靳懿威的身子。 他臉色一變,渾身僵硬的一把扣住跪跌在他雙腿間的新婚妻子,忍住胯下之痛,大手一扯,將她丟回對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