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第七章 千牛刀 第七章 千牛刀 三十六名劫天牢、劫花營秘牢的黑衣人,好似一群鬼影,在長安城的街坊中隨意出沒。四處搜尋的府兵,硬是沒有找到他們的一點蹤影,以那三名清衣小道為首的諸衛(wèi)高手,也同樣沒有摸到他們的一點痕跡,最終風(fēng)笑笑他們,只能悵然的站在長安城的城樓上,看著亂成一鍋粥的長安城,仰天長嘆。長嘆完畢后,風(fēng)笑笑扯著身邊一簪花郎急切的問道:“你可見那江魚江中游哪里去了么?” 江魚在哪里?江魚死死的綴在了那黑衣人的身后。管他們更換了多少次衣服,管他們從多少庭院的后門進(jìn)出,管他們將周處祖孫三人藏了起來自己又聚聚散散的玩了一通玄虛,江魚只是極其逍遙的,跟在了他們的后面。那望月一門的自然心法發(fā)動,全身就融入了那四周的天地之中,是一點氣息都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響都不會發(fā)動,他甚至連一點幽靈般的鬼影都沒有顯露出來,就尋訪到了這群黑衣人藏身的據(jù)點――大慈恩寺后墻外的一個普通四合院。 就在風(fēng)笑笑、吉溫他們急得抓耳撓腮,以為江魚被那群黑衣人或者打殺了或者擄走了的時候,江魚施施然的返了回來,將風(fēng)笑笑單獨一人拉到了左近僻靜處,將自己發(fā)現(xiàn)告訴給了風(fēng)笑笑。 原本面色嚴(yán)肅的風(fēng)笑笑突然間面露微笑,一手抓著江魚急問道:“此言當(dāng)真?” 江魚用力點點頭,自己心里暗自尋思道:若不是自己如今披上了這件虎皮,誰樂意冒風(fēng)險幫你們盯梢啊?仗著師門秘法,硬是打探來了這個緊要情報,怎會不真?當(dāng)下他盎然抬起頭來,傲氣十足的說道:“怎會不真?十足真金哩!就在大慈恩寺的后面,那兒六座院子,怕不是都是他們的據(jù)點?其中院子里有一顆大白果樹怕不是有近千年壽命的,就是那兒了。” 風(fēng)笑笑的臉色頓時極其難看起來:“又是大慈恩寺?莫非那大慈恩寺的僧人,都是他們太平一黨么?” 轉(zhuǎn)瞬間,風(fēng)笑笑又看著江魚笑起來,拉著江魚的手笑道:“江兄弟,哥哥我對你是一見如故啊,想不到你還有這等追蹤循跡的好本領(lǐng),實在是讓哥哥我驚嘆。今兒個客氣話也不多說了,你雖然是御史臺的下屬,但是呢,哥哥求你幫一個忙,你看?” 還要自己去跟著他們拼命哪?一想到那三十六個黑衣人簡直超出武林范疇的身手,一想到他們手上那明晃晃的神兵利器,江魚就是一陣的頭疼。自己剛剛披上第一天虎皮,這俸祿銀子還一個銅板都沒領(lǐng)過的,憑什么給你李家出力賣命啊?就看到他嘴巴一張,一口紅血輕輕松松的噴了出來,江魚仰天就倒:“啊呀,我內(nèi)傷又發(fā)作了,吉溫,快快送我回府,請我大哥找太醫(yī)來救我!”這憊懶家伙為了取信于風(fēng)笑笑,一股子真氣在自己肚子里撞了又撞,硬是一口接一口的起碼噴了一大海碗的血出來,嚇得風(fēng)笑笑手足無措,只能看著吉溫一干酷吏匆匆抬著江魚去了。 “哎呀!如此人才,我等數(shù)百人都沒有追上那一干賊子,卻?!”風(fēng)笑笑右手拳頭狠狠的望左手掌心猛拍了一下,低聲道:“這等人才,怎能讓他脫得我們手去?若是我等調(diào)集大軍圍攻那院落時,外圍有他帶領(lǐng)一干精銳查補紕漏之處,怕是那一干賊子,是插翅難飛了。” 森森的看了一眼被吉溫他們招來一輛大車運走的江魚,風(fēng)笑笑‘嫣然’一笑,得意的笑道:“中啊,江兄弟,你慢慢吐血去罷!他奶奶的,吐血都吐得這么假,怎好比我們花營,這吐血也是一門大學(xué)問哩!” 當(dāng)日,長安再也沒有任何的動靜。一萬府兵被都率府調(diào)入了長安城,守死了大街小巷的出路;城墻上也布滿了左右驍衛(wèi)的人馬,人人手持強(qiáng)弓硬弩,嚴(yán)防有人闖出城區(qū)。外面看守得這么嚴(yán)謹(jǐn),內(nèi)里卻是風(fēng)波不興,也不見士卒差役去挨家挨戶的破門搜查,更不見簪花郎這群密探偷偷摸摸到處窺人隱私的身影。鬧出了劫天牢、劫秘牢的這樣大的案子,整個長安城反而安靜下來了。 這樣的安寧,持續(xù)了三天,三天后,不速之客徑直到了李林甫的府上。 李家的大堂里,陰險jian猾的李林甫滿臉愁苦的坐在主位長榻上,手上一碗熱茶也不知道拿了多久,茶水都變得只有點溫?zé)崃耍瑓s還是一口沒有飲用。只見他兩塊臉頰耷下來,一對三角眼的眼角垂下來,渾身的骨架子都垮了下來,整個人就只有了兩個詞來形容――如喪考妣、心灰意冷。癡癡呆呆的坐了足足有一個時辰,李林甫抬起眼角,看了看那惡客居然還是笑瞇瞇的坐在那里,李林甫突然哀嚎起來:“我的兄弟啊,你怎么傷得這么重啊?哪個天殺的賊子將你打成那等重傷?嗚嗚,我怎么有臉去后院拜見爹娘啊?” ‘嗚嗚嗚嗚嗚’,李林甫好似被吊死的母雞一樣干嚎了一陣子,那坐在他右手邊的惡客卻是紋絲不動,一對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李林甫半天,良久,這惡客才緩緩開口問道:“李大人啊,嘿嘿嘿嘿嘿嘿,咱們都是族親嘛。江小弟他,傷成了什么樣子啊?” 這惡客身高不過五尺,好似屬螃蟹的,一身甲殼都露在外面,內(nèi)里全是筋rou,枯瘦干癟,說不出的古怪和怪異。青灰色的面孔、青灰色的皮膚,一張臉蛋縮成一團(tuán),看起來就好似剛生下來還沒長開的峨嵋山的猴子。偏偏長成這個樣子的他,身穿一套特制的明光甲,甲胄上描繪了數(shù)十條麒麟亂舞的花紋,威風(fēng)凜凜,好似剛剛自戰(zhàn)場上沖突而來的將軍一樣。他右手邊的地上,平放著兩柄錘頭足足有冬瓜大小的八棱紫金錘,那錘柄就有五尺左右,卻比他人還要長了一大截。 如今這惡客蹲坐在長榻上,手里端著一盞茶,已經(jīng)是換到了第三盞,足足一個時辰,就是一個字沒吭聲。如今看得李林甫仰天哀嚎起來,這客人才笑瞇瞇的無比關(guān)懷的問了一句,隨后在那問話后面補上了一句綴尾:“我說堂兄弟啊,你也忒吝嗇了些。小魚小弟在揚州城敲詐得那白龍幫上下凄苦,白花花的一萬多兩銀子入了庫房,你居然就請我喝這種兩大錢一斤的破爛玩意?你也不整幾壇百年陳的蓮花白來待客么?” 他笑得很滑稽,好似一條猴子搶到了桃子一樣的滑稽:“怎么說,咱們都是李家的宗室,這堂兄弟的身份,不能太生分了。俺李天霸今日決定了,這個月,就來你府上蹭飯吃啦!哎呀,這花營公務(wù)繁忙啊,俺都三十多歲的人了,硬是沒找到一房老婆,嘖嘖,回到家里,就是冷炕冷碗冷灶頭,還是來兄弟們家里吃飯,來得舒心、舒適啊。” 李林甫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他定睛看了看眼前這瘦精干巴的李天霸,愁眉苦臉的說道:“二將軍,這個嘛,咱們從長計議,啊,哈哈哈哈。不如這樣,哥奴出面,給你介紹一門好親事?” 李天霸那好似長了骨核頭的眼珠子一瞪,青灰色光芒閃動中,李天霸重重的一掌拍在了面前桌案上,怒聲罵道:“叫我堂弟,莫非就因為俺曾祖是先祖元霸的私生子,你就不承認(rèn)俺的身份不成?叫俺堂弟就行,那二將軍什么的,生分,太生分了!”這李元霸的后人,如今花營的大將軍,唉聲嘆氣的看著李林甫,連連晃動著他那皮包骨頭沒有一點rou的小拳頭,惡狠狠的說道:“你叫我二將軍,這傷了咱們兄弟之情哩。你明白么?你傷了咱們兄弟之情了!李林甫,你不拿出十壇百年陳的烈血燒,老子和你沒完!” 臉上肌rou一陣哆嗦,傳說中百兩銀子一壇的百年陳烈血燒?那不是喝酒,那是在喝融化了的金汁兒啊!李林甫咬牙切齒的看著李天霸,半天沒吭聲,良久,李林甫才磨著牙齒哼哼道:“小魚,他肋骨被打斷了七八根,奇經(jīng)八脈斷了三五條,五臟六腑震傷了兩三處,如今正躺在床上掙命哩。這可是當(dāng)朝太醫(yī)說的,二。。。嗯,天霸堂弟,莫非你不相信哥哥的話么?” 李天霸極其夸張的將手上的茶盞丟了出去,兩只手一攤開,驚呼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哎呀呀!”就看他猛的跳起來,一手掐住了李林甫的脖子連連晃動起來:“我的哥奴堂兄咧,小魚小弟他可是神人啊,這傷勢,嘖嘖,都可以說是死人了,他還能盯梢一個多時辰,找到那群賊子的藏身之處啊!莫非你要告訴我,小魚小弟他已經(jīng)不是人了?他已經(jīng)是神了不成?” “啊呀?!”李林甫猛的張開了嘴,半天沒吭聲――完蛋,吹得過火了。他三角眼一陣急眨,端起茶盞就要往嘴里送去,腦子里拼命得翻著一條條的陰謀詭計,看看要如何補上這一時的失誤。 哪知道李天霸卻是一個絲毫不給人面子的主兒,他隨手一掌將李林甫手上茶盞打翻在地,氣呼呼的叫囂道:“好你個李林甫李哥奴啊,你他奶奶的敢跟老子打馬虎眼?是不是你覺得,你在咱們花營的檔案里屁股太干凈了,不怕老子胡亂記上你一筆啊?風(fēng)笑笑,給老子在密檔上現(xiàn)在就記上一條――李林甫這個王八蛋他奶奶的貪贓枉法,收受御史臺彈劾犯官的賄賂紋銀一萬五千兩,上面還打著揚州白龍商號的標(biāo)志哩!” 站在門口笑吟吟的看著李天霸和李林甫糾纏的風(fēng)笑笑樂滋滋的叫了一聲:“著哩,二將軍,這李林甫為官十年,屁股肯定不干凈,咱們也不要給他客氣,胡亂編造他幾條罪名,將他送進(jìn)秘牢里算了。” 李林甫氣得牙齒一陣亂磨,他李林甫已經(jīng)是個jian臣了,怎么這大唐朝的天下,還有人比他更jian的?他李林甫也最多不過是借著人家的小罪名給人家下套子,那可都是查有實據(jù)的,這位可好,他奶奶的就是無中生有的給人捏造罪名啊?李林甫那個火氣啊,一手拍開了李天霸在自己脖子上的大手,怒聲道:“吾乃堂堂御史中丞!監(jiān)察百官乃是本官職責(zé),你等。。。” 李天霸吊兒郎當(dāng)?shù)亩自诶盍指Φ纳砬埃σ饕鞯恼f道:“你說皇帝大侄兒他是比較信我的話呢,還是你的話?” 李林甫語塞,沉默良久后,他臉上一陣抖動,突然恢復(fù)了那丹鳳眼、飄逸不凡的容貌,笑吟吟的朝著李天霸拱手道:“堂弟要抬舉小魚,那是小魚的福份。可是,先且不說小魚自己的意愿,我這御史臺,好容易有了一位好手,可以幫堂兄在這里查訪一點官員的隱私,堂弟又把他要了過去,豈不是?啊?哈哈!我這御史臺,豈不是個擺設(shè)了么?” 李天霸大手一揮,干脆利落的說道:“花營的情報,原本就是和你御史臺共享的,你不要給老子裝糊涂,這花營原本是干什么的,你也清楚。你剛剛當(dāng)上御史中丞,老子還來不及來和你交接這情報職司所屬的人員。你把江魚交出來,以后我花營多幫襯你,豈不是兩全其美?”怪笑了幾聲,這李天霸很有點青樓里的老鴇逼良為娼的模樣,咬著牙齒看著李林甫說道:“這可是給了你天大的面子,以前的御史中丞,哪個人不是乖乖的抬著綢緞、好酒、肥牛、嫩羊去我花營求咱們合作的?老子今天自己送上門來了,你這個面子,若是不給,嘿嘿!” 陰笑了幾聲,李天霸猛的跳起來,一個騰空翻身抓起了地上的兩柄八棱紫金錘,‘當(dāng)’的一聲凌空對撞了一下:“李哥奴,不要看你是老子堂兄,若是今日不給我這個面子嘛,我李天霸也沒面目去見宗室里的親朋了,今兒個,我就打死你在這里!” 氣,氣煞,氣極敗壞的那種氣煞,氣得要仰天噴血的那種氣煞,李林甫尋思道:你沒臉面去見人了,你打死自己就是,你打死我做什么?老天爺,您還是一道雷劈下來,劈死這為禍百官的二將軍罷,就和劈死他那先祖一樣的劈死罷!‘呼哧、呼哧’的,李林甫吐了幾口粗氣,怒聲道:“就算小魚跟了你花營,你也不能虧待了他,更不能讓他出一點危險。否則我李林甫拼盡御史臺全力,也要讓你李天霸倒霉!” 李天霸隨手將兩柄重錘丟了出去,雙手?jǐn)傞_,笑瞇瞇的看著李林甫:“中啊,這不就結(jié)了么?俺給他一個銀魚袋先帶著玩玩,頭上也插朵紅牡丹,手下先領(lǐng)著兩百個好手怎樣?”‘咚咚’兩聲巨響,李家的大堂的左右兩側(cè)墻壁頓時破開了兩個大窟窿,氣得李林甫那丹鳳眼一陣亂顫,眼看著又要往三角眼轉(zhuǎn)變了。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李林甫咬牙切齒的說道:“小魚的勛位怎么說?他也算是我大唐的親眷,這勛位可不能低了。你們花營都是一群領(lǐng)散職的貨,我原本想要栽培他的,鍛煉個三五年后就能領(lǐng)一個實職,可不能被你們給坑害了。” 略微有點皺眉頭,李天霸沉聲道:“這勛位么,倒也虧待不了他。一個銀魚袋,已經(jīng)是額外的賞賜了。騎都尉的散職,卻也配得上他如今的功績,最多最多,我在功勞簿上記上他一筆,日后好升官如何?李哥奴,你可別太貪心了,老子自己才是一個忠武將軍哩,不一樣是散官么?” 悠然一笑,李林甫攤開雙手道:“中啊,本官也沒意見了,剩下的,你和小魚自己說去。喂,小魚,來見見當(dāng)朝的武國公,忠武將軍,花營大將軍李天霸李無敵大人。” ‘噌’的一聲,江魚自那大堂的屋梁上跳了下來,嬉皮笑臉的朝著李天霸打了個招呼:“無敵大將軍,你好啊?”江魚坐在那屋梁上,已經(jīng)將李林甫和那李天霸的交鋒都看在了眼里,心里只有一個感受:這李天霸也太臭屁了罷?居然敢自號無敵?不怕被人打破頭么?雖然,他體內(nèi)的真氣,實在是,實在是太恐怖了一點,數(shù)量上都快趕上了江魚,而精純程度上,卻是有過之而不及,在凡俗武林,的確是無敵了。 眼看著江魚就從頭頂跳了下來,李天霸、風(fēng)笑笑等一干花營軍官都愣了半天,猛不丁的,李天霸猛的朝著江魚撲了過去,大聲叫囂道:“哈哈哈,老子今日可撿了個寶貝,我這已經(jīng)進(jìn)了先天之境,那所謂的幾大宗師,都瞞不過老子的六感靈識,想不到,想不到小弟你如此年齡,居然有這么一手匪夷所思的斂息功夫!哎呀呀,你跟著李林甫這廝做什么呢?不如你認(rèn)我做大哥,我以后若是沒有兒子,這武國公就歸你了。” ‘咣當(dāng)’一聲,李天霸訕訕的放開了江魚,卻是那邊李林甫一時氣惱,一腳將面前的矮桌給踢翻了。就看得李林甫指著李天霸怒道:“無敵,我可受夠你了。你,你,你挖御史臺的墻角也就罷了,你還跑來挖我李林甫的墻角不成?我自幼一手帶大的兄弟,如父如兄的血rou之情,你他奶奶的你動動試試?” 很明智的,李天霸換了一個笑臉,從懷里掏出了一個銀魚袋、一方銀印和一塊銀牌塞給了江魚,他笑道:“就這么說定了哈,你如今可是我花營的副營頭了,咱們花營如今,總共也就九個副營頭哩,這權(quán)勢,可是極大的。有了這令牌,你可以隨意出入宮闈,只要不闖入皇帝干妃子的寢宮,隨便你走動哩。嘻嘻,明日來花營點卯,清剿那干匪類,還得靠小弟你這一身神鬼莫測的跟梢的功夫啊。” 李天霸重重的拍打了幾下江魚的肩膀,滿意的說道:“好小子,果然是一表人才,這身高,這塊頭,他奶奶的,我拍一下你肩膀都要跳起來。嘖嘖,花營的名錄上已經(jīng)有你的名字了,明日自己來應(yīng)卯罷,否則可別怪老子下海捕公文追殺你了。” “嘿嘿嘿嘿!”江魚一個縱身,跑到了那李天霸對面的長榻上坐下,和李林甫交換了一個jian詐的充滿了敲詐勒索的眼神,怪笑道:“二將軍,您這么著急干什么?我大哥只是同意了放手讓我從御史臺調(diào)去花營而已,可是呢,我有說過我一定要去你花營么?你的海捕文書?天下有人能抓到我?笑話!” 滿臉是笑的李天霸猛的一滯,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狠狠的扯了扯自己的發(fā)梢,皺眉道:“唔,你要什么好處?錢?權(quán)?美人?告訴你,花營可是窮困得很,沒什么油水的。權(quán)么,你也有了。美人嘛,你看上了長安城哪家的閨女?只要不是那幾個公主,老子幫你搶親就是。” 江魚晃悠悠的翹起了二郎腿,心中早就有譜的他看著李天霸只是笑,良久,在李天霸眼看著就忍不住要發(fā)飆的時候,江魚笑問道:“我收斂自身氣息的法門,追蹤盯梢、尋蹤查緝的本領(lǐng),若是我愿意將這些法門的七八成,傳授給花營的密探。。。哎呀,這可是違背了我?guī)熼T禁令的。”他心里那個樂啊,望月一門,有個屁的禁令啊?無凡還巴不得江魚能將門派的能耐傳授出去哩――反正,只要其他知曉望月一門的那些門派知道這些人修煉了望月一門的功法,這些人不是望月的門徒,也會被揍成望月的門人,由不得他們不變成望月的傳人啊。 江魚這一句話輕輕的說出來,李天霸、風(fēng)笑笑等人都是悚然動容,李天霸厲聲道:“當(dāng)真?”他心里那個急啊,花營的人都是好手,也都是辦案的高手,但是畢竟是出身軍方的密探組織,這一身軍伍間的習(xí)氣卻是洗刷不去的,哪里有什么高深的小巧法門?若是能得了江魚那已經(jīng)被證實的神鬼難測的斂息法門,花營的實力豈不是要暴漲一截么? “哼哼!”李天霸詭秘的笑起來,原本暴跳如雷的他,突然變得庸容大度,好似一條平和婉轉(zhuǎn)的大江,再也看不透他的身前。這位自號無敵,卻只愿意讓其他官員稱呼他為二將軍的花營大將軍,輕輕的鼓掌,笑道:“好,不虧我李無敵今日做了兩手準(zhǔn)備。那銀魚袋,是殊榮,也不提了。江魚,你是好漢,好漢就要有一柄神兵利器,這柄刀,歸你了!” 李天霸手一揮,那柄懸掛在他腰間的兩尺短刀已經(jīng)脫手飛出,直朝江魚飛去。 江魚順勢握住了刀把,一手將那刀抽了出來。一聲龍吟,一片雪花般的光影灑了出來,兩尺長的短刀不過是一尺五六的刀鋒,卻撒下了一道三尺多長的刀光,那刀光芒輝煌,一抹銳氣直透出數(shù)丈遠(yuǎn)。更加難得的就是,如此刀氣四溢,這刀身卻是層層疊疊,一層層、一重重的雪花影在那刀身上旋轉(zhuǎn)隱沒,好一柄內(nèi)斂、外放都達(dá)到了極致的兇器。 李林甫面色一變,狠狠的瞪了李天霸一眼,低聲罵道:“你等著千牛衛(wèi)的大將軍找你拼命罷。” 江魚則是面色大喜,隨手將那短刀揮動了幾下,撒下了一片極其明亮的刀光,大笑道:“罷了,那些凡兵也配不上我,這柄刀,勉強(qiáng)也對得起我江魚的一身本領(lǐng)。二將軍,俺就去花營又如何?只是,這御史臺的職司,還得給我兼著,我江魚,可是不怕官多的。”江魚心里那個樂啊,這柄刀如此賣相,分明已經(jīng)是寶刀有靈,達(dá)到了法寶級別的寶貝,卻被李天霸當(dāng)作普通寶刀送了出來,豈不是便宜了他?總算,有一柄趁手的兵器了,不用再時刻動那木弓的主意了。 看到江魚收下了那寶刀,李天霸頓時笑得牙齒都露了出來,撿起自己的兩柄大錘,搖搖擺擺的帶著幾個簪花郎就行了出去。一邊走,他一邊回頭叮囑道:“明日一大早,趕緊來花營應(yīng)卯。這三日,老子調(diào)集了長安、洛陽所有的花營屬下以及其他高手人力,一定要將那破天羅屬下的三十六天罡魔星一網(wǎng)打盡。這能否追蹤到他們的老巢,可就全看兄弟你的本領(lǐng)了。” 隱約的,江魚還聽到了李天霸的一聲小聲的嘀咕:“這次可麻煩,那王八蛋找上門來,要怎么應(yīng)付呢?唉,他在外面養(yǎng)的那兩小娘,若是告訴給他那母老虎般的正妻,會不會讓他后院失火,再也無力找我要回寶貝呢?” 李林甫也不去送李天霸,他端坐在那長榻上,看著江魚興致勃勃的將那柄造型異常古樸的短刀舞了又舞,突然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小魚,你可小心了,大唐千牛衛(wèi)名稱的由來,就在這柄刀上。這刀,就是傳說中的古名刀‘千牛刀’,卻是千牛衛(wèi)大將軍向陛下討要了許多次,陛下舍不得將它送出去的。如今這刀到了你的手中,嗯,嗯。” 李林甫站起來,語重心長的看著江魚說道:“那李天霸送你寶刀,你可別傻到真做他手上的一把刀,替他去殺人啊。這年頭,士為知己者死,這種廢話,已經(jīng)不值錢了的。” 江魚作出了一個將要嘔吐的表情,怒聲道:“他是我的知己?大哥,我倒是想要找?guī)讉€美娘兒做知己哩,這李天霸,呵呵,難怪他找不到老婆則個。就他這模樣,哪個女子受得了他?” 眨巴眨巴眼睛,李林甫又坐了下來,笑吟吟的朝著江魚招手道:“你知道什么?這李天霸找不到老婆,卻還有別的緣故。今日正好無事,你且聽大哥給你好好的分說一番,這其中的道理,可是大有玄奧的。”江魚滿臉怪笑的將那千牛刀插回刀鞘,一屁股坐在了李林甫身邊,兄弟兩個‘嘰嘰咕咕’的討論起長安城內(nèi)那些若有若無、似真似假的傳言起來。 是日子夜時分,雷雨交加,天地間一片鴻蒙,一道道金蛇穿破長空,發(fā)出巨大的雷霆聲。一道道雷霆閃過,那屋頂上的屋瓦都在‘噼里啪啦’的亂響,有那膽氣弱的人,直生生的被雷霆嚇?biāo)馈?/br> 長安大慈恩寺的正殿里,一盞清油燈燈火昏暗,被那窗棱縫隙中穿入的冷風(fēng)吹拂,好似隨時都會熄滅一樣。一名身材高大、白須飄然直到腹下,容貌方正慈善,儼然一副得道高僧模樣的老和尚,正手持拳頭大小的一串念珠,盤膝坐在正中的那座金身佛像前,喃喃的念誦著經(jīng)文。那古怪詭秘的經(jīng)文化為一道道隱晦的聲浪,將大殿外的雨水激得倒沖而起,沒有一滴雨水能夠落到這大殿得屋瓦上。 那經(jīng)文足足念誦了小半個時辰,突然,一聲低沉的呻吟自大殿的某處響了起來:“喚~醒~我~,有~何~大事?”這聲音似乎很吃力,言談之間也極是模糊。隨著這聲音的出現(xiàn),正中的那佛像一陣的恍惚,好似有一個玄妙的氣場出現(xiàn)在那佛像四周,將四周的光和空氣,都抽了進(jìn)去一般。大殿中的光線,更暗了。 那老僧人磕頭禮拜了下去,喃喃自語道:“寶玄貪yin,白日里被人撞破了好事,引來了花營密探,他和陰九被抓去了秘牢。天罡魔星闖入秘牢,救出他等,卻被長安城戒嚴(yán)無法出城。那匠作監(jiān)的事發(fā),少監(jiān)和主薄被捕,如今還沒探明被關(guān)押的地點。尊主,此事該如何處置?” 那恍惚的聲音響起:“本座借大慈恩寺千萬信徒之力恢復(fù)內(nèi)傷,眼看就要得盡全功,寶玄貪yin引來那些狗腿,就閹割了他,著他改修‘陰陽大歌賦’。天罡魔星,日益驕橫,不服本座權(quán)威。既然如此,舍棄了又如何?就當(dāng)不知道此事罷。你如今在大慈恩寺身份地位大是不同,不要為了他們,壞了你的性命,卻是一大損失了。” 大殿內(nèi)一陣的寂靜,那老僧磕了個頭,吹滅了油燈,緩緩的行了出去。 那正中的佛像四周氣場益發(fā)強(qiáng)盛,突然間,一道黑影自那佛像背后射出,一條極其壯碩的身影沖出了殿門,頃刻間沖進(jìn)了那雨夜中。 不一時,大慈恩寺后墻的院落中,傳來了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的警鑼聲響起,無數(shù)火把自四面八方朝著那幾處院落包圍了過去。 第八章 盜之無道(本章11662字)4.10 第八章 盜之無道 江魚很惱怒,很氣憤。但是,更多的是無奈,甚至有一點點幽怨。 昨夜他和李林甫兩人談得正入港,他給李林甫說他在各地學(xué)藝時見到的天地自然的宏大氣象,李林甫則給他說在朝廷中的爾虞我詐。他給李林甫說那野獸之間弱rou強(qiáng)食的兇殘景象,李林甫則給他分析朝廷上的黨派傾軋相互攻伐的腥風(fēng)血雨。到了最后,則變成了李林甫將那自然的殘酷和朝堂的殘忍相互聯(lián)系,深入淺出的給江魚解說在朝廷上要如何立足、如何自保、如何害人、如何的往上攀爬。江魚是聽得津津有味,就好像一顆長歪了脖子的小白楊,從一汪毒水潭里汲取養(yǎng)分一般,聽得他是眉飛色舞,差點沒笑出聲來。 正說得天花亂墜的時候,又是惡客李天霸闖了進(jìn)來,大喝一聲‘緊急案子’,抓了江魚就走。這廝想必是闖進(jìn)他人宅院已經(jīng)習(xí)慣了,為了節(jié)省時間,他揮動兩柄紫金錘,一路砸碎了李林甫家的大門、中門、三門,直沖到了兄弟倆飲酒談話的書房里。三道大門被打得稀爛,護(hù)衛(wèi)保鏢被打傷了十幾人,李林甫氣得是面色發(fā)白,手舞足蹈的跳著腳怒罵道:“這日子,沒辦法過啦!二將軍,你陪我門來!” 面對這樣的一個惡客,江魚還能說什么?尤其,這廝大半夜的將他拉出來,居然是跑到大慈恩寺后面,那三十六個黑衣人藏匿的據(jù)點里,去查看那三十幾具死得慘不忍睹的尸體。一具具尸身焦枯干癟好似被火烤了三天三夜一般,小腹上一個大窟窿,里面的血rou是一點沒有剩下,那尸體的臉上,露出的那驚駭欲死的恐怖表情,更是可以讓膽小的小朋友做三天三夜的噩夢。 江魚走進(jìn)這院子的時候,就看到院門附近橫七豎八的躺了三五具干尸,另有幾具尸體躺在其中一間廂房的門檻內(nèi)外。一干花營的簪花郎正在院子四周把守,四周的高樓上,已經(jīng)安置了數(shù)百名弓箭手嚴(yán)加看守。而最讓江魚受不了的就是,一個灰衣仵作,正趴在一具干尸上,用自己的鼻子在那尸體上嗅來嗅去,偶爾還用自己的舌尖,去品嘗一下那干尸發(fā)黑的嘴唇。江魚看得是頭皮發(fā)麻,這是什么怪物? 李天霸將兩柄紫金錘重重的杵在了地上,抱著雙手在院子里繞了一圈,大聲嚷嚷道:“小的們,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么?” 那正在‘褻瀆’那干尸的仵作緩緩的抬起頭來,生得好似黃鼠狼的一張臉上一縷陰氣閃了閃,沙啞著嗓子說道:“將軍,這三十六天罡魔星在內(nèi),院子里五具尸體,門口附近七具,廂房內(nèi)十五具,廂房地下密室中三十具,所有人都是沒有絲毫反抗之力,被人以掌力震碎了五臟六腑而死。死前更被人以魔道‘抽髓手’抽走了全身的精元,故而死都死得這么難看!” 湊到了這仵作身邊,江魚好奇的看了看那干尸,皺眉道:“要多少人才能殺了他們?” 這仵作歪著脖子斜睨了江魚一眼,嘻嘻聲中怪聲笑道:“好一具身板,倒是蠻精壯有力的。”他伸手去想要撫摸一下江魚的大腿,嚇得江魚連忙蹦到了一邊去。這仵作‘幽怨’的看了江魚一眼,嘆息道:“看這手法,是一個人干的。這人先沖進(jìn)廂房,殺了那廂房內(nèi)十五人,然后沖出門外,殺了其他房內(nèi)沖出的五人,隨后再入廂房,守在密室入口處,將那密室中三十人殺得干干凈凈。” 聳聳肩膀,吐吐發(fā)黑的舌頭,這仵作陰森的笑道:“一掌一個,干凈利落。這人的武功,怕是比將軍要高出不少。” 李天霸的眼珠子立刻紅了,他低聲咆哮了一聲:“破天羅,一定是他。除了這廝,誰能一舉殺死三十六魔星?江營頭,給我找出那廝的去向。”李天霸指了指江魚,大聲喝道:“快去,你不是自詡追蹤循跡的功夫,天下無雙么?” 呆呆的指了自己的鼻子一下,江魚驚愕道:“我?江營頭?誒,似乎還真是我?”他抬頭看了看依然還有雨點飄下的天空,突地苦笑起來:“這么大的雨,附近又駐扎了這么多人,有一點痕跡,也被沖刷得干凈了,真當(dāng)我神仙不成?”江魚無奈的看了李天霸一眼,攤開手道:“沒辦法,我是實實在在的沒辦法。若是大晴天,我能聞著氣味追上去,可是現(xiàn)在么。” 指了指地上斑斑點點的足跡,江魚苦笑道:“咱們的人留下的痕跡不少,那人的功夫這么高,怎么可能留下一點痕跡?” 李天霸呆呆的看著江魚一陣,惱怒的雙拳對碰了一下,好似一頭大猴子一樣上下亂跳了好一陣,怒聲道:“收兵回營,將這些尸體都抬走,這幾座宅院收為官有,明日里就找富商賣了,做花營的經(jīng)費罷。”摔了一下手,拎起兩柄大錘子,李天霸剛要走出那院子,突然回頭問道:“可有那三十六柄劈風(fēng)劍的下落?這群賊子勾結(jié)匠作監(jiān)的人耗費了庫房的偌多材料才打造了這三十六柄寶劍,若是能收回,也是件妙事。” 早就帶人來到了這里的風(fēng)笑笑看著李天霸無奈的搖搖頭,苦聲道:“總頭兒,不要說那寶劍了,他奶奶的一個銅子兒都沒給我們留下。這廝下手的速度,快得嚇人哩。” 李天霸氣極敗壞的重重的一跺腳,怒吼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走。走出老遠(yuǎn)后,就聽得他一嗓子嚎了起來:“那小魚,給老子等會天亮了來應(yīng)卯簽到,然后點起你的人馬,給老子搜遍長安城。哈哈哈哈,如今這長安城老子已經(jīng)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還怕他跑去哪里?” 等得李天霸的聲音隨著風(fēng)聲飄散了,那院子的大門以及大門左右的兩段圍墻‘嘩啦’一聲,化為粉碎塌了下來。風(fēng)笑笑和那仵作同時叫起苦來:“我的將軍,你一腳跺碎了這大門也就罷了,這還怎么出手變賣哪?”那仵作仰天長嘆,又低下頭,仔細(xì)的研究那干尸去了。江魚又看到,他發(fā)黑的舌頭在那干尸的身上舔來舔去的,真不知道他是心理扭曲了還是怎地。 風(fēng)笑笑搖搖頭,走到江魚身邊低聲笑道:“不要理老屠這混帳,誰也和他混不到一起去的,他寧愿摟著死人睡覺,也不愿意摸活色生香的美人兒一把。誒,我說江兄弟,你待會去簽了到,可就是咱們花營自己的兄弟了。你且說說,對咱們花營可有什么看法么?” 仰天看著黑漆漆的天空,張口一口氣將那飄下的十幾顆雨點吹走,江魚裝模作樣的嘆息道:“人心鬼蜮、人心險惡啊。我來長安才兩三天的功夫,碰到的事情,比我前二十年碰到的都要多十倍。唉,真是懷念我學(xué)藝的那山谷,如此的幽靜安閑,卻是沒有這塵世間的紛擾了。” 風(fēng)笑笑大急,還真以為江魚有了出世的念頭,他連忙勸慰道:“江兄弟可不能這么想,這長安城如今的確不太平,正需要我們?yōu)榛噬铣隽Γ瑸樘煜鲁隽αā=值苋绱说纳硎郑昙o(jì)輕輕,一身內(nèi)功修為卻比我風(fēng)笑笑更強(qiáng)上不少,日后前途定然光明一片,就算是封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江兄弟可千萬不能生出消極之心哩。” 心里暗笑了一陣,江魚‘嘎嘎’樂了起來。他雙手揣在袖子里,‘咯咯’樂道:“放心罷,俺也只是胡亂嘆息幾句,真要遁世避世,咱怎么舍得這花花世界?唔啦,我說風(fēng)大哥,咱如今也算是花營的頭目之一,咱的這月俸是多少、年俸又是幾何啊?錢若是太少,咱以后娶親結(jié)媳婦,豈不是都困難得緊么?” 風(fēng)笑笑是聽得瞠目結(jié)舌,他怪聲叫道:“江兄弟,咱們可都是為了效忠皇上才。。。” 江魚則是打斷了風(fēng)笑笑的話,怪聲怪氣的說道:“風(fēng)大哥,咱也是為了效忠皇上哪?可是,這效忠皇上是一門事,自己撈錢發(fā)財也是一回事。這效忠皇上講的是兼達(dá)天下,撈錢發(fā)財講的是獨善其身,這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哩!總不能空著肚皮給皇帝效力罷?” 風(fēng)笑笑徹底無言,看著江魚那‘桀桀’怪笑的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一個晚上就這么鬧紛紛的過去了。長安城中消失了幾十條人命,卻沒有引起老百姓的一點擾動,到了天明的時候,長安的百姓做生意的做生意,敲詐勒索的敲詐勒索,綁票撕票的綁票撕票,一切都是那樣的波瀾不驚。 穿了一件連夜趕制的白色貢錦長袍,腰間佩著千牛刀的江魚,騎著一匹高頭大馬,一路威風(fēng)凜凜的到了皇城根兒下,靠近刑部衙門后門的花營衙門前。將自己的令牌遞給了看門的十幾個簪花郎審視過了,江魚將馬韁繩系在了門口的拴馬樁上,擺足了譜兒的進(jìn)了那陰氣十足,看起來狹窄潮濕的花營衙門――一座小巧的只有十幾間房的四合院。 明顯年久失修的院落,在江魚看來,這個院子里若是再養(yǎng)上十幾個厲鬼,那就真正的沒有一點兒缺陷了。你就看那屋檐下的十幾個鳥窩,院子里滿地的雜草,已經(jīng)碎成七八段的石階,油漆剝落的柱子,風(fēng)一吹過就‘啪嗒啪達(dá)’亂響的窗欞,還有那名蹲在院子雜草中用力的磨刀的糟老頭兒,配合著那‘鏗鏘、鏗鏘’的磨刀聲,江魚不由自主動打了個寒顫,哆嗦著問道:“這里,有人么?” 那頭發(fā)亂得鳥窩一樣,身上衣衫襤褸,眼角窩里還有兩團(tuán)大眼屎,看起來沒有九十歲也有八十九歲的磨刀老頭兒有氣無力的抬起頭來,有氣無力的叫嚷了一聲:“這娃娃怎么說話呢?咱老人家不是人么?小二子,小二子,又有娃娃上賊船啦,快來接客,接客啊。”這面容粗鄙的老頭兒‘桀桀’笑了一聲,手上那柄足足有九尺長卻不過二指寬的長刀朝著江魚晃了晃,又湊到那草叢中‘鏗鏘、鏗鏘’的磨起來。 江魚定睛朝著那刀下看了看,頓時眼珠子猛的瞪大了:那刀下根本沒有磨刀石,這刀距離地面還有尺許的距離,就發(fā)出了巨大的摩擦聲,那地面石磚上還有一縷縷的火星冒出來。江魚驚駭?shù)溃骸斑@老不死的,他的內(nèi)功,莫非比我還要深厚不成?我魚爺,可是啃了數(shù)萬斤的靈藥,才有了如今的這一身驚天動地的內(nèi)勁呀!莫非,他也是修道的?” 正出神的時候,上半身**著,下身就穿了個褲頭的李天霸懶洋洋的拎著一個酒壇自一間廂房內(nèi)行了出來。他輕手輕腳的將身后的房門搭好,低聲嘀咕道:“什么叫做上了賊船?他奶奶的忒難聽。哎呀,是小魚兄弟來了?來來來,來這里花名簿上寫上你自己的名字,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他看著江魚那呆滯的眼神,頓時有點‘羞澀’的笑了笑:“哎呀,這個,我們花營的經(jīng)費是不通過戶部的,故而呢,經(jīng)費是少了點,又全部用去整修咱們花營的秘牢去了,所以,這個衙門看起來是破舊了點,可是有什么辦法呢?大家都知道我們花營,但是都不承認(rèn)我們花營是一個衙門的,所以,哈哈哈哈!” 手上的酒壇被李天霸丟開老遠(yuǎn),這廝手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摸出了一本厚厚的花名簿和一支禿頭的狼毫筆,身體一扭,已經(jīng)橫跨三丈到了江魚身前,將那花名簿和那禿頭筆硬塞給了江魚:“來來來,咱們都是自家兄弟,小魚兄弟,將自己名字寫上,以后咱們就是自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