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郝帥愣了一下,隨口說道:“全校這么多剪短發掉眼淚的,我看你是唯一沒哭過的那個。” 方奕佳老早就瞅見郝帥從走廊上過來,她雖然一直在看著課本,但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留意著外面,直到郝帥進來的時候,她頓時渾身都繃緊了,尤其是當他自己身邊坐下的時候,方奕佳不好意思扭頭去看他,也不敢跟他打招呼,因此他的耳朵都豎了起來,聽著他的每一點動靜。 直到郝帥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方奕佳的耳根頓時有些發紅,她紅著臉扭頭看著郝帥,睜著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睛,好奇的問道:“為什么這么說?我剪頭發的時候其實也哭了的呢。” 郝帥哈哈一笑,沒心沒肺的說道:“喲,班長大人,你也會哭鼻子啊?” 方奕佳的臉更紅了,不好意思的羞嗔道:“干什么?說得我好像不是女生一樣!留了這么久的長發這一下就剪了,當然心疼了,你以為像你們男生啊!” 她嗔完了一句,隨即又想起了之前的話,連忙又追問道:“為什么我是唯一沒哭過的那個啊?難道……我就真的這么像男生嗎?” 說完,方奕佳的臉色有些難看,擔憂的看著郝帥,她不敢想像自己留長發的時候就尚且被郝帥看成男生,現在剪了短發……那豈不是就更像男生了? 天哪! 方奕佳緊張無比的盯著郝帥,生怕他點一下頭,說一個是字出來。 但萬幸郝帥這時候還算有良心,他笑嘻嘻的說道:“安啦安啦,我的意思是說,你剪了短發以后比以前更漂亮啦!不像其他的女生。” 這一番話真是說得方奕佳心花怒放,她眼睛里面都像是要放出光來似的,整個人雀躍得幾乎蹦起來,她歡喜的失聲道:“真的?” 方奕佳身子微微傾斜,也顧不得平日里注意的矜持,手抓著郝帥的胳膊,連聲追問:“你說的是真的?” 郝帥朝她擠眉弄眼道:“假的……” 方奕佳的臉色頓時一垮,但隨即郝帥又哈哈笑道:“……那是不可能的啦!你留這發型真的很漂亮啦!” 方奕佳這才陰轉多云,少女的情緒已經完全被郝帥掌控于股掌之中,如果說以前郝帥讓方奕佳生氣就生氣,那他現在是可以cao縱少女的任何喜怒哀樂了。 方奕佳嗔怪的瞪了郝帥一眼,正要說什么,卻瞅見教室里面其他學生都瞅著他們兩人,有些人的笑容十分的曖昧,更有些人陰陽怪氣的說道:“哎喲,一大清早就秀恩愛啊?好rou麻啊,真是好rou麻啊!” 方奕佳臉蛋紅撲撲的,不敢再多看郝帥一眼,徑直坐了下來,腦袋壓得低低的,露出一片雪白修長的脖頸。 這天上課的時候,一大早張登峰便拿著一疊卷走走進教室,學生們還以為又是發作業,一個個倒是很鎮得住,但當張登峰嘴巴里面冒出“考試”兩個字的時候,班上頓時一片慘叫聲響起。 張登峰則板著臉,將試卷發了下去,教室里面彌漫著一股臺兒莊大戰一般慘烈的氣息,學生們一個個不是痛不欲生,郝帥更是一臉的從容就義。 等到一節課過后,許多的學生正在抓耳撓腮,擰眉瞪目,一臉苦大仇深的瞪著試卷的時候,郝帥便第一個跳了起來,踴躍交卷。 在郝帥看來,反正許多題目不會做,那還在這里熬這么久干嘛?他在試卷上面一陣亂涂亂寫,光腳不怕穿鞋的,破罐子破摔便交了卷。 班上的學生們一臉崇拜佩服的看著郝帥,正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欽佩崇敬之情,卻忽然間聽見一陣輕輕的鼾聲響起。 郝帥和班上的學生們順著聲音一看,卻見馬莜雪居然倒在課桌上,睡得死去活來,卷子上面就寫了個名字,胡亂填了一點選擇題,除此之外便空蕩蕩的,簡直比太平間還白凈! 郝帥目瞪口呆的看著馬莜雪,心道:我了個去,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關鍵時候這娘們真辣手啊,比我還狠!這試卷真白啊,比我的還白!而且,她居然在考試的時候還能睡著!鼾聲還特么的這么銷魂!? 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一卷更比一卷白啊! 張登峰鐵青著臉接過了郝帥的試卷后,走到馬莜雪桌前,重重敲了敲她的課桌,一下把馬莜雪嚇得站了起來,下意識的擺手道:“不喝了,不能再……” 她話剛說完,便見四周的學生們和張登峰都張口結舌的看著她。 馬莜雪頓時下半截話一下便咽了回去,面紅耳赤的低下了頭來,小聲道:“張老師……我,我……” 她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來,張登峰黑著臉說道:“你試卷寫完了沒有?” 馬莜雪低著頭,小聲道:“寫完了……”說著的時候,手卻不由自主的去遮掩卷子上面大片大片的空白。 張登峰冷笑了一下,一下收了她的試卷,說道:“既然交卷了,就別呆在教室里面了,出去吧。” 馬莜雪也不敢說話,轉身出了教室。 郝帥則走出教室后,目光奇怪的盯著馬莜雪,他忽然間意識到,這個女孩兒很顯然在隱藏著一些不愿意讓人知道的事情。 但他自然也不會無聊的去打探一個平日里就看自己不順眼的女孩兒的私事,他心高氣傲,別人不喜歡他,他是絕對不會去拿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的。 等到了放學,方奕佳被張登峰喊進辦公室,張登峰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說道:“方奕佳,今天你晚點回去,跟我去一趟馬莜雪家里面,我要去做個家訪。這個馬莜雪,真是不像話,不知道她平日里在搞些什么!你看她考試的時候說的那些話!” 說著,他從一疊試卷中抽出一份試卷,方奕佳飛快的瞅了一眼,見上面畫著一個鮮紅的分數:26分! 方奕佳暗自咋舌,語文考試考個26分,這也真夠奇葩的了! 只怕這次馬莜雪要有難了! 方奕佳平日里本來就和馬莜雪互相不對付,眼見對方要倒霉,那真是樂見其成,她很是干脆的應道:“好的,張老師,我們這就去嗎?” 張登峰一點頭,正要說話,卻忽然間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一聽,頓時眉頭擰在一起,他掛了電話后,猶豫了一下,說道:“方奕佳,我臨時要去開會,你……” 方奕佳搶著說道:“沒事,張老師,我一個人去吧,說不定效果還好點。” 張登峰想了想,他也知道自己身為班主任去了馬莜雪家中后,肯定會對馬莜雪造成一定影響,方奕佳去就緩和了許多,他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但隨即又說道:“不過你得再找個人。” 方奕佳奇道:“找誰呢?” 張登峰急著出門,將卷子放在了桌上,朝外走去,走到門口后回頭道:“你自己看著辦吧,你是班長,你拿主意。”說著拉開門便走了出去。 方奕佳眼珠轉了一圈,走出了辦公室,正想著找誰跟自己一塊兒去呢,卻瞧見校門口閃過兩個熟悉的身影,正是郝帥與姚夢枕。 方奕佳大喜過望,連忙快步朝著郝帥跑去。 ============================================== 四千字大章更新,晚點還有一更~ 第116章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郝帥,郝帥!” 似乎像是生怕郝帥扭頭走掉,遠遠的方奕佳就大聲叫喊了起來,聲音之大,喊得校門口的學生們都回頭朝她看去。 郝帥也故作驚訝的四周張望了一眼,等方奕佳有些微微喘氣的跑到自己跟前后,才裝作看不見她似的,訝然道:“誰呀,這么有眼光,老遠就能發現我的最大特點?” 四周的學生們哪里有不認識這位“好帥的”郝帥的?他們都哈哈大笑了起來,方奕佳也忍俊不禁,掩嘴笑了起來。 在以前,她會覺得這個男生輕浮得可怕,但現在她卻覺得這個男生幽默得可愛。 一旁的姚夢枕則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朝著郝帥扮了個鬼臉:“臭不要臉!” 郝帥佯怒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左右看了看,一本正經的壓低了聲音,對方奕佳說道:“方奕佳同學,剛才的事情,你一定要保密啊!其實……”說著,郝帥羞澀而靦腆的說道:“我真的覺得我只有一般般的帥,你們整天非得喊我好帥好帥的,我真的很難為情啦!” 郝帥聲音壓了一點,但剛好周圍的人都能聽見,這一番做派逗得校門口的學生們笑得強仰后和,方奕佳更是掩嘴笑得花枝亂顫。 姚夢枕在一旁哭笑不得,天哪,就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 方奕佳笑得花枝亂顫,好容易忍住了笑后,她才笑嗔道:“討厭!人家跟你說正事呢!” 郝帥絲毫沒有留意到方奕佳在他跟前已經毫無察覺的將我字換成了人家,他笑道:“啥事兒啊,班長大人?” 方奕佳笑道:“別老喊我班長大人班長大人的,我有名字。” 郝帥奇道:“以前不也這么喊的么?” 方奕佳臉頰微紅,嗔道:“反正以后不準這么喊了!” 郝帥無奈道:“行行行,你說了算!方奕佳同學,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方奕佳雖然覺得郝帥喊得還是很是生分,但她也不好意思說得太露骨,便說道:“郝帥,張老師要我去馬莜雪家里面做家訪,你陪我去一趟唄?” 郝帥奇道:“你去她家做家訪?班長也可以代勞這個事情的嗎?你自己去不就好了嗎,干嘛讓我陪你去?” 方奕佳頓時有些支支吾吾,說道:“兩個人好一些啊……”她心中飛快的想著理由,但一時半會她實在是編不出來,只好哀求道:“你幫幫忙嘛!” 郝帥吃軟不吃硬,他見平日里從來不求人的方奕佳居然這樣跟自己開口了,他便稍微一想,很干脆的點頭說道:“行,那走吧!” 方奕佳大喜,連忙道:“那好,你在這里等我下,我去拿了書包就來!”說著扭頭就跑,跑了幾步后又有些不放心,回頭對郝帥道:“你要等我啊,一定要等我啊!” 郝帥笑著朝她招了招手,一旁的姚夢枕瞧著直撅嘴,心中暗道:壞了,這家伙以前不是特別討厭郝帥的嗎?怎么……現在喜歡上郝帥了? 姚夢枕在一旁目光有些異樣,郝帥卻絲毫沒有察覺,他等到方奕佳后,便與她一塊兒結伴往馬莜雪家中走去。 “你知道馬莜雪住哪里嗎?”郝帥問道。 方奕佳拿著一份單子,對照著仔細查看著,她抬起頭來四處看了看,說道:“她的家庭地址是寫的在這里啊。” 郝帥也左右看著,神情很是詫異,這里是東吳市最老的一條街區,許多的房屋臨街,黑色的平整房頂上斜斜的長著亂草,白色的房身上充滿了風雨侵蝕的斑駁痕跡,大門是一塊塊木板拼制而成,大門口雖然往來人流不斷,但這里的房屋著實透出一股歷史的滄桑感,郝帥這樣一天到晚住老舊房屋的人看了也有些不忍目睹。 “馬莜雪住在這里?”郝帥很有些驚訝,在他印象中,馬莜雪應該是一個家庭條件頗為優越的女孩子,卻沒想到……比他住的地方還要凄慘! 方奕佳左右看了看,想要按照門牌去尋找具體地址,可她找了好一陣都發現這門派被侵蝕得很厲害,上面的字跡有些看不清楚,她只好無奈的拉住了一個在門口懶洋洋撥著毛豆的老太太,問道:“老奶奶,請問您知道馬莜雪住在哪里嗎?” 這個老奶奶穿著一件馬甲短袖,坐在門口,身形藏在房檐下的陰影之中,一臉的皺紋褶子在光影交織的夕陽中顯得無比的深邃滄桑,她聽見方奕佳的聲音,微微抬了抬眼簾,目光警惕而疏遠的打量了郝帥、方奕佳和姚夢枕一眼,沒有說話。 方奕佳無奈,只好又用東吳方言問了一遍。 這下這位老奶奶抬起頭來,咧嘴一笑,露出嘴里面殘余的一顆門牙,嘿嘿笑道:“哦哦!找小囡囡的啊,知道知道,你們跟我來!” 說著,便熱情的站了起來。 任何一個地方,只要方言特殊難懂,就會相對排外,這位老奶奶聽方奕佳說的是普通話,壓根就不搭理,一聽是說當地話,便知道她是當地人,立刻就不一樣了,熱情的帶著方奕佳往里面走去。 一邊走,一邊老太太熱情的與方奕佳說著話:“你們是小囡囡的朋友還是同學啊?” 方奕佳很是禮貌的笑著,說道:“我們是她的同學。” 老太太更加熱情了,拉著方奕佳的手笑道:“啊,是同學啊,那你們今天來是做什么啊?” 方奕佳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是來做家訪的。” 老太太奇道:“喲,你們來做家訪啊?好好,也好!”她緊緊的攢著方奕佳的手,很是認真的說道:“你們這次家訪可要向學校里面反應一下小囡囡的家境情況啊!小囡囡一個人養家很不容易的,平時又要上學,上完學又要打工,她mama又臥病在床,整個家就靠她一個人支撐起來,真的是很辛苦的呀!” 方奕佳一愣,扭頭看了旁邊的郝帥一眼,郝帥也很是吃驚,與方奕佳對視一眼后,兩人將信將疑的跟著老太太往里面走去。 這樣又走了一截路,幾人來到一個低矮的平房跟前,門口是破裂不整的青石路,刷著紅漆的木門虛掩著,老太太上前抓著黃褐色銹跡斑斑的青銅門環輕輕叩了叩,大聲道:“囡囡,囡囡?” 她喊了一聲后,見里面沒有動靜,便扭頭沖方奕佳嘆氣道:“又出去做事去啦!唉,小小年紀,真是辛苦作孽!”說著,她便推門而入。 郝帥與方奕佳跟著進去,剛進門,便聞到一股刺鼻的中藥味撲面而來,第一間小屋子中又黑又暗,地上放著一個大袋子,袋子里面堆著一大堆藥渣,在袋子旁邊架著一個燒煤球的煤爐,煤爐上面放著一個藥罐。 眼前的這股味道和郝帥曾經跌入到藥池里面聞到的味道,實在是相差天壤之別,光是聞著就覺得讓人窒息,更不用說喝了。 郝帥和方奕佳一個捏著鼻子,一個用手捂著鼻子,皺著眉頭往里面走,倒是姚夢枕鼻子抽了抽,聞了聞,一臉古怪,卻也沒說話。 郝帥往里面又走了幾步,來到一間大約只有十平米的房子里面,卻見房間里面極為簡陋,甚至比自己家還要簡陋,家里面曬著一些女性的衣物,從大小色彩和樣式上能夠辨認出是馬莜雪的衣物,在衣物不遠處是一張雙人床,靠外的一邊留著大約三分之一的空處,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床鋪也打掃得干干凈凈,但往里的部分則躺著一個老婦人,雖然是五月的熱天,但身上依舊蓋著厚厚的被褥。 這老人面色焦黃,兩眼渾濁,見到老太太帶著郝帥、方奕佳和姚夢枕進來,她努力掙扎著抬了抬頭,想要打招呼,喉嚨里面卻也只發出一陣嘶啞的聲音,赫赫作響,但郝帥等人卻聽不清楚她說的什么。 瞧見這一幕,郝帥、姚夢枕和方奕佳都被震驚得目瞪口呆,他們都沒有想到馬莜雪的家庭條件居然差到了這個地步! 最關鍵是……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 方奕佳一臉的震撼,忍不住對老太太問道:“老奶奶,這……這是馬莜雪的奶奶嗎?” 老奶奶搖頭道:“不是不是,她是馬莜雪的mama,常年臥病在床……顯得老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