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錦衣使傳喚錦衣衛
人有時候翻來覆去想找的東西,早已不知不覺被自己排除在外。 正因如此,翌日,黃諒兩手空空地艱難地往無問軒去時,兩條腿像陷進泥里一樣,他倒是寧愿陷進泥里,至少不用去復命了。 他走得太磨蹭,半路遇上了從無問軒過來的韓均。 “你往哪去?可是爺找我了?”黃諒嚇了一跳。 “嘿!”韓均湊過頭來,“你想讓爺找啊!看來又有好信了!” 黃諒是要被他一張嘴嚇個半死,按著他的腦袋捂住了他的嘴,“你小子,不許你再亂說話!差點讓你害死!” 韓均嗚嗚掙扎,被人捂著嘴含糊爭辯道“還怨我了?狗咬呂洞賓!下次我就跟爺說你帶了壞信” 韓均一張嘴總是讓人心恨地想扯爛,連韓烺都吃虧無數,黃諒自然是說不過他,兩人扭了半天,各自松開,黃諒才問,“那你干嘛去?” “周大人要到了,爺讓我去接人,順便把事提前跟周大人說了。”韓均說著又嘿嘿笑,“爺是自己沒臉跟周大人說他堂堂指揮使府里進了賊,還要讓鎮撫司出馬捉人!” 黃諒挑了眉。 周大人周頤是錦衣衛北鎮撫司的鎮撫使,錦衣衛統領南北鎮撫司,北鎮撫司掌管偵緝審訊,自然還有讓人聞風喪膽的詔獄。 韓烺喚了周頤過府,那就是要讓錦衣衛正經出馬緝拿賊人了。 黃諒不知道自己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看樣他們爺已經料到他這里兩夜一日全是瞎忙了。 頂著兩個黑眼圈的黃諒,深一腳淺一腳地往無問軒去,一早出門傳話的啞巧正頂著夏西的樣子,腳步匆忙地往府里回。 昨晚未及傳話,裴真唯恐未英沉不住氣自作主張,到時候果真跑到韓府門口“賣身葬父”,豈不是自投羅網?因此,一早就安排啞巧出門傳話去了。 啞巧一路往回走,一路不忘左右探看,黃諒唯恐驚擾新夫人把正院隔了起來,這樣雖安全,可外間的消息也不容易傳進來。啞巧走得慢,腳下聲音也輕,一陣風吹來,吹起她的裙擺,也吹來了近旁說話的人聲。 在轉角另一邊,是個男人。 “竟是這般?我道指揮使大人大喜第三日著急辦什么公務?哈,原來是后院起火了!” 男人說話有幾分看笑話的意思,啞巧聽了卻腳步一頓,身子一下繃直了去。 轉角另一邊,韓均道周大人收斂些,“我們爺臉皮薄!” “咳!”周頤嗆了一下,“說什么?他臉皮薄?韓均你太抬舉他了,他要是也有臉皮薄、知道羞恥的一天,我周頤給他提靴!” 韓均說這一天并不遠,周頤連連擺手道不可能,二人爭論著走到了拐角處,拐角處恰巧有人正在路口,是個女子,穿著一身短打,干凈利落地站在路邊的冬青旁。 周頤沒想到會是個身穿短打的女子,看來是個練家子。他挑了下眉,另一邊韓均已是朝那女子開了口,“夏西姑娘回來了?” 夏西出門親自替新夫人采買藥物,韓均自然曉得,當下也不意外,還介紹道“這位是北鎮撫使周大人,爺請來的。” 那夏西沒說什么,只是看了周頤一眼,微微躬身。 她不說話見禮,周頤并不介意,既然是新夫人身邊的人,那便是從唐家來的江湖人,京城的規矩,全沒必要在這位姑娘身上束縛著,周頤也只頷首,看了那姑娘一眼,目光落到她腰間鼓鼓的佩囊,又移開了去,抬腳走了。 韓均見狀,道了聲“夏西姑娘快回去吧”,便跟上周頤去了。兩人身影不時便消失在了轉角處,而始終未發一言的人,目送他們離去后,立時邁開了大步,腳步極快地直奔藍姑下處 正院后的退步里,夏南守在小泥爐旁煎藥,手里打著扇子,嘴里打著哈欠,一眼瞧見啞巧風一般地來了,起身迎她,“你回來了!” 說著,又覺得少了什么,趕忙補道“姐!” 啞巧抿嘴笑,左右瞧見沒有人,極快地向她打了個手勢,又指了指藍姑房里。 這手勢是昨兒晚上夏南專門學會的,當下咧了嘴笑,朝啞巧點頭,“夫人在歇息,你輕些。” 這便是屋里沒有旁人的意思了,啞巧朝她點頭,兩人心照不宣地一笑。 藍姑坐在門前縫制鞋面,見她進來猶豫了一下,啞巧曉得她認不清,指了指自己腰間鼓鼓囊囊的佩囊給藍姑看,藍姑才恍然。 真正的夏西是絕不會佩戴佩囊的,這是啞巧隨時易容的用具。 “在里間。” 藍姑說了,屏風隔開的里間也傳出了裴真的聲音,“進來說話。” 啞巧閃身繞過屏風,裴真一眼便瞧見了她被風吹起的鬢發,放下手中擦拭一半的長劍,“走這般快,可有什么事?” 啞巧不敢耽擱,翻著手把方才來路上的見聞當先告訴了裴真。 裴真一聽便皺了眉,低聲自語,“果然讓錦衣衛出手了。” 錦衣衛神出鬼沒,專門刺探那等無人知曉的秘辛,傳言總在夜黑風高的夜晚在飛檐走壁,京城里最能嚇到夜里不睡覺的小孩子的一句,不是拍花的會把不睡的小孩子全拍走,而是“再不睡,就被房頂上的錦衣衛聽見了!” 被錦衣衛聽見會如何,沒人多說,可孩子們卻早已被這名頭嚇到,將小腦袋捂進被子里,一夜好眠。 如是這般,京城里的人總對錦衣衛有一種深深地恐懼。 裴真沒被這樣嚇過,可她知道,錦衣衛真的能把京城的每一間屋子摸個透。 今早傳話未英幾個分散成兩隊人,在三教九流的街坊混上兩日,分散開便不容易引人注目,且京城每日來去多少三教九流,他們這般也不易被發現。 而眼下,錦衣衛出手查探,未英他們興許能避過初一,卻未必躲得過十五。 裴真看著腳邊的長劍,長劍劍柄無有什么繁復的雕刻,樣式古樸,除了一條長長的青色劍穗,再無半點矯飾。 裴真的決定也像這劍一般利落,她重新拿起劍來擦拭,“明日新夫人好起來,府里得進幾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