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從這里坐上中巴到山腳下的五泉鎮,得三個小時。然后在鎮上找一輛三輪摩托上山,往板巖去,還要一個多小時。”張山說著,看了看車站樓頂的大鐘,接著道:“快的話,天黑前應該能到。” “我的天爺!”劉云龍一聽就開始抗議:“就這天,還要坐三輪蹦蹦?到不了你家,我就成冰棍兒了!” “誰讓你穿這么少?要風度不要溫度!”我瞥了他一眼,這家伙下面是一條薄薄的牛仔褲,上身雖說穿了一件厚外套,但不是棉襖,里面襯衣,連毛衣和毛背心也沒穿。 “靠!我也不知道今個兒要出遠門啊!你當我傻?還不是你倆害的!早說一下我也穿厚點!”一聽到我接話茬,劉云龍馬上就把責任轉嫁到我們倆的頭上來了。 見我懶得搭理他,這家伙又湊上來,嬉皮笑臉地道:“要不王老板先借個二百三百的?讓我先買兩件保暖內衣頂一下?” “你出門連個錢都不帶?!”我瞪大了眼睛瞧著他。現在,我慢慢地開始佩服這家伙了。那不是一般的強! “這不是出來得急嘛!你哥我是那種出門不帶錢,光吃別人的人啊?!”劉云龍這家伙就不能搭理他,說著說著就要來勁。 “別說,你還真像!”張山突然插進來一句,逗得我哈哈大笑。 “……靠!老張,你也有不厚道的一面!” “你呀!就襯凍著!凍凍更健康!” “……你們兩個見利忘義的家伙!” 第六章 小鎮駐扎 經不住劉云龍的軟磨硬泡,我們在車站旁邊的商場里給他買了件厚些的羽絨服。然后這家伙嫌拿著原來那件外套費事兒,又找了一個快遞,包裝好寄回了隊里。 當然,郵資也是我給他墊付的。 站了半個小時,終于等來了開往五泉的最后一班車。 劉云龍這家伙一分錢沒帶,車票也要我幫他買,坐在車里也不說我的好,始終在那兒大放厥詞,我倆反正也沒事兒,就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斗著嘴。 這邊的老天爺好像跟鄭州不是一個人兒似的,好好地走著走著,竟然在大中午下起了霧,能見度再一次降低,車速也逐漸慢了下來。 雖然小中巴破得很,但是先前開得一點也不慢。我滿以為在三點前一準兒能到,誰知道這場無厘頭大霧,一下拖慢了我們的速度。 等到五泉鎮的時候,天剛好黑了下來。 在車內還不覺得怎樣,畢竟有空調。一下車,我和劉云龍就頓時傻了眼。因為這個天,實在是太冷了! 據我目前估計,至少在鄭州從小到大,沒有感受過這種溫度,應該是在零下二十攝氏度左右。再加上我們為了趕路,中午也沒吃飯,身上一點熱量都不剩,凍得直哆嗦。 看著我倆狼狽的樣子,張山搖了搖頭說道:“算了吧!先找地方吃飯,今晚就住在這兒,明天一早咱們再上山。” “走……走吧!趕路……要緊!”我凍得直哆嗦,但卻嘴硬地說著。 “要走……你自己走!老……老王八,我是……堅持不住了!這會兒……這會兒上山,我非得……死在半道上不可!”劉云龍早就繳槍投降。 “呵呵,也不急在這一晚上。”張山勸我道:“而且再往上就是山路,本就難走,這又是夜里又是下霧的,也沒人肯拉咱們去啊!” 既然走不了,我也就放下心事,三人在街邊找了間餃子館,胡亂要些東西,大快朵頤起來。本就快餓得前胸貼后背了,反正這時候吃什么都香。 吃飽喝足后,劉云龍又提議要去洗澡,說什么跑了一天了,洗洗澡不但解乏,還暖和。 要說這個五泉鎮雖然是個小地方,但其就是因五個溫泉而得名,方圓百十里的人沒有不知道的。不過但凡是大山腳下,泉眼本就挺多,也沒什么可稀奇的。 我正要說劉云龍這家伙不帶錢還挺舍得花,沒想到卻被一旁的小飯店老板聽見,插進來對我們說道:“幾位要是泡溫泉,那可真是沒來對時候!周圍一圈兒都在下雪,就咱們河南,到現在已經大旱六十多天。鎮上的那幾家溫泉會館的泉眼,早在多少天前就沒水了。你們要想洗,恐怕得到下面的村子里去,找那些個私人建的度假村,說不定還有那么一兩個可能有水。” “哦?這么說來你們這兒泡溫泉的人還挺多咯?”我來了興趣,和老板攀談起來。 天色已晚,何況又這么冷,小鎮上早已沒了什么人。店里也就我們這一桌客人,老板閑來無事,就搬著個小板凳坐過來,又拿了半瓶白酒,和我們邊喝邊聊。 “要說我們五泉鎮,雖然跟山下的那個百泉沒法比,但是難得清靜。而且我們地勢更高一些,你們要知道,這個泉眼多得是,溫泉可不好找。”說起自己家,店老板一臉的自豪。“我們五泉鎮方圓幾十里,大大小小的溫泉你兩只手都數不過來。不但水質好,富含多種礦物質,而且拿泉水種出來的莊稼,都長得比其他地方的要粗壯。” “不過啊……”老板喝了口白酒,又嘆氣道:“碰上這種幾十年不遇的大旱,誰也沒辦法!” 吃晚飯結了帳,我們三個人走出來,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溜達著。和這個老板胡侃半天,我和張山又一人多喝了二兩,這會兒一方面散散酒氣,再者就是找個旅館先住下。 小鎮的街道上不但沒人,就連路燈都不舍得開。我們周圍依然彌漫著霧氣,這會兒似乎比剛到時要更加濃了,據估計能見度不足二十米。 “這什么破地方?我怎么感覺跟喪尸鎮似的?”劉云龍走著嘟囔著:“有喪尸也行啊!你瞧瞧,不但沒活人,就連個死人都沒有!” “呵呵,因為這里都是泉眼,所以濕氣遠比其他地方要大。”張山一邊在四處找旅店,一邊說道:“剛才從他們店里出來,我看到門口掛了個溫度計。店內就已經零下八度了,你們猜這會兒外面有多冷?” “二十度?”我隨口猜到。此時的確非常得冷,雖然我們剛才喝了不少白酒,依然有些抵抗不住這濕冷的環境。 “哼哼~只低不高!”張山哼了一聲道:“這不是正常的霧,是冰霧,只有在接近零下三十度的時候,空氣中的分水被寒冷空氣凍結,才能形成。當然,此處濕氣大,也許用不了那么低,但也不差多少。” “好家伙!零下三十度?”劉云龍驚嘆不已:“河南也能有這種天?!冷成這樣,濕氣還這么大,怎么就不下雪呢?” “會下的。”張山抬頭看了看天。其實他什么也看不到,霧太濃了。“如果我猜得不錯,今晚或者明天,一定會下雪!” “下雪好!下雪莊稼就有得救了!”我聽說已經大旱六十多天了,雖然城里人不怎么覺得,但一場降雪對農民和農作物來說,的確是太需要了! “問題是咱們就麻煩了!我寧可老天爺晚一天再下!”張山嘆著氣說道。 “為什么?”我又不明白了,按理說張山從小在山溝里長大,他深知莊稼收成對農民的重要性,不說盼著早點下,卻想讓停上一停。 “老王,你真是個城市鄉巴佬!”劉云龍不喝酒,此時凍得要死,還不忘奚落我道:“一下雪,山路就沒法走了,就得封山。咱們就上不去了,知道不?” “啊!不是吧?!”我嚇了一跳,趕忙看向長山。如果真是這樣,那耽誤掉的時間可長了去了! “恩,劉說得對!如果下雪,咱們就非得等到雪徹底化掉才能上去。”張山神色凝重地說道:“如果是大雪,搞不好年前就沒戲了。” “這……這……那以前下雪你們在山上是怎么走的?總不會等到雪化了再下山吧?”我沒想到事情居然越來越糟。 “當然了!”張山肯定地道:“我們山上的存糧足夠吃到來年開春播種的時候,下大雪自然就不下山了。” 我不甘心,又問道:“那咱們自己走上去呢?你不是說山路只要走一個半小時么?也沒多遠吧?” “山路一個半小時,你一天能走到就不錯了。要知道那可是在上山啊!”張山耐心對我解釋道:“什么叫封山?不但不讓車走,人也不行!實話跟你說,八百里太行山,到我們板巖村的路,即使不是最險峻的,也絕對不出前三名。每逢下雪,各要道口都有民兵把守,一律不讓過!強行沖卡是要關起來的。” 第七章 黑夜迷蹤 “沒事兒!咱們有特殊證件啊!他們還能不放行?”我掏出宋東風給的證件,朝他倆晃著說道。 “我說老王,你又沒什么急事兒!這么著急忙慌得上去干嗎?”劉云龍不愿意了,他本來穿就瘦不抗凍,聽說我打算徒步上山,這會兒不跟我拼命就算很不錯了。 “怎么沒有急事!十萬火急還是……”我一激動,差點把張山的情況說出來,見他倆都用奇怪的眼神瞅著我,趕忙改口道:“馬上就過年了!這上不去,咱們總不能在這兒過春節吧?!” “還有十幾天呢!你急個屁啊!”劉云龍聽了我的理由,十分不屑地說道。 “是啊,不急,還是安全第一。雪天走山路,是最危險的。”張山雖然附和著劉云龍,但也不忘了勸我道:“何況還沒下雪呢!這只是我的猜測。也許明早起來一看是個晴天,咱們午飯前就能到!” 我知道他純粹是在安慰我,這家伙在山里過了三十年,他爺爺又是個半仙兒,連個天氣再不會看吧!張山既然說了,今夜就必然有雪! 我正在想用別的什么辦法勸他倆盡早上山,張山卻突然停下來,扯著我倆小聲說道:“你們看前面?!”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除了黑夜和nongnong的霧,什么也沒瞧見。 “什么?看不見啊!”劉云龍同樣也沒瞧見,嘴里嘟囔著。 張山不再言語,而是拉著我倆躡手躡腳地向前跑了十幾米,躲在路邊的一大堆磚頭后面,說道:“再看看,瞧見沒?” 又努力望去,我這才看見遠處的濃霧里,若隱若現地有兩個人影,正手拉手慢慢向前走著。很快,就扎進濃霧中,再也看不見了。 “我說老張,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猥瑣?人家兩個小青年夜里出來談戀愛,你也想偷看?”劉云龍看清后,諷刺張山道。 “你看的是個屁!”張山罵完劉云龍,接著道:“你就光顧看他們手拉手吧!就沒瞧見這兩個人腳下都沒穿鞋嗎?” “沒穿鞋?!”我重復他的話問道。這種天氣不穿鞋出來逛,那是絕對得有毛病!不把腳趾頭凍掉才算出鬼呢! 所以,這兩個人,肯定有問題! “啊?會不會是鬼啊?”劉云龍聽張山這么一說,頓時緊張起來。 “有你也看不到!”我白了他一眼,又問張山道:“怎么辦?跟上去瞧瞧?” “嗯!”張山一點也不猶豫,回答得十分肯定。 我們仨又小心翼翼地追了幾十米,直到遠遠看見前方兩人在路上走著,才放慢了速度,就這么在后面二十米處跟著。 此時再仔細看此二人,發現他們居然真的沒有穿鞋!就這么赤著腳在地上前行。而且他們雖然上身穿了衣服,但腿上似乎并沒有穿外褲,而是灰灰的緊身褲,應該是毛褲或棉褲之類套在穿里面的。 雖然他們背對著我們,但很明顯,這應該是一男一女。因為一個長頭發,一個短頭發,而且短頭發的那人比長發女孩要粗壯得多。 五泉鎮就是一個十字街口,很小的地方。就在我們感覺快要出鎮子了,前面的兩個人終于在一個院子的紅瓦高墻下停住,面對著墻壁。 由于他們側過了身,我們怕被發現,趕忙閃到旁邊一家農戶的大門下。 “他們打算干嗎?跑到這兒面壁沉思啊?”劉云龍從來都憋不住話,問張山道。 “不知道,不過絕對不是普通的小偷那么簡單。”張山也得不出結論。 小偷肯定不是!再傻的小偷也知道冷,這零下三十多度的夜里,光著腳跑出來偷東西?也虧他想得出來! 隔了好幾秒,劉云龍實在忍不住了,彎著腰探出頭看了看。 “咦?”這家伙看了幾秒后,直接就直起身子,走了出去。 “喂!快回來!當心讓發現!”我趕忙小聲沖他說道。 “發現你個錘子!早沒人了!”劉云龍扭臉沖我嚷道。 見他出去,我們再躲也沒什么意義了,于是就走了出來。往前一看,都愣住了:剛還面對著墻站的兩個人,此刻竟然無影無蹤了! 這不應該啊!前面這個大院墻我看樣至少有好幾百米長,而且我們和他們之間就隔了十幾米,也沒有什么岔路口,兩個人怎么能說沒有就沒有了呢?! 來到墻根下,我們觀察了半天,也沒發現有什么異樣。我正奇怪兩個人怎么會憑空消失,抬起頭來卻發現大紅色的院墻上,有一連串的腳丫印,分明就是赤腳踩上去造成的。 “快看快看!”我趕忙招呼他倆抬頭。 劉云龍觀察了片刻,詫異不已地說道:“這……這也太神了吧?!他們兩個從這面墻上走過去了?!” 我剛開始只是注意到面前的兩個腳印,此時經他一提醒,又朝上看去,可不是嘛!和我們在平地上走路一樣,三米多高的院墻,每隔半米多就有一片腳印,而且竟然還是全掌的! 全掌說明什么?說明這兩個人走墻就跟在平地上走一樣!就這么從墻根走上去,和地面保持平行,一步一步爬到頂,最后到了墻的那邊。 這也太詭異!它不符合萬有引力定律啊! “這跟咱們鬧著玩兒的吧?”劉云龍不相信眼前發生的情況,認為是有人在搞惡作劇。 “你在這兒有熟人啊?舍得人家半夜不穿鞋出來逗你玩?”我白他道。 張山示意我倆安靜,然后說道:“甭管怎么說,遇著這種事兒了,對于咱們走陰人來說,沒有不問的道理。如果人家是在練功,那咱們搞清楚了,告個罪就離開;如果是有人練什么邪術,那就說不得要管一管了!” “你想怎么管?爬過去看看?”劉云龍盯著腳印子問道。 “我先托你倆上去,你們看一下情況再說!”張山說完,身子下頓,示意我踩著他膝蓋和肩膀上去。 也多虧了這家伙個高,要不然三米多的墻,劉云龍我倆摞一塊都還夠不著頂呢! 冬天穿得厚,好不容易爬上來,我發現這個院墻里面修得還真不錯!古香古色的走廊上掛著一盞盞大紅燈籠,露天的地方都是小橋流水,亂石假山。這排墻角的后面居然還種著一小片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