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只見張山慢慢走到那個小護士一側,探出半拉身子朝人家正臉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張山表情立刻嚴肅起來,忙從衣兜中取出一張黃裱紙,借著剛才已經被咬爛的手指,在上面飛快得寫著什么。 片刻,他把寫滿了字的黃裱紙伸手貼在了小護士的頭上。 我和楊隊長看得是疑惑不已,這家伙究竟在干什么? 還沒等我們問他,張山就搬著凳子,把小護士挪了過來,正臉朝向我們。 “啊……”我禁不住一聲低呼。 楊隊長也看清了小護士的臉,說道:“這不是……摔死的那個小護士嗎?” 怪不得看背影這么眼熟,小護士被發現時,保持的就是這個姿勢。 此時坐在那里的,正是她……不,準確說,是她的尸體。 可我記得在地下二層的停尸間里,它已經摔成兩半了啊,怎么這會又恢復了原樣? 見我們愣著不吭聲,張山說道:“甭管是什么,出現在這里,一準兒沒什么好事兒,我先想辦法鎮住它,等找到劉云龍,立即撤出去!” 我和楊隊長也立刻緊張了起來。剛到這里時,雖然古怪,但還沒到嚇人的地步。照現在的情況看,恐怕這個地方還真不是那么容易呆的。 “抓緊時間!逐個搜索病房,一定要盡快找到劉云龍,越快越好!”張山一邊朝外走,一邊掏出了槍,拿在手里。 我和楊隊長跟著他,轉身就推開了護士站正對面的那間病房門。 這是一個雙人間,屋里的窗戶依舊沒有任何光線射進來,映襯著慘白的病床和被單,格外顯眼。 我本以為病房內空空如也,可細看之下,竟然發現床上的被單并不平整,似乎有什么東西藏在下面。 “啪!”楊隊長點燃了打火機。 借著微弱的火光,我們看到床上的情景,都不禁吸了一口涼氣。 兩個早已死去多時的人,此刻正躺在病床上。 之所以說他們死去多時,是因為兩人不但膚色極不正常,而且明顯都已有脫水的情況,灰褐色的皮膚皺皺巴巴地貼在身上。 里面那張床上的人,頭上還裂著一道大口子,還能看到已經發黑的血跡。 如果這畫面發生在太平間,倒也不會覺得太離譜。可如今,兩個死人躺在病床上,一副生病住院的樣子。 更詭異的是,它們手背上,居然還都打著吊瓶! 我正琢磨給死人打吊瓶有什么用。張山沒有吭聲,揮了揮手,示意我們馬上退出去。 出來后輕輕關上了門,我們心里都翻騰了好半天,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眼前的這一幕。過了一會,張山什么也沒說,又走向了旁邊的那扇門。 連著闖了好幾間病房,居然每間都是這個樣子。那些病床上的死尸千奇百怪,有的甚至都已經是一灘rou醬了,竟也掛著吊瓶。 越往下看,我們心中就越震驚。這里簡直就是一個專門為死人而設的病區,只不過我們不知道死人還需要看什么病? 更讓我揪心的是,這樣一個詭異的空間里,劉云龍究竟是活還是死?一種不詳感正逐漸上升。 來到走廊盡頭的最后一間病房,張山似乎已經有了放棄的打算。既然前面的每間都是那個樣,這間恐怕也不會例外,再進去看一眼也是多些惡心。 但我反而覺得這間有點不同尋常。哪里不對,倒也看不出來,只不過是憑空感覺而已。 見張山沒有推門的打算,我踏前一步,握住了上面的把手。 輕輕一扭,門緊跟著就開了。我不敢進去,只是探著頭向內張望。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和前面的不同,倒有點像特護室的樣子,病床也比普通的略大一些,上面躺著的“東西”,依然看不清楚。 楊隊長走上前來,又點燃了打火機,朝里湊去。 “劉!”“小劉!”我和楊隊長異口同聲地喊道。 床上躺著的,不是劉云龍卻又是誰? 門外的張山聞言也趕忙沖了進來,和我們一起搶到了病床旁。 劉云龍此時雖然安靜地躺在床上,但雙眼緊閉,嘴唇沒有一絲血色,額頭上的青筋一根根向外暴著,三分像人,七分像死人。 楊隊長伸出一只手,慢慢地搭到劉云龍的手腕上。我不敢這么干,只是瞪大了眼看著楊隊長,等待他確認信息。 片刻,楊隊長抬起了把脈的手,又翻開劉云龍的眼皮看了看,說道:“把不到脈,但還有體溫,什么情況很難說,帶上他快撤!” 我聽后,心直沉下去,但慌神間還沒忘把劉云龍架起來,扶到了楊隊長的背上。 第二十四章 患得患失 楊隊長剛緊了緊趴在他背上的劉云龍,我們卻感覺到一陣涼風從走廊上吹了進來。 我回頭看了看身后的窗戶,雖然外面什么也看不到,但兩扇玻璃窗都是緊閉的,怎么會有穿堂風呢? 張山離走廊最近,愣了一下后,低聲喊道:“不好!這股風恐怕要吹掉我的符!”說完,馬上朝門外跑去。 我也趕忙跟了出來,讓楊隊長背著劉云龍走在最后面。 走廊黑得一眼看不到頭,只是每隔不遠有一個應急通道的指示牌,還散發著極為微弱的藍光。 張山可能怕到我們跟丟,并沒有直接沖過去,只是站在稍靠前一點的位置,努力向黑暗中看著。 我正要問他什么情況,卻聽到遠處護士站方向,傳來一陣“吱扭吱扭”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卻又想不起是什么。 “這是護士打針送藥時推的小車吧?”楊隊長背著劉云龍從房間里出來,站在后面低聲說道。 哦!我恍然大悟。可是,這里又怎么會有護士呢?護士站里只有那個死了的……我心里頓時一陣惡寒,如果是這樣,那就太詭異了。 “吱扭”聲越來越近,我們都站在原地不敢動,眼巴巴得瞅著前方,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樣一個情況。 黑暗中,漸漸的一個輪廓顯現了出來,一個穿著白衣的人,正推著輛擺滿了藥水的小車,慢慢朝這里走來。 這個人姿勢很怪異,一條胳膊高高地舉著,似乎還一瘸一拐。 隨著越來越近,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場面還是出現了。 推車的,正是那個死了的小護士! 張山貼在她頭上的那道符早已不見了蹤影,看來八成是被剛才的風吹掉了。 一個全身骨骼都折斷了的死人推著一輛車在走,只是想想就足以讓人頭皮發麻了,何況親眼所見。 這個小護士沿著一邊的墻在緩緩前進,看樣子是要到頂頭關著劉云龍的這間病房來。 我們悄悄地挪到了走廊另一邊,眼瞅著它擦肩而過。好在小護士那早已干涸的眼珠貌似什么也看不到,對我們的存在毫無感覺。 但走過時,我依然緊張得要命,怕她會突然轉身就撲過來。 待她進了頂頭的那間病房,我們再也不敢多停留片刻,護著楊隊長和劉云龍,向走廊口的護士站走去。 路過一間病房時,我似乎看到門上的玻璃窗后,黑暗中有什么東西在動,雖然僅僅只是一閃而過,但我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難道病床上的死人都到活動時間了? 我不敢再多想,扶著楊隊長,朝張山追去。 回到護士站,張山讓我們在外面等著,他自己又邁了進去,低頭在地上找著什么。 “不對……有鬼……”片刻后,這家伙一邊自己小聲念叨著,一邊直起了身子,手指捏著那張他先前貼在小護士頭上的那張符。 “有什么問題?”我忍不住問他道。 “你看這里。”張山說著,走了出來指給我看符上的一角。“這是一個人的指紋。爺爺教給我的符都被特殊處理過,除了畫符的人外,誰動都會留下印記。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張符被人動過,說不定是故意從小護士頭上揭下來的。” 除了咱們誰還會來這里?我是真不敢相信。就算是來了,還專門跑到死尸身邊揭下這張符,那又豈會是一般人有勇氣做到的? “會不會是那個小護士自己揭的?”楊隊長也不相信張山的說法,提出了唯一的合理解釋。 “那怎么可能?”張山不屑道:“我這叫安魂符,是專門用來壓制起尸的。尸體貼上這個,絕無自己能動的道理!” “不過在這里也不好說……”我剛接上話茬,就聽見走廊的那頭響起一陣毛骨悚然的叫聲,聽不清是男還是女。 隨之,“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從黑暗中傳來,聽起來就像是一個瘸子在跑步。 我們三人對視了一眼,看來大家都猜到了結果。那個死了的小護士似乎發現什么異常,跑了出來。 “快走!”張山片刻也不敢耽誤,領著我們轉身要走。 可扭過臉來,一幕更加震撼的場面正在我們身后發生。 護士站在整個病區的中間位置,我們剛才走的是南半邊,現在轉過身來,卻看到北半邊所有的病房門全都打開了,而且正有什么東西從里面走出來。 身后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們哪還敢細看?頭也不回,迅速繞過護士站,朝病區外跑去。 張山邊跑邊從褲兜里掏出兩個手雷大小的瓶子,擰開蓋后兌在一起,搖晃了幾下,停下來示意我和楊隊長先過。 腳步聲更加密集了,又跑出去十幾步后,我轉過身來。 好家伙!病區里黑壓壓的都是人影,正相互推擠著向這里走來。張山拿的瓶子里面好像是一些粉末,他剛從走廊一邊到另一邊,撒了條橫線。 他隨后掏出打火機,點燃了地上的粉末。 這條“橫線”瞬間燃燒了起來。起初我還以為是火藥,但它卻散發出很暗的青色火焰,而且竄得老高,還始終保持著燃燒狀態,形成了一堵名副其實的“炎墻”。 遠處的人影看到這堵“炎墻”,竟然停下了腳步,甚至還有后退的趨勢。張山見起了作用,回身走到我這里,說道:“走吧!足夠擋到咱們離開了。咦?他們倆呢?” 我趕忙扭頭向后瞅,這一看,心里更加涼了,楊隊長和劉云龍都不見了! 腦門上的汗瞬間就冒了出來,我仔細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 跑出病區時,楊隊長就在我身后;剛才張山造這道“炎墻”前,楊隊長剛從我身邊跑過。我停下來回頭看張山時,他們倆應該還在我身后。 可張山這一系列動作僅僅用了幾秒鐘,就這短短的一眨眼功夫,他能背著劉云龍去了哪啊? “去電梯!”張山看了一圈,也沒找到他倆,拉著我朝電梯間跑去。 “千萬別再出事兒了!最好他倆已經進了電梯等著我們。”我一邊跑,心里一邊這么想。 可拐過彎,進了電梯間,我倆還是傻住了。 本來一直開著的電梯門,不知道什么時候竟自己關上了! 難道楊隊長已經背著劉云龍乘電梯下去了?這個念頭也僅僅是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因為絕對不可能! 首先楊隊長沒有不等我們先走的理由,何況是在這種危機的時刻,留下我們獨自逃生,相信對于他這種老刑警,是一定做不出來的;再者短短的十幾秒,要背著個人跑過去,關上電梯門下去,還不被我們發現,也是相當有難度的。 要知道電梯開關門時,是會有聲音發出來的。 張山走上前,又試著要用力掰開電梯門。可這次他徒勞了,兩扇門像被焊死了一樣,任憑他用盡全力,也不能敞開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