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張海濤大口的喘著氣,就好像快要窒息了似的。 我和張山就這么看著他,也不說話。過了許久,他好了一些,抬頭對女人說道:“小方,我有點事想請教這兩位,你能不能出去幫我買些茶葉?” “咱們家有茶葉啊!”女人不解的說道。 “讓你去你就去!咱家的茶葉你什么時候見我喝過?去買那種極品鐵觀音!”男人下了死命令。 等到女人極不情愿地開門出去后,張海濤瞪著我問道:“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我笑了笑,說道:“我知道的并不多,那要看你想交代多少了?” “究竟是誰告訴你的?!”男人依舊不死心,還是認為秘密泄露了出去。 我還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問向他身后的高苑:“你們纏了他多久了?” 臉色陰沉的那個說道:“自打被你放出來那天。” 燦爛微笑的接著說道:“唉,我讓她走,她就是不走,說不看到海濤死,她是不會甘心的。” “你還叫他海濤!?這個負心男人,就算死了我也要跟他沒完!”臉色陰沉的高苑突然激動起來。“哼!往河底一沉就是兩年,這份情,我要讓他粉身碎骨!” 我看著她倆你一句我一句,也是挺意外,魂和魘居然能和平相處,還真是頭一次見到。 “你……你有陰陽眼!”自打我問出了那句話,張海濤就篩糠似的抖起來,不時扭頭看看后面,可他依然什么也看不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幾個月,晚上都不好受吧?”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道。 “……好吧,我全告訴你們……”張海濤徹底地崩潰了。 張海濤和高苑是大學時期的戀人,那時可謂是郎才女貌,令人羨慕。何況兩人學習都那么好,人生的宏偉藍圖正在向他們展開。 大學畢業后,打工沒兩年的張海濤就掘到了第一桶金——也是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從一個南方客戶手里接過來一批當時算是剛剛面世的山寨手機,說白了就是國外走私來的二手手機,流入到國內后重新整合包裝再賣,成本低廉的很。 時逢九十年代末,二十一世紀初,手機這個詞剛剛納入國人的思想。一批遠低于市場價的手機,讓張海濤在兩個月內,就賺了幾萬塊。 冒險的沖動在心底慢慢升起,于是他辭掉了原來的豐厚工作,毅然投入到走私手機市場的大潮中。 由于當時南方市場已經打開,但北方市場依舊較閉塞,于是他親自到廣州深圳香港等地找貨源、談價錢,低買高賣,逐步打開了鄭州市場。 一年的時間不到,張海濤就已經積攢了幾十萬的身家,開起了汽車住起了洋樓。這套房子,就是那個時候買的。 這期間,他和高苑也有情人終成眷屬,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不久后,由于生意越做越大,高苑也辭去了原先的工作,和他一起干上了倒騰手機的買賣。 但凡做生意的,都是越做膽子越大,越做越想一口吃個胖子。真正能時刻保持清醒的又有幾個? 張海濤也不例外。生意大了后,他也舍得花錢打通各個關節,讓自己的走私生意堂而皇之的經受住歷次突擊檢查。 這種生意又豈能做得長久?終于在前年,張海濤用全部積蓄二百多萬從深圳運來的一批走私手機,在湖北境內被扣了。 合著也該他倒霉,如果用物流的方式,一次一批,也就幾批就到了,還安全省錢。但在張海濤眼里,時間就是金錢,現在這幾年做手機的人也多了起來。誰能第一時間把貨搞來,就能搶占整個市場。 利益的催使下,他鋌而走險,專門雇了貨車,直接從沿海城市往這里運。 本以為沿途的小鬼神仙都打點到了,萬無一失。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一個不注意,那就是無法挽回的局面。 這下張海濤慌了神,連忙動用自己的關系,四處求神拜佛。 可是一切都晚了,剛好當時一個電視臺在拍新落成的高速檢查站。被查處后,當晚就上了新聞。 迫于輿論的壓力,他的這車貨物是無論如何也放不出的。 張海濤急得每天在家里團團轉,卻毫無辦法,打電話給人家,也都勸他算了,放手吧。自己能脫身,就已經是很幸運了。不然的話,追查起來,判他個幾年也不為過。 高苑也勸他,不行就從頭再來。沒什么大不了的,從前那沒錢的日子不也是照樣過么?何況現在有房子住,有車開,只不過是存款沒了而已,比起剛畢業那會,已經好太多了,不要想不開。 這些其實張海濤都知道。如果僅僅是自己的錢,他也許真的就能放下,可這次為了配合一個牌子的手機在海外上市,搶占市場,他東拼西湊,能借的都借,車和房子也都抵押了,還差三十萬。 狠了狠心,張海濤當時就撥通了放高利貸的電話。 第十九章 一張保單 本以為也就是臨時用一用,等幾天后一到貨,自然迎刃而解。三十萬,七天一成的利息,對馬上就要到手的幾十萬利潤來說,實在不值一提。 可現在,別說是三十萬的本金,就連三萬塊的利息,張海濤也拿不出來。 眼看還貸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張海濤也已經接近了崩潰的邊緣。讓他放棄現在得來的這一切,他寧可去死! 一張保險公司的宣傳單,卻在此時從門縫中塞進來,跳進了張海濤的視野。上面的內容,就好像一個惡毒的咒語,在逐漸腐蝕著他的心靈。 一個邪惡的想法,在張海濤的內心深處,開始生根發芽。 第四天的晚上,張海濤摟著正在客廳看電視的妻子,說道:“小苑,明天咱們去開封吃夜市吧?順便散散心,這幾天我在家都快要憋瘋了!” “好啊!你早就該出去透透氣了!”難得丈夫肯走動,高苑立刻舉雙手贊成。 “那好,咱們明天下午到了先逛一逛,晚上吃完夜市開車回來,怎么樣?” “啊?為什么不住一天?包公湖旁邊有一個風景很不錯的酒店。”高苑有些失望。 “省錢啊!咱們現在再不省,你老公將來怎么東山再起啊?”張海濤笑得有些勉強。 “好的,老公!只要你能想開,別的什么都無所謂,咱們大不了從頭再來。” “恩,你愿意幫助老公么?” “我當然愿意!” “……” 第二天,兩人中午吃過飯后,開車來到開封。玩了一大圈,吃過晚飯后,又返回鄭州。 路上,張海濤一邊開車,一邊時不時地看著因玩累已經熟睡的妻子。 終于,他好像下了什么決定似的,慢慢把油門踩到了底。 前面有一輛車,他在撞上前的瞬間,把方向盤向左打了一點。 既然沒有活路了,要么就一起死,要么就拯救我。他當時這么想。 三天后,張海濤出院了,他僅僅是受了輕傷。幾天后,他又拿到了妻子的死亡賠償金共計55萬。 還了高利貸,張海濤用剩下的25萬,又繼續做他的手機生意。由于這個時侯做手機渠道的人已經很多了,他的生意也一直不溫不火,竟再也無法翻身。 說到這里,張海濤停住了,看著我們,示意他說完了。 “完了?”張山問道。 “完了。” “再想想。”張山逗著他。 “你們還想知道什么?該說的我都說了!”張海濤一下怒了起來。“要殺要剮隨你!我反正也過夠了!你當我這兩年過的舒坦么?!” “我提醒提醒你?金水河?河底?”張山終于把話放了出來。 “什么!”張海濤又一次劇震,“你們究竟知道多少?” “不多,告訴我們,誰教你這么做的?”我趁他心神不寧,逼問道。 “我不能說,你不要逼我,我說了,我會死的!”張海濤大口的喘了幾下,可見他此時有多么得震驚。 “哼,不說你就不會死么?”張山身子前傾,盯著他說道。 張海濤內心顯然在做劇烈的斗爭。許久,他嘆了口氣說道:“你們殺了我吧。” “不說也罷,我們也不是很想知道,既然你都承認了,我們也算把這件事搞清楚了,自會有人來懲罰你!走吧!”說完,我和張山就站了起來,打算離開。 “你們……你們不報警么?”張海濤有些意外。 “報警?有比坐牢更嚴厲的方法可以懲罰你,我為什么要報警?”我轉過身來對張海濤說道。 “照顧好他!”臨出門前,我對張海濤身后的高苑說道。魘對我會意的一笑,而魂則嘆了口氣。 我第一次和魘站在了一邊,對待這種人渣,就要用比他更殘忍的手段。 “你們別走!幫幫我好嗎?我可以給你們錢!”張海濤在我們身后喊道。 “你要幫他么?”我問張山道。 “哼!拿這種人的錢,我還怕臟了自己的手!”張山瞪了我一眼,就大步向前走去,我們都沒有再回頭。 “你為什么想知道誰是他的軍師?”出來后,張山不解的問道。 “能想出這種辦法的人,顯然不是什么好鳥,你不覺得市醫院的電梯也邪乎得要命嗎?”我隨口推測道。 “對啊!說不定這兩件事,就是一個人干的!就算不是,俗話說臭味相投,也會有聯系。”張山恍然大悟。 “恩,只是目前還不知道市醫院小護士的死究竟是不是人為的?如果是,殺死她又有什么目的?”我心想如果張海濤肯說,事情就會簡單很多,兩件事到底有沒有聯系,一目了然。 可我們又拿他毫無辦法。死,比起現在,對他說來倒是一種解脫。 兜里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是宋東風。 “喂!你們在哪呢?”宋東風少有的竟然語氣頗為緊張。 “我還找你呢!那部電梯確實有古怪,你能不能聯系一下設法關閉?”我一看到他的來電顯示,就想起了這一出。 “現在不能關!你快回來吧!這里都亂成一鍋粥了!”宋東風那邊突然嘈雜了起來,我貌似還聽到那個楊隊長在旁邊吼道:“你們要不把我的人想辦法弄出來,我就告到你們局長那里!”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一種不祥的預感頓時籠罩著我。 “你發小兒,那個劉云龍,丟了!”宋東風大聲地喊道。 “什么!?” “你快回醫院來!回來再說!”宋東風說完,就掛了電話。 “什么情況”剛放下手機,張山迫不及待地問道。 “劉云龍……丟了。”我魂不守舍地說道。 打的回到醫院,急診一樓大廳里正吵得不可開交,楊隊長帶著幾個昨天都打過照面的刑偵科探員正圍著宋東風一個人,外面還裹著一層看熱鬧的。 醫院保安想管,但看到是刑警,也不敢上去觸那個霉頭。 我跟著張山撥開人群,湊了上去,正看見楊隊長指著宋東風的鼻子說道:“小宋,你這么說話就太不負責任了。你來的這兩年,我那哪件事沒配合過你們?哦,現在倒好,出事兒了你把嘴一抹,說意外事故。敢情丟的不是你們的人!” 宋東風剛要說話,被張山攔住了,問他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劉云龍呢?” “你是誰?”楊隊長見突然冒出來個管閑事的大漢,壓根沒好氣兒。 “我又沒問你,你插什么嘴?”張山可不管他是警察還是領導。 “唉~我說你管閑事也不看看是誰?這是你能管的么?”楊隊長還沒發話,他后面的幾個人就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