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而碧沙崗公園的前身,就是馮玉祥將軍建造的北伐陣亡將士墓地。 按理說,碧沙崗公園的確符合鄭州極陰之地的條件。 而且當年解放后為了積極備戰(zhàn),鄭州西邊和南邊到處都在挖防空洞,且多數(shù)相連互通,幾乎覆蓋了半個鄭州。 碧沙崗正處在鄭州西邊和南邊的交界處,其公園的身份更有利于在下方修建防空洞,地下管網(wǎng)錯綜復雜。 只是公園內(nèi)的防空洞出入口,就有好幾處。難不成扶尸咒就躲在這里? 但老頭那幾句話中的梅山和白沙,我確實想不通。碧沙崗難不成以前還叫白沙崗? 我連忙把自己的推斷告訴了張山。 張山聽了,思索半天,說道:“看來這老頭真的是在提醒咱們。想不通的先不要想,反正也要過去,去了找到公園志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快走!” 于是我倆馬上動身,快步朝碧沙崗公園走去。 回到大路上,我感覺安全了許多。不單有明亮的路燈,路上也時不時的開過一輛汽車,我從來沒有覺得發(fā)動機的噪音如此好聽。 路邊的人行道上也偶爾會有一兩個路人慢慢地走過。 觀察了一會,我發(fā)現(xiàn)還是有些不對勁,我倆這一身惡臭加黑漆漆的油污,剛才有個女孩從我們旁邊走過,既不躲也不抬頭看。 再往深了想,畢竟這會也是半夜三點左右了,年輕女孩獨自一人走在路上,即使是大路也不應該啊。 我又仔細觀察了一下方圓幾百米內(nèi)的那三五個人。發(fā)現(xiàn)每個人都是低著頭,慢悠悠地向前挪動,毫無趕夜路急盼回家的那種心思。 我想了半天,終于明白,他們應該不是人,而是深夜游蕩在城市里的孤魂。 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我指著前面沖我們走來的一個老頭給張山看。 張山還是看不見,走到我們面前,老頭壓根沒有要躲的意思,倒是我連忙閃在了一邊,只見老頭和張山就這么交叉而過。 準確的說,是老頭從張山的身體里穿過去的。 我正站在一邊詫異的合不攏嘴,張山示意我不要理會,迅速趕路。 十幾分鐘后,我們來到了碧沙崗公園的北大門。 此時夜深人靜,公園的門早已關(guān)閉,禁止游客進入了。 關(guān)于碧沙崗的一些事情,在我腦海中也漸漸清晰了起來。還是八十年代的時候,鄭州市的公園關(guān)門都比較早,基本上十點就禁止游人進入了。 惟有碧沙崗公園是個例外,每晚都是八點半準時閉園,夏天黑的早,也只不過延長到九點。 那時候公園管理處沒少遭市民的投訴,住在附近的許多市民都是吃過晚飯,一家子扶老攜幼來公園消消食,散散步。 但往往都是還沒呆一會兒,就被公園管理處的人拿著大喇叭給趕了出來。 近十年,隨著百姓們的一再要求,公園的閉園時間也越來越晚,有個別公園索性就不再關(guān)門,全天二十四小時都對游客開放。 碧沙崗公園也從原來的八點半關(guān)門改成了現(xiàn)在的十一點。 公園管理處對外宣稱的理由是,由于公園前身系北伐軍革命烈士墓,有一些重要文件資料和文物需要受到保護,所以每天閉園是必需的。 官方雖然是這種說法,不過民間可不這么認為。 有人認為是碧沙崗公園陰氣太重,晚上對游園的人會有不利影響,也有人認為這里是整個鄭州地下龐大工事的樞紐,定時閉園是為了進行一些戰(zhàn)略物資的儲備和工事改造。 總之說什么的都有,大家也只不過是權(quán)當茶余飯后的聊資,沒有人會閑著沒事兒去深追這個問題。 不過隨著近些年來閉園時間的一再推遲,碧沙崗里也的確是發(fā)生過一些比較詭異的事情。 雖然這些事上不了報紙,但附近的居民一提起這里,每人嘴里都能說出兩三個故事,到后來甚至越傳越神,越吹越大。大家也就忘記了那個最早先的真實版本。 我小時候就是這些故事的忠實聽眾,每當來姥姥家,我都會從大院里那些打麻將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嘴里聽到一些關(guān)于碧沙崗的傳聞。 當然其中不乏假的,甚至是發(fā)生在別的地方的事情,硬被他們扣在了碧沙崗的頭上。 聽得多了,我也就能判斷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但的確有那么兩三件事情,我分別從至少十個人嘴里聽來,而且版本幾乎一樣。也只有這幾件事,是值得相信和探討的。 第一件事發(fā)生在八十年代末,那時候碧沙崗公園還處于八點半關(guān)門的階段,初秋的一天,一個小伙子約了自己的女朋友來逛公園。 十月天黑得早,雖然已有絲絲涼意,但難得人少。兩人可以放心地抱一下,親一口,做一些平日里不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下做的事情。 那天小伙子來得很早,天剛黑,也就六點鐘。 此時社會風氣剛剛放得開,公園里也不乏摟摟抱抱的親密戀人。 所以小伙子怕一會晚了沒法占據(jù)有利地形,就不把姑娘約在公園門口,而是在一進大門往左轉(zhuǎn)的一片小樹林里,林中間有幾個長椅,供游人們走累時休息。 小伙想的是只要來得早,占著一把椅子,一會姑娘來了倆人就能有地方坐。 所以他進了公園大門就直奔這個小樹林而來,到了跟前一看,除了靠外的一張長椅上坐的有人,其他的地方都沒有。 于是小伙就鉆到了樹林的最深處,找了張長椅坐下里,安心等自己的女朋友。 這張長椅的位置特別好,那時候公園圍墻還是磚砌的,不透亮,幾乎就在墻角下,稍靠外的另兩張長椅都離這里至少二十米開外,而且這里光線陰暗,一會干什么都不怕有人瞧見。是約會的絕佳場所。 小伙越想越美,恨不得姑娘來了馬上就撲上去啃她幾口。 大家也都知道,談戀愛的時候,姑娘約會遲到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小伙左等右等,過了都有半個多小時了,姑娘還沒來,他就有點坐不住了。 但去門口等吧,又怕一會回來位置被別人搶去。 沒辦法只好掏出煙來抽一根解解悶,不然一會姑娘來了,就不給抽煙的機會了。 小伙拿了一支煙夾在嘴唇上,翻遍了衣服口袋,卻沒找到打火機。 這可真是抽煙急壞了沒火人。于是小伙就抬頭在附近尋找,看有沒有也在抽煙的人,好借個火。 他這一找還真看見了一位,只見一個黑衣男的背對著他,靠在十幾米開外的墻下正吞云吐霧。 小伙趕忙湊了過去,離著一米遠對那男的說道:“大哥,麻煩您借個火吧。”男人哦了一聲,向后扔過來一個黑東西。 接過一看,是盒火柴,但是摸著有些潮,也不知道是否能擦得著。小伙連著擦了四五根,才算終于擦著一根,“嘩”的一下,火柴瞬間冒出了綠油油的火焰,把小伙嚇了一跳。 點了煙,小伙要把火柴還給那個男人,心想平日里你用個火柴也就罷了,這秋天風大,還是盒潮的,用著也不嫌費勁? 那個男人倒是大方地擺了擺手,示意不要了,然后就走到了一邊。 回到長椅上,小伙看了看火柴盒,光線太暗,根本看不清。于是就隨手揣到了兜里,反正今天沒帶火,過會想抽的時候說不定還用得上,雖然潮了不好劃,但也比次次都找別人借火強。 抽了幾口,總覺得今天的煙味道不大對,難不成是買到假煙了? 于是小伙夾了煙在手里仔細地看,這一看不要緊,只見正滋滋著著的煙頭居然也是綠油油的火光,完全不是平時的紅火。 小伙嚇得立刻就把煙給丟了,抬頭去找那個男的,只見隱約中看見男人走進了樹林墻角的最深處。 小伙也馬上跟著過去,想看個究竟,因為那里是個死胡同,無路可走,如果說是大小便,旁邊一百米不到的地方就是個免費公廁,晚上公廁的燈也格外顯眼。完全用不著這在里解決。 當小伙走到了樹林和公園圍墻的死角,卻發(fā)現(xiàn)根本就找不到那個男人的蹤影了。他就這么憑空消失了。 第十二章 碧沙崗(2) 小伙這下可嚇得夠嗆,姑娘也不等了,連滾帶爬就跑回了家,逢人就說在公園里碰到鬼了,但沒人相信他,小伙就氣得翻桌子,砸東西,把自己鎖在屋里,誰也不準進來。 就這么過了一個月,家人看他還沒好轉(zhuǎn),無奈之下只有叫來了精神病院的車,打算把他送進去。 就在整理他穿了一個月的外衣時,這盒火柴掉了出來。 小伙的爺爺是個老革命,一眼就認出了這和火柴的來歷,這是軍閥時期河南地區(qū)的一個洋火廠生產(chǎn)的,隨著三七年日本人的侵略,這個火柴廠在戰(zhàn)火中沒堅持兩年,就倒閉了。 小伙爺爺年輕的時候,就是天天用這個牌子的洋火。 這下大家明白了,看來小伙是真的碰了上了不該碰上的東西,相信了他的話,小伙也就不再發(fā)脾氣了,但從此不愿踏入碧沙崗公園大門半步。 而且許多時候,總是腦子不夠用,跟有點笨似的。 每逢講完,大人們總是說,這是那個黑衣男人的火柴有問題,小伙用他的火柴點著了煙,每抽一口,就被吸走一點靈氣,所以導致現(xiàn)在腦子不靈光。 火柴究竟有沒有問題,暫且不說,至少我是相信這個故事的真實性。 因為那個小伙當年就住在姥姥家的大院里,許多人都聽過他說的關(guān)于那個黑衣男人的故事,大家也都知道后來他就是因為這個事情得了一段失心瘋,那時候幾乎天天夜里砸東西,全院都能聽見。 他家能砸的,值錢的,都讓他砸了。女朋友自然也就離他而去了。 他家人也覺得天天這么鬧不好意思,全家搬到更偏僻的西邊去了。幾年后倒是聽說慢慢地又好了起來,家里人給他謀了個生計,找了個師傅,去一家建筑公司開挖掘機去了。 第二個故事發(fā)生在九十年代初。那正是我們這80后第一茬剛開始鬧騰的時候。 那幾年十來歲的孩子遍地都是,光我姥姥家大院就有一二十個。每一群孩子里面,總有那么兩三個特別不讓人省心的。 別人家的孩子再怎么愛玩,也不敢不聽大人的話,活動空間也就僅限于那個大院。 不經(jīng)大人允許,絕對不敢出去。但姥姥家院子里就有那么三五個孩子,仗著馬路對面就是碧沙崗公園,一等放假,早上就一頭扎進公園里,中午餓了回家吃個飯,吃完就又跑進去了,任憑大人怎么吵,怎么打,就是不聽。 時間長了,他們家大人也就不再強調(diào)這碼子事兒了,既然扒著屁股打都沒用,愛玩就去玩吧。 反正公園離家也近。只是叮囑孩子們過馬路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這件事也是我上了中學后,聽小舅說的。 公園北門一進去往左是片小樹林,我上一個故事里提到了,那里都是情侶們談情說愛的地方。 對于孩子們來說沒什么玩頭,他們更感興趣的則是公園進門往右,有一個不大的小土山,也就是二三十米高。 那時候公園還沒有翻修到土山,山上也不像如今有修好的小路,可以供游人爬上爬下。到處都長著一人多高的雜草,亂石。山頂還有一個小碉堡。 雖然在大人看來那里又臟又亂,搞不好還有蛇,但對孩子們來說確是玩耍的天堂。 一群十來歲大的孩子們,就天天在這個土坡爬上爬下,玩打仗游戲,摘狗尾巴草,嚼甜根,樂此不疲。 而山頂?shù)牡锉ぃ瑹o疑就成了孩子們心中最神圣的地方。 好在這個石頭碉堡由于年代久遠,已經(jīng)陷入了土里好幾十公分,把碉堡的石門堵了個嚴嚴實實。 其實就算不堵,那個厚石門沒有三五個大人,也休想打得開。 而且碉堡有三米多高,外面滑溜溜的,除了兩個瞭望孔,再沒有任何別的東西。 所以大人們也并不怎么擔心孩子們在碉堡周圍玩,因為他們既爬不上來,也鉆不進去。 下面發(fā)生的事情,都是大人們后來聽孩子們說的,幾個孩子的說法如出一轍,所以都認為可信度較高。 有一天下午,姥姥家院子里那幾個特別能瘋的孩子正在公園的小土山上玩打仗的游戲,就是一方在山頭守,另一方要往上面攻,武器就像小石子、沙子、樹枝等等。那時候玩具槍挺貴的反正,一般人家舍不得給孩子買。 幾個孩子正打得高興,就聽見碉堡里面有人在喊他們。 那么大點的孩子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何況還是大白天,聽見喊聲都停下了“戰(zhàn)斗”,圍了上來,借著碉堡的瞭望孔往里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