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徽殿中。

    燭火忽明忽暗，雖然已經點燃了很多的燭火，但光芒似乎還不很熾烈，沒有辦法，玉飛龍只能將巨大的鏡子都拿過來，將那病榻給一團一團的包裹起來。

    這土辦法，想不到居然讓屋子里明亮了不少。

    “皇上，這手術，您也知道，需要開顱，成敗，是命運，但我補刀最后一刻鐘不會輕言放棄，您的求生欲，就是配合我最好的助手，還希望您不要死氣沉沉的。”

    “您只要不想死，您的肌理就不想死，您只要不想死，您身體里的內循環等等都不會戛然而止，現如今，我說這些，您可明白了？”衛可期說。

    “朕……明白。”

    “這手術，失敗的話，朕不會怪責你，朕知道，你是為朕能兩肋插刀之人，所以，朕相信你。”

    “皇上！”他似乎比較激動。

    “好了，開始吧。”劉澈閉上眼睛，這邊，玉飛龍將麻沸散已經準備好了，送給了劉澈，伺候劉澈一飲而盡，劉澈在半昏迷狀態里，看到衛可期舉起來一把鋒利的斧頭。

    那斧頭，只需要手起刀落，就能將他的腦袋給劈開，之需要手起刀落……

    劉澈畢竟昏厥了過去。

    “老衛，這時候，你只需要殺了劉澈，就能和劉泓，和樓臨霽群雄逐鹿了。”旁邊的女孩忽而變了一張嘴臉，笑嘻嘻的說。

    “我要這天下做什么，你不見嗎？要是劉澈沒有這天下，只怕還不會成這模樣了，天下，讓多少英雄都死于非命了，我啊 我做個簡簡單單的大夫就好了，難不成，你想要這天下？”

    “天下送給我我都不想要，不過，你要是想要的話，我會幫助你的嘛。”

    “不要，不要，真的不要，你還是好生幫助我就是皇帝一把，將來啊，你我也能得到皇帝的保護。”

    “果真不要？”

    “不要。”

    “白送呢？”玉飛龍道：“難道連白白送，你都不要不成？”

    “是啊，不要，不要就是不要。”笑嘻嘻的。

    兩人完全不像是給人做手術，甚至于沒有一點兒緊張感。

    而在大理寺中，沈沐陽可緊張的很了，這大理寺中，原本就是刑部之下一個審訊人犯的地方，這里的酷刑，是讓人完全意想不到的。

    在前朝，先帝因太監比較狠毒，索性將研究刑具腦子與管理這大理寺的事情，全然都交給了太監們，所以，這太監在大理寺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但也不是宦官專權，大理寺里，還需龍禁尉，這龍禁尉的首領是裴臻，至于這西局的大總管，是高成 他們兩個人配合起來，是強強聯手。

    兩人是高手。

    裴臻與太監高成算是剛猛相繼了，兩人一文一武，文武之道，一張一弛。在裴臻這里處理不成的問題，裴臻就丟給高成，高成這邊不成處理的事情，就丟給裴臻。

    兩人要都不恨處理的，就讓太監上刑具，這雄踞五花八門，什么都有，名目是如此的繁多，以至于，讓人光聽一聽，就汗流浹背。

    有一種叫“老鼠彈琴”的，是最讓人聞風喪膽。

    至于這刑具，其厲害的程度，可謂讓人記憶猶新。薛落雁是不想要到這屋子去的，但現如今，案犯是沈沐陽。

    沈沐陽怎么可以和她勾連在一起，這事情似乎沒有可能，因此，薛落雁是帶著迷惑的，自然而然要過去看看，薛落雁相機行事。

    “果真是他嗎？”薛落雁一面走，一面歪過脖子，問落后于自己的一個太監，這太監，是高成的親信，此刻慢吞吞的走在薛落雁的背后，薛落雁這么一問，這太監連連點頭。

    “這個案子，是裴將軍在辦的，據說是人贓俱獲了，其實，裴將軍老早就開始懷疑什么人了，但說來說去，都沒有十足十的證據，以至于事情就耽誤到了今天，裴將軍算是順藤摸瓜了。”

    那太監信誓旦旦的模樣。

    “嗯。”薛落雁點點頭，她還是感覺奇怪，一個人的行動背后，支撐這個人行動的其實是動機，那么，究竟這瘋狂行動背后的動機是什么呢？

    薛落雁在想，所以，腳步也遲緩了不少，她想了很久，卻不能想明白，薛落雁又是開始將沈沐陽的性格給考慮進去。

    是的，是的，什么是一個比較軟弱的人，至于那樓臨霽呢，陰鷙而狡猾，聰明絕頂，并且很會察言觀色，只怕是這事情的背后，人們都誤會了沈沐陽都冤枉了什么也未可知。

    “其實……”那太監幽幽說道：“說那事情是沈公子做的，連小人都感覺不可能，只怕事情另有隱情，遺憾的是，沈沐陽自己已經承認了那事情的的確確是自己做的，如此一來，就證據確鑿了。”

    “要知道，我們總是會做身不由己的事情，譬如說，我現在打你一下，問你究竟疼不疼，你定然會告訴我，那是沒有感覺的，但你的疼，卻是只有你自己知道。”

    “依照娘娘的意思……”那太監吞吞吐吐的說道：“沈公子也非常有可能是讓人冤枉的了？”

    “太有可能。”薛落雁點頭，那太監沉吟了許久，卻一個字兒都沒有說，兩人一前一后朝著大理寺去了，到這邊，裴臻的審訊其實已經告一段落了。

    他發現，別看沈沐陽是個做生意的人，但剛強起來，卻是自己沒能料想到的，這個沈沐陽，完全一口咬定了，事情就是自己做的，因了這個，讓審訊已經沒有辦法進行下去了，他完全不知道究竟做什么好。

    他只能在空檔的時間里，借酒澆愁，他想要通過沈沐陽了解下一步究竟樓臨霽會做什么，會在帝京繼續徘徊，作惡多端，還是會離開帝京到燕國去？

    但現如今的沈沐陽，卻是什么模樣呢？現如今的沈沐陽，整個兒泥塑木雕一般的，就那樣默然的坐在自己身邊。對自己問出口的每個問題，沈沐陽幾乎都對答如流。

    是的，不假思索的對答如流。

    這讓事情沒有辦法維持下去了，他只能一個勁兒的在外面吃酒，此刻，外面有了腳步聲，他起身，蹙眉看向外面，卻看到了薛落雁。

    “娘娘。”裴臻起身，給薛落雁福一福，薛落雁頷首，下巴點了點那屋子，壓低了聲音——“還是沒能問出來所以然？”

    “是，連我也感覺不可思議，沈公子總是說，一切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但但凡是認真思忖都會明白，這事情，和沈公子的關系不是很大。”他說。

    “我知。”薛落雁點點頭，又道：“能讓我到里面去問問嗎？”

    裴臻不是矜功自伐之人，這一點，薛落雁是明白的，但裴臻卻是個善始善終之人，薛落雁也明白。

    她想要到里面去，自然而然是需要征求裴臻的同意，要是裴臻點頭了，她薛落雁到里面去，是天經地義，理所應當，但裴臻要是不同意呢，他薛落雁到里面去，似乎就……

    薛落雁不著急到里面去，她也知道，這些事情是比較復雜的。

    至于內室中，看上去沈沐陽是一片心灰意冷，就那樣嗒喪腦袋坐在干稻草上，形容枯槁的模樣，外面，有個獄卒恐嚇道：“你還不說呢，你要不說，就要你老鼠彈琴了，你可知道什么是老鼠彈琴呢？”

    “我知，你個凡夫俗子是不知道老鼠彈琴的，那么，就要你開開眼界。”這人一邊說，一邊將夾手指的刑具拿出來。

    在空中那么獻寶似的搖晃了一下，監牢里的沈沐陽眼睛一亮，骨碌碌的眼睛盯著眼前人看。

    “你要做什么？”

    “沈公子放心就好，現如今，這切膚之痛，您看看就好了，還輪不到您來領教呢，不過，您身邊的這一位，可就……不好說了呢。”那獄卒一邊說，一邊冷笑，將對面的牢門給打開了。

    “哥兒幾個，還不過來幫忙呢？”他這么一說，旁邊的幾個人都過來了，獰笑著進入了沈沐陽隔壁的一個牢里。

    這隔壁的監牢里，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老人，這老人也不知道究竟是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居然給關押在了大理寺的監牢里，能到這監牢里的人，都是背信棄義之人。

    此際，沈沐陽好奇心起，瞪圓了眼睛看著對面，對面的人，默然坐在原地，好像個雕塑似的，但看到牢門走進來的幾個人，那人連忙后退。

    就好像小動物，低等動物忽而看到了大動物，那高等動物靠近了一般，他恐懼了，惶惑的后退，“你……你們……你們做什么呢？”

    “老鼠彈琴啊，還能做什么，你和這新來的一樣，不都喜歡裝神弄鬼，在我們這里，這一招卻是行不通的，所以啊，要你感受感受。”他冷笑一聲，旁邊兩人上前去，將那人送到了他的面前。

    牢頭滿意的點頭，將那人伸出來的手掌給捆綁住了，上來夾棍后，兩邊的熱嗯用力的拉扯，頓時，牢房里有了鬼哭狼嚎的聲音，那慘絕人寰的哭聲，讓人頭皮發麻。

    沈沐陽聽到耳朵里，不由的多看了一眼，對面，對面的男子，在那斷斷續續的哭喊聲里，死去活來了很多次，這片刻，那牢頭卻慢吞吞的從手中將什么東西給拿了出來。

    那是……

    居然是一些鋒利的篾片，這篾片前段是三角的，后端看起來比較厚重，此刻，這篾片被獄卒握著，輕輕的，輕輕的刺在了那人的指甲之下，然后另一人握著錘子，就著那篾片就敲擊。

    跟著，那人哭的聲音比剛剛還要洶涌了，那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嚇得沈沐陽錯覺，這里是人間地獄。

    此刻的沈沐陽，目瞪口呆的看向眼前人，眼前人痛苦不堪的模樣，倒在地上許久許久，那手指因為劇烈的疼痛，指關節還在跳動呢，這就是所謂的老鼠彈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