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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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托站在用小塊的鵝卵石鋪就而成的廣場邊上,奮力的擠開身旁擁擠的人群,將兒子抱到一個路燈的水泥柱上,然后緊緊的抓住兒子的兩只腿,他也同樣的踮起腳尖,看著街道上的節日游行。 這是薩爾瓦多的傳統保留節目,每當圣誕節到來的當天,從獨立廣場開始,盛裝打扮的游行隊伍就會從這個1821年由一名留在薩爾瓦多的西班牙裔殖民者后裔主持修建的,為了紀念薩爾瓦多獨立的廣場上開始,一路穿過勝利大街的鵝卵石街道,通過海頓大街和科迪斯大街的十字路口,轉入遍布國家政府部門的科迪斯大街,途中還會經過著名的“大瓦片紀念碑廣場”和勝利廣場,然后喧鬧的游行隊伍走過國民議會宮,國家圖書館、胡安·林多總統紀念館,最終到達獨立宮。正常慶祝活動會持續三天,在這三天里面,整個圣薩爾瓦多,大概會有30多萬人參加這場盛事游行。 以往的時候,在節日游行隊伍經過獨立宮的時候,歷任的薩爾瓦多總統還可能會走上獨立宮二樓的小花園陽臺,然后站在那個凸出來的白色大理石欄桿前,對熱情慶祝的民眾們發表一番講話,總結一下國家一年來的發展,然后巴拉巴拉,再展望一下美好的未來。 總之廢話一籮筐,但是民眾們卻不會在意這一點,他們只會因為能夠見到平日難得一見的總統本人而發出熱烈的歡呼,這種時候,誰他嗎還在意站在陽臺上的那個人究竟說了些什么啊,在這種時候,他們只會大聲的歡呼著,然后將自己的帽子、外套,手上所有拿著的東西用力的拋向天空,然后大聲吼叫著,不管是不是認識對方,熱情的擁抱在一起。 不過這種情景在薩爾瓦多從1931年,馬克西米亞諾·埃爾南德斯·馬丁內斯陰謀推翻薩爾瓦多勞動黨的阿圖羅·阿勞霍政府,并實行軍事獨裁開始,就消失不見了。 民眾們自發組成的節日慶典隊伍在游行的時候,道路兩旁總是會站滿了拿著插著亮閃閃刺刀的步槍的軍隊大兵,他們用警惕的眼神打量著游行民眾,尤其是總統的官邸,獨立宮附近,更是戒備森嚴,兩個連隊的士兵在獨立宮門口擺滿了拒馬和路障,甚至堆起了幾個沙袋碉堡,士兵們緊握著手中的武器,就躲在牢固的防線后方,緊張的注視著數量高達10萬人左右的節日慶典游行隊伍從獨立宮前走過并結束。他們將代表薩爾瓦多最高領導人的總統,牢牢的保護在獨立宮里。 “這樣的游行慶典與其叫做節日慶典,還不如叫做囚犯游街”,這是當時的真理報的總編保羅·德瓦立在報紙上刊登的一條報道,這條報道一經面世,就受到了整個圣薩爾瓦多市民的贊同,政府這樣的做法,就像是在一盆本來就已經很寡淡的湯里面,又注入了一大盆的白水,變得更加的寡然無味。而保羅這條沒有經過報社審核員的審核就發表的報道,讓他本人的最終命運真的就像他筆下的那個“囚犯游街”一樣。他被投入了巴里奧斯監獄,成為了一個“政治犯”。 不過今天的圣誕節游行和以往軍政府獨裁時期大不一樣,街道兩旁站立的不再是軍隊的大兵了,而是手持警棍,維持治安的警察,雖然現在執政的“革命軍政府”屬性同以往的那些軍事獨裁政權一樣,但是執掌軍政府的何塞主席卻在緩緩的開始進行民主改革,并且已經取得了不錯的結果,各級議會組織已經相繼建立起來了。而且明年還要進行總統大選,由民眾們自己選舉出這個國家的最高領導人。 這樣的做法讓民眾們也不會再有如同被押送的囚犯的那種感覺,雖然他們的生活沒有多大的改變,照樣還是窮苦不堪,整天奔波著想要找到一個養家糊口的工作。但是他們第一次有種能夠主宰這個國家的“錯覺”。 “爸爸,你快看那個……看那輛車,”10歲的兒子大呼小叫的用手指著一輛用“絲蘭”這個薩爾瓦多國花裝扮得姹紫嫣紅的游行花車。 克萊托連忙用兩只手抓住小西米羅正在蹦跶的兩只腳,害怕他從電燈柱上摔下來,他順著小西米羅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剛剛一隊穿著薩爾瓦多傳統白色民族服裝,臉上畫著一張白綠紅三色的面具,帶著一頂藍色或者紫色的高頂圓筒禮帽的游行民眾隊伍剛剛走過,接下來整場游行的高潮部分,十多輛裝扮得五彩繽紛的花車游行隊伍正在慢慢的駛來。 一位穿著一身藍色高開叉禮服,露出一雙苗條修長的雙腿的美女站在車頂,頭戴一頂花冠,胸前斜跨著一根藍白兩色,代表薩爾瓦多國旗顏色的綬帶,正不住的朝周圍歡呼雀躍的民眾們拋撒著飛吻。正是被譽為“國民女神”的薩爾瓦多第23屆選美小姐的冠軍克萊門蒂娜·華雷斯。 香車美女讓道路兩旁圍觀的民眾,情緒更加的激動,他們高舉雙手,努力拍打著雙掌,為自己心目中的女神送上最為熱烈的掌聲,也不管女神的目光究竟有沒有看到自己,也不管自己在女神的眼中,是否只是一抹一閃而過的影子,此時此刻,荷爾蒙已經主導了他們的大腦,混雜著周圍那些震耳欲聾的嘈雜聲音,讓所有人產生了一種集體性的動作,那就是聲嘶力竭的歡呼吧,好像通過這聲聲的吼叫聲,能夠忘記自己在這場歡慶之后,還要忙碌著為自己家人的一日三餐而繼續奔波。 警察竭力的拉起人墻,防止激動的人群沖進大道中發生意外,克萊托看著那些臉漲得通紅,被民眾推搡得如同風中的落葉一般,身體搖來擺去的警察,想到自己曾經也是其中的一份子,自己也曾經穿著這身讓人感到驕傲和自豪的制服,發下誓言,要打擊罪惡,還民眾一個平安祥和的生活環境。 可是現在,他只是一個身上背負著“黑警”嫌疑的停職警官,克萊托自認為自己是完全清白的,調查總能夠還自己一個清白??墒沁@么多天都還沒有消息,那些地檢署的檢察官們或許是因為嫌疑人太多了,還顧不上自己這件小事?或者還是因為什么,總之,克萊托還在苦苦的等待。 班德局長死亡的消息他已經收到了,這更讓克萊托絕望,現在他可以確定,這場突兀爆發的風暴,就是梵迪諾貧民窟內的那位議員先生策劃并實施的,不然為什么其他人都沒有事,偏偏只有班德這位曾經對付過他的警察局長一個人“自殺身亡”了呢? 這一切合理的疑點,也只能是成為疑點,并且伴隨著時間慢慢的過去,慢慢淹沒在地區檢察署那厚厚的資料室里面,然后蒙上厚厚的灰塵??巳R托卻限于自己如今的身份,而無法開口,這讓他更加的苦惱。 不過看著眼前趴著燈柱,正在大呼小叫的小西米羅,克萊托內心的郁悶稍解。 去他嗎的,讓班德見鬼去吧,他現在只想和自己在這個如同地獄一般的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的兒子西米羅一起,好好的生活下去。 只不過,這一切能夠如他所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