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半個柜子的舊衣服全部搬出來了，邴老爹的衣服沒有補丁，有些都是大半新的，但是他是個講究的人，所以有些劃破了或者舊了或者弄上了什么洗不掉的東西，他都沒有穿，放進另外的柜子里。

    沒人給他打理，天長日久，積少成多，就好多了。

    四九把這些舊衣服拆著，從前襟或者后背拆起，遇到破的就直接剪斷，邊上的折疊著縫的，能拆的就拆了，不能拆的直接剪掉了。整塊的布碼在腿上，邊拆邊碼著，到了吃中飯的時候腿上已經厚厚的一打了。

    她讓木元豐幫忙，把這一摞，整整齊齊地放在桌子上，平放著，上面壓上一塊重的平板。

    木元豐問她為何要這樣，她說這個碼平了做鞋底的時候就好弄了。

    “相公，做鞋子還要去撿一些竹林里的竹衣子，明早我們去撿一些看看吧。”四九想到了，跟木元豐說。

    “好。”

    竹衣子就是竹林里出竹筍的時候，包裹在竹筍外的那個褐色的皮，竹筍長成了竹子，那個衣子也就隨著退下來了，退到了竹子根部。

    四九家的鞋子很多都是她下雨天的時候做的。她娘的手不行，做一些家里瑣碎的事情，總是手臂痛，所以在她能拿起針線的時候，就被奶奶訓練得無所不能了。

    從釘鞋殼子，到納鞋底，她一針一線都熟練得很。

    把布放好，她就開了中堂的門，讓村長和漆匠留下來吃飯，被村長和漆匠拒絕了，他們今天要去隨禮，村子里有一家生了個胖小子，要去喝喜酒。

    這些家長里短的事情，之前木元豐都沒有參與過，但是只要是同村的都會去慶賀一下。

    四九想了想找木元豐商量，問他的意思，木元豐說讓四九做主。

    “相公，不管我們是單獨的成立一家，還是跟義父在一起，我們三個人都是一家，理應去一下，你覺得呢？”四九認為人生相互給臉的，她和木元豐成親的時候，村子里大部分人都來觀禮了，怎么也是對他們的關心。曾經的邴老爹是一個人，曾經的木元豐也是一個人，現在他們組合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這些是該去的。

    四九喊村長進來了，她表達了一下她和木元豐的意思，就是要一起隨禮。問村長要怎么弄。

    村長說給吃的或者什么都可以。

    四九想想家里也沒什么，木元豐對她指了指堆在一起的衣服，四九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們家好多的布，可以給布孩子做衣裳。

    “村長，那我們給布吧，你幫忙帶行嗎？我現在不方便出門，元豐也不太方便。”四九有些不好意思，這件事情是她這么大第一次的。

    第一次身為一家的女主人來商量這些事情。

    “行，你們看著辦。”村長對于他們的小年輕人有這個覺悟和想法，非常開心。他就希望看到淺水灣里大家伙都和和睦睦的。

    “那你稍等一會，我讓元豐回去拿，你幫忙帶一下哈。”四九說著看著村長點了頭，就去讓木元豐回去拿布了。

    木元豐一個大男人沒做過這種事，四九說拿一塊花布，摸著手感好一點的。

    反正木元豐也不是很懂，似懂非懂，對于他來說那些都是一樣的。

    沒多一會，木元豐就背了一個大包袱過來了，打開一看，四九真傻了，全是花布。她哭笑不得，這個傻男人，不知道選什么樣的花布，就都拿來了。

    四九從里面選了一塊適合男孩子做衣裳的布料，找了一張紙包了起來，又找來一根紅繩子系著在上面，弄好了才遞給村長。

    村長掂了掂手里的重量，點點頭沒有言語，就和漆匠們走了，臨走的時候村長讓四九把門鎖著，說他們要喝酒不知道會到什么時候，先把門關著，等他們來的時候再開。

    木元豐燒的午飯，四九繼續拆著舊衣服。

    一個下午，一堆舊衣服拆了一大半，看著堆得老高的布，四九用手捏捏，應該能做幾雙差不多了。

    “相公，鞋子我看著給你做兩三雙，給義父做一雙，如果還有得多我再做雙。”四九都分配好了。

    “娘子一雙我一雙。”木元豐表態了，在他心里，他的女人比他重要。在四九的心里她的男人比她重要。

    四九笑著說：“你干活多一些，鞋子自然壞得快一些，我在家又不怎么做事。”

    木元豐看著自己的女人沒有再說什么，他心里有了打算。

    下午村長和漆匠果然沒有來，倒是傍晚的時候，村長老婆香蜜嬸子來了，拿了甜酒和一些瓜子花生，說是他們隨禮人家特意回的，比給別人家的多。

    “香蜜嬸子。”四九看著她很開心，因為她剛好也有事想向她請教。

    “艾，四九、元豐，你們都在家呢。”香蜜嬸子在木元豐讓開的凳子上坐下來，看著四九整理的布說：“做鞋子啊？”

    “嗯是啊，我準備明天如果天氣好，就開始做鞋殼，不知道那個粉只用面粉行不行？”四九問道。

    香蜜嬸子那是做鞋高手，點點頭說：“行，只用面粉，那個玉米糊不太好，容易脫開。”

    “好，那我就用面粉做。”

    香蜜嬸子又跟四九說了一些竅門，讓她有不會的就去喊她來。

    四九再三道謝著，香蜜嬸子又坐了一會才走。

    香蜜嬸子走后，木元豐和四九看著隨禮回來的東西，他們都不知道隨禮了還有這些回禮。

    甜酒木元豐沒有弄過，也沒有吃過。四九家倒是一到冬天就做，她家人都喜歡喝，這個睡前喝一碗，睡覺一點都不冷。

    她讓木元豐燒火，自己把鍋里添了一些適量的水，水燒得冒小水泡了，把甜酒倒進去，又放了一把冰糖，蓋上鍋蓋煮著。

    沒一會鍋里燒開了，散發著陣陣的香味，四九吸了吸鼻子，問木元豐說：“我保準你喜歡喝。”

    木元豐聞著香味確實有些喜歡，他挺喜歡甜的。

    四九把煮好的甜酒盛在盆里，好大一盆，那人家還真舍得，給的好多，又單獨盛了一碗放在桌子上。

    “相公，你先喝，我來燒飯。”四九把鍋洗了準備再燒飯。

    木元豐道：“一起。”四九也沒得說了，這個男人有時候執拗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兩人把晚飯燒好開始吃了。

    甜酒剛好溫了，吃了也不燙嘴。

    “怎么樣？味道不錯吧？”反正四九挺喜歡喝的。

    木元豐點頭說：“嗯，好喝。之前在縣城看到有賣的，沒有喝過。”

    “等天涼一點，我做給你喝。”四九很滿足，他們在一起過日子，她慢慢發現他的喜好，然后她會跟著他的喜好，做他喜歡的飯菜和好吃的。

    “好。”木元豐喝了一碗又添了一碗。

    晚上四九睡前還在擔心，怕明日不知道是個什么天氣。

    早上，四九醒得很早，不知道為什么她只要想著要早起有事情，就會起得很早。

    而身邊已經沒人了，聽著有聲音從廚房里傳出來，這個男人還真的挺有心的，這么早就起來去燒早飯了。

    有事情也不能賴床，起床三下兩下就穿了衣服，拿著梳子梳頭發。

    來到廚房的時候，看著木元豐今日有些不同，走近一看，發現他今日頭發沒有梳理，不像往日，她后起來看到的都是他整齊的樣子，今日他頭發直接捆在背后的，看起來整個人更加粗曠了。

    “相公，你頭發怎么沒梳理？你去梳頭發吧，我來弄。”四九準備接手他手里的鍋鏟。

    木元豐讓開說：“無需，已經好了。頭發嘛……為夫不會娘子梳理的發髻，故尚未梳理，特意等娘子起身后為為夫梳理一下。”

    四九聽著他文鄒鄒地話，喜歡得緊，好像一個翩翩公子的言行。

    “好，那等飯好了，我去給你梳。”四九很樂意，非常樂意為他梳理頭發。那是她男人，她是唯一一個能跟他親密接觸的女人。

    把飯菜弄好之后，木元豐就拿著梳子到院子里找四九，兩個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雖然四九梳理頭發的動作不是很熟練，但是很用心。

    看著自己給自己男人梳理的頭發，四九很滿意的點點頭說：“不錯，好看。”

    “娘子有所不知，為夫一直都是這么好看。”這話被木元豐說得非常的認真，讓四九笑死了。

    “是，相公最好看。”聰明的女人都是跟著男人的話往下的。

    “嗯，不錯。”木元豐自己照了照鏡子，也很喜歡。

    “吧，我們快吃飯等下去弄竹衣子。太陽出來了，那個弄了就是破的，不好用。”四九催著木元豐快點。

    兩人很快吃了飯，碗都沒有洗就出門了。

    在村子的后面有一大片竹林，屬于整個淺水灣人共同的財產，兩人拿著籃子進去了。

    只有今年新出的竹子上有，木元豐提籃子找，四九弄，都不用用力，直接拿起來。

    雖然有些沙子，但是沒關系，回去洗一下就可以了。

    沒多久，兩人就弄了一大籃子。四九看差不多了，就說回去。

    路上遇到村子里上山砍柴的人，有人調侃他們倆，四九臉紅不說話，木元豐更不會說話了。

    只是跟他們錯開之后，上山砍柴的人都驚訝了。議論著說這個小啞巴怎么成親了變了個樣子。

    特別是其中的小姑娘星星剛才看著木元豐移不開眼，心跳得厲害。

    她不是沒看到過木元豐，但是今天看非常非常的不同，他整個人都好像變了一樣。長得真好！

    她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的，竟然看別別人的撫恤臉紅心跳，非常不好意思，趕緊走在最前面，快步上。

    后面的人問星星做什么突然那么快，星星說：“你們也不害臊，還議論人家一個成家了的男人。”

    星星地話引來后面一群人的哄笑，有得人說看小啞巴的身形，四九有福了。還有人說四九什么時候要揣娃了吧，總之一群婦女，喜歡說一些葷話，調劑著平淡無味的生活。

    走在最前面的星星快速到了坡頂上，回頭看著淺水灣，她看到四九走在前面，木元豐走在后面，跟著她一起進了邴郎中的百草堂。無意識地把手放在胸口，這里不知道怎么突然有些怪怪的說不上來的感覺。

    四九夫妻兩人回到家，木元豐洗碗去了，四九則拿出盆，把竹衣子一片片的洗趕緊，晾在屋檐下，這個要陰干，曬干的話會容易裂開。

    又去柴棚找來一塊舊的木門在水井邊上洗刷干凈，放在太陽下曬著。

    這一切做好，都感覺還早，往日這個時候四九還在床上，早起一個時辰真的能做不少事情。

    去廚房看木元豐把碗洗好了，她把鍋點著，木元豐問她做什么，她說要調糊糊，今天要糊鞋殼。

    雖然木元豐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知道是做鞋子要用的。

    鍋里加了一些水，水燒開之后，四九一只手抓了一些面粉在手上，另一只手用筷子和著，一邊灑面粉，一邊和，很快面粉進了水里成了糊狀，約莫著差不多了，她就沒有撒了，讓木元豐用小火慢慢燒著，沒多一會就好了盛在盆子里。

    四九端來兩條長凳在太陽能直射的地方，把門板子架在上面，正想著用什么東西刷的時候，聽到了村長和漆匠們來了的聲音，立馬打開門，開門見山的問漆匠有沒有用舊的刷子，漆匠們平日里跟邴老爹處得都挺好的，而且四九和木元豐也都非常的謙遜熱情，一口說有，把自己木盒子工具箱里的舊的但是還是能用的刷子給了四九一把，說送給她了，四九開心地道謝了。木元豐跟著就送來了茶水。

    漆匠跟他們夫妻倆說昨日他們的隨禮是那家喜歡的，那個布料看起來很好。

    村長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謙虛的說：“送東西給人，而且人家生了大胖小子，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的，等來日他們兩人生孩子，人家也會隨禮的。這是禮尚往來的東西。”

    雖然話說這么說，但是也要人家舍得呀。

    只是這話漆匠沒有說出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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