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節
楊南呵呵一笑,伸掌拍拍靈沖秀肩,望著眾人笑道:“不必擔心,運劍斬塵,不過有為之法,如今我已悟得歷煉之法,何必用此有形有影之法?順心而為、得乎自然,未必進境不快。” 劍斬仙塵,只不過是修成無情境的一大法門罷了,而非真是無上妙法。 楊南已經悟得視萬物、人間、天上、諸般皆為歷煉,從小天地躍至大天地,從人間躍至天上、從天上躍至洪荒宇宙,最后再從洪荒宇宙躍至無窮無盡之境! 這種修行,遠遠比起老君、元始那斬斷凡塵、仙塵的強硬所為,要難上許多,卻也高明許多! 倪彩登時放下心來,不過,如今之楊南,一圈神光籠下,種種威嚴令人不敢稍有不敬,他不再像往日那般隨意,肅穆道:“阿南成就神人境,天界震動,三大神域必將重寫界限,此為仙人大戰之伊始,只是不知,阿南為何說諸般皆錯?” 倪彩的根骨資質,實已算是上乘之佳,不過,根骨雖好,眼界卻局限于九洲天地,他不像楊南來自彼岸,無法得知天外之天、域外之域,無窮之外之無窮。 楊南微微一笑,道:“三界萬物、三教行止,俱已算錯,始祖納眾生于體內,慈心尚佳,但天道豈可強違?從始祖開始,到老君元始,最后到眾生萬物,一切都算是錯。 吾自彼岸而來,便是為了了結這段因果,始祖之元神化二,盤玄二帝后來已明白其中道理,盤帝遂破空而去,玄帝得脫彼岸,玄帝心慈,不忍子民在洪爐中化為烏有,我這一身,只為渡舟,何時將此岸眾生渡往彼岸,便是功成!” 成就神境,楊南越發明白自己的使命、因果,如果說玄帝救他一命、一番際遇是因的話,那么,他就要將九洲眾生渡往彼岸,還玄帝這一個果! 玄帝為他留下的神器、道場、神碑、大運,一切一切,都不過是助力,若楊南不能登往彼岸,一切不過還是大夢一場罷了。 還了這一果之后,楊南便不再虧欠任何人,造化后方為造化,從此一身自在,成就如何,還看他自己了。 玄帝固然在楊南肩上施加了一個巨大的因果,但楊南也并非一無所獲,他獲得了一個得窺大道的機緣,這機緣造就了他如今的一切,更造就了他未可限量的未來! 第六十七章節 大舉壓境! 洞明前因后果之后,楊南對玄帝感激之心,半分也不曾減弱,他本是凡間庸碌之塵埃、微不足道之一凡人,如無玄帝賜予這等機緣,早就隨那如水歲月化為塵土,茫茫然不知在何處。 如今能扶搖直上、一覽天地宇宙之奧妙,就算肩負重任,有何不喜? 知足不足,強辱非辱,玄帝之托,比起那無盡大道,實在顯得渺小! 一個莫大機緣,附帶一個小小使命,是失是得,實在不用多說。 所謂彼岸,如何去往,對他而言是再無奧秘了…… 倪彩眼見楊南胸有成竹、談笑自若的模樣,亦是感嘆道:“阿南際遇非常,來歷神秘,此番又成就了神人道果,我輩拍馬也不及萬一,實是令人感慨萬分。” 萬古之中,從無人修道之速,快似楊南! 獨得五千年大運,諸般際遇因素籠身,就是昔年可以比肩的艾慕云、元衲、靈沖,此時早早落下不止億萬里,這楊南,實是天地之中一大異數! 倪彩一路看著楊南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小道士,登上至高神壇,成為三界無上天道所在,這種發自內心的感慨越發強烈! 不過,他只有贊嘆欣喜,而無忌妒懷恨,天生其人、固有其因,豈是忌妒所能動之? 楊南淡然一笑,隨即放過此事,轉頭道:“倪兄,人界之戰,已到關鍵時刻,我既已成就神道,便要做一場令天下人震驚之事,我截教不僅要獨霸人界,更要威凌天界,我倒要看看,無為之老君、無情之元始,可敢與我爭鋒否?” 別人成就神境,或是潛隱、或是無情,而楊南不斬仙塵、不斷因果,卻以萬事為歷煉,另僻蹊徑修行,這一番勇氣、智慧足可笑傲三界! 以凡間煉心,可成長生仙道,以天界煉心,可成神道,以三界眾生、宇宙洪荒煉心,可成就什么樣的道心? 眾生如棋,宇宙似局,怎么下就看楊南心意,至于能不能走完全部棋局,就看楊南有此運道! 倪彩聽得楊南語中隱隱殺機,不禁精神一振,道:“如今通天道人正聚集人界弟子,大圍南海三清山道場,步虛也在昆侖山云集本教弟子,誓要與玉虛宮一決高下,人界之戰已到決定成敗時刻,阿南莫非要插手其中?” 三清山,建在南海之濱,一向無為的三清道教,在世間香火不算旺盛,但廣元、胡圣兩大金仙下界之后,三清教九大仙門弟子群起而動,試圖聯結闡教,奪取截教根基,此刻的三清山人聲鼎沸,弟子云集,比起對陣山前的截教門人,也是不落下風! 而玉虛宮,并非特定某處的道場,而是一座千丈仙峰,可隨意在天下往來縱橫,赤jingzi、自荒海一戰敗后,再從都天神域中集結闡教門人,此次闡教門人在赤jingzi、道行天尊統率之下,正駕馭仙峰,緩緩向昆侖山壓來! 兩處戰場,一觸即發,昆侖山破,截教頓失根基,通天道人若敗,截教聲威全滅! 闡、三清兩教聯手,截教實力遠遠不及,縱然靈圣真君盡集真君弟子,率兵前往昆侖山助戰,勾陳帝君統霸四宮,揮兵南海,也改變不了二教四大金仙、千萬仙級高手威凌截教的劣勢! 換做元始、老君,必當袖手旁觀,在他們心中,只有無上封神大陣,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而楊南,卻領悟錯中之錯,更愿以錯對錯,將從始祖之時開始的錯誤,由自己主宰這一刻開始扳回正途! 或許,這個過程極是漫長、極是艱難,但他又有何懼? 楊南冷冷一笑,負手道:“我便是立身天界,亦是翻掌為云,覆掌為雨,小小四個金仙,也敢圍我昆侖、占據南海!我若不讓他們吃上一個大苦頭,怎顯我威名?闡教必滅,三清必敗,此乃我之運道,何人能擋?” 楊南一揮手,那面乾坤正氣鏡光芒閃閃,在造化大殿中變成丈許巨鏡,鏡中人界清晰景象,一一浮現在眾人面前…… 人界天洲,昆侖山。 步虛一身如雪白袍,迎風獨立清鸞峰絕崖之上,纖纖素指拈著一朵微微顫動的嬌美靈花,山間清風拂動她那美絕人寰的面龐,帶起縷縷飄飛的青絲長發,顯得分外絕美、飄逸靈動。 孤高絕崖,靈山玉人,這一幕情景放在天下人眼中,必是絕佳圖畫。 千年人魔之戰,昔年陽皇步虛之名,再無人提及,但媧皇步虛之名卻變得更加響亮! 千年之中,死在步虛焰龍仙兵、杏黃旗、玄黃社稷圖、媧珠神軀之下的各路高手,足可用成千上萬來計數! 地力無雙、焰舞蒼穹! 媧皇之名,遠遠比陽皇要令人心生恐懼,這恐懼威名便是要用無數人鮮血凝成、無數人尸骨堆成! ‘此戰之后,我該回造化大殿去見南兒了……不知,南兒如今如何了?’ 步虛艷若花瓣的唇角,勾起一絲淺淺笑意,清冷幽靜的眼眸此時也泛起一絲淺淡的溫柔之色,在她手上,那支靈光點點的鮮花忽然間迎風一綻,盛開美不勝收的花容。 “師妹……” 一個低沉蒼老的聲音在空曠的孤崖上響起,一道靈光過處,一個滿面蒼桑的老道瞬間在一塊大石上現出形來,他望著神情清冷的步虛,開口道:“玉虛宮已至昆侖山前,尋仙府方圓百里被互為平地,不知師妹有何打算?” 步虛緩緩轉過頭來,面龐上那一絲溫柔之色旋即消失,一股威嚴煞氣瞬間爆漲:“玄虛師兄不必擔心,昆侖山高手如云,只是那兩個金仙甚是難敵罷了,若他們敢來,我自要教他們悔不當初!” 玄虛真人搖頭嘆息道:“人界大戰,九洲地脈已露不支之狀,此戰之后,九洲就要崩裂了,師妹,赤jingzi、道行天尊法力之高,遠非我等所能匹敵,不如讓冷芒金仙出手吧!” 人界大戰,截教兩大金仙冥神冷芒、土神至元早就來到人間,但對方足有四個金仙降臨,截教此時昆侖山中只有冷芒,攻打三清山亦是以二對二,誰勝誰敗,一眼便知! 步虛微微冷笑,道:“此種爭斗,多是小輩先行出手,待到最后,方是至高人物一決勝負,闡教有四大金仙,三清教亦有九大金仙,我截教卻只有三個,人界之戰,若再有金仙插手,勝敗實在難言。” 闡教初時只有赤精、道行兩個金仙,后來都天神域平定,又有兩個大羅金仙拜入元始門下,如今雖然只有兩個金仙出場,但是誰知另外兩個會不會出現? 比起來,只有通天道人、冷芒、至元三個金仙的截教,如今屈居下風、笈笈可危! 玄虛真人皺眉長嘆道:“如此一來,可要請太上教主出手了,否則,人界根基休矣!” 步虛搖了搖頭,道:“南兒靜悟神道,這神道之妙,無可窮盡,若無千萬年,豈能得悟?此種戰事,不該擾其清修,若事事皆要依靠他出手,要我等截教弟子何用?師兄放心,如今山中金仙雖少,但天仙甚眾,接引、準提、靈圣真君亦是天仙頂峰,未必會怕了玉虛宮!” 神道之妙,步虛也不知深淺,但自古以來,無人能成的神道,縱然是楊南想造就,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兩大金仙壓近昆侖山,巨大恐怖的威懾之力令昆侖上下心中驚惶,千年征戰,已使三塊大陸化為烏有,誰知道這一次,會不會將九洲打得破碎、人界打成虛無? 通天道人下界之后,步虛身為截教執掌,早早交出手中權力,只是帶著昆侖弟子大立威名、連斬敵酋,此時通天道人統率勾陳、天界各派圍攻三清山,這守衛昆侖之責,便落到了她肩上。 面對兩大金仙,無數天仙、真仙,若說沒有壓力,那是虛言! 大羅金仙之可怕,絕非易予,只是一個金仙出場,便可將萬里昆侖打滅,兩個金仙齊出,毫無顧忌出手的話,會有多么恐怖? 玄虛真人愁眉不展,道:“天仙再多,敵不得金仙,赤jingzi垂名已久、道行天尊道法高深,冷芒金仙一人絕計抵擋不下來,可惜昆侖妙境之威無人能驅動,否則,也能自保無憂。” 巍巍昆侖山,曾經藏有一個極大的秘密! 這個秘密,歷代只在掌門之間傳承,昆侖山初時不過是一只仙壺垂落,收取天下靈氣龍頭、化成巍峨山峰! 此后有昆侖先輩見此天成洞府,遂在此建立宗門,才有了萬世昆侖的由來。 可以說,這萬里昆侖、無盡道場,仙峰洞府,都源自一個小小的昆侖仙壺! 歷代昆侖掌門漚心瀝血、費盡心思,無不是在這昆侖仙壺上大作文章,昆侖仙壺威力龐大,非神人不足當之,盡管如此,歷代掌門在道場上施加的諸般陣法、禁制、符錄多達億萬之數! 若有人能驅動昆侖,使之化而成壺,縱是大羅金仙,也要甘拜下風! 這個秘密,玄虛真人自然知道,步虛接過昆侖重任之后,也已知曉,可是,縱然他們此時皆是天仙修為,卻有如一只螞蟻,捍動不了巍巍昆侖山,更不用說,驅動昆侖仙壺、迎接來敵。 步虛淡然一笑,絕美面龐上綻開一縷自信笑容,朗聲道:“歷代掌門不過是想教后世弟子逢難時節,閉山躲避,今日形勢還未到那等境地,師兄何必出此無志之言?” 未慮勝,先慮敗,玄虛真人自知斗不過闡教兩大金仙,心生退避之意,但是,就算他想退避,躲在昆侖山中,坐看萬里道場被一一推平,這昆侖山諸般禁制又能擋兩大金仙多久? 第六十八章節 玉虛峰上! 玄虛真人一生清靜,不與人爭斗,逢事皆主張息事寧人,但步虛卻稟性剛烈、不容塵沙,她寧肯粉身碎骨,也絕不低頭! 步虛這性子,可謂剛過易折,不要說昔日,就是如今,截教上下哪一個不懼? 其實,就算步虛肯帶著諸弟子躲入禁制無數的昆侖山中,也難保滅頂之災! 大羅金仙之威,絕非等閑!否則,這神仙極致、眾仙祖師的境界豈非是一個天大笑話? 一個金仙之威,便可毀天滅地、轟滅九洲,昆侖禁制再強,也禁不住金仙法力轟擊!兩個大羅金仙一起出手,那是令人何等的絕望? 玄虛真人面帶惆悵,低低嘆道:“不想昆侖派傳至如今,竟有滅頂之災,玄虛無才,唯有拼卻此身,與敵俱亡罷了!” 事到如今,玄虛真人亦知無幸,與其跪著生,不如站著死,他是清靜無為,不是毫無脾氣,若叫他棄了昆侖山遁走,他寧愿與山門道統玉石俱焚,也不愿做萬古之中第一個丟了昆侖的掌門! 玄虛真人對楊南那‘眾生平等’四字信奉若神,眾生本而平等,何人魔精怪差別? 天下修道之士,未必會盡被元始那獨尊人族口號蠱惑,否則,截教門下應該全是妖精才是,何來半數人修? 理念不同,多言無益,唯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了…… 步虛負手冷然道:“縱是昆侖毀滅,我亦要讓赤精、道行付出巨大代價!師兄,我們這便往前山云門外觀戰吧!” 玄虛真人點了點頭,腳下仙云一涌,隨著步虛腳步,冉冉如飛直往昆侖云門而去。 如今的萬里昆侖,弟子遍布、人頭涌動,各大道場、洞府內進進出出、往來不絕,主掌昆侖尋仙府的昊安早就一臉凝重的立在云門大陣之后,望著云門外上空聳立的偉岸仙峰,正暗暗驚駭不已。 萬里昆侖,如今好似一個不會走動的巨人,而那玉虛仙峰,卻似一條宏偉神龍,此刻玉虛仙峰高懸天際之中,直直壓了過來,其龐大無倫的陰影,早將尋仙府、渾江兩岸遮得暗無天日! 大小爭斗,早早開場,云門之外,為護尋仙府的昆侖各派弟子,正與玉虛峰上飛下的闡教弟子捉對廝殺! 仙峰當頂,恐怖無倫! 再加上玉虛峰上那密密麻麻的仙人,綻放各色光芒的法寶飛劍,尋仙府早就成了一片廢墟,就連生活在尋仙城中的無數平民,也退回了昆侖山禁制之內。 十萬里內,除卻昆侖、靈獸二山脈,盡數籠罩在玉虛峰那無與倫比的威勢之下! 玉虛仙峰遮天敝日,籠在昆侖山前,不僅投下一片無邊的陰影,更在昆侖弟子心中造成巨大陰影! 打破昆侖,截教根基就要被連根拔起!昆侖山都沒了,九洲天下各個分支早就空虛,哪有能力抵擋闡教? 人魔之戰,雖以闡教退去告終,但如今兩教聯手,截教卻又分兵兩處,對上闡教全力壓近,實在力不可敵! 玉虛仙峰上。 赤jingzi站在完全由仙石構建而成,費盡無數闡教弟子血汗的玉虛峰上,在他身后是壯美巍峨的玉虛仙宮,在他腳下,是各種大陣光芒迸射、昆侖弟子云集昆侖山,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面上浮起一絲微微笑意。 一千多年來,闡教終于能在人間與截教分庭抗禮,縱然魔族一戰,闡教死傷極多,但此時有三清教聯手圍攻截教,眼前這昆侖山好似一個外強中干的猛獸,只能躲在角落里奄奄一息、等待末日的來臨! ‘師尊將教主之位傳于道行師兄,而非傳于我,莫非,是怕我對截教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