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jié)
虛幻與真實、空洞與沉穩(wěn),兩種不同的刀光劍影已經(jīng)糾纏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來…… 這一對師徒到得這一刻,已是傾盡全力、畢其功為一擊! 天空爆開一蓬燦爛星雨,劃過唯美凄冷的軌跡墜入大地,青虹、黑虹交錯之間,迸出的點點星光落入大地之后,發(fā)出轟鳴之聲,將皇城之中的重樓殿宇、山林園池盡皆粉碎,在這一剎那,有如天宮玉闕般的皇城變成廢墟般可怕! 威芒所處,泯滅一切,楊南一退再退,避開這刀劍撞擊的無窮威芒,心頭只有一個念頭:‘到底是誰能勝出?’ 這場你死我活的爭斗很快便有了結(jié)果! 刀光消散、劍意俱斂,天空中的猛的劃過一道大大的裂痕,那裂痕之中隱有無窮世界、無盡空間的恐怖之意,刀劍所發(fā)的光芒盡數(shù)被這道裂痕吸了進(jìn)去,就連陽光、空氣、世間萬物都有一種投身進(jìn)去、泯滅虛無的可怕感覺! 這裂痕一閃即逝,好像從不存在一般! “有結(jié)果了……”楊南定睛望去,只見虛空高處狂歌那挺拔如劍的身影赫然現(xiàn)出身來,當(dāng)?shù)囊宦暎嗳绮裰Φ纳癖钜褜哉咧袛貫閮山兀乔嗌К摰膭庖呀?jīng)沒入楊蘭的胸口! “前輩?”楊南心中又驚又喜,狂歌果然技高一籌,師徒放對,修為相差無幾、神兵不相上下,但是,楊蘭所會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得自狂歌的傳授,勝出也在常理之中! “一劍破空,寂靜虛無,這一劍便喚‘劍.無名’!楊蘭,你死于開天神劍之下,當(dāng)無遺憾……” 狂歌手執(zhí)神兵令,眼眸露出深深的寂寞之色,那青光凝成的身軀卻暗淡不少,他憑借著一招劍.無名的無上劍招,不但斷了那柄自己親手鑄造的霸者之刃,也將楊蘭性命握于掌中! 只不過,將劍刺進(jìn)楊蘭胸口之后,為何還是這般寂寞? “呃……”楊蘭嘔出幾口殷紅鮮血,掌中那半截黑刀輕輕落向地面,他慘笑道:“好個劍無名,好個開天神劍……我輸了!” 黑刀雖霸絕當(dāng)世,卻難勝過意本開天辟地、破空而去的無上劍意,狂歌匯聚平生之力,終是領(lǐng)悟了神兵令中那絲蘊藏的開天之力,僅僅是一絲劍意,就是一個真仙也要被斬落,更何況只是半仙的楊蘭? 只不過,狂歌以一縷神魂強(qiáng)借開天之力,魂飛魄散只在瞬息之間罷了,他不以為意的淡笑道:“徒兒,你便與我同入虛無,泯滅無形吧!” 楊蘭搖頭嘆息道:“老鬼,論武功、論劍意,我遠(yuǎn)不及你,但是,你如今魂力大失,魂飛魄散只在眼前,想殺我,沒那么容易了……” “我就是泯滅虛無,也要帶你一同前去!”狂歌冷冷一笑,神兵令那晶瑩劍身余力一漲,就要往楊蘭胸口刺下! 楊蘭嘿嘿冷笑,神色獰厲,眼眸之中盡是自信之色,狂歌的青劍之光僅入他胸口一寸卻忽然間難以再進(jìn)得一步,一道黑色波紋在楊蘭胸口生出,將青劍重重包裹當(dāng)中,那宏大無儔之力蔓延開來,只聽得‘嗡’的一聲,這聲音如同黃鐘大呂、滄桑久遠(yuǎn),且不可抵抗! 狂歌被這巨力一震,再也握不住神兵令,身形一拋,疾速向地面墜落! “前輩?”楊南見狂歌本來盡占上風(fēng),擊殺楊蘭只在瞬間之間,哪知突然之間生出變故,狂歌反受一擊,竟然不支落敗! 什么高手突然插手相助楊蘭? 狂歌落入楊南掌中之際,已是魂力消散,一點一點的化光而去,人死有魂,魂可轉(zhuǎn)生,狂歌本是魂身,用盡魂力,已是永不超生、三魂俱滅! “前輩,這是怎么一回事?”楊南運起靈光,護(hù)住狂歌最后一縷魂魄,卻無奈魂魄之本已失,再也無法阻擋狂歌的消亡。 狂歌搖頭嘆息道:“這是九洲重鼎,你可小心了,我不能斬滅楊蘭,雖死亦恨……小子,交給你了……” “九洲重鼎?”楊南心中一震,正要追問之際,掌中狂歌魂魄已化為靈光萬點,重新融入天地之中! 低低的嘆息之聲猶在耳邊環(huán)繞,但那萬點靈光卻一瞬間消失不見…… 一代霸王,不世戰(zhàn)神,就此煙消云散! “前輩……”楊南與狂歌相處日久,平日只見狂歌嚴(yán)厲督促自己練武,不見他有半點慈色,此時見他悄然逝去,心中不免大悲,但悲痛之余,卻更多的是憤怒! “阿南小心,人皇脫身德網(wǎng),盡召八鼎轟擊,蕭儒不敵落敗,生死不明!” 一點紫光至外城飛射而至,倪彩站在雷舟之上,臉上已是一片惶急! 楊南躍上雷舟,臉上已是一片平靜,虛空中的楊蘭緩緩落下地來,身旁果然出現(xiàn)了金光護(hù)體的人皇,還有那八個面容奇古、身長一丈的人形重鼎! 十八個龍鳳大尊者、八個重鼎高手、圣人級數(shù)的人皇、半個武仙的楊蘭,二十八個當(dāng)世頂尖高手將楊南圍在當(dāng)中,這股恐怖的威壓足可令山峰崩裂、海水?dāng)嘟^! 遠(yuǎn)處,三教弟子與無數(shù)妖魔依舊爭斗廝殺,你來我往,只是,純王的百萬大軍已經(jīng)損傷大半,皇宮更是成了一片廢墟,純王李浩不見蹤影、蕭儒生死不名、佛印三僧被兩個大妖尊、無數(shù)高手圍在當(dāng)中,情形岌岌可危! 原本占盡上風(fēng)、眼看就可攻取長安的大好局面,忽然間變成了一片絕望! 人間滄桑,勝敗難明,這場長安之戰(zhàn)到底是勝耶?敗耶? 楊南道心縱然堅固,面臨這等絕望之境,也不禁生出一絲茫然…… ‘叮……’ ‘叮……’ 楊蘭將胸前那根細(xì)若柴枝的神兵令輕輕一拋,神兵令中蘊藏的開天劍意已經(jīng)蕩然無存,化為一道青光飛向楊南眉間,楊蘭喘了口氣,望著被重重包圍,無路可逃的楊南低低笑道:“好侄兒,到這一刻,你還不絕望么?” “十二叔果然好本事……”楊南身處重圍之中,臉上卻還是一片平靜的道:“你這半個武仙,受了開天一擊,只怕戰(zhàn)力大損,rou身已在破碎邊緣了吧?” 狂歌雖然身隕,神兵令雖然劍意全無,但那一招劍無名也不是好受的,那一劍雖被重鼎之力擋住,但開天之力縱是只有一絲,也能斬滅仙人,楊蘭受了一劍,不身受重傷那才是怪事! 楊蘭見楊南還反唇相譏,臉上露悲憫之色搖頭道:“侄兒,你從小心性絕決,父親將你困在后園十多年,你明明十分不耐,卻依然還在隱忍,你明知你父為我所殺,卻始終只是苦修道法而不來尋仇,這等狠勁我自愧不如,我雖身受重傷,無法再戰(zhàn),而你,又能擋住幾人圍攻?” 第十八章節(jié) 只求一事! 在場任何一個龍鳳大尊者,實力絕不亞于楊南借助凈世蓮花強(qiáng)行提升的修為,化身黑焰魔圣雖強(qiáng),卻只能與人皇楊蘭相差無幾,陰陽元神雖強(qiáng),卻只能與常嘯、赤歌打個平手,更別提那八個黑面沉沉、默然無語的九洲重鼎! 人皇印、龍力鳳焰、無上重力、四神兵…… 任何一個,實力都可與楊南不相上下,數(shù)十個高手各用至寶一擁而上,楊南斷無幸理! 這一場長安之戰(zhàn),楊南不但輸了,而且連命都即將保不住…… “十二叔,你令這些人圍而不攻,纏而不斗,莫不是還想叫我屈服于你、聽你號令吧?”楊南身處重圍之中,心中已經(jīng)盤算過千遍萬遍,但依舊未曾想出脫困之法! 不是他心志動搖、灰心絕望,而是,這身周二十八個當(dāng)世頂尖高手每個人都封死了天上地下所有的出路,那恐怖絕倫的法力幾乎將天地萬物都封禁于內(nèi),就算他借雷舟之力,用出最強(qiáng)的陽煌一式,也絕對擋不住這二十八個高手聯(lián)手一轟! 二十八個高手,就是一尊真神仙,也絕計敵擋不住…… 楊蘭見楊南凝立原地,并不曾動彈過一絲一毫,根本沒有試圖脫逃的跡象,他冷峻的面龐上露出一絲滿意笑意,道:“侄兒心若鐵石,為叔早就不敢作此妄想,你要修仙、我要完愿,你我各有其志、各行其道,我也不想為難你,若是你能替我做一件小事,你我就算兩清了!” 楊蘭口中雖說是小事,但楊南如何真的會信?他心中清楚,所謂的小事,一定是一件極難的事情,一定是楊南絕不愿作的事情,否則,還何必動用這般大陣仗? 楊蘭所求,必是驚天動地、甚至是欺師滅祖之事! 楊南也不拒絕,負(fù)手悠然道:“哦?不知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十二叔有何小事,居然還要侄兒相助?” “此事若無侄兒相助,斷然難成。”楊蘭淡淡一笑,指著這巍巍皇城、八百里長安道:“若是侄兒愿意做這件事,百年之后,這人皇之位便歸你所有、你既握有天下神器,依舊做你的道家教主,長生、皇位、權(quán)勢、地位,應(yīng)有盡有、予取予求!我若有半句虛語,天人共誅、大愿難償!” 楊南見楊蘭說得認(rèn)真,并無半點虛假之情,心中雖然恨極眼前這人,卻不免生出一絲好奇之心,道:“看來這件事的好處不少、代價也是不少,居然能令十二叔將人皇之位也肯交出……” 人皇至尊,無上地位,楊蘭一生苦求皇權(quán),為的便是當(dāng)上這人界之皇,而如今為了讓楊南做一件小事,居然肯將至尊皇位交出來? 假話真話,到了兩個聰明人面前,自然不用多加分辯,楊蘭是真的想用人皇之位、楊南的性命來換取一件小事,這一點確實不需置疑! 楊南從未想過屈膝求生,更不會為楊蘭做任何事情,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遠(yuǎn)處佛印三僧若能盡滅妖魔前來相助、蕭儒若是再一次現(xiàn)身,就算不能盡敗眼前這些可怕高手、攻下長安,逃出生天、以圖后事也未必不能! 只是,楊南這般心思卻被楊蘭看得通透,他指著遠(yuǎn)處那廝殺不斷的兩方修士笑道:“侄兒,拖延時間也是無用,獅圣魁星率風(fēng)、土兩個大尊者敵住那三個禪宗和尚,三教弟子中儒門弟子早已抽身飛退,長安城中如今只剩佛道兩家弟子對敵我麾下數(shù)十萬兇悍妖魔,你說,此戰(zhàn)誰能勝出?” 楊南被楊蘭看破心思,卻也毫不慌張的承認(rèn)道:“自然是十二叔麾下的修士占了上風(fēng)。” 楊蘭此時也不急于逼迫楊南做那件事情,只是指著長安外城笑道:“實話告訴你,你寄予極大期望的儒教教主蕭儒率儒門弟子已退至外城,他們不是集結(jié)一起想要來救你,而是意圖放棄攻取長安、逃回東洲,而你一手扶持的純王殿下,正在他們重重保護(hù)之中,這位被你們視為明主的殿下為了逃命,留下毫不知情的佛道兩教弟子為他賣命,帶著親信班底逃之夭夭,好侄兒,你扶的這位明主果然是能屈能伸、當(dāng)斷則斷啊!” 楊蘭說著,剛毅冷峻的面龐上露出一絲譏諷之色,李浩既敢來爭皇位,一見情形不利、敗局已定居然落荒而逃,這等廢才如何有資格與自己相提并論? 楊南心中一震,他心知楊蘭沒必要說謊話來欺騙于他,但是最令他感到可怕的不是純王拋棄了自己,也不是蕭儒不顧佛道兩教的生死!而是…… 楊蘭那可怕的心機(jī)手段、隱忍性情! 他有這么多高手相助,明明可以在錦屏山一舉擊敗三教、擒殺純王李浩,隨即反掌間一統(tǒng)天下! 可他卻讓李浩一路勢如破竹、攻入長安,好像傾刻間便會得享江山一般! 這一切,為的不是別的,恰恰是為了讓李浩以個人名望、三教支持聚齊高手弟子,再一鼓而滅! 滅三教、先傷其元氣、再斷其根本!這才是最狠的殺招! 蕭儒棄戰(zhàn)、李浩潛逃,而是楊蘭明明知道這一切,居然任由李浩、蕭儒逃走,卻將自己重重圍困,好像自己比整個天下還要重要! 楊蘭的手段,果然狠辣無比、高深莫測…… 楊南長長的嘆了口氣道:“十二叔真是不愧是深謀遠(yuǎn)慮、計無不中一代梟雄!你為何不乘勝追擊、將純王蕭儒盡數(shù)斬滅,這天下豈不是你囊中之物了么?” 除了仇怨,楊南最多只算一個道教教主,比起整個天下自然遠(yuǎn)遠(yuǎn)不及,這等古怪行為,如何能不令楊南心中疑念大增? 楊蘭淡然一笑,眼中滿是自信之色,負(fù)手道:“手下敗將、何足言勇?李浩今番一敗,來日焉能逃過我的大軍討伐?不論是儒教還是純王,都注定了是失敗者,而我楊蘭,才是主宰沉浮、執(zhí)掌生死之人,侄兒,你未免也太高看蕭儒、李浩而太小看了自己了,你之重要,對于我而言,不亞于皇位、不亞于天下、不亞于任何一件事!” 楊蘭面上的笑意越發(fā)濃郁,望著楊南的眼神變得一片熱切,至于李浩、蕭儒之流,在他眼中就如一只螻蟻一般! 楊南知道,楊蘭說得并沒有錯,一敗之后,極難再勝,匯聚三教無數(shù)弟子、百萬雄師、眾多世間頂尖高手都未能攻下長安,來日李浩、蕭儒二人豈會是挾天子之威、誅叛逆之臣的楊蘭的對手? 一退長安,永遠(yuǎn)沒有希望奪得天下! ‘李浩本是英才,卻終是遜了楊蘭一籌,蕭儒雖聰明絕世,卻止步教門之別,這二人雖然是不世英才,卻缺了楊蘭那孤注一擲、狠辣狡詐的心性!這場敗仗,敗得極有道理……’ 楊南見慣世家弟子爭斗,被李浩拋棄、蕭儒出賣也沒有什么奇怪,不說皇族子弟,就是楊家諸子,楊蘭不是同樣殺兄弒父、欺師滅祖? 在這世間,不想為人欺壓,唯有倚仗自己真正的實力,只要實力猶在,縱是親朋叛變、兄弟反目、仇人相害,也依然能笑傲凌云! 楊蘭遲遲不下手對付自己,就一定有他這么做的理由! 楊南靜下心來,渾身法力已圓通流轉(zhuǎn),陰陽元神蠢蠢欲動,他雖有志誓死一拼,面上卻還是一片淡然的道:“多謝十二叔夸贊,小侄愧不敢當(dāng),不過,你似乎還未說要侄兒所做的事情究竟是何事?” 楊蘭用盡諸般手段,才打消了楊南心中的期望,到得此時,卻忽然微笑不語,楊南正奇怪之間,忽見一個黑袍華服男子緩緩從宮城之中走了出來,這男子走得步伐緩慢優(yōu)雅,但卻很快就到了楊南身前,他望著楊南輕輕躬身笑道:“楊兄,多年不見,李某只求一事:若是楊兄肯將青顏還我,所求一切,李柯無不應(yīng)允!” 這男子面容俊秀雅致、雙眉眉心之中多了一個黑色焰形符記,他舉止從容不迫、面上笑語溫聲、身上衣飾貴氣盎然,行止之間隱然便是人上人之風(fēng)范,好像天生便是人中之主、執(zhí)掌生死似的,可不就是大元最后一任皇帝,往日的太子李柯? 李柯的語聲雖然低柔溫和,但楊南一瞬間心中卻冷到了極點! 他的腦海剎那間想起,當(dāng)日青顏身中魔毒,在玄冰殿中李柯原形畢露,曾向自己索要裝著青顏的萬年紫冰棺! 而今日,楊蘭、李柯占盡上風(fēng),不去誅滅李浩、蕭儒這等心腹大患,居然圍著自己只求索要青顏…… 一個青顏,居然能比天下還重、三教無數(shù)高手還重、比世間萬物還重么? 楊南心頭一片寂靜,青顏、魔胎、血珠、天下、教門諸般念頭在心間如流水般淌過…… 楊蘭為的不是皇權(quán)而是無上神通! 李柯為的不是青顏,而是渾元魔胎! 九百萬百姓所化的血神珠造起了接天祭壇! 魔界即將入侵!九洲將要易主! 鬼界大亂、天界卻無半個神仙出現(xiàn)…… 這一切若說沒有關(guān)聯(lián),楊南絕不相信! 只是…… 這一切的關(guān)聯(lián)到底是什么? “欲成無上神通,必立無上功德!”狂歌譏諷楊蘭時的話語猶在楊南心中如電般閃過,楊南忽然心中狂震,好像一瞬間躍出所有迷霧,徹底清醒了過來!!! “哈哈哈!!!”楊南想通了所有關(guān)節(jié),忽然縱聲狂笑,指著一臉自信、意態(tài)悠然的楊蘭、李柯?lián)u頭道:“好個楊蘭!好個李柯,原來,你們的圖謀竟這般的大,果然是敢想敢做、敢做敢當(dāng)!好……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