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在埃布特提到第5個問題時,雖然下面的人對埃布特的刻薄和尖銳已有不滿,但另一方面,對扎根也開始產生了一些非正面的想法,無他,感覺到了圓滑、油滑。 作為一個優秀的演員,扎根很注重觀眾們的反應,他知道他必須要抉擇了,否則他的形象必然會遭到嚴重破壞,不論是在食尸者心目中,還是在圣潔派的人眼里。 經過這么長時間的廢話緩沖,扎根也算是幾分分析清了局勢,他選擇全面倒向圣潔派,這樣一來,雖然政見不和,但即使食尸者們也無法質疑他的品德。然后…… “這是你們逼我的……”扎根已經打定了注意,從幕后來至前臺,那么他就要能量全釋放,搞個天翻地覆! 扎根終于當眾表明了他的立場,圣潔派中人自然是一片歡呼,食尸者們則士氣大降,扎根引經據典的說辭實在是殺傷力強大。 然而,就在扎根要進一步揮舞他的言論利器的時候,迪夫親自喊了停。 扎根這個時候自然是相當不爽,甚至可以說是勃然大怒,打斷他的表演,是他最痛恨的事,更何況現在已經挑明了陣營,就如同利劍出鞘,他自然不會再留什么情面給對方陣營,哪怕是迪夫。 叫囂言論自由,鼓動圣潔派爭取言論權力……只是短短的幾分鐘,扎根便從平靜的湖泊變成了爆發的火山,簡直比那些弗瑞革命者中的激進派成員還要激憤。圣潔派的人也還罷了,他們大都已經陷入由扎根發動的激情之潮中,食尸者們的一些人卻是驚訝于扎根的這種變化,他們敏感的意識到,這個英雄可是一點都不簡單,平日里看起來與人無害,不過是善于遮掩獠牙。 “皮爾歐瑟先生,這里沒有人禁止你發言,也沒有任何人束縛你發表自己的看法和言論。我之所以要打斷你,是因為這里并非你一個人的言論發表地,也不是你的獨家演講會。而且,我要說的是,黑暗侵襲事件之后,我也愿意做一名虔誠的光輝教徒,我也愿意重神主光芒的照耀之下,而且絕不止是說說。” “這里確實不是我的獨家演講會,但允許將論點完全表達出來,這是最起碼的尊敬和禮貌……什么?”開始時,扎根是神情激憤的與迪夫針鋒相對,但當迪夫說到后來,他思維斷線了,他懷疑他聽錯了,如果他沒聽錯的話,迪夫所說的話所表達的意思就是:我也是圣潔派! “沒錯!你沒有聽錯,皮爾歐瑟先生!還有大家。”迪夫面向臺下的眾人,大聲的又重復道:“我愿意做一名虔誠的光輝教徒,我也愿意重神主光芒的照耀之下,而且絕不止是說說。” 下面鴉雀無聲,實在是太意外了! 從極度驚詫中恢復之后,扎根迅速思考:“這算是什么?父子鬧別扭打擂臺?” 迪夫是不會再給扎根分析和思考時間的,他大聲對民眾道:“黑暗侵襲事件,刻骨銘心!像大家一樣,我遭受了巨大的創傷,不得不離開故土,離開承載了無數美好記憶的家園,任之淪落。如果要問這件事給我最大的感觸是什么,我在這里很肯定的告訴大家:人不能沒有信仰,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不能沒有信仰。” “我愿意重歸于神主的光芒之下,不僅僅是為了尋求生命的庇護!更是為了尋求心靈的寄托和指引。” “《神典圣經》第二版第三章第四節……” “《神典圣經》第十二版第三章第四節……” “我相信就算最無知的人,也都知道,沒有誰有資格篡改《神典圣經》,因為它就是神意的真實傳達。可大家都聽出了這兩段內容的不同之處。為什么會出現不同?因為神是要借之讓世人明了,什么是主干,什么是枝葉;什么是核心,什么是細節;什么是永恒不變的堅持,什么是與時俱進的變化。” “沒錯,《神典圣經》中是有說智慧生命皆與人無異,享有與人相同的基本權力。可神還說,凡吾信徒,自戕者不得入天國。”迪夫看著眾人道:“我不指望你們都能理解我的認知,都能順應我的想法。正向皮爾歐瑟先生一再提醒的那樣,大家是自由的,言論的自由、思想的自由。我在這里只說一件事:爭論因對《神典圣經》的解讀而起,那么真正公正的裁決者,不是我,不是我的父親,不是斯羅德小姐,不是皮爾歐瑟先生,也不是你們任何人,而是神主,我們的信仰,或者說,準備去相信的至高存在。” 所有人都驚訝的長大了嘴,史無前例,這絕對是史無前例。非正式信徒是沒有資格請求神來做仲裁的,而且神也不會回應那些對信仰還心存猶豫者的禱告和求助。然而現在,迪夫,有著天才少年領主稱號的迪夫,卻這么說了,并且準備這么做,由神來仲裁!是他在發癡夢,還是他真的面子大? 這時,就聽迪夫大聲道:“我在這里,再次說明我對《神典圣經》相關內容的的解讀:愛護自己,珍惜自己的性命,這是被賜予生命的智慧生物所要承擔的最基本責任。基于這個原則,吃人獸尸體是神要世人所要明白的‘變’的體現。不懂活學活用,死板教條的,才是對神意的真正歪曲!” 轟!眾皆嘩然,最激憤的就是圣潔派的人,其中還包括圣潔派的主要領頭者之一,諾林德牧師。甚至有人稱迪夫這是在褻瀆神典,褻瀆神明。 任圣潔派的人吵鬧了一陣,迪夫才再度大聲道:“你們也不用跟我爭。我說過,這件事由神主來仲裁。” 他一個人的聲音在此時太顯微弱,于是埃布特帶著十幾個護衛隊隊員再次齊聲喊喝,人群終于慢慢靜了下來。 扎根結束了冷笑,帶頭問:“不知道迪夫少爺要如何證明神之仲裁?” “是呀?是呀?怎么才能證明?”好一些狂熱的圣潔派也附和質問,在這一刻,領主威嚴在他們心中已經喪失了個干凈。 就聽迪夫朗聲道:“不久前我們遭受黑暗爪牙攻擊,傷亡慘重。就以那些傷患為應驗。圣潔派的諸位,你們覺得怎么樣?” 圣潔派從上到下一片沉默。牧師諾林德牧師是他們這邊的,因此他們都知道那些傷員的情況,最麻煩的還是暗邪之力對傷患的侵蝕,就像當初日杰夫的情況差不多,諾林德也沒有什么特別有效的辦法,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那些傷員的傷勢變化,牽動著這里所有人的心。如果神意在你們一邊,就讓所有傷員的傷勢,在明日日出之前,有明顯的好轉,最起碼由神主的光輝之力,化去最為棘手的暗邪侵蝕。你們有沒有這個膽氣,敢不敢一試?” 圣潔派的眾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沒人應答。時間過去也不短了,要有辦法才干了,怎么會等到現在? 圣潔派中有人嘀咕:“傷員們的傷情作為賭注,這也太冷血了!”由于一片安靜,因此這人的話絕大多數人都聽清了。 “來人,給我把他押起來!”迪夫指著那人大聲道:“正因為傷員們的傷情令所有人牽腸掛肚,我們才不惜用摯誠懇請神主破例,眷顧這世間的生靈。你現在這樣說是何居心?你有更好、更妥善的解決辦法?如果有,我帶所有人向你叩頭道謝,條件隨你開。如果沒有,你這樣說居心何在?” “我……”這人無話可說,被幾個如狼似虎的守衛隊隊員押綁時,只能用眼睛向扎根求助。 “草!看你妹呀!不知道人家早有準備,還往槍口上撞,是你他媽的腦袋把門擠了吧?”扎根心中暗罵,臉上則是完全不認識此人的神態。 “我再問一遍,圣潔派的人,你們有沒有這個膽魄,敢不敢一試?” 迪夫這第二問,氣勢就明顯盛了很多。一幫食尸者們也都挺腰昂頭撇起了嘴。所有人都知道,圣潔派不敢,迪夫將會當眾宣布敢于一試,因為這話頭是他挑起,他要讓所有人信服,得能放能收。但必須說,這是一次豪賭,拉來一名教廷的紅衣主教,都未必敢嘗試的豪賭。 扎根這時候站出來道:“迪夫少爺,這么說,您是要祈愿嘗試了?” 迪夫道:“沒錯,我將誠心懇請神主,如果我的神典解讀是正確的,那么到了明天,我們的所有傷員,傷勢將有明顯的好轉。” 嘶…… 盡管大家都有心里準備,但聽到迪夫親口說出,還是禁不住驚嘆。這就是將自己往絕路上逼迫啊! 面對迪夫的堅決和硬氣,扎根這時也只能頂風硬上,針鋒相對。“那么迪夫少爺,如果您失敗了。怎么辦?” 迪夫從懷中抽出一個卷軸,唰的一聲打開。“這里有我的父親和斯羅德小姐的署名,神典正解之爭,由我全權負責,我在這里擁有至高權力。我宣布,如果失敗了,東遷隊將完全有圣潔派領導,我們將無條件支持圣潔派提出的所有要求,包括動用一切力量約束食尸者配合執行各項命令。” 嘶…… 又是一片吸冷氣的聲音。這賭注真的是有些大了,說難聽點就是放棄所有特權,傾家蕩產也無怨。 就聽迪夫反問道:“皮爾歐瑟先生,既然您這樣問了,我想反過來問一句。如果我是正確的,我贏了。你們要如何?” “呃……我們當然是想您許諾的一樣,無條件支持所有決議和命令。”扎根一說出這句話,就后悔了。他這回答真的是很圓滑,很有些小聰明。但這是在迪夫所發動的一波又一波強有力的攻勢下導致他的真性情所產生的答案。一個人民英雄,寬和厚重、品德優秀的人,怎能在這樣的時刻如此耍賴? 果然,首先食尸者們中就出現了噓聲。這樣的回答,只從氣魄角度講,都太過差勁了,簡直就是贏起輸不起的無膽鼠輩的典型態度。 就連圣潔派中的好些人,也都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扎根,這就是他們崇拜的英雄? 迪夫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大好機會,當眾道:“好,我之心愿,當初在圖雷斯就說過,今天再說以一遍:與大家一道,遷徙阿西亞,來日,攜手重建家園。只要能如此,我愿意竭盡全力!” 掌聲稀稀拉拉的響起,漸漸嘹亮、統一,如雷動,經久不息。 迪夫抬起手示意大家停止,然后洪聲道:“掌聲,留在明日神主的眷顧抵臨之時。那將不止是我一個人的成功,也是我們所有人的成功!我們披荊斬棘、我們百折不撓,我們在苦難中重拾信仰,心向光明,努力生存,這些就是我們重歸神主懷抱的誠摯獻禮!” ‘艾美拉大陸統一歷773年,寒霜之年,雪之月,迪夫?曼莫瑞斯為光輝教會的正史書寫了新的篇章,這段話也被后世廣為傳送,和那些前仆后繼、可歌可泣的英勇事跡一樣,它是信仰者對神主的榮耀,是神主的光芒行于大地的體現,是凝聚成光輝之魂的點滴,是教義正統傳承的見證,是激勵無數后來者奮進的閃光。值得一提的是,他那時只是忠于自己的信仰和理念,努力做好每一件自認為應當去做的事。這一點,也和那些先烈、英雄們的經歷很相似……’——摘自《光輝教會英雄秘錄》。 第二十一章 家人 你們不是稱之為不吃人獸rou是虔誠的見證嗎? 我說那是食古不化,是死板教條,是愚蠢無知,這個時候,變通才是正道,保存有用之身才是明智,神主也會站在我的一邊!如我正確,就請以我心中惦記的傷患為神跡驗證,以作昭示。 沒有妥協,沒有商討,從對手的最核心問題上下手,直接將對手徹底擊潰。若迪夫成功,圣潔派成立的理由都會失去,而這幫人的所作所為更是成為可笑的代名詞。 基于此,包括扎根在內的一些圣潔派成員,索性小人作到底,表示為了保證這次賭約是公正、公開的,要求派代表守在傷病營,全程監護。 食尸者們見這些人如此死硬,也是發了怒,質問這幾個人:“你們如此咄咄逼人,如果事實證明迪夫代領主的是正確的,你們要如何為這些天來的造成的諸多影響負責?自裁謝罪?還是自動離開遷徙隊?總不能錯了拍拍屁股,說句對不起就算完事。那以后可有的鬧了,誰知道哪天會不會又提起個由頭,標榜你們的圣潔和自由?” “好!如果我們錯了,就自動離開遷徙隊,自生自滅!”人在火頭上,很容易就犯起了倔勁,終于有個圣潔派的核心成員站出來說了句硬氣話。 有了牽頭者,從者便不難出現,先后站出來7人,圣潔派的主事者基本一網打盡了,他們自覺若是迪夫是對的,自己也沒臉再在遷徙隊待了。 扎根心中將這幾人的所有女性親屬都問候了個便,這不是逼迫他自斷最后退路嗎? 這時,牧師諾林德也向圣潔派的7名核心成員那邊行去,圣潔派之所以能立起來,與他的參與有著極大的關系。他也向神虔誠祈禱,希望能夠獲得神的指引,但是毫無例外的,神的回答十分的萬金油,他也只好‘跟著感覺走’。諾林德自覺責任不可推卸,如果錯在圣潔派這邊,那么自我流放,也是無可厚非的。 扎根一見這種情況,也只能走向核心成員那邊。如果接連兩次昏頭犯錯,那連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了。他能搞風搞雨,全在于‘聲名’,在這選擇時刻,他至少要保住‘勇于承擔’這個名頭。 與此同時,迪夫想到的是尼奧交代的另外一句話:“撐住場子,用事實說話更有力量。” 于是迪夫這時候既沒有落井下石,也沒有婉言做寬容仁厚之姿,而是將話題引到了另一個概念:誠心祈禱。 當然,這根本就是一場作秀,迪夫敢于放狼言、說狠話,真正的憑依是尼奧的鼎力支持,生命系列的術技成為救治的真正功臣,只不過在術技的施展上,因為棘的種收法,尼奧獲得了‘種之施術’的技術,簡單的說,他的治療術可以定時生效了。 就在迪夫拋出信仰宣言的同時,尼奧在傷病營完成著生命之珠的種之施術,為了掩人耳目,他是假借陪同瓦倫汀娜和蜜莉恩一起來探望大家的名義出現在這里的。兩女慰問病患的同時,吸引了眾傷員的注意力,術技便在這種情況下一一完成。至于那些昏睡的則要更加簡單一些。 “尼奧,怎么看起來氣色這么差?”雖然生命之珠是消耗最小的一種治愈系術技,但過多的次數累積仍是成為了巨大的負擔,一趟傷病營轉下來,尼奧無論是精神力還是生命能量,都算是徹底跌入了低谷,剛一出帳正好被莉茲撞到了。 “舊疾,歇息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哪知莉茲像個護雞仔的老母雞般將尼奧拉倒了一旁,“別仗著年輕就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就在這里休息。”說著轉頭對蜜莉恩和瓦倫汀娜道:“曼莫瑞斯小姐,斯羅德小姐,如果沒什么重要的事,我想讓我家尼奧在這里休息會兒。” 一句話說的蜜莉恩醋意翻騰,差點就把持不住上前爭執:“尼奧是我的!” 瓦倫汀娜自然也清楚尼奧的跟腳,此刻跟蜜莉恩頗有幾分同仇敵愾,上前一步道:“我家,不知你是尼奧的……” “jiejie!”莉茲胸部一挺。 與莉茲比起來,蜜莉恩和瓦倫汀娜確實少了幾分女人的風韻,一個是還顯著少女的青澀,另一個是有些男人婆,至于容貌,三女不分軒輊,蜜莉恩膚質細膩但略顯蒼白,瓦倫汀娜經常運動,健康的小麥色且略顯粗糙,莉茲則是白皙且透著健康的紅潤,最符合美女的標準。當然最關鍵的是,莉茲大可以當眾表達對尼奧的情誼,蜜莉恩卻是沒辦法,瓦倫汀娜更是僅能一再告誡自己,好感是標準線,不能過線。這也就導致了像現在這樣當面‘搶男人’,蜜莉恩和瓦倫汀娜只能淪為弱勢。 “莉茲姐,我沒事……”尼奧試圖爭取‘自由’,可面對莉茲的親情牌,他能借用的理由實在有限。 帶著幾分小幽怨,莉茲回頭道:“你說了需要歇息的,還亂跑什么,就在這里休息一下嘛。” 蜜莉恩想爭又一時找不到好的說辭,嘴多快撅起來了。瓦倫汀娜一看這,知道再這樣下去,以莉茲身為女人的敏感,興許就看出尼奧跟蜜莉恩的關系了。而一旦這消息傳出去,事情可就大條了。當下便道:“嗯,尼奧的工作我會安排他人負責,就讓他在這里休息好了。”說著走到尼奧身旁,一拍尼奧的肩膀,“尼奧,要注意身體哦,你可是能夠影響到大家士氣的公眾人物,很多人為你牽腸掛肚的……” 瓦倫汀娜的后半句話口吻明顯重了些且頗具深意,而且配合的這一拍,也絕不簡單,看似輕柔,實則是含了戰能之力的,尼奧卻是有苦難言,還只能表現出些感激和受寵若驚的神色,“謝謝斯羅德小姐關心。” “嘻嘻,原來可以這樣……”瓦倫汀娜暗自開心,不光是因為看到尼奧有苦說不出,還因為發現了一條‘蹂躪’這個強勢的家伙的路子。 陪著撅著嘴,帶著幾分苦相的蜜莉恩轉過傷病營營角,瓦倫汀娜安慰道:“我剛才已經替你教訓了尼奧了,讓他長些記性,別仗著自己年輕帥氣就不拘小節,搞出什么jiejiemeimei的。” 蜜莉恩蹙著眉望向瓦倫汀娜,“在傷病營里尼奧消耗那么大,你沒有傷到他吧?” “……呃……應該沒有啦……呵呵……”瓦倫汀娜嘴上如此說,心中卻也為自己的小小任性有些自責,說起來尼奧無論是對她,還是對瑪修亞的民眾,那都是恩深情重的,而且是不求回報的那種,可她總是想著要自然壓尼奧的威風,“誰讓他總是裝老成來著。”瓦倫汀娜為自己辯解著,而在內心深處,她也清楚,真正的原因其實很孩子氣…… 這營帳是屬于莉茲的,絕大部分的空間被藥柜和貨架占據,整潔干凈和彌散的藥香氣是這里最大的特色。 躺在木板搭架的簡易床上,尼奧可以毫不費力的嗅到帶著些皂角氣味的淡淡幽香,那是莉茲身體的氣味,甜甜的月桂香味,讓人感到平和溫馨。 莉茲纖細而冰涼的手指在尼奧的頭上游走著,尼奧驚訝的發現,這初時不以為然的按摩,竟然對緩解他的精神力過度消耗有著極佳的療效,那種rou體和精神得到雙重放松的感覺簡直舒服極了,以他的自控能力,都忍不住微微呻吟出聲。結果氣氛被弄得有些尷尬,尼奧想要解釋,莉茲卻‘噓!’的噤聲道:“放松、平心靜氣,不要刻意壓抑自己的感覺,一切順其自然……” 莉茲的聲音很柔和、悅耳,身心疲倦的尼奧不再抗拒自己的感覺,漸漸眼皮發沉,睡了過去。 陰霾的冬日,荒寂的叢林,就連掠過的風聲,都帶著憂傷的味道。 “尼奧,等會兒我喊跑的時候,你就朝那個方向一直跑。”壯實的男子指了指樹林的深處,那是一個枝椏橫生、積雪處處的幽暗所在,便是注視的久了,都會感受到一股沁人的森寒。 “你要用盡全力跑,像擺脫獅子捕獵的野馬那樣,一直沖!不回頭!明白嗎?”身上的多處傷勢僅僅是草草處理了下,好幾處繃帶裹扎的地方、已經滲出血的殷紅,壯實的男子的臉色蒼白,模樣也透著疲憊和憔悴,但他的聲音依然鎮定沉穩、眼神依然明亮銳利,握著劍柄的手也依然有力。 被喚做‘尼奧’的,還只是一個豆丁般的小孩,飄飛如草絮的碎雪更襯出他的身體單薄、以及弱小與稚嫩,但他那如沙漠深處天空般湛藍的眼眸中、卻有著一股與年齡不相符的沉凝。 殘酷的生存環境中,弱者難以存活。 狼的壽命約14年,要在半歲多一些的時候學會自己找食,而同樣在叢林和荒原中討生活的達克尼斯狼人很少有壽元過55歲的,不久前滿5歲的尼奧,便等若半歲的狼,而且是族里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緊緊的抿著嘴,小尼奧重重的點點頭。父親的話他記在了心里,點頭就是他的回答,也是一個承諾,達克尼斯族人的承諾,不死就一定會兌現! 眼神中閃過一抹暖意和慈愛,壯實的男子沒再多說什么,隨手抓起把雪塞進自己的嘴里,扭頭繼續倚著樹繼續警戒周遭動靜。他心里清楚,追兵已經到了,他要選的,只是一個適合的、讓兒子逃逸的機會,由他和他的妻子創造的機會。 已被歲月的風霜和艱辛的生活、磨去青春光彩的年輕母親,此刻正用粗澀的、布滿厚繭的手從頸間扯下一條皮繩墜飾。 將墜飾塞進小尼奧的手中,年輕的母親聲音低緩而溫婉:“en’shu falahnah!(音譯:因蘇法拉納)愿月光永遠照耀你!” 如冰晶般剔透的狼牙,帶著母親的體溫,小尼奧緊緊的握著,握到手指發白。他曾為這墜飾纏過母親不止一次,他知道這墜飾的意義。 沒有時間了!沒有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