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城中這是寺廟的首選還是大相國寺，上次魯西華進(jìn)城路過大相國寺，正值每月五次的圩日，各種買賣匯集大相國寺的內(nèi)外各處，一邊顯出汴京的繁華、一邊卻露出大相國寺的空洞。

    魯西華裝作香，入了山門，今天不是圩日，沒有雜七雜八的百姓，多是一些上香拜佛的禮和游人。這大相國寺占地廣大，魯西華粗略估算，約有五百余畝，僧房、舍、廟殿上千余間，來來往往皆是僧眾尼徒，怕不下上千人，加上游幾達(dá)萬人規(guī)模，想想自己那邊的一所大學(xué)也就這個規(guī)模。

    和尚大多肥頭大耳，有些就是袒胸露乳在山門外的巷子里賣烤rou；有的是賣一些自制的法器、雕像；有的不知從哪里弄來一些鳥魚，養(yǎng)在籠子里、喂在瓷缸里，供游購買。尼姑們有的賣一些自己繡制的襪子、衣帽；也有工筆不錯的，再給女家使用的小團(tuán)扇上勾描人物景致，賣與前來上香的女，也可以接受定制，廟里一片繁榮昌盛。

    朝廷打了勝仗，前來上香還愿的人絡(luò)繹不絕，一些長得清秀的沙彌領(lǐng)著穿著富貴的人各處游玩。魯西華還看到有間僧舍名喚長生庫，專做民間典當(dāng)、借貸生意，不少百姓在此借貸。長生庫不但借貸，而且還吸儲，魯西華就看到有富大戶趕著牛車?yán)鴿M車的銅錢來存與庫中。

    魯西華到處四逛，發(fā)現(xiàn)一個院子，只有一道小門可以進(jìn)出，由兩位粗壯的武僧把門，里面進(jìn)進(jìn)出出竟然是一些濃妝艷抹的煙花之女。魯西華在拐角站定，發(fā)現(xiàn)不少僧人和這些女子摟摟抱抱，語笑顏開的進(jìn)出，不由得心下嘆道，寺廟的清規(guī)戒律淪喪至此啊！反正這是你們的事，老子也懶得管。

    山門進(jìn)去是天王殿，再進(jìn)去就是放生池。有幾個和尚在吆喝著放生，魯西華過去一看，原來是一些善男信女為求積福，在此處捐錢，積累到一定程度，和尚就會往放生池放生一些水生動物，以此來表明你的行善之舉。

    魯西華就看到一個穿著舊衣老婆婆哆哆嗦嗦從口袋里拿出幾十文錢交給肥頭大耳的和尚，然后立在一旁等候其他人再捐獻(xiàn)，嘴里默默地念著經(jīng)文，看來是個虔誠的信徒。

    “大母，你把錢給了菩薩，jiejie的病怎么辦啊？”一個流著鼻涕的小女孩，渾身纖瘦，頭發(fā)枯黃，一看就是營養(yǎng)不良。

    老婆婆舉起干癟的手摸著小女孩的頭發(fā)細(xì)細(xì)的說道，“這是給你jiejie祈福，希望佛祖早日保佑她康復(fù)。大母這里還有點錢，一會我們就去給你jiejie買藥。”

    “可是大母，我好餓。”小女孩含著手指，細(xì)細(xì)的牙齒咬著指頭，對著來往人群中吃著東西的孩子瞪著自己可愛的大眼睛。

    “乖，乖，奴奴再忍忍，晚上再吃吧。”老婆婆嘆了一口氣，也吞了一口口水，顯然自己腹中也是饑餓。

    “哦！”女孩緊緊地抓住奶奶的手，可是眼睛卻依舊盯著那些吃食，臉上淡起一點點紅暈。

    等銅錢總數(shù)湊到差不多一貫的時候，和尚就從一個木桶里向大家展示里面的水生動物，在大家的注視下，將桶里的動物倒向放生池里。不大一會，只見之前木桶之中被放入池里的幾只龜，就重新爬上放生池邊的石臺上，向著眾人連連點頭。和尚立刻大聲宣布，這是靈龜在向剛才捐錢的人們謝恩，眾位皆有福報，一時間不少信徒紛紛合十低頭膜拜，口中稱頌佛名，一臉的激動。那個衣著破舊的老婆婆更是連連拜謝和尚，拉起小女孩轉(zhuǎn)身準(zhǔn)備出了寺廟大門。有了前面的宣傳，又是一大批善男信女過來捐錢，其中多是衣著破舊之人。

    魯西華看得火冒三丈，這哪里是什么靈龜謝恩，那分明就是陸龜！你把陸龜放水里，它不習(xí)慣，肯定要爬到石臺上，這大相國寺的僧人如此可惡，竟然利用動物習(xí)性騙取老百姓的錢財。可憐的百姓還不知曉，拿出自己身上吃飯、救命的錢財過來施舍，期盼佛祖保佑，卻不知自己被和尚當(dāng)成猴耍。

    魯西華轉(zhuǎn)念一想，快步走到剛才那位老婆婆面前，伸手一攔，“這位老媼請了，我看您是位虔誠信徒，特有一事相求。”

    老婆婆躬身一福，“這位公子，不知何事？老身身上已無余財，不能再供奉佛祖了，還望恕罪。”

    魯西華心下嘆了一口氣，擺擺手，“不用，不用。在下與二位有緣，特地有個戲法請老人家和小娘子一觀，做個評價，別無他事。”

    小女孩也愛瞧個稀奇，聽到有戲法可看，用手用力拉拉老婆婆的手，眼睛里滿是期盼。“大母，大母。”

    老婆婆心里不忍，手中抓緊了錢袋，心中暗自決定，這是給自己孫女買藥治病的錢，說什么也不能獻(xiàn)了出去。

    魯西華領(lǐng)著婆孫二人來到廟旁的一棵大樹下，從懷中掏出一顆小小的香梨，遞給小女孩，“小娘子請享用此梨，之后還需你把梨核還我。”

    小女孩望著香梨，想拿而不敢拿，轉(zhuǎn)頭望著自己大母。老婆婆心中一緊，“公子這梨，可要銀錢？”

    魯西華搖搖頭，“分文不取，只是求小娘子吃了果rou，把核兒還我。”

    老婆婆望著吞著口水小女孩，細(xì)細(xì)的說道，“奴奴吃吧，還不謝過公子。”

    小女孩彎身道了一個萬福，這才接過魯西華手中的香梨，香梨不大，小女孩腹中早就饑餓難耐，三口兩口就將香梨吃完，將梨核遞還給魯西華。

    魯西華笑著接過梨核，看著被啃得光光的梨核上布滿了小小的牙印，小女孩的臉不由得紅了，閃身躲在大母身后，腦袋從大母的襦裙后面露出來，眼睛一眨不眨，細(xì)細(xì)的打量魯西華。

    魯西華看著小女孩嘴上的梨水和鼻子上掛著的鼻涕，心中不忍，從懷中掏出一張手絹，用隨身水壺打濕了，遞給老婆婆，“還請老媼給小娘子擦擦臉，剛吃了梨子，有些汁水沾在臉上，不甚舒服。”

    老婆婆猶豫了半響，從魯西華手中接過手絹，連聲道，“謝過公子！謝過公子！”這才蹲身給小女孩擦起臉來。一張清秀的小臉在手絹的擦拭下露了出來，雖說臉上還是有些不健康的菜色，但是配上黃黃的頭發(fā)，依舊顯出一絲羞澀。

    老婆婆看著手中臟兮兮的手絹，不知如何是好，魯西華擺擺手，“你們留下吧，一張帕子而已。”

    老婆婆連連點頭稱是，將手絹細(xì)細(xì)疊好，放入懷中。小女孩此刻已經(jīng)沒了緊張的心情，從大母身后又溜了出來，倚在大母腿邊，望著魯西華。

    魯西華用手在大樹旁邊的地上挖了一個小洞，不大，一掌寬，三掌深，將小女孩吃完的梨核埋了進(jìn)去，把土重新填上，說道，“小娘子注意，戲法就要開始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