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蘇若亦熄燈準備安寢。清澈的聲音驟然在床頭響起。

    “你居然真的說動了他？看來是我低估你了。”

    出聲的是那道神出鬼沒的黑影，只是他這次把面具摘了。

    蘇若亦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他片刻，又點上燈。

    她方才所見，月光下他的面容不甚清晰，卻還是能見著大概，但她發現自己對這張臉還是沒有印象。

    衛暗驀然見著光亮，下意識地拔劍想要刺滅，很快，手又停下了。

    蘇若亦微微淡定地笑著，沒有因他的舉動有絲毫懼意。

    衛暗望著她，濃黑的眸子瞇了瞇，顯得深不可測。

    他和她對峙半晌，終于還是開口問道。

    “蘇若亦，你真的決定這么做？為了那個莽夫，值得嗎？”

    他本想說，你如此付出，他卻不知，你這么傻，真的是讓人又愛又恨。愛你的倔強執著，卻也恨你的，無情冷漠。

    莽夫？他說的是慕郎？蘇若亦不悅地皺了皺眉。

    “這位公子，首先，你說的莽夫是我的夫君，我為他付出任何，都是應該的。其次，你三番兩次闖入我的閨閣，雖然你說與我相識，可我并無印象，所以公子此舉實在欠妥。再來，公子若與我目的相同，我歡迎你加入，若不是，便請回吧。”

    蘇若亦看他雖不像是好人，但似乎并無害她之心，因而存著試探的心思，說了此番話。

    “你若執意如此，便算上我，我幫你。”

    他的身影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微顯朦朧，加之神色莫測，讓她心頭微動。

    “公子若是認真的，何不先道出你的身份。”

    蘇若亦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直到被他眼神中的幽暗一震，她匆匆避開，卻瞥見他左臉頰邊上似乎有著黑色的暗紋。

    這是什么？她心中好奇地想到。

    “你不必知道我的身份，你只要知道，我不會害你，并且，我自會有用處。你信我嗎？”

    他深刻又期待的望著她，這種復雜的神情讓她無所遁形，蘇若亦緩了緩這種莫名的窒息感，開口道。

    “公子拿出誠意來，我自然會信。”

    她的眼睫微垂，看向一閃一閃的燈焰，眼眸里亦是發出亮光。

    蘇若亦知道，這人不論什么身份，必是不會簡單的。若他真的幫她，定會如虎添翼。

    此時也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她只要能達成所愿，就夠了。

    “好。你等著。”

    他又悄無聲息地走了，蘇若亦看著他消失的窗口，良久，不知在想什么。

    十日后，趙丞相突然間收到一份名單，其中有關數十名官員，盡是曾彈劾過慕舒由的。

    他不知寄出這份東西的人是誰，也猜不到他的目的。只好把蘇若亦和杭霖叫來。

    杭霖如今已是吏部侍郎，主事任免，調動，調配官吏等事務。

    蘇若亦給他的任務，便是和朝中個員打好關系，尤其是支持慕舒由的。

    如今慕舒由手握兵權，有許多打著小算盤的人早已起了心思。不論他們是否真心，但總歸會是一筆助力。蘇若亦怎么舍得放過。

    看過名單，蘇若亦便猜到是那黑影寄來的。她對趙相提過那人，以他的人脈，卻也沒有查到那人的身份。那之后，她便留了份心，這份名單，恐怕是他要用來表明態度的。

    他應該，是真的想幫她。蘇若亦意味不明的想著。

    翌日，那人又送來了一份東西。

    趙丞相一面翻閱，一面興高采烈道。

    “好啊！有了這些證據，我明日早朝的時候上一折子，必定可以把那些人的爪牙都抖落出來，除掉一批勢力，同時還能示威，真是一舉兩得啊。”

    蘇若亦輕笑著點點頭，轉頭，她見杭霖垂頭沉默，好似不太對勁。

    花園里，蘇若亦關心問道。

    “杭兄，你是否有心事？”

    “蘇meimei，我，是不是太沒用了，什么也幫不了你。”

    杭霖神色黯然，當日答應她時，他是充滿自信的，他以為自己飽讀詩書，對她定有幫助，可如今，他卻覺迷茫了。

    “杭兄，你可知，我最欣賞你什么？”

    杭霖仰頭，神色間略帶茫然。

    “是赤城，杭兄你是我見過的最赤城之人。你為人仗義，忠厚，謙虛，感恩，又誠摯。”

    蘇若亦說著，微一轉頭，卻見正被她夸著的人，面色如血。

    “噗！”

    蘇若亦沒料到他竟還是這么可愛的人，被她夸獎一番，便如此害羞了？

    “蘇meimei，你……你別說了。”

    杭霖扭了扭頭，赧然地想要遮蔽住自己的神色，眼睛卻止不住地朝她看去，而這一看，卻是呆了。

    “你笑起來，真的好美。”

    杭霖無意識地開口，他的眼神灼灼，仿佛帶著欲望，卻又只像是欣賞一件美好的事物。

    蘇若亦微怔，她收回捂住小嘴的雪指，淡淡轉開視線。

    “杭兄，方才的想法，你可千萬不要再有了，你要相信自己和……我。”

    “嗯，我信你。”

    他堅定不移的語氣，像是把她當成了信仰。

    蘇若亦聽得心頭一震，她淡定地繼續向前走著，心里卻早已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