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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此次出征,將士不能呼吸占了一部分的緣由,對此,臣招募了當地的鄉勇,那些鄉勇們用命,起初和敵軍旗鼓相當。直到上個月,戶部送來的糧草,遠遠不夠十五萬大軍一個月的用量,也怪臣大意,被敵軍燒了十日的糧草,最后,大軍只能半飽上陣,此后,敗多勝少,臣發文催了幾次,每次到的只有糧食,傷兵營的白藥和金瘡藥,烈酒都沒有再來,喂馬的豆子也是總到一半,咱們的騎兵有五萬,如今,馬匹都動不了了,如何上陣?” “愛卿稍做休息,朕這就招戶部的人過來?!?/br> 過了一會,戶部的一個尚書兩個侍郎都到了崇政殿。 “糧草為何不濟?” 新任的戶部尚書是今上從前王府的心腹,如今位居高位,也是經過大風浪的人,對此事心知肚明,知道是一回事,說不說的明白就是另一回事了,他的兒女和朝廷大員家里互有聯姻,結成同盟,如今大家是一榮俱榮。 “回皇上,中間都有損耗,此乃正常事。” “哦,”今上想了想,“那就是戶部算的不對啦?二位大人怎么說?!?/br> 兩位侍郎不敢不回答,“啟稟圣上,自榮王到戶部起這十多年,戶部經歷了兩次戰事,按照以往的算法,這次西邊御敵所有的損耗都是正常情況。”說完,兩個侍郎跪在地上,一個拿起脖子里掛的小算盤,一個從袖子里拿出賬本,先以往年為例,再以上個月為例,算了兩次,每次的損耗幾乎比不上給大軍押送糧草的一個零頭。但是自從茜香國來犯以來,每次的損耗都占了二分之一。今上大怒,喝退了戶部兩位侍郎,單獨留下新任尚書。 “不是臣不愿多撥出銀兩,實在是中間層層盤剝,到了邊境,留下的也就是那么一點了。況且,年關在即,祿倉里的糧食要發給諸位大人,臣也想學著開了祿倉救救急,但是朝廷的諸公紛紛攔著,說如此不成體統,有辱斯文?!闭f完哭訴。 今上哼了一聲,無力的揮退了這名心腹,讓人送蔣欽回家,自己在崇政殿坐了一晚上。 第二日,今上罷了大朝會,跑到了西苑,諸位大人本來攢了一肚子罵蔣欽的詞,到底是沒機會說出來,一個個悻悻的回去了,走的時候還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說,“莽漢誤國啊。” 太皇太妃到了冬天之后時常臥床,她年紀大了,前幾年還糊涂著,入了冬卻時而清醒時而糊涂,上皇日日早上去請安,晚上還要去問安,親兒子也就這樣了,太皇太妃不糊涂的時候還拉著他說話,糊涂了自己玩自己的。 御醫婉轉的給上皇說過,太皇太妃就這兩年了,早點把東西預備著。 今上到的時候,太皇太妃正清醒著,看到他來,主動說“老六來了啊,沒見你媳婦一起來。” 今上先給兩個老人家請安,后來厚著臉皮坐在飯桌邊,上皇正在給太皇太妃夾菜。 “這幾天承岳他閨女病了,梅氏看著呢,等小丫頭好了,就來給您請安了。” “哦哦哦,皇帝,君明也病了是嗎?我怎么好幾天不見他來了?!?/br> 上皇看了今上一眼,“君明如今忙著呢,連朕都見不到他?!?/br> “他忙什么呢?怎么也不來請安,還是他來的時候我又不記得他了。我恍惚記得,前幾天是不是他和承岳一起來了?!?/br> 前幾天和承岳一起給她請安的是誠棠,老太太記錯了。 今上這個時候就立即接腔,“是,如今啊,君明在戶部通宵達旦,有戰事,她要調撥錢糧呢?!?/br> “哦,國事啊,老婆子不問了?!?/br> 等到吃了早飯,上皇回到前殿,搬著菊花盆出來曬太陽,用一把大剪刀把菊花的枯枝給剪了,今上十分殷勤的幫著一起搬,還不住的夸上皇這些花養的好。 “兒子看了一眼暖房,那幾盆牡丹開的真不錯,叫什么魏紫的?!?/br> 上皇也不理他,今上立即拿了一把剪刀,“父皇,兒子來,這些事兒子干就行了,您啊,別動手了。”說完咔噠咔噠的剪了。 上皇用水調了一碗稀泥遞給今上,“給,把根涂上?!?/br> 今上十分恭順的開始用手指沾著黃泥給根部涂抹。 “今兒有什么事兒?” “父皇,君明在哪兒?如今大戰在即,戶部怎么說也離不開君明啊?!?/br> “朕怎么知道,朕那苦命的孫子如今在嵩山的那個旮旯里呢,哎,天冷,朕怎么說也要給他燒一件棉衣?!?/br> 今上的臉扭曲了幾下,“這事怪兒子,兒子不該聽信牛李二人的讒言,昨日朕已經將他們全家下了大獄。父皇,此時,是咱們司徒家的江山社稷要緊。也只有君明能鎮得住官場了?!?/br> “別這么說,君明已經是昨日黃花了,江山代有才人出,說不定,有賢才在田野,等著你禮賢下士呢。” “如今火燒了眉毛,只有重典才能震懾人心,父皇,就是有大賢也不如自家的親人來的放心?!?/br> “你真的這么想的?” “是” “此一時彼一時也?!?/br> 今上知道這是諷刺自己,但是他臉皮厚,當做聽不懂。 “老六,朕偏心嫡子,對你和你大哥都是一樣的,如今你當皇帝了,心思多了,會頂撞朕了,但是你也是朕的兒子,朕養了這么多年,舍不得動你一指頭,你大哥留下了承岳,自不必說,朕也是放在心尖上的,但是,咱們家火氣最大的是君明,她一旦和你有過節,必定會當面報復回來。父皇是為你好,讓君明遠遠的避開,如今你要是讓她回來,你想好了,她必定要找你討個說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