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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看出云梧情緒不佳,不由出言勸慰,“主子不必過于傷心,人各有命,忻貴妃娘娘她……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云梧嘆了口氣,“只是覺得世事無常,上個月慎嬪也突然染了急病,就這樣沒了……我這心里,總覺得沒著沒落兒的。” 慎嬪本是她位下的學規矩女子,后來她封了嬪位搬去與豫妃同住,二人的關系一直不錯。錦繡此時只嫌棄自己嘴笨,不知道該如何勸慰主子才好,倒是云梧自己先反應過來,搖頭笑道:“也罷,命這東西,本來不就是這樣嗎?所以才該認真過好每一日啊。” 見主子好像自己想開的模樣,錦繡立刻連連點頭,“主子說的是。” 云梧失笑,起身道:“好了,陪我去看看行李收拾得如何,這馬上又是去承德的時候了。伴駕的人選定了嗎?” 錦繡伸出手攙扶自己的主子,“是,除了主子您,還有令貴妃、慶妃、穎妃和容嬪四位主兒,另有福貴人和新常在、永常在、寧常在、那常在、武常在五位。” 叫了這么多年輕小姑娘?云梧撇嘴,乾隆這老東西精力還挺旺盛。 “我知道了,她們其中有幾個是 第一回 去承德吧?回頭提醒我給她們安排好住處。” 錦繡應是,“嗻。” * 今年的確流年不利——云梧接到福貴人急病薨逝的消息之后這樣想到,自己是不是該給菩薩抄抄經上上香了? 來報信的人接著道:“主子爺的意思是,如今咱們在承德,喪事不好大辦,福貴人彩棺直接送入靜安莊,喪儀等回京后再補,不知皇后娘娘怎么說?” 云梧嘆氣,“就按主子爺說的辦。” 又多了一個需要敬事房整理呈覽遺物的嬪妃,直到十一月,忻貴妃、慎嬪和福貴人的遺 物才基本上被整理收拾完畢。不過這簡單的差事中間還是出了一點問題—— “奴才恭請娘娘金安。”負責造冊的太監給云梧行禮,“奴才有事要稟。” 他將一本冊子恭敬遞給云梧,“啟稟皇后娘娘,奴才們整理忻貴妃娘娘的遺物時,發現冊子上有一些較為珍貴的物品與實物對不上號。經過審問,粹舒宮的一個小太監孫五榮交代是他偷偷以次充好,換掉了原先的物品,至于去向,孫五榮說他交給了東配殿的祥貴人。” 祥貴人? 云梧厭惡地皺起眉,怎么又是她? 祥貴人是與忻貴妃同一年大選進宮的秀女,因為在云梧面前編排陷害還是嬪位的忻貴妃,被反將一軍,降為常在。后來祥常在老實了一段時間,令貴妃晉封時大封后宮,祥常在也沾光復位為祥貴人。 這么多年,祥貴人一直沒有圣寵,云梧都快忘了這個人了,怎么這時候又跳了出來? 孫五榮為求將功折罪,招供得很是詳細。原來祥貴人不得圣寵,又和主位忻貴妃鬧翻,日子過得比較拮據——這讓從小都沒有過過苦日子的祥貴人如何受得了? 她只得動些歪腦筋讓自己過得好一些。因為覺得自己有今天都是拜忻貴妃所賜,祥貴人沒有絲毫愧疚地將目標定在了忻貴妃身上,不過話說回來,忻貴妃本就是她能接觸到的身份最高的一位嬪妃了。 于是忻貴妃身邊的孫五榮被祥貴人收買,孫五榮利用權職之便,偷換忻貴妃庫房里不常用的首飾,交給祥貴人后,祥貴人再托人送到宮外換成銀子,與孫五榮分贓后,剩下的錢財便留下來改善自己的生活。 據孫五榮交代,他干這個活計已經有兩年了,忻貴妃一直沒有發現,在他之前,祥貴人收買了其他人也未可知。 云梧懶得叫祥貴人來三堂會審,她先讓人去祥貴人的住處搜一搜。夾帶東西出宮并不是件易事,說不定就有贓物還沒來得脫手。 果然不出云梧所料,慎刑司的人從祥貴人的住處搜出了一圍金鑲珊瑚項圈,正是忻貴妃的東西。證據確鑿,祥貴人被貶為答應,乾隆的意思甚至是以后不許她入葬妃園寢,這回祥答應是真的無法翻身了。 除此之外,此 事還順藤摸瓜,牽出了一條宮里宮外夾帶私物的暗線,云梧狠狠整頓了一番宮規,確保以后不再出類似的事,其中種種,暫且略過不表。 一忙起來,很快便到了年關,等云梧回過神來的時候,乾隆馬上要開始第四次南巡了。 ——原來的那拉皇后,就是在這次南巡途中斷發明志,與乾隆老死不相往來。 * 自從在這里睜開眼的第一天起,云梧對這次南巡的到來既是害怕又是期待,害怕的是命運的軌跡無法改變,期待的卻是自己能夠越過這道坎,再也不必擔憂。 出發之前,云梧好幾晚上沒能睡好覺,夢里總是在一處破敗的屋子里,一位身形消瘦、面容平靜至死寂的婦人閉著眼睛,跪在佛在念經。云梧在看清她的面孔之時就會醒過來——對方長著和自己一般無二的五官,那是除了皇后的空頭名號之外什么都沒有的那拉氏。 直到站上甲板這一刻,云梧都依舊有些魂不守舍,直到一聲女童特有的清脆響亮的驚嘆聲傳來,“哇!” 云梧回過神,是和壽的聲音。這回永瑆和永璂留在京里,和壽和永璟被帶上了南巡的隊伍,兩個孩子第一次坐大船,永璟還繃得住表情,和壽已經是一副眼睛不夠看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