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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壽便問伊貴人,“咱們去儲秀宮好不好?” 伊貴人點頭,“奴才給您換衣裳。” 她早得了云梧交代,云梧知道其他人看不住和壽,也不拘著她,只叮囑伺候的人,萬不可叫和壽往水邊跑。伊貴人和奶娘給和壽穿上羊皮小靴子,又披上一件大紅羽紗面的斗篷,和壽蹦了蹦,出門就往儲秀宮走了。 到了儲秀宮,一進宮門,和壽就直接往里奔,將伊貴人甩在了身后。她自會走路開始便在后宮到處跑,沒有宮人不認得她,故而守門的小太監都只顧著行禮,也沒攔她。 和壽一路跑到七公主的屋子廊下,剛想開口喊七meimei,卻聽見窗邊細縫傳來屋內的聲音。和壽一時好奇,側耳去聽,只聽一個年長的女聲勸說道:“小主子,您還是去同娘娘說說,不要離開娘娘身邊吧,跟著豫嬪娘娘,哪里比得上跟著令貴妃娘娘?且不說養母沒有生母親,娘娘如今寵冠六宮,可是最受主子爺看重的人兒,連皇后娘娘都比不得!” 和壽認得這個聲音,是七公主的奶娘,最開始她還聽得懵懵懂懂,然而聽到后來,這個人居然攀扯起了自家皇額娘,和壽當即大怒,“你這狗奴才,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說著和壽三步并兩步跑到門口,抬腳就將房門踹開,打了簾子進了里間。伊貴人走得稍慢些,沒能聽見屋里奶娘的話,但她知道和壽不是無的放矢的性子,見和壽氣沖沖的樣子,伊貴人肅著臉色,打發了身邊的小宮女回去送信,自己跟在和壽身后進了屋。 里面的奶娘沒想到自己這些話竟然被人聽個正著,好巧不巧還是皇后娘娘的女兒,她臉色嚇得發白,但看和壽豆丁一個,個頭還沒到她大腿,便想糊弄過去,定定神擠出一個笑 道:“恭請五公主金安,這么冷的天,五公主怎么來了?” 和壽卻不買她的賬,冷笑問道:“你剛剛都說了些什么東西?” 奶娘裝傻,“什么剛剛的話,五公主問的話奴才聽不明白?!?/br> “你這是看我年紀小,想要哄我?”和壽想學她皇額娘發火時摔點瓷器,可惜手邊沒有茶盞,只好用小巴掌拍著桌子,“來人,把她給我拖下去打!” 這里到底是儲秀宮的地盤,和壽即便貴為固倫公主,一時之間也指使不動,外頭的人聽見聲音,悄悄各自對視一眼,都沒敢輕易動作。一旁的七公主從和壽沖進來的時候就有點懵,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她咬咬嘴唇,輕輕扯了扯和壽的衣裳,“五jiejie!” 和壽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向地上的奶娘,“七meimei,這個人不是好人!” 外頭人依舊不敢動,和壽見沒人聽她的,氣得跺了一下腳,轉身對跟著自己伊貴人道:“給我掌她的嘴!” 伊貴人沒干過掌嘴這樣的活計,當下有點發愣,不過她隨即便反應過來,挪步上前,但耽誤了這一瞬,奶娘趁機撲到了七公主身前,跪地喊冤,“小主子,奴才冤枉??!” 七公主比和壽還小一歲,她還不懂這件事關節在哪,對她來說,五jiejie是親近的人,奶娘也是親近的人,兩個親近的人對上,她不知道如何是好,急得啪嗒直掉眼淚。 伊貴人怕傷到七公主,一時之間不敢動作,和壽就要挽袖子自己上。正僵持著,外頭傳來一個柔和的女聲,“這是怎么了?” 奶娘神色一喜,七公主眼睛一亮,“額娘!” 隨著一陣寒風,一個身穿玉色旗裝、披著狐皮大氅的溫婉美人進了屋。和壽即便不甘不愿,也得板著臉行禮,“見過令貴妃娘娘?!?/br> 聽到她的稱呼,令貴妃眼神一閃,但臉上笑意不變,“五公主怎么來了?天氣這樣冷,快喝杯奶茶暖暖身子。” 她聲音溫柔和善,又是叫宮女上熱奶茶,又是叫太監搬座位,若是常人,知道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經了令貴妃這一番連消帶打,許是會吐一口氣,坐下再和令貴妃掰扯。然而和壽到底年歲不大,處世并不圓滑,又是個倔性子,絲毫不給令貴 妃面子,指著奶娘道:“令娘娘,我要打她的板子!” 公主到庶母這里對下人喊打喊殺,這位和壽公主,還真是如傳聞中一樣沒有規矩。令貴妃依舊噙著和藹可親的笑,嗓音也是不變的親切和煦,笑意卻是不及眼底,“不知七公主的奶娘哪里沖撞了五公主,五公主為何要打她的板子呀?” 見到和壽牽著七公主的手,令貴妃心里有點發愁,以后是否不讓七公主同五公主來往比較好?五公主沒有一點金枝玉葉的樣子,但她畢竟是嫡出的固倫公主,性子差些也沒甚要緊,七公主可萬不能學了她去。 和壽不知道自己得了個螃蟹的評價,對跪在地上奶娘冷笑道:“你把剛剛的話重復一遍!” 奶娘后背已經出了冷汗,但她此刻自然不敢說實話,磕頭道:“奴婢只是跟小主子說,小主子與令貴妃娘娘母女情深,不能與令貴妃娘娘分開……” 令貴妃眉心一跳,這話說得可不應該。 還未等細想,便聽那頭和壽大聲喊道:“你分明還攀扯了皇額娘,我聽得清清楚楚!” 奶娘只一個勁兒地喊冤,“奴婢冤枉,給奴婢再大的膽子,奴婢也不敢妄議皇后娘娘啊!” 和壽氣急,“你居然還敢不認?” 令貴妃聽著二人的對話,心里生出了些不好的預感。五公主雖然性格不好,但不至于無緣無故跑到這來,發難一個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