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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當作壽禮進獻的佛經不是真的用來看的,但是能考慮地這樣周全,送出這份禮物的定是個機靈細心的。 皇貴太妃回想傳聞中的嫻妃——雖說位份不低,卻不受寵,同級的純妃更是要踩到她頭頂了。本以為她是個懦弱木訥的性子,可如今看這筆字,皇貴太妃不由改了這個想法。 抬眼打量著云梧,小丫頭看向她的眼神滿是崇敬憧憬,皇貴太妃不由失笑,剛還夸她機靈,現在一看,分明是個傻孩子。 她眼神柔軟了幾分,笑著對云梧道:“丫頭倒是合我的眼緣,以后有空,愿不愿意多來陪陪我這個老婆子?” 云梧愣住,一旁的皇后也是沒想到素來閉門避嫌的皇貴太妃居然看中了云梧。但她反應比云梧快些,笑著打趣道:“難得見皇貴太妃對誰青眼呢,我可要醋啦。” “被我一個老太太看中哪能叫青眼,分明是受苦受難才對,你是六宮之主,我哪敢打你的主意呀,”皇貴太妃笑著嗔了皇后一眼,對云梧道:“我這壽寧宮除了檀香味比別處重幾分,再沒其他的了,丫頭若是不嫌棄,就來陪我抄抄經。” 云梧回過神來,不由又驚又喜。眼前的佟貴妃是什么人?當年有實無名的后宮之主,親身經過九龍奪嫡,歷經康熙、雍正、乾隆三朝,一個眼神里都是沉淀的歲月風霜。這種老人精,隨便一句指點都受用不盡,云梧乖乖應道:“是。” 第15章 皇貴太妃的壽辰著實盛大,不僅云梧這些孫輩嬪妃,太后一輩的妃子也都來給皇貴太妃祝壽,最后連乾隆都親自來了,送來的壽禮之貴重令人咋舌。他兒時被接進宮接受康熙親自教導,便養在皇貴太妃和溫惠貴太妃處,皇貴太妃于他有養育之恩,一向以仁孝治國的乾隆自然不會小氣。 熱熱鬧鬧過完壽辰,寧壽宮恢復了往日的寂靜,只除了多出一個常來的訪客,自然是云梧。 云梧總往寧壽宮跑,引得許多人很不理解,嘉嬪更是來悄悄問她,是不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不滿? 云梧這才反應過來,因皇貴太妃素來避世,她親近皇貴太妃的舉動像是在像外界表態,不由哭笑不得,“你這是想哪去了,我只是覺得皇貴太妃可親,想要侍奉她罷了。” 嘉嬪這才放下心來,“那就好那就好。” 皇后則是若有所思,回頭跟乾隆說起這回事,乾隆驚訝之下,對一向沒什么聲響的嫻妃多了三分好感。皇貴太妃于他有養育之恩,可畢竟不是名正言順的太皇太后,為了避太后的嫌,皇貴太妃近年閉門不出,不問世事,與乾隆愈發生分。乾隆自然知道這是最合適的做法,可心中不由覺得對皇貴太妃有所虧欠,如今有人替他陪伴盡孝,也了了他一樁心事。 不過乾隆有點納悶,“嫻妃那樣悶的性子,怎地皇貴太妃就看中她了?還是年紀大的人都喜歡這一款?” ——不得不說帝后兩人對云梧的感覺實在太不一樣了,皇后明明覺得嫻妃不但不愚笨,反而聰明得很。她也琢磨過云梧是不是故意在駕前裝出不討喜的樣子來,只是這個念頭一起,皇后就將它壓了下去,并不深究,也沒告訴乾隆,只笑道:“若是咋咋呼呼的性子,皇貴太妃又怎么會叫人去抄經呢?換一個年紀輕的,定然耐不住。我瞧著正合適。” 乾隆一聽,便也就釋然了。 貴妃的宮女佩瓊也把云梧這事兒當成笑話說給主子,不過貴妃素來只掃自家門前雪,聽完就忘了。純妃卻是好一通嗤笑,黃嬪薨后她沒了一起說話的人,只暗地里跟自己的貼身宮女燕喜嘲道: “寧壽宮一屋子老寡婦,也不知道翊坤宮圖的什么,巴結也選錯了人吧?壽康宮還在呢!” 燕喜捂嘴,“怕不是瞧見了以后的自己,想早點適應?” 純妃噗地笑出聲來,看向燕喜,“你這嘴啊,真是比我還刻薄!” 燕喜嘻嘻一笑,“主子這話奴婢可不應,奴婢不過實話實說而已。” 外人怎么說,云梧大概能猜到,但她并不在意,和皇貴太妃相處的越久,便越覺得能親近她真是太好了。 云梧以前聽過一句話,“認真年輕,優雅老去”,皇貴太妃無疑就是這樣的人,自律,精致,從容,哪怕上了年紀,每日依舊看書習字,更不許自己有一絲一毫的不體面。有時候抄完經,云梧跟皇貴太妃一起出去曬太陽,皇貴太妃會給她講些前兩朝不為人知的舊事,瞧著老人憶及往昔眼神明亮、露出淺笑的模樣,云梧偶爾會想,若是她老了以后,能有皇貴太妃一半的氣度風韻就滿足了。 梧桐的葉子由綠轉黃,落葉歸根,天氣愈發冷了。云梧從寧壽宮出來,被迎面而來的寒風吹了個哆嗦,不由伸手裹了裹身上的斗篷。直到回到翊坤宮,換了衣裳坐在炭盆邊,一碗熱奶茶下肚,云梧才長舒一口氣,總算暖和了過來。 錦盈過來收碗,又奉上一盞清茶,對云梧道:“就快要出孝了呢,主子是不是多做點好看的衣裳?”她狀似無意的補充道,“皇上許是也喜歡亮眼一些的顏色呢。” 云梧呷了一口杯中的普洱金瓜貢茶,香氣濃醇,唇齒留香。聽到錦盈的話,云梧不由挑眉——這是在試探些什么? 錦盈在她身邊伺候也有許久了,除了有時候干活沒有錦繡得力,暫時沒發現什么不該有的苗頭。云梧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她微微一笑,“不必了,我近來都侍奉在皇貴太妃左右,她老人家喜歡穩重一點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