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聽得聲音，老郎中悔的腸子都青了一截，滿臉因憤怒而通紅的臉頰剎那間變得青橙黃綠藍靛紫，在林耀瞪著銅鈴大小的眼神下，跳動著魔幻的音符，如鋼琴演奏曲一般，變幻無窮，又截然而止的蒼白無奈。

    “咳……嗯哼。”

    中氣不足干刻一聲，老郎中給自己打氣，壯膽向進來的婆娘橫眉冷對，卻又趕緊輕哼，眼睛轉著圈圈示意‘夫人，能給些面子可否，這么多外人呢！’

    許是他此時格外的敏感，或者是注視來的目光太過炙熱才暴露，老郎中清楚的感受到來自兩處不同卻含著同樣灼熱的目光聚集己身，憑著六十多年來吃的鹽多的經驗和直覺，他曉得其中的一束……

    而……另一束又是誰？不動聲色微微瞥之。

    那個方向，他的孫兒面色呆木，依舊神游太虛，目中滿滿清純無邪堅韌不拔，毫無為外物所影響，似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

    老郎中為懷疑自家聽話的孫子而感到愧疚，可目轉它處時那份灼熱又突兀的冒了出來，不是自家孫子還是誰？一時間剛剛的愧疚煙消云散，心頭襲來化不開的惱羞成怒，剎那間蒼白的臉色變的萬紫千紅，總歸是一片潮紅！

    “想著你這邊忙活看病定是顧不上晚飯，俺又不曉得此處就讓孫兒帶路，倒是沒曉得此處這般人多吶！”

    進來的老太雖年過花甲，卻是格外精神，滿頭白發中隱藏著一份貴氣，一根銀絲釵使得不為樸素，面頰的笑容和藹親切盡顯平易近人。

    她這般話倒是讓老郎中松了口氣，自家夫人還是識大體的，趕忙投去一份感激之色，摸了摸胡須一副家主口氣回應道。

    “夫人有心了，俺這忙乎的倒是沒覺得生餓，反到是聞到這飯味勾起食欲，嫣然才知早已空腹雷雷，呵呵哈！”老郎中笑的很是尷尬，惱羞成怒的紅暈渲染著家主之風。

    “孫兒！還不過來給奶奶介紹一番？”老太太并不理會自家老漢，一股精光定射在木頭樁的孫兒身上，一個哆嗦，她的孫兒翩然而至徐徐如風。

    “奶奶，這位是孟婆婆，膝下無子如今獨居于此。”

    老太太輕嗯一聲，點頭示意算是見過，微不可察的在老郎中于孟婆間徘徊一眼。

    “這位生病的乃是林公子，而這位便是他的夫人……”

    “想來是容兒姑娘吧！”老太太一直維持著兩分笑容瞬間擴展到八分，福容兩居的儀態散發迷人的慈祥，雙手間已是不由自主的拉住藍容兒的細手，上下端詳。

    頭發烏黑細密，嗯，摸起來又絲滑，額寬面嫩臉頰有些嬰兒肥是享福的面相，腰細股大也是好生養的底子，又是典型江南女子的氣質這溫柔如水的性子定是不差。

    藍容兒被老太火熱的目光看著很是不自在，卻又推脫不開，只能牽強的笑著算是微微作答。

    “孫兒，你還不介紹下自己？”近乎是命令的口吻和對藍容兒的完全就是兩種截然相反，這讓他覺得十幾年來的寵愛受到了第一次威脅。

    紅顏禍水紅顏禍水啊，默念著圣書，書生模樣的少年雙手一輯，正式自我介紹道：“在下……孫山，本地人士，家父早逝，且小由祖輩撫養，家有藥堂一件房屋三舍良田幾薄，算得上是家裕殷實。”

    “這孩子說這些做什么？真是讀書讀糊涂了……”老太太說著責怪的話，卻不見絲毫責怪之意，反倒是格外把“讀書”兩字咬的真真的。又不放心補充道。

    “撿重要的說！”

    孫山心下翻了翻無奈，奶奶的演技越來越老道了，這些羞于啟齒的話還不是您老人家讓必記的么，羞紅臉頰硬著頭皮干巴巴的謅道。

    “在下寒窗苦讀，勤勤懇懇抱四書五經如無物，遂終日埋在書房不通事事暗理還望語驚勿怪，年年復復還算黃天不負，弱冠之年終是落得區區一介秀才之名。”

    “你這孩子，如你這般年紀秀才功名已經是很了不起了，切不可驕橫自溢，這相鄰十里在找不出你這般的。”眼見奶奶指責，孫山唯唯諾諾，恨不得有跳地縫鉆進去，這般透骨還當著面的夸贊讓他無力，圣人顏面盡喪我手啊！

    “這孩子，光顧著學業，一年到頭也未曾出門幾次，至今都這般大了也未曾娶妻，連相親都未去過，真是叫俺這倆老人cao心，你瞧，一說這事他還羞于見人似得。”

    老太太指著孫兒無奈道：“這孩子性子太過淳樸！也許正因如此才奪得功名吧，也不知是好是壞！”

    一時間目光如聚，孫山感到陣陣火辣辣的灼熱，瞥了眼剛剛還置身火熱此時卻是氣定神閑的爺爺，一種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之感環繞于胸，只剩紅著猴屁股的臉任人觀摩。

    “原來是孫山公子，在下早有耳聞，只是不曾得見，家師曾警言‘切不可落孫山之后’，循循善誘，讓我等那一屆長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爾的榜樣讓我等不敢絲毫松懈，卻又如山巒疊嶂讓我等無法逾越。”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在下尚無功名，真是羞于愧見。”

    孫山一頭霧水覺得應該是這少年的一番套話，借坡下驢趕緊轉移話題：“哪里哪里，在下這點文墨當真不值一提，林公子的身體可是好了些？”

    “依舊如故，勞煩惦記，不知孫公子何時參考鄉試？”

    “這個……”孫山一時到是落寞：“實不相瞞，還得兩年之后，實乃天時誤我啊！”

    不甘心，不甘心，原本早早拿得秀才之名卻就是因為太早了卻還得等兩年才有鄉試，實在是時不命我。

    此時科舉就是如此，院試，三年中有兩次可以考試，考過了便是秀才功名，然后便可以參加由南、北直隸和各布政使司舉行的地方考試，統一稱鄉試。地點在南、北京府、布政使司駐地。

    鄉試并不是每年都可以考的，而是每三年一次，逢子、午、卯、酉年舉行，考中者便稱呼為舉人。所以并不是考完秀才就可以立馬考舉人，還得看運氣，運氣好的等上一年，運氣不好的則是要等上兩年之久。

    “孫公子何必煩憂，兩年雖久卻未嘗不可蓄日待發，鄉試自古以來不中者比比皆是，誰又能肯定自己獨善其中，不如將這兩年當做沉淀歷檢，養精蓄銳厚薄積發，定能魚躍龍門一鳴驚人！”

    “妄不可因秀才之名沉迷其中而荒蕪，另……”林耀說到此處眼神有些異樣，如若鋒芒盯在孫山身上，只叫他后脊發毛。

    “另……三年后你若趕著春閨便可來京師找我，那時你我之間便以賢弟相稱。”

    “哦？林公子也打算要參加會試？”孫山有些疑惑，剛剛不是還說未有功名在身，此時怎會說的如此遙遠，會試，此時秀才身份的他都未曾想，而他又怎能敢想？

    一旁的藍容兒卻是妙目連連，自家爺總算還是上進的，以后和爹爹辯駁起來也算是有點底氣，至少女兒不是嫁了個混吃等死的皇家國戚。

    “科舉盛世，人生難得幾回，如若不參加豈不白活一場，再說天下熙熙而攘，舉國的青年學子會于一處論峰高，實乃求之不得大幸焉！恨不能百家爭鳴，百花齊放，復春秋之時的繁榮富錦。”

    林耀微微笑之，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自信，卻對剛剛的話語未曾有任何渲染，只是一種平靜，給人一種好似說了又好似未曾說的體味。

    “你可答應？”

    “好，我答應你，三年之后我們一起鬧春閨。”

    三年……三年。林耀心下默默的念著，嘴角揚起微微的弧度。

    這約定怎感覺似曾相識……求一些推薦票，謝謝大家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