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剪斷
“好像是這樣沒錯。”沐朝久回答,他真的是要為白楊的機智勇敢給予熱烈的掌聲了呢。邏輯詭異,這是機智,臉皮厚,這是勇氣的證明。 “那救我一命的事情,和我和你成為朋友有什么聯系呢?”魔族公主一攤手,得意地說。她的眼中轉過一絲狡猾。 “可是你沒有告訴我你的年齡啊……”沐朝久也學著魔族公主的樣子攤手。一方各執一詞,大家都有著自己的道理,死咬著不放。沐朝久執著于最初的說法,像是被jian商給坑害的可憐人。 “我今年八歲了,還有什么問題嗎?”白楊笑吟吟地說,她已經將一個話題給分成了兩個圓圈,她把其中的一個圓圈說得圓滿。 “沒有了……”沐朝久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既然對方已經講這種話說到了這種程度,那么嘴拙的沐朝久也沒什么好說的了。他也不想去爭論什么,他也沒必要多說無益。有時候,不去說些什么,生活也能夠在沉默中變得更好。 “你救了我,我回答了你的問題,我們兩清。在互不相欠的情況下,我賜予你恩惠,然后你就是我的了。所以,以后請一直陪著我吧,騎士!”魔族公主說。 在層層邏輯的嵌套下,沐朝久毫無反駁的空間。畢竟他的腦子才發育到了十歲的地步,而且還是個不開化的榆木腦袋。 “那行,我就陪著你吧。反正我也不嫌麻煩。”沐朝久實在是說不過魔族公主,也只能接受這個現實了。 魔族公主敲敲沐朝久的腦袋,說不定這樣可以讓他聰明一些。 “無論我有多么麻煩,今天出現在我身邊的人是你,而不是別人,也不是其他無所事事的庸俗者。所以,對于我來說,你是獨一無二的存在。那么相同的道理,我對于你” “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對吧,我記住了,絕對不會忘的!”沐朝久迫不及待地打斷魔族公主的話。 “不,我不是你獨一無二的存在,我是你的世界,是你的所有——我是你的生命,我占有你的一切。”魔族公主說。 “為什么?這不夠公平,我把糖還給你,我不當騎士了好不好?” 沐朝久試探性地詢問,雖然現在反悔不太好,但是將自己的生命輕易地許配出去,總有些不好的滋味。 “你剛才都已經答應被我擁有了,怎么現在又因為這點小事而反悔了呢?”魔族公主不開心地說。 “這件事既然涉及到了生命,那我就不能輕易答應你。因為我不能死,這世界很美好的呢。我也是有夢想的人,我還希望這去世界各地旅行,然后遇到形形色色的有意思的人,他們一眼就看出來我志向遠大,身手不凡,” “那你要當野男人嗎?如果是的話,那你就褪下魔族公主騎士的身份,從我的面前遠遠滾開!騎士的誓言已經許下,這背信棄義的恥辱感將會陪著你一輩子,如同螃蟹夾住你的腳趾,死不放開!” 魔族公主將自己依靠在座位上,懶散,慵懶,儒雅,高貴。 “我不想當野男人……我也不想離開你。我們是朋友對吧,我的意思是,我是你的騎士。”沐朝久說。 “那么,你好,騎士!” 魔族公主白楊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抱住了沐朝久——這個年僅十歲的魔族公主騎士,也是魔族公主的唯一騎士。 雨一直下,魔族公主和騎士今晚是去不了任何地方了,塞勒涅王都,或者魔域。魔族公主將自己蜷縮在騎士的懷里,哭了一整晚。自從魔域中逃亡以來的壓抑心情,全都以眼淚的形式宣泄到了沐朝久的身上。 這是騎士和魔族公主的初次相遇,他們的故事里沒有與公主門當戶對的王子,只有用自己卑微守護高貴愛情的矛與盾的騎士。 “馬兒死了,我們今晚哪都去不了。雨還在下,我們寸步難行。” “世界真殘忍。” “我們現在應該干什么?” “陪我看雨吧,騎士。” 世界,晚安,相愛的人總會相遇,無論是熟悉還是陌生。如果他愛她,那么任何時候的相遇都會剛剛好。 一切都會剛剛好。 哪怕現在夢醒了! …… 現在,最靠近沐朝久,落在沐朝久腳邊的是桃色的心。沐朝久踢了它一腳,祝它的離開一臂之力。它既然選擇自由,選擇忍受雨水擊打也要隨波逐流,那就讓桃色的心去吧。 “那是我唯一的一顆真心,可是它被我凍到冰山里了。或許太陽出來,替代月亮帶來光芒添加溫暖的時候,桃色的心會隨著冰山的積水流下來,與萬物復蘇的大地融為一體吧。”沐朝久說。 他從胸口中拿出來一顆黑色的心,他是隨手摸到的,這已經是胸口里最后一顆真心了。很多制造虛情假意的商人在包裝時,都喜歡用黑色的心來作為第一顆足夠斤兩的商品。 “知道黑色的心代表什么嗎?”沐朝久舉起那顆黑色的心,向鏡子和積水中的自己展示。 “我只知道撲克牌,”鏡子中的沐朝久在虛擬的世界待了很長時光,他喜歡玩牌消遣時光,他說“黑桃a和黑桃3分為一對,它代表了勢力。”鏡子中的沐朝久說著四人撲克牌“獨食”的規則。當黑桃a和黑桃3分開時,這游戲是二對二的較量,當黑桃a和黑桃3在同一人手上時,那個人就要一個人對抗三個人。 一打三,沒有炸彈沒有癩子,獨食的難度比斗地主還要高一些。 積水中的沐朝久回答“如果黑色的心代表職業,那它就是長矛,代表軍人。如果黑色的心代表器物,那它就是橄欖葉,代表和平。它是戰爭與和平的矛盾體,也是共容體。” 沐朝久搖頭,搖頭,搖頭“都不對,你們只是看到了它在人人眼中相同的東西,沒有看到我眼中的黑色的心,沒有看到你們各自眼中的黑色的心!” “它是黑色的心臟,沒有紅心的熱情,當我擁有黑桃的時候,我失去了紅桃。我為了所謂的神位,錯過了我應得的愛情!”沐朝久說,”這才是黑桃的規則,黑色的心適用于這個規則。 沐朝久把鏡子的撲克牌搶走,并且飛走了,黑色的心和黑色的撲克牌在雨水的擊打下根本不能離開多遠,很快它就落在地面上,沿著水流的方向,去追逐桃色的心的身影。 在沐朝久離開后,鏡子中的沐朝久略有所思,他仿佛恍然大悟,說“這就是傳聞中的君王啊,果然總是低沉傷感。現在距離自己心愛的女人那么近,同在一個世界,相必急切的內心已經備受煎熬了吧。” “他不是君王。”積水中的沐朝久說完,閉口不言,任憑鏡子中的沐朝久怎么詢問,他也不開口。 沐朝久本來就不是君王,他是比君王強十倍強百倍的存在,只不過因為被月見夜·一夜酥給制造了很多緋聞,所以才會名氣比自己大罷了。 沐朝久忍不住調侃,說“王啊,你也就在桃色新聞這一方面,比我更占據市場的主動性罷了。” 也不知道他是在調侃月見夜·一夜酥,還是在調侃自己。 “總感覺忘記了什么?好像要殺什么人來著……”他一時間好像忘記了什么東西,仿佛剛才有人觸碰了他的逆鱗,卻還沒有被暴怒的自己殺死。 “都怪那女人啊,狡猾得像狐貍,尖銳得像河豚,總是能看到別人的弱點,然后在弱點上面扎上一些有毒的棱刺。”沐朝久想起了白楊,但是又不敢再繼續想她的名字。沐朝久擔心自己想起那個令自己恐懼的名字,死亡的窒息感又會霸道地壓抑著自己的身體。 想啊想,想一些讓自己憤怒的事,不要想讓自己恐懼的事……白楊?那是愛情而不是憤怒……正義?那是玩具而不是憤怒……沐朝久陷入了苦惱。 雨聲的“嘩啦啦”在他耳朵里變成了“嘰嘰喳喳”的聲音,好像無數只麻雀在鬧騰。他很煩躁,世界上怎么會有下雨這樣糟糕的天氣? 想啊想,沐朝久想到了君王——這是憤怒!月見夜·一夜酥,我什么時候可以殺死你?我希望你能夠好好活著,因為只有我能殺掉你。 沐朝久心想難道不是只有我能讓你解脫嗎?我會替你活下去,對烈焰的紅寶石好,做最強者,讓你塞勒涅偉大國王的美名家喻戶曉。 你總是太低微,你在愛情面前太低微……可是我又不能殺了世界,因為那是你喜歡的東西,是我喜歡的東西……那我只能殺了你。 我要殺了你,將你取而代之,然后挺胸抬頭,讓塞勒涅的國王在世界上抬起頭來。 真是個悲傷的故事,月見夜·一夜酥國王殿下,到時候在你的葬禮上,我會摟著你的江山——我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你進行羞辱的,這是我的風格,不是你的風格——向所有人宣布 “我殺了我們偉大的國王,他的名字是月見夜·一夜酥。但是在我眼中,他是小丑,喜歡騎著獨輪車,因為他不喜歡走尋常路;他喜歡玩著三個球,認為自己cao控一切,可惜現在不能為我們表演了,讓我們為他哀悼。我們愛他!” 那個時候,如果我能哭出來就好了,我一定能哭出來的。我的意思是,到時候下雨就好了,葬禮我會安排在白天,也就不用擔心晚上會看不到月亮。 我會哭的,可是我怕我忍不住笑出來,月見夜·一夜酥,你死了我會很開心的,到時候扭曲的表情一定很猙獰。我會和大家解釋,這是“讓悲傷逆流成河,讓眼淚逆流而上”。 他們聽不懂我的意思,如果下雨就好了,那我哭不哭都無所謂。前一天晚上我熬夜讓雙眼布滿血絲就好了。 我殺了你,卻埋葬了自己。你活在社會上,死在了泥土里;我活在泥土上,卻死在了社會里。 這是我們的未來!沒有人可以違背我們的意志。 你的人生一定會變得完美,不,不是“你”,是“我們”。我們合二為一!我需要殺死所有詆毀“月見夜·一夜酥”這幾個字的人,用行動將你的名字寫在塞勒涅王國的歷史上。 想到了,在帝王登基之前,我要殺死所有的逆臣!沐朝久打了個響指。 “暴怒的君主,暴怒的君主,暴怒的君主……”沐朝久默念著他刺殺目標的名字,好不容易在記憶的斷層中想起這個代表著恐懼的名字。這個強者開了不該開的玩笑,他必須為他的玩笑付出代價。 “只有他嗎……” 強行從記憶的空白中找到轉瞬而忘的東西,感覺中有一些不相信的質疑。好像在質疑自己我千辛萬苦想出來的東西,僅僅是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嗎? 總是會常常忘記剛剛的想法,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么。拿了一把剪刀,卻忘記了為什么自己要急急忙忙尋找剪刀。這時候看到褲子上一條多余的絲線,剪掉之后卻有些失落。 我那剪刀只是為了剪掉一條微不足道的絲線嗎。人們往往會這樣質疑自己,失去了記憶的感覺實在是令人忐忑,哪怕事實確實如此。 我只是為了剪掉一條絲線,所以拿起了剪刀。 記憶是過去的基石,記憶疊加起來,建造成了一棟棟磚瓦房屋,或許還會有公主的浪漫城堡,那是用愛情的記憶搭起的豆腐渣工程。 失去了剛才的記憶,就好像沒了過去,現在也隨之變得虛無。沒有記憶,那人的存在是否真實?過去就是用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我只是為了剪掉一條絲線,所以拿起了剪刀?不,失去了記憶,總感覺自己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情。既然拿了剪刀,不會是要……自宮吧? 還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但是我拒絕!平日里,沐朝久時不時會突然丟掉手里的剪刀,大家以為他是因為手滑,沒有人知道他內心豐富的思想活動。 “除了殺暴怒的君主,還要殺誰呢?”